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捣毁人贩子团伙 小二啊,奶奶蛋疼,可……
作者:撒空空变树霖      更新:2023-05-29 14:27      字数:12128
  果不其然,只见那老太婆一改刚才对孙湘湘的夸奖,指着她的鼻子尖声痛骂道:“你这个贼婆娘!烂了心肠的货色!你刚到底给我的宝贝小孙子吃了什么呀?我宝贝小孙子现在疼得肠子都要断了,在地上不停打滚!说,你是不是给我宝贝小孙子下毒了!老大,赶紧抓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孙湘湘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哪里遭遇过这种事情,当即吓得面色惨白,颤抖得仿佛是一朵风中飘零的小白花,她战战兢兢辩解道:“没……没有啊,我就给他吃了大白兔奶糖啊……那,是,是供销社里买的,我也吃了啊,怎么可能有毒呢……”

  老太婆的大孙子,一个满面横肉的男人冲过去,一把揪住孙湘湘的手臂,把她跟小鸡崽一样抓起来,张着大黄牙道:“我弟弟吃完了你给的糖,就开始闹肚子,你给的东西一定是有毒的!这马上就要到宁安火车站了,你跟我一起下去,陪着我弟弟去医院做检查!如果我弟弟没事,我们就放你走,如果有什么事,你得要负责到底!你要是敢不去的话,我就马上报案,说你谋害人命!”

  车厢内的其余旅客看见他一个大男人这么粗鲁地拖着一个小姑娘,便开始出声劝道:“别动手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可是刚一劝,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便用力瞪了过来,粗声粗气地道:“我弟弟现在生死未卜,你们少管闲事儿,谁要是看不顺眼的话,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医院,我正差个垫钱的人呢!”

  大家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此时听男人这么说,也都纷纷不敢再劝。

  孙湘湘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此时想到自己居然要背上人命,吓得整颗脑袋都迷迷糊糊的,当下为了摆脱嫌疑,忙点头道:“那行,那我……我跟你们走,一起去医院检查。”

  看着这一番操作,海云桃忍不住皱眉,她总觉得这一家子人不对劲。

  那大白兔奶糖孙湘湘也吃了,吃完也没事,怎么那小孩就出了事,而且偏偏是在即将要到站的时候出事,这也太巧了吧?

  就在老太婆的大孙子抓住孙湘湘时,老太婆的一双绿豆眼则盯住了海云桃。她不动声色地来到了海云桃身边,随即忽然向后一倒,额头撞在了卧铺的铁杆上,她立马高声叫嚷起来:“哎哟喂,杀人了!这丫头要杀人了!”

  演技之高超,不输给后世的老戏骨。

  老太婆的二孙子也是演技派,慌忙过去询问:“奶奶,你怎么了?!”

  老太婆嘴里骂骂咧咧,叽叽咕咕地,在不断控诉着海云桃:“……老二,这丫头推了我,她推了我!……”

  海云桃:???

  皇额娘推了熹娘娘?

  海云桃此时彻底感受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冤屈——你不要霞说哈!

  那老太太嘴里叽叽咕咕地,在说着自己头疼头晕,要二孙子把海云桃一起拉着下火车,去医院陪着她看病。在捂住头假装受伤的同时,那老太婆悄悄睨着海云桃,眼里露出了阴狠奸诈的精光。

  海云桃终于明白了——这群人就是人贩子!

  没错,他们演出这么大一场戏,就是想把她和孙湘湘带下车,把她们给拐卖了!

  危险!

  海云桃心头猛跳,当下忙高声尖叫:“救命,他们是人……”

  可惜,还没等她说完,那个面色凶恶的二孙子也冲了上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海云桃只闻到他手上有一股异样的味道,随即,她浑身无力,脑子也瞬间迷糊了。

  她只听见,那二孙子用粗哑的声音,不断叫嚷道:“你居然把我奶奶给撞伤了!不行,你今天必须也跟我们去医院!你必须得负责!”

  此时的海云桃吸入了不明物体,脑子里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道反抗,就这么被他们给架着,走出了车厢。

  那群人是惯犯,动作极快,捂住海云桃嘴的时候,是背对着众人的。车厢里的其余乘客并没有注意到他做了什么,只发现海云桃不再反抗,乖顺地跟着他们走,还以为海云桃是害怕老人出事,所以同意下车去医院负责。也因此,没有人进行拦阻。

  就这样,大孙子抓住了孙湘湘,二孙子和老太婆则抓着海云桃,几人一同走出了车厢。此时,宁安站也到了,火车停下,几人快速下了车。

  宁安站是大站,乘客众多,人潮汹涌,他们很快便淹没在人群里,无人注意。

  海云桃被那老太婆以及二孙子给一左一右抓住,眼神僵直地听着他们的低声对话。

  只听那老太婆沉声问道:“对了,小三和小四呢?他们刚才在前面的卧铺车厢里,有没有得手?”

  老太婆的二孙子兴奋地说道:“奶,你放心,我刚在火车上跟他们见了面,他们得手了,也拐了一个女的,已经迷晕了。刚我跟他们说好了,咱们还是在老地方——火车站东面墙角那等着。那里,提前就准备好了一辆马车,把这几个女的放在那马车稻草堆里面盖着,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动作比我们快,应该早就在那等着了。奶,咱们这次可有大收获啊,这几个女的长得都好看,到时候可以卖大价钱呢!”

  老太婆得意地哼了一声,道:“还用你操心?我早就找好买家了,会山村冯家三兄弟,他们老子凑了大笔钱,已经把定金付给我了,到时候给他们挑一个女的送去,给那三兄弟做媳妇。”

  二孙子疑惑地问道:“我们去年不是才卖给他们一个女的吗?怎么他们又要买?”

  老太婆毫不在意地说道:“对了,那天你刚好不在,所以不知道,你几个兄弟都知道。那女的不服管教,整天就想着跑,被打死了。”

  海云桃虽然被药迷得晕晕乎乎,但此时听见这话,仍旧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那话里的语气,就仿佛是死了只蚂蚁那么自然。

  老太婆看向海云桃,眼里覆盖上戒备之色,嘱咐道:“这女的鬼主意太多,等会儿到了地方,先给她多灌药,把她灌成傻子,然后再卖。”

  二孙子啧啧叹息道:“奶,这女的长这么漂亮,灌药成傻子就太可惜了。”

  老太婆瞪他一眼,低声斥道:“女人不就跟猪啊狗啊一样吗?只要能生孩子,你管她是痴还是傻?到时候,就把她卖给冯家三兄弟,那家的几个男人,可是出名的脾气暴,送过去先打断她的一条腿,这小贝戈人刚才傲得很。行,我就把你卖去做猪做狗,我看你还骄傲个什么劲!”

  海云桃听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想呕吐。不是因为她刚刚吃了什么,而是因为这些人性当中浓郁的恶。

  就在她即将要吐出来的时候,海云桃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等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卧铺车厢里。

  应该是出现了“口口”,导致剧情又倒带了。

  不过海云桃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仍旧在提醒着她,预知画面对话中那些可怖的事,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老太婆正演戏演到精彩处,她假装被海云桃推了一把,头撞在卧铺栏杆上,正控诉着海云桃推了自己。

  那二孙子也假装过去关切询问:“奶奶,你感觉怎么样了?这丫头居然不顾你这么大年纪,下手这么重,你可千万挺住啊!”

  此时,海云桃的眼前出现了一段剧情文字——【那老太婆跟马上要断气了般,哀声叫道:“小二啊,奶口口疼,可疼死我了!她居然敢推我,赶紧抓住她,让她送我去医院啊!】

  和以往一样,“口口”两个字,再度开始闪烁。

  海云桃想要给“口口”烧高香了,口得好,口得秒,口得呱呱叫,简直救她狗命!

  感谢完后,海云桃马上进入解码“口口”环节。

  第一个“口”里,非常好解码,肯定是“奶”字。

  毕竟老太婆自称奶奶。

  而看着第二个“口”,海云桃就有些犯难了。

  到底是哪个部位疼,才会被“口口”?难不成,全身上下还有不能够疼的位置?

  当然了,老太婆捂住了额头,应该是头疼,可是头疼,疼的是如此光明磊落,如此冰清玉洁,如此堂堂正正,怎么可能被“口口”呢?

  不可能的嘛。

  不过等等……

  海云桃默默地把那四个字排列起来,重新读了一遍,然后她就晒干了沉默。

  好吧,“头疼”虽然很堂堂正正,但是排在“奶奶”后面,就不太那么光明磊落了。

  海云桃不得不承认,在气死作者这方面,“口口”是非常有天赋的。

  果然,第二个“口”里,是“头”字。

  头疼。

  “奶奶”浑身都可以疼,但是千万不要没事接“头疼”。

  对大家都不好。

  在依次填入了看起来不那么冰清玉洁的两个字之后,此次解码“口口”成功。

  海云桃马不停蹄地进入了剧情的修改环节——【那老太婆跟马上要断气了般,哀声叫道:“小二啊,奶奶蛋疼,可疼死我了,她居然敢推我这个人贩子,赶紧抓住她,把她卖去深山老林里啊!】

  虽然老太婆没有蛋,可是在海云桃看来,这个老太婆,自己本身就是女人,可却帮着欺负女人,完全就是个精神老头,那就让她如愿吧。

  在修改完剧情后,老太婆开始哀叫起来,一鼓作气非常流畅地把话说了出来:“……奶奶蛋疼……我这个人贩子……卖去深山老林!”

  老太婆的一句话,让车厢里的人震惊三连。

  什么?她居然有蛋?!

  什么?她居然是人贩子?!

  什么?光天化日的,居然还想把两个姑娘卖去深山老林?!

  现在可是解放后的新社会啊,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也太嚣张了吧!

  那老太婆的二孙子本来是想要冲过来,用药暂时迷晕海云桃,把她给弄下火车。可没想到,他奶奶居然说出了那番真心话,当场怔住,一双绿豆眼眨巴眨巴。而那揪住孙湘湘的大孙子,也张着大黄牙,红着眼,恨不得当场咬死他奶奶。

  而老太婆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自报家门,把他们是人贩子的事说了出来。霎时只觉得自个是遇了鬼,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整个人抖得就跟得了帕金森症似地。

  车厢里的乘客反应过来,群情激奋,赶紧高声叫道:“居然是人贩子,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大孙子和二孙子听见喊声,瞬间回过神来,同时直接夺门而逃。

  宁安站就在前方,火车已经在减速,马上就要停下,只要门一开,他们就赶紧冲下车,混入人群之后,谁也找不到他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随便在哪个地方躲一段日子,再卷土重来,继续拐女人卖钱!

  虽然这两人的算盘打的是“噼啪”作响,只可惜他们遇见了海云桃。

  这个时候,每个卧铺车厢的靠窗小桌上,都放置有一个热水瓶,里面装着的是滚烫热水,供旅客们饮用。

  刚才,海云桃修改完剧情之后,趁着老太婆在自报家门时,第一时间便来到了窗户边,快速拿起了热水瓶,把瓶塞打开,守在了车厢门处。

  果不其然,当老太婆说出自己是人贩子之后,她的大孙子和二孙子转身拔腿就要往车厢外逃跑。

  可是刚转身,他们便被滚烫的热水挡住了去路。

  海云桃拿起热水瓶,毫不吝啬地朝着他们泼了过去。

  海云桃觉得做人要厚道,打人不能打脸,自然,泼人也不能泼脸。

  所以她泼的方向,是大孙子和二孙子的腰部以下。

  只听那大孙子和二孙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满面涨红,青筋暴起,捂住自己的伤处,瘫在地板上,跟鼻涕虫一般扭来扭去。

  大伙一看,顿时了然了。

  老太婆没有蛋疼,可最终,是大孙子和二孙子承受了蛋疼。

  这蛋不仅疼,而且起码也是七分熟了。

  车厢里的围观群众只能说:干得好!

  眼瞅着自己大孙子和二孙子在地上“嗷嗷嗷”地惨叫,老太婆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看向海云桃,眼里布满了仇恨而疯狂的血丝。

  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拐了这么多的女人,没想到最后居然栽在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纤弱毫无攻击性的小贝戈人手里!老太婆尖叫一声,伸出指甲,朝着海云桃的脸划去。在被抓住吃牢饭之前,她一定要撕烂这个女人的脸蛋!

  老太婆的动作实在是太快,车厢里的乘客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如同深山老妖般,扑过去袭击海云桃,来不及制止。

  可就在老太婆伸出尖利手指的同时,海云桃也快速挥动了手里的热水瓶,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热水瓶砸在了老太婆的额头上。

  老太婆被砸到眼冒金星,脑子空白,她停止了进攻动作,捂住额头,呆呆站在原地。

  老太婆是呆住了,但海云桃不能呆住,她继续拿着空热水瓶,朝着老太婆的头敲击着。

  她敲老太婆脑袋的姿势,就跟敲木鱼是一样的频率。

  围观群众仿佛看见老太婆的头顶不断冒出“功德+1”“功德+1”“功德+1”……

  热水瓶和老太婆同时都震惊了。

  热水瓶是万万想不到,自己除了装热水,还有当木鱼的功能。

  而老太婆也万万想不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纤弱毫无攻击性的小贝戈人,居然挥着热水瓶,敲得她满头大包,敲得她眼冒金星,敲得她魂飞魄散。

  海云桃敲出了节奏,也敲出了愤怒。这个老太婆,明明自己也是女人,却残害了那么多的无辜妇女!身为女人,不把自己当人看就算了,还不把自己同类当成人,简直是罪孽滔天!

  终于,老太婆被敲得功德圆满,就这么瘫倒在地上,眼前金星满布,再无还手之力。

  这个年代,火车上有民兵驻扎,负责抓逃票人员以及治安管理,此时听见响动,民兵们赶来了车厢,忙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海云桃放下热水瓶,回想起自己差点被拐卖的剧情,眨动了水润清澈的眼,惊魂未定地道:“民兵同志,他们是人贩子,差点把我们拐卖了,他们好可怕!”

  民兵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个男人,以及被砸得满头包的老太婆,再看了看海云桃手上拿着的热水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民兵:不好意思,我们觉得你更可怕。

  这位女同志,请你放下武器……不,放下热水瓶再跟我们说话。

  车厢里的其余乘客从震惊里醒悟过来,忙七嘴八舌地跟民兵们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民兵同志!这老太婆嘴快,把自己是人贩子的身份说了出来,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呀!”

  “对,还好有这位女同志泼热水拦住他们,不然他们就跑了!”

  “光天化日的,他们就敢拐卖姑娘,胆子真是太大了!绝对是老手啊!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了!得抓住好好审问啊!”

  民兵们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一队人贩子如此嚣张,分工明确,流程娴熟,显然是老手,不知有多少妇女被他们拐骗了,这明显就是大案,绝不可小觑。于是,民兵长当即下了命令:“把他们绑住,咱们在前面宁安站下车,送去宁安派出所好好审问!”

  一听宁安站,海云桃立马想了起来,刚才在预知剧情里,她看见宁安车站的马车上,还有一个被拐的姑娘呢!

  海云桃忙道:“对了,民兵同志,我刚听说他们在宁安火车站还有同伙,说不定也拐卖了其他妇女同志,你们赶紧去查看一下吧!”

  宁安火车站是个大中转站,人流量多,民兵人数有限,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找到。要是让老太婆家的小三和小四逃走,那被拐的姑娘可就凶多吉少了。

  民兵长深思片刻,看向海云桃,恳切地说道:“这位同志,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查看吗?我们需要你的协助,另外,稍后也需要你的证词给他们定罪。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你,到时候我们会派车送你去目的地的。”

  毕竟关系着姑娘的一辈子,海云桃想也不想,立马答应了,背起她那装有金条以及价值300万茅台的行李袋,跟着民兵走出了车厢。

  本来民兵还想让同为受害者的孙湘湘也下火车去作证,但孙湘湘被吓破了胆子,那脸苍白得果真像是在海里泡了三天三夜,忙摇头:“不……我哪里都不去,这都是她惹出来的事,跟我无关!我不想看见这些人,而且我还去农场呢,不能耽误时间!”

  看孙湘湘态度坚决,民兵也没有强求,只带着海云桃下了火车。

  其余的乘客从惊魂中回过神来,想着那有勇有谋的海云桃,又看了眼懦弱冷漠的孙湘湘,眼里不免有了鄙夷之色。

  刚才要不是海云桃出手,这孙湘湘早就被拐卖了。再说了,明明一开始就是她多管闲事,给了那小孩大白兔奶糖。结果现在,她还好意思说是海云桃惹出事?这也未免太不讲理了。

  这人和人之间,怎么就不一样呢?

  火车在宁安站停下,又有一队民兵前来接应。民兵长把老太婆,大孙子,二孙子以及小孙子绑着,呵斥逼问道:“说,你们同伙到底在哪里?!”

  大孙子和二孙子因为蛋熟成了八分,疼得眼泪鼻涕直流淌,只咬着牙,坚决不说话。

  老太婆此时眼前仍旧飘有无数金星,她脚步踉踉跄跄,身形也摇摇晃晃,可天塌下来,那张嘴还顶着,忙连声否认:“什么同伙?我不知道什么同伙,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找!”

  老太婆虽然头被砸晕,可心里可清楚了,她儿子早没了,也就剩五个孙子,老大,老二,老幺都被抓了,不中用了。但老三,老四还没被抓到,肯定能活下去。

  想到这,老太婆嘴角露出了阴冷的笑,老三,老四向来机灵,到了时间没接应到自己,马上就会逃走。这车站客流量大,乘客上上下下,挤得水泄不通,除非是神仙,否则民兵们休想找到老三和老四!

  到时候老三,老四再拐几个丫头去卖,有了本钱,又能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了。

  可老太婆嘴角的笑才刚扬起,她忽然听见了海云桃用清晰而确定的声音道:“民兵同志,你看那边东面墙角跟,赶马车的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团伙,那姑娘应该就藏在稻草堆里。”

  闻言,老太婆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棒槌用力钉在了地上。

  他们一家约定的见面地点只有他们知道,这小贝戈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海云桃刚才回忆了预知剧情里老太婆和二孙子的对话,推断出了,老太婆的三孙子和四孙子应该早就下车,几人将在火车站东面墙角处的马车上会合。于是她伸出手,给民兵长指了准确的位置。

  民兵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赶马车的两个人衣着朴素,低着头,看着就像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都不能把他们跟人贩子联系在一起。

  民兵长将信将疑地带着一群民兵跑过去,想进行询问,可还没等他们靠近,那两个看似老实巴交的农民异常警觉,拔腿就跑,显然就是做了亏心事。

  民兵长反应快,张开喉咙大喊:“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民兵们马上奔过去,扑的扑,踢的踢,那两个人摔得鼻青脸肿,最终被死死按在了地上,还在哀叫不断:“哎呦喂,打人啦,民兵殴打劳动群众啊,乡亲们快来救人呀!”

  民兵长快步冲过去,赶紧查看马车,果然发现在稻草堆下,藏着一个被药迷晕的年轻清秀姑娘。

  这下子人赃并获,再也抵赖不得。

  民兵长勃然大怒,抡起袖子,“啪|啪|啪”几个大嘴巴子给那老三老四扇去,直扇得他们嘴角出血。

  这些人渣,不知道害了多少姑娘呢!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打死喂狗都不为过!

  老三老四被扇得半张脸都木了,正要求饶,这时海云桃款步走来,轻声细语地劝道:“同志,别打了。”

  老三老四努力睁着青紫的绿豆眼看去,发现这劝架的姑娘长得漂亮,心地也好,难不成是仙女?

  老三老四正要感动一番,忽然听见海云桃继续柔声说道:“这里人多,这么打不过瘾,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打。”

  老三老四:哦,不好意思,误会了,原来是魔鬼。

  民兵长听了海云桃的话,让手下将这一群人贩子通通绑住,带去了宁安公安特派员的办公室里。

  这个时候,出门都需要介绍信,民风淳朴,社会治安很好,一个公社一两万人,也只需要一个公安特派员管理,其余都是民兵协助。

  宁安公安特派员叫魏东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国字脸,大眼睛,五官端正,一看就是根红苗正的有志青年。魏东原听说了这件事,震惊到天灵盖都发麻了,他从业以来所处理的最恶劣案件,也就是张三偷了李四家一只会下蛋的大母鸡。没想到今天居然逮住了一个拐卖妇女的团伙,还是家庭作案,简直是罪孽滔天,实在值得千刀万剐!

  这群人被关押在审讯的小屋子里,瘫在冰冷地板上,个个都受了伤,不断哼哼唧唧。

  民兵长这时反应过来,好奇询问海云桃:“同志,你是怎么知道这两个人就是他们同伙呀?”

  这群人贩子团伙一听这话,也都满面疑惑,对呀,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也太诡异了。

  可海云桃却不慌不忙,给出一个让人无法辩驳的回答:“因为他们都长得一模一样,丑得非常别致。”

  几个丑得非常别致的人贩子团伙集体愤怒了:打他们就算了,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吗?你们民兵就不管管她吗?!

  民兵长仔细地打量着那几个人统一的大脸盘,绿豆眼,酒糟鼻,佩服得五体投地:“恩,海云桃同志说得很对!”

  果然是丑得有盐有味,多看一眼都是煎熬。

  丑得非常别致的人贩子团伙:妈的,这个世界,毁灭吧。

  那被藏在稻草堆里,被迷晕的姑娘叫金凤喜。魏东原细心给她喂了温水,又给她闻了清凉油,没多久,她便悠悠地醒了过来。

  金凤喜劫后余生,怕得直哆嗦,忍不住就抱住了人群里唯一的姑娘海云桃。

  金凤喜是个丰腴的姑娘,海云桃瞬间感觉到了对方的胸涌澎湃,心里止不住笑出了狗叫声。

  啊啊啊,好开心啊,谁不想和好身材的美女贴贴呢?

  这是她做好事应得的!

  金凤喜在海云桃的安慰下,逐渐冷静下来,告诉了众人事情经过:“我是南城肉联厂的家属,前两天代替我爸妈去看望宁城的外公外婆。今天在回来的火车上,我正在吃饼干,忽然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抢了我的饼干往嘴里塞。我虽然不太高兴,但想着是小孩,就没在意。谁知道没过多久,那两个凶巴巴的男人就冲进卧铺里面,非说我的饼干有毒,他们弟弟吃了,开始上吐下泻。他们硬拉着我跟他们下车,要我陪他们去医院检查。我吓坏了,只能跟着他们走,可是一下火车,他们忽然就捂住了我的嘴,也不知道给我闻了什么东西,我就这么晕了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金凤喜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拐卖到深山老林,遭遇比死还难受的事,便是一阵后怕,忍不住红着眼,颤抖起来:“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魏东原赶紧安慰:“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这群人贩子,实在是丧尽天良,他作为公安特派员,一定要让他们全部伏法!

  话虽如此,在审讯过程中,还是出现了幺蛾子。

  为了避免串供,魏东原将他们分开进行审问。谁知这群人贩子在动手之前便统一了供词,每个人都说这次动手是第一次,被抓住也属于拐卖未遂,坚决不承认之前曾成功拐卖过妇女。

  如此一来,他们的罪行便会减轻,可能只是去农场改造几年。

  魏东原和民兵长把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个年代,通讯交通都不发达。这些人贩子把姑娘拐卖去的地方,基本都是偏僻的大山里,如果没有确切位置,不仅无法让这群人渣得到应有惩罚,也没办法把那些姑娘给救出来。

  海云桃静默片刻,随即趁着魏东原和民兵长在重点审问主犯老太婆时,来到了关押其他人的审讯室,向看守的民兵提出想要和嫌犯们说句话。早些时候,派出所也就一两个公安特派员,程序上没这么正规,而那些看守人贩子的民兵们也已经把海云桃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没有多问便让她进去了。

  海云桃在每个审讯室里待了不到一分钟,随即便出来,返回了审讯老太婆的房间。

  老太婆还在觍着脸,装着委屈:“公安同志,我们真的是第一次拐姑娘。而且在你们抓我们之前,我们也已经良心发现,决定要把这三个姑娘放了。我们是好人,你们不能去屈打成招啊!”

  魏东云看着自个面前那油盐不进的老太婆,感觉额角的青筋都要爆了,忍不住怒斥道:“好人?我看你们连人都算不上!”

  老太婆不再说话,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她早就和孙子们商议好了,他们这一家子,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会背叛谁。

  然而就在老太婆暗自得意之时,一个民兵忽然跑过来,兴奋地说道:“招了!招了!他们全部招了!”

  老太婆猛然抬眼,随即声嘶力竭地尖声咆哮着:“什么?!怎么可能?!”

  她这几个孙子,从小受她洗脑,怎么会忽然叛变的?

  此时,老太婆像是想起什么,看向了海云桃——难不成,是这臭丫头搞的鬼?!

  海云桃也回望着老太婆,一双眼眸清凌凌,覆盖着一种冷静的审判。老太婆面颊止不住颤抖,她死死掐住掌心,她知道,一定是海云桃对孙子们说了什么,才会让他们背叛了彼此。

  老太婆的猜测是正确的,海云桃刚才去到每个审讯室里,用冰冷的,接近鬼魅般的声音,对那些孙子幽幽说道:“你们的兄弟刚才已经招了……会山村,冯家三兄弟,去年你们卖了个姑娘送去,结果被他们活活打死了。今年收了定金,又要拐一个姑娘去……好心提醒你们,先招的人可以减轻罪行,你确定要把活着的机会让给其他兄弟吗?”

  其实并没有人招供,海云桃只是根据预知剧情里的信息,做了个诱饵。

  这群人贩子本身就没什么人性,所谓的亲情,也不过就是因为利益而暂时凝聚的小团体。如今利益受损,小团体自然立即分崩离析。

  果然,人贩子家族咬住了诱饵,争先恐后地把所有的罪行都说了出来,一五一十,痛哭流涕,不敢隐瞒,只求宽大处理。

  见大势已去,老太婆的脸变得像是在坟墓里死了三天一样灰败。

  终于,根据几人的供词,大家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这群人姓姜,住在天里山,那里资源丰富,土地肥沃,只要稍微勤快些,绝对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只可惜,那山村里全是懒汉,男人们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但凡能躺着就不愿意坐着,如此一来,导致村里越来越穷。到最后,没姑娘愿意嫁进村来。

  没人嫁,那就拐,也不知从何时起,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开始买起了拐卖的姑娘,这恶臭的习俗就这样延续了下来。

  几十年前,老太婆也是被拐卖进了天里山。她尝试过逃跑,却没有成功。后来,她生了孩子,决定不跑了,就这么在村里住了下来,开始学着和以前拐卖她的人一样,拐卖其他姑娘,给自己儿子做媳妇,生了孙子。再后来,她开始拐卖姑娘,卖给其他村里的人。

  老太婆培养了自己的孙子做帮手,他们在火车上专门挑漂亮的年轻姑娘下手,让最小的孙子去找姑娘要吃的,之后再假装吃坏肚子,硬拉着姑娘下车说要去医院检查。姑娘只要一下车,便会被他们迷晕,卖去深山老林。

  据不完全统计,这么多年来,起码有二十几个姑娘惨遭他们毒手。

  有很多姑娘,是因为心善主动给了小孙子吃的。结果善心没好报,她们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魏东原负责记录供词,他越写,手越是颤抖得厉害。笔下的每个字,都仿佛沾染着那些姑娘的血肉以及骨渣。

  那些鲜活明媚,有着美好未来的姑娘,有的死了,有的疯了,有的生不如死,永远活在了炼狱里。

  到最后,魏东原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斥道:“你们就为了一己之私,毁了那些姑娘一辈子,你们真不怕遭报应吗!”

  可姜家那几个孙子却睁着愚昧而粗野的眼睛,振振有词道:“公安同志,我们也是被逼的啊,谁叫那些女的不乖乖嫁过来,那我们也只能拐卖了。要不然,谁给咱们做饭,谁给咱们洗衣服,谁给咱们生孩子?不生孩子,咱们村不是绝种了吗?!要怪,该怪那些女的啊!”

  这些人还委屈上了?

  魏东原气得手都在发颤,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吼道:“你们但凡要是勤快点,会这么穷吗?会这么不受姑娘待见吗?你们村绝种,那是上天有眼!活该!”

  魏东原知道自己作为公安特派员,不该说这种话,可是作为人类,他打心眼就觉得这种村子,还是灭绝了最好。

  当然,大家更想不通的,是姜老太婆的心理。

  民兵长看向姜老太婆,百思不得其解:“你自己都是被拐卖的,怎么还帮着他们拐卖其他姑娘,你受过的苦,怎么又让别人吃呢??”

  姜老太婆蹲坐在审讯室角落,她自动地避开了窗户透进来的那缕染着温度的阳光。她沉默多时,像是在回忆着自己的人生。最终,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报复般的,诡异而古怪的笑:“我都受过苦了,凭什么她们受不得?都是女的,凭什么她们那么高贵?”

  听见她的话,在场所有人的背脊上,都爬上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

  落入泥潭时,有些人高尚到甘愿为拯救他人牺牲,而有些人则会卑劣到想让所有人为自己陪葬。

  审讯结束了,姜家人齐齐整整,全部绑在了一起。

  姜老太的大孙子问道:“同志,是你们说的,要是主动交代,就可以减轻罪行。现在我们都主动交代了,总不会吃花生米了吧?”

  魏东原深吸口气,缓声道:“是的,你们应该都能活着。”

  闻言,姜老太婆和那些孙子都松了口气,咧嘴得意地笑了。

  但这时,魏东原一字一句,继续说道:“你们都会活着,会被活着送到劳改农场去,那里冰天雪地,缺衣少食,你们需要忍饥挨饿,无止息地干活,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就这样活着。”

  死亡对他们而言,太仁慈了。

  他们不会死,但会在劳改农场的冰天雪地里,穿着单薄的衣裳,吃着如石头一般坚硬的土豆,让寒冰将他们的皮肤割出一条条血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们就应该永远活在炼狱里。

  闻言,姜老太婆和孙子们顿时面如死灰,抖如筛糠,有一个甚至忍不住尿了出来,他们哭天喊地,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再理会他们。

  魏东原和民兵们抓紧时间,给供词里所提到的地方相关部门打去电话,让他们赶紧帮忙解救那些姑娘。同时,会山村的冯家三兄弟,也会被立即抓获,收集完证据后,他们将以命偿命。

  见坏人都将受到应得的惩罚,海云桃终于松了口气。

  而此时,金凤喜的父母也闻讯赶来了派出所里面。原来,金凤喜的父亲是南城肉联厂的副厂长。夫妻俩身体都不算太好,所以也只生了金凤喜一个女儿。刚才在电话里听说女儿差点被拐,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着乘坐厂里的车,来到了宁安站。

  见到女儿安然无恙,金凤喜的母亲是喜极而泣,抱着女儿嚎啕大哭:“你要是出事,那我也不活了!”

  而金凤喜的父亲在问清情况之后,也是激动万分,对海云桃感激不已:“同志,你真的是我们家救命恩人啊!这,这,我们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海云桃连忙摆手,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金凤喜的父亲把妻子拉到一旁,悄声商议:“一看这位同志就是品质高尚之人,要是我们给钱报恩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庸俗了?”

  金凤喜的母亲也低声犹豫道:“就是,我也怕提钱的话,侮辱了这位姑娘。”

  虽然是悄悄话,但毕竟房间小,海云桃还是听见了,顿时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叔叔阿姨,请不要误会,她就是那种庸俗的人!请尽管拿钱侮辱她吧!

  最终,金凤喜的父亲做出了决定,对着海云桃道:“这位同志,我们想送你三只大礼,感谢你对我们家的救命之恩,请你千万不要拒绝!”

  海云桃眨巴眨巴眼:恩???

  请问什么礼物,要用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