34. 丈夫复活了 以后没事还是不要乱法克了……
作者:撒空空变树霖      更新:2023-05-31 17:37      字数:11920
  这个老头子说的话里,每个字都染满了鲜血,铺满了碎骨,缠绕着腐朽的气息。但是他的语气,却是那样平常。就像是在说,他将拔除路边的一根草那样平常。

  春蓝嫂子气得握紧了拳头,这死老头子,说的是什么话呢?如果诞下的是女孩,就要摔死她,而且还要女孩死得越惨越好?这是什么品种的恶毒禽|兽啊?

  海云桃害怕春蓝嫂子冲动,会上去责骂老头子,闹出事情来,于是便赶紧把春蓝嫂子给拉住。可谁知道,这次冲上去的,却不是春蓝嫂子,而是慧娟嫂子。

  只见慧娟嫂子一改往常的平和柔顺,三两步就冲到那老头子面前,她怒视着老头,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颤抖着:“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你们是不是人?好好的一个孩子,凭什么要杀了她?”

  慧娟嫂子是真的忍不住了,她想孩子简直都想得魔怔了,就期盼着老天能够给自己一个孩子。只可惜怎么都不能如愿。可是现在,这个老头子居然如此残忍地诅咒一个还没出生的女婴。

  女孩多好呀,那么可爱,那么柔软,那么稚嫩,凭什么要杀了她?

  看着凭空出现的慧娟嫂子,老头子的眉头皱成了“川”字,眼里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我是一家之主,全家都得听我的,我自己家的孙女,我愿意怎么对她,那是我的事,你们管不着!我早就说过了,这外面的世界,都反了天了!男人说话,居然有女人敢来插嘴!这要是在我们寨子里,你这样的女人,早就被打死了!”

  面对着那眼神暴戾的老头子,慧娟嫂子毫不退让,她的眼里有愤怒的明亮:“你想要杀孩子,那就是犯法的,我们就有权利管!”

  慧娟嫂子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孩子的。

  老头子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刀刻出来一般深,看着便让人极度不适。此时,他面皮抖动,对着慧娟嫂子威胁道:“你还得意了?信不信我今天就帮着你男人教训你!”

  说着,那老头子就举起了手掌,作势想要打慧娟嫂子。

  海云桃和春蓝嫂子见状,忙奔过去,将慧娟嫂子护在身后。春蓝嫂子是负责武力输出,直接插着腰,高声叫道:“你今天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而海云桃则是负责语言输出,她鄙夷地看着老头子,快速道:“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火气还这么大,怎么的?什么本事没有,老了就只有靠打女人逞威风是吧?这要是个年轻男人,你敢打吗?你怕是连叫唤都不敢叫一声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手,今天这事我们绝对会往上报告的!到时候来抓你的,可都是民兵,那都是你不敢打的年轻男人,我看你怕不怕!”

  海云桃在后世里可看多了这种老头子,地铁上,公交车上,只知道抓着瘦弱的年轻女孩让座。一辈子对社会毫无贡献,只拿着“男尊女卑”这个封建糟粕来给自己贴金。真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污染土地。

  那老头子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海云桃和春蓝嫂子的双管齐下威胁之下,也只能悻悻收回手,恶狠狠地瞪着她们。

  而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尤思远医生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她脸上满是疲惫,而那白大褂上,则染上了许多鲜血。

  此时,她低声而清晰地对着家属汇报着手术的情况:“产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因为大出血,所以身体非常虚弱,必须得好好补充营养。她刚开了刀,得在卫生院住几天才能移动。还有,因为孩子在产妇肚子里耽误的时间太长,所以有肺炎的情况出现,也需要在卫生院里面好好观察……”

  那老头子才不关心这些,他冲过去,直接打断了尤思远的话,急迫地询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生的是个啥?是孙子对吧?一定是孙子!”

  产妇刚才危在旦夕,可是家属却一点都不关心,唯一在乎的就是孩子的性别。

  尤思远柳眉紧蹙,她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因为医生的身份忍耐住,只简洁地跟他们说了实情:“产妇生下的,是个女孩。”

  她的话像是无形的锤子,狠狠砸在了老头子的脑袋上,让他阵阵发晕。

  女孩?怎么会是女孩?

  产妇的婆婆走上前去,从尤思远手里小心地接过了孩子,眼里有着悲切和无奈,仿佛是看见了手里孩子的命运。

  回过神来之后,老头子来到产妇婆婆的身边,粗鲁而快速地掀开了裹着孩子的被单。果不其然,那就是个女孩。

  这下,老头子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面色灰败,他呆站着,喃喃道:“怎么可能呢?她这一胎的肚子,可是尖尖的,而且还喜欢吃酸的,肯定是男胎啊,怎么可能生下女的呢?”

  产妇的婆婆小心翼翼地劝道:“酸儿辣女,还有肚子的形状,也都不是准的……”

  谁知话还没说完,老头子便“啪”一耳光,重重扇在了她的脸颊上:“男人说话,你个娘们插什么嘴?!”

  周围人都愤怒地看着这个老头,觉得这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可那产妇婆婆却像是习以为常,顶着红肿的脸颊,眼里只有麻木。

  老头子心中的恨意,如同浪潮般翻滚,他不能恨自己,只能恨别人。于是,医生便成了他的出气筒,他看向尤思远,大声吼道:“怎么可能是女孩?一定是你们换了孩子是吧?你们是不是把我宝贝孙子换成女的了?!”

  旁边的护士听不过去了,忙帮忙解释着:“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咱们卫生所怎么可能换孩子呢?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老头子此时是无能狂暴状态,他只想要发泄怒火,于是强行打断了护士的话,大声吼道:“我不管,就是你们偷换了我的孙子!给我滚开,我要去看看,你们到底是换给谁了!”

  边说,那老头子边往旁边的病房里走。那病房里,住的是几个刚生下孩子的产妇,人家还在休养身体,有的还在哺乳,他这么大张旗鼓进去,简直就是骚|扰。

  尤思远医生忙拦住了老头子,冷着声道:“这位同志,如果你觉得我们卫生所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直接向农垦总局举报,让他们派人下来调查,但不可以在这里大吵大闹,这里还有产妇在休养,请保持安静!”

  那老头子本来看见孙子没了,就心疼得像自己的子孙根断了一般。此时哪里肯听尤医生的话,更是张大了嗓门吼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是不是心虚?!你们一定是把我孙子藏里面了!”

  就算是再好的脾气,尤思远也忍不住了,她面色如霜,怒斥道:“你再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我们就直接把你赶出去了!”

  此时,汪炳荣走了过来,开始在中间劝说道:“尤思远医生,你得克制自己,要注意影响啊。你是卫生所的医生,代表的是咱们整个农场的形象。再说了,人家老大爷不过是来问两句,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你得克制,得注意态度呀!”

  海云桃冷眼看向汪炳荣,心里明白,这个汪炳荣,肯定是记恨刚才尤思远医生说让他结扎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才拉偏架,真是阴险!

  海云桃猜得没错,汪炳荣就是在报复尤思远医生。谁让她没事就惦记着要骟他来着,哼,今天他就联合这个老头子,给尤思远点气受!

  那老头子见有人帮着自己说话,背脊挺得更直了,开始耍赖道:“没错,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孙子被调换了,她们凭什么还能在里面好好生儿子?今天我还非进去不可了!我看谁敢拦着我?!”

  尤思远医生听见老头子说了这么无理取闹的话,更加愤怒了,忍不住呵斥道:“我真是从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人!”

  老头子骂的时候,汪炳荣一言不发,可是尤思远医生一旦开骂了,汪炳荣又开始在中间拉偏架,拦着尤思远医生,劝道:“冷静冷静,尤思远医生,你要克制啊,克制……”

  那老头子今天刚被海云桃以及两个嫂子给骂了,心里本来就窝着火,此时又听见尤思远医生骂自己不知廉耻,那心头的火“轰”地一声,燃得更高了。

  他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靠着“男尊女卑”的传统糟粕,踩了女人一辈子。可是今天却被外面世界的女人给“欺负”了,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不行,他今天一定要教训一下这些年轻娘们儿,让她们知道,男人才是天!

  于是,趁着汪炳荣拦住尤思远医生时,那老头子耸拉着的眼皮下,忽然闪过一道阴毒的光。随即,他猛然抬起脚来,用力地踹向了尤思远医生的小腹!

  他在家里的时候,稍微不如意,就经常这么踢他家老太婆的肚子,踢完之后,能疼得他家老太婆几天都下不了床。今天他也要让这个年轻女医生,尝尝自己的厉害!

  当海云桃发现老头子的动作时,忙高声提醒道:“尤医生,小心!”

  她边提醒,边朝着尤思远冲过去,伸手想要把尤思远拉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老头子出脚又快又狠,稳稳地朝着尤医生的腹部踹去。而汪炳荣倒是机灵,一看有危险,立马闪到了一旁,完全不管尤医生的死活。

  海云桃心头一惊,完了!美人要受伤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海云桃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随即,海云桃发现自己站在走廊上。此时,尤思远医生和老头子正在骂战,而汪炳荣还在拉着偏架。

  老头子开始无理取闹,说自己今天一定要闯入产妇病房。

  而尤思远医生则怒极,直接呵斥老头子是不知廉耻。

  汪炳荣则一直在中间拉偏架,让尤思远医生克制,冷静。

  海云桃发誓,以后一定要离汪炳荣远一点,免得老天打雷劈他时,会误劈到自己。

  此时,海云桃的眼前闪过一段剧情文字——【汪炳荣正在劝说着尤思远:“尤医生,你要克制,要想口口制住自己啊!”。结果此时,老头子一脚踢来,狠狠踢中了尤医生的小腹。踢完后,老头子收回脚,得意洋洋。】

  光是看着这段剧情文字,海云桃便觉得火冒三丈。今天的剧情修改,她一定要好好发挥,让这两个男人终身难忘!

  不过在修改剧情之前,她得弄清楚,这一次被“口口”的,到底是什么字。

  【要想口口制住自己。】

  这个难度有点大,海云桃冥思苦想,终于有了一点思路。

  根据汪炳荣之前的对话,他一直劝导尤思远医生,要克制住自己。

  那么,第一个“口”里,应该就是“克”字。

  果不其然,当第一个“口”里,填入“克”字后,显示正确。

  那么现在就变为了——【要想口克制住自己。】

  “口克”?

  到底是什么字,跟“克”字在一起,会导致被屏蔽呢?

  相克?休克?犯克?

  最后,海云桃连“耐克”都搬出来了,可照旧显示不对。

  眼看着那“口口”快速闪烁,海云桃急得都快要拔光自己头发了,可还是没能正确进行解码。

  在焦急情绪之下,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f|u|c|k!”

  不过等等,f|u|c|k?法克?

  难不成,第一个“口”里面,是“法”字?

  海云桃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把“法”字填入了第一个“口”里。

  果然,显示正确。

  【要想口口制住自己】就等于【要想法克制住自己】

  “法克”,因为是脏话的音译,所以也被“口口”了。

  海云桃倒吸口冷气,等等,这不是年代文吗?怎么还加入了这种西方糟粕呢?

  不过算了,还是那句话,审核君是没有错的。

  海云桃默默告诫自己,以后没事还是不要乱法克了。

  在解码出了被“口口”的字后,海云桃开始进行了剧情修改——【汪炳荣正在劝说着尤思远:“尤医生,你要克制,要想法控制住自己啊!”。结果此时,老头子一脚踢来,狠狠踢中了汪炳荣的子孙根。踢完后,老头子摔在地上,跌成重伤。】

  恩,两个只会欺负女人的男人,非常值得这个结局。

  在修改完剧情后,海云桃便看见,汪炳荣继续在那假扮圣父劝说着:“尤医生,你要克制,要想法控制住自己啊……”

  海云桃这次有了准备,提前快步上前,就在那老头子准备伸出脚时,用力把尤思远医生拉开。随即趁着大伙不注意,把汪炳荣往老头子的方向一推。

  在她推了汪炳荣的同时,老头子便伸出了脚,那一脚刚好就踢在了迎面而来的,汪炳荣的,要害部位上。

  这一脚稳准狠,不留任何余地,汪炳荣缓慢弯下了身子,捂住受伤之处,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爬上了两条蚯蚓般的青筋,双眼里也因为剧痛,布满了血丝。

  完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尤思远医生的结扎了。

  四舍五入,他已经被结扎了。

  而老头子见自己误踢中了汪炳荣,眼里闪过了浓浓的诧异。他原本想收回脚,稳住身子,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他居然被一股神秘力量给绊倒,整个人重重往地上跌去。

  这么一倒,他重重摔在了水泥地上,腰部瞬间蔓延出了一阵剧痛。与此同时,他听见了让人胆寒的骨头碎裂声。

  老头子的一颗心顿时像是坠入了冰窟之中。

  完了,他的腰断了!

  这番变故实在太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根本弄不懂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只看见海云桃冲上去拉走了尤思远,汪炳荣忽然朝着老头子扑去,而老头子则踢了汪炳荣,随后老头子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汪炳荣拥有了难以言说的疼痛,老头子估计摔了个半身不遂,而尤思远医生毫发无伤。

  汪炳荣边捂住自己的伤处,边咬着牙痛斥着地上的老头子:“你,你居然敢踢我!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而这个时候,海云桃则上前,安慰着汪炳荣:“汪场长,你得克制自己,要注意影响啊。你是第四农场的场长,代表的是咱们整个农场的形象。再说了,人家老大爷不过是踢了你一脚,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你得克制,得注意态度呀!”

  海云桃将刚才汪炳荣对尤思远说的话,完完整整地还给了他。

  这人啊,就是得自己受过了罪,才知道疼。

  而汪炳荣听完之后,怒得喉头溢出了甜腥气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个海云桃,他都惨成这样了,还不放过他,简直是个毒妇!

  刚才,朱巧兰因为身子弱,一直在一楼休息,没有下来凑热闹。此时听见汪炳荣的惨叫声,赶紧冲了下来,慌忙地地问道:“老汪,你怎么了?哎呀,尤思远医生,赶紧帮忙看看啊!你可是医生,得救死扶伤啊!”

  这还道德绑架上了?

  不过海云桃也有办法,轻声提醒道:“朱同志,你还是送汪场长去县医院吧,县医院有男医生,那里更安全,免得他被女医生看了,那多吃亏啊!”

  给汪炳荣看病,风险可太大了,稍不留神,朱巧兰就要说人家女医生女护士占他便宜。

  朱巧兰一听,觉得真没错,还是男医生好,男医生不会惦记着他们家老汪。于是,她赶紧扶着老汪,一步一顿,朝着县医院走去。

  而那老头子伤得更重,卫生所医疗条件有限,对这种脊椎骨折没有办法,于是众人便通知了老头子的家属,把他抬去县医院。

  没多久,那产妇的丈夫,老头子的儿子也赶来了。这对父子不仅模样长得像,对女人的轻视态度也是同出一辙。产妇的丈夫听说产下的是女婴,脸上浮现出嫌弃的模样。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产妇的身体情况,只是叫族人帮忙着把父亲抬去县医院。

  其中唯一关心产妇的,也只有她婆婆了。那婆婆本来是想要留下来照顾产妇和孙女的,但是她儿子却不耐地催促道:“管她干什么,赶紧去照顾我爸呀!”

  那婆婆没法子,只能拜托医生和护士多帮忙照看一下产妇母女。

  临走的时候,那婆婆一直流着泪,像是在为孩子哭,也像是在为产妇哭,更像是在为自己哭。

  终于,在一阵吵吵嚷嚷之后,卫生所里安静了下来。那产妇还在昏睡中,没有醒来。而那刚诞下的女婴异常瘦弱,跟小猫似地,哭声细微,看着格外可怜。

  和产妇同一个病房的吴一婶看不过去了,便道:“我奶水足,这几天我来喂孩子吧。”

  其余的病人和家属也都纷纷帮忙,一起照顾孩子,你拿一件衣服,她出一块尿布。

  毕竟都是女人,谁也看不得同类受苦。

  等安顿好了产妇和孩子后,尤思远看向海云桃,郑重向她道谢:“刚才多亏有你,不然他踢中的肯定是我。”

  虽然事发突然,但尤思远看得出,老头子那一脚原本是想要踢向自己的。幸好海云桃预先判断了他的动作,拉了尤思远一把,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刚才海云桃拉尤思远时,两个人碰在了一起。尤思远才做完手术,白大褂上本身就染着鲜血,那些血便顺势沾在了海云桃的衣服上。海云桃今天穿的恰好是白色的衬衣,粘稠的血浸在布料上,看着有些瘆人。

  尤思远建议道:“这样吧,反正我宿舍离这里不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回去换件我的衣裳。”

  海云桃略一思索,觉得自己稍后回农场,路上得走不少路。穿着这件染血的白衬衫,指不定得吓坏多少人,于是便点点头,答应了。

  当然,她还有些小私心,那就是顺便看望下许深海以及许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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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卫生所旁边的职工宿舍竹楼里,许深海正在和马三喜发生着争执。

  许深海今天放学比较早,就提前回到了家,结果正好看见后院里,许小山的腰部被系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在后院的大槐树上。许小山就像是只小狗一般,孤零零地被拴在树边,蹲在那,百无聊赖地玩着石头,看着可怜极了。

  而见许深海回来,许小山立马睁大眼,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哥哥,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呼唤道:“锅……锅……”

  许深海赶紧冲过去,用力地把那绳子给扯开,随后抱起了许小山,冲到了厨房里。此时的马三喜正站在厨房的柜子边,偷偷摸摸地拿着什么东西往自己口袋里塞,看起来似乎是在偷食物。见许深海冲进来,她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忙道:“哟,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许深海看着马三喜,忍着气道:“三喜大婶,我不是说过了吗?小山他不是小狗,以后不能这样把他用绳子栓着!”

  可马三喜却不以为然,闲闲道:“我说你这个孩子就是不懂事,你以为带小孩儿容易呢?我一天天的,又要给你们做饭,又要打扫家务,还要带这个孩子,累都累死了。我只有一个人,两只手,一对眼睛,我不把小山用绳子拴着,他要是不小心掉进井里怎么办?要是不小心被火烧了怎么办?我可负不了那个责任啊!”

  虽然马三喜说自己忙,可许深海清楚,她根本就是偷懒。每天待在他们家里,不是嗑瓜子,就是晒太阳,两块尿布就可以洗一下午。平时做饭也是极为敷衍,做一顿馒头,就可以供他们吃几天。

  在许深海看来,马三喜如果能照顾好许小山,那么其他的事他都不在乎。可谁知道,现在马三喜越发懒惰,居然把许小山像小猪小狗小驴一样,栓在了树上,这可太过分了。所以今天许深海是真的生了气,他认真地看着马三喜,直接威胁道:“三喜大婶,如果你再这样对小山的话,我只有把这些事告诉给尤姨了。”

  谁知马三喜听完之后,脸上不见一丝慌张,反而笑了:“怎么?你打算让你尤姨辞掉我?我可告诉你,这周围愿意来你们家带小孩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如果辞掉了我,那你尤姨可就遭罪了,她一天到晚,又要照顾病人,又要照顾你们,是想活活累死她吗?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呢?你现在爹妈都没了,有人照顾你们,就不错了。”

  其实农场附近,有不少大婶愿意来这里照顾许小山。只不过马三喜仗着她姐姐马大梅是妇联主任,才拿到了这份肥差。当初竞争这份工作的时候,马大梅私底下就给那些大婶们使了绊子,让她们主动放弃了这工作。也就是因为这,马三喜才有恃无恐。

  闻言,许深海握紧了手,胸腔里像是塞了棉花一般,憋闷得慌。

  其实在马三喜来帮忙之前,确实是尤思远来照顾许小山的。当时尤思远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小山,连睡觉都没有时间。不到半个月,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连下巴都尖了。

  其实许深海也想过,要不就自己退学来照顾弟弟。可是尤思远坚决不允许,说他如果不上学的话,长大以后就没办法做一个有用的人。

  许深海实在不愿意看见尤思远为难,所以也从没有把马三喜偷懒的事告诉她,此时只能再度妥协:“反正你绝对不可以再拿绳子拴着小山,明白吗?”

  马三喜敷衍地“嗯”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管他的,下次被发现再说呗,反正许深海不过就是个小孩,她还会怕一个小孩吗?

  此时,马三喜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木盆,道:“你回来得正好,你弟弟的脏尿布又攒了不少,赶快去洗了,然后晾干。”

  马三喜向来都是把这些事情推给许深海去做,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许深海一手抱着许小山,一手拿着装了脏尿布的木盆,正准备去后院洗。结果就在这时,后院的隔壁竹屋,传来了尤思远回家的声音。

  马三喜一听,连忙夺过了许深海手里的木盆以及许小山,来到了前院,装出非常忙碌的模样,对着尤思远笑道:“哎哟,尤医生,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呀?你看我,还没来得及做饭呢,这一天天的,又得顾孩子,又要洗尿布,哎哟,我都忙死了。”

  马三喜向来都是如此,在尤思远面前装出忙碌邀功状态。

  尤思远听见这话,便淡声宽慰道:“嫂子辛苦了。”

  马三喜正准备说不辛苦,结果抬眼就看见了她身后跟着的海云桃,眼内闪过一丝诧异。

  她记得那天地震的时候,佟场长就带着自家的这个小媳妇过来质问了自己。这个小媳妇,看着娇娇软软的,可是嘴可利着呢,也不知她刚才有没有在尤医生面前说自己坏话呢?

  不过,只要许深海不松口,尤医生也不会全信佟场长夫妻的话。

  想到这,马三喜也放下心来,她的眼睛瞥见了尤思远白大褂上的那些血迹,忙故意道:“哎呦,尤医生,你去哪里染的这么多血呀?快脱下来放在盆里吧,我晚上多待一会,给你洗干净再回家。哎,不过我一天天的,也是累啊,收拾完你们这,我回去后还要收拾我们家呢。我家那个男人,什么事都不做,连脚都是要我洗。哎呦,我每天累得哟,真是腰酸背疼的。”

  海云桃身后的春蓝嫂子和慧娟嫂子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复杂眼神。

  这个马三喜,自己提出来要帮忙洗,又说自己累,不想洗就明说呗,何必假惺惺的做这个姿态?

  尤思远医生估计也习惯了马三喜的诉苦,便道:“没关系的,我自己洗就好了,你只需要负责照顾两个孩子就行。”

  马三喜听她这么说,也乐得清闲,便笑道:“你放心,两个孩子我肯定会照顾好的。对了,尤医生,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想把我儿子介绍给你,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呗。我儿子条件真挺好的,别人都说,他背影跟佟场长还有点像呢。”

  虽然马三喜不喜欢佟场长,但不得不承认,佟场长是农场公认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于是她也顾不得前仇旧恨了,赶紧拿了佟场长出来给自己儿子贴金。

  春蓝嫂子听见这话,翻了个大白眼——快拉倒吧,就她那个儿子,又懒又丑,和佟场长之间,简直相差了一万个老王,马三喜可真好意思说这话呀。

  闻言,尤思远微皱了眉头,对马三喜道:“三喜婶,这事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工作很忙,事情很多,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上次马三喜提出要介绍自己儿子给她之后,尤思远便断然一口回绝了,可没想到,马三喜就像是失忆一般,还是不断地跟她提起这事。

  这次也是一样,马三喜继续劝说道:“哎呀,女人怎么能不结婚呢?不结婚的话,人家都会说你是疯子!女人啊,就得结婚,得找个男人来照顾你。你看啊,你都26岁了,这么大岁数,都老了,再不结婚就生不了孩子了,就没人要了呀!”

  这话听着确实让人生气,不过尤思远在卫生院忙碌了一天,实在是疲倦,没打算跟她硬较真。

  尤思远没说话,海云桃却说话了,她笑着缓声道:“原来结婚,就是找个男人照顾女人啊?可是,怎么嫂子没被你家男人照顾,反而要给你家男人洗脚呢?这不明显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吗?嫂子你说,女人如果不结婚就是疯子,可是我倒是觉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给男人洗脚,那才是疯子吧。还有啊,你说女的26岁就是老了,生不了孩子了,那你儿子不是早过了26岁,他算什么?算老不死的?还是算土埋到腰的老光棍?”

  没事的时候,春蓝嫂子便会给海云桃八卦农场附近所有人的家庭状况。所以海云桃知道,这马三喜的儿子,已经三十多岁,在这个年代,应该早就成亲了。可惜实在太懒,又有个马三喜这样的妈,所以迟迟没有姑娘愿意嫁过去。

  闻言,马三喜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就跟抹了锅灰一样。这个小媳妇,居然敢骂她儿子是个土埋到腰的老光棍,而且还骂她给男人洗脚是疯了,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偏偏海云桃这些扎心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嘴,一时只能憋屈着,把脸生生憋成了个紫得发亮的茄子。

  这个时候,马三喜手臂上感觉到一阵微热,应该是许小山尿在了尿布上,于是她连忙高声道:“哎哟,小祖宗,怎么又尿了呀?你一天天的,尿这么多次,我哪洗得过来啊?哎哟,一天家里这么多的活就算了,还得听人说闲话,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马三喜原本只是想指桑骂槐,暗中怼海云桃两句。

  可海云桃却不惯着她,直接给出了建议:“三喜嫂子要是觉得累的话,可以把工作让出来呀,回家好好歇着。要不,我们今天就去找领导说这事?”

  闻言,马三喜面色一僵。这么好的工作,可不能没了。

  于是,她忙解释道:“哟,那倒不至于,我就随便说说,哎,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嘴碎。”

  海云桃淡声笑道:“哦,原来三喜婶也知道自己嘴碎呀。嘴碎损福,三喜婶以后还是少说话,多积德。”

  马三喜再次被憋住,什么叫多积德啊,这听着就不是好话!

  这时候,慧娟嫂子主动上前,对马三喜道:“三喜婶,我来给孩子换尿布吧,你去忙其他的。”

  马三喜巴不得有人帮忙,赶紧把许小山交给了慧娟嫂子,而自己则转身去了厨房。

  她可不能再跟海云桃说话了,免得被气死。

  尤思远把海云桃带到了自己家的竹楼宿舍里,打开了竹柜门,道:“这些都是我的衣服,全是干净的,你随便挑吧。”

  尤思远的衣服,全是素净的蓝色和白色,跟她这个人一样,看着清冷而干净。

  而衣柜打开时,里面立即散发出一种独特香味,那味道很浓郁,但是并不腻,是一种中草药的芳香。

  海云桃忍不住吸吸鼻子,道:“哇,好香啊,这什么呀?是熏香吗?”

  尤思远解释道:“哦,我比较容易吸引蚊虫,经常被叮咬,所以就自己查了医书,采了些草药,制作了些香药袋,放在衣柜里面。有香药袋在,那些蚊虫就不敢靠近了。对了,你需要吗?我看你的皮肤好像也是很容易吸引蚊虫。”

  海云桃忙点头,没错,她的皮肤和尤思远一样,特别容易被蚊虫叮咬。之前她都是用的清凉油驱蚊,可是那清凉油的味道实在太大了,有些刺鼻。而尤思远所做的香药袋可不一样,那味道清雅,和后世的那些高级香水有些类似。

  见海云桃想要,尤思远便低头在衣柜里找了起来,可是弯腰找了许久,却只找到了一小袋,她疑惑皱眉,自语道:“奇怪了,我上一周不是才做了六袋吗?怎么全部都不见了?”

  海云桃提醒道:“你这屋子,有谁可以进来吗?”

  尤思远沉吟道:“我把钥匙给了三喜婶子,我厨房里平时有病人送的吃食,她可以随时拿了给两个孩子吃。”

  海云桃不做声了,想也想得出,应该是马三喜把香药袋给拿走了吧。没想到,马三喜居然贪婪到这个地步了。

  尤思远工作忙碌,所以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些小事上,便道:“算了,你先把这一小袋拿走,改天我多做点,你再来卫生所拿吧。”

  海云桃拿着那一小包香药袋,忽然问道:“尤医生,你觉得马三喜婶子,把那两个孩子照顾得好吗?”

  尤思远也不知道海云桃这话的意思,只是回忆道:“我也问过深海,深海说她不错。三喜婶子有时候是有些毛病,但毕竟是组织上安排的,另外,孩子也都满意,所以就让她继续照顾着了。”

  话说到这,海云桃也清楚,马三喜的事,告诉给尤思远也没什么用,最终还是得让许深海表态,不然有马大梅做保,谁也没办法赶走马三喜。

  当下,海云桃提醒道:“我看马三喜大婶,心心念念就想着把她那个儿子推给你,你得小心一点。”

  说到这,尤思远也忍不住叹气:“我已经拒绝了好多次了,但她像是听不懂一样。”

  海云桃揭开了马三喜的内心:“我看她就是故意听不懂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儿子配不上你了,但还是故意拿年龄贬低你,就是想让你自卑,趁着你软弱的时候,把你拿下。幸好你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要是其他心性稍弱一点的姑娘,估计就被她给骗了。你最好还是把钥匙给收回来吧,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和马三喜家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不然越是客气,她越是会蹬鼻子上脸。”

  海云桃算是看出来了,这马三喜和马大梅果然是亲姐妹,pua年轻女孩的招数是一模一样。要是稍微自信心弱一点的姑娘,就被她们给忽悠瘸了。

  闻言,尤思远清冷眉宇微蹙,她沉思片刻,也明白了海云桃的话,便笑道:“我会的,谢谢你。”

  虽然今天算是尤思远和海云桃第一次见面,但是海云桃救了她。尤思远看得出来,海云桃是个好人,也是真心为她着想,在她心里,她们已经是朋友了。

  而海云桃同样也把尤思远当成了朋友。

  毕竟对女人来说,互相觉得对方漂亮,那就是生死之交。

  这时,海云桃的生死之交尤思远忽然想到什么,对她道:“对了,你需要我帮你看一下怀孕了吗?上次佟易天来找我,说你们暂时不想要孩子。但是因为他的粗心,没有做措施,他说你挺害怕的。”

  闻言,海云桃的眼睛瞬间张大:“什么?他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尤思远回忆道:“应该是上个月的25号吧,他突然跑来,问我有没有那种可以事后补救的药物或者方法,免得你一直担忧得睡不着觉。只可惜,那种药国内暂时还没有,所以我也没办法帮你们。不过,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女人来问我,毕竟怀孕受苦的都是女人,不干男人的事。而像他这么能为妻子着想的,还是少数。”

  尤思远是妇科医生,所以她并不觉得一个男人来问自己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妥。她反而觉得,一个男人能够站在媳妇的角度,思考怀孕的恐慌,是一件好事。

  虽然尤思远因为许威鸣和孟丽的事,对佟易天没有好感。不过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她还是挺欣赏佟易天的。

  海云桃掐指一算,上个月25号,不就是她和嫂子们去了卫生所,误会佟易天和尤思远医生的那天吗?

  原来,在她焦急万分时,佟易天也感知到了。并且,还去帮自己寻找补救方法。

  一瞬间,海云桃觉得,自己那死去的丈夫又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