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成功扯证 他忽然开始期待新婚之夜的到……
作者:撒空空变树霖      更新:2023-05-10 18:18      字数:13044
  进门的人眼睛细长,眼珠子四处乱转,看着就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让人觉得浑身不舒坦。

  来人正是海小建。

  上次在筒子楼里,海小建被海云桃给暗中踹了一脚,滚下楼梯,摔断了两颗门牙,还没来得及补上,一张口就能看见他黑洞洞的嘴,显得格外滑稽。

  此时,他一步一顿地走进屋子里,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横走大螃蟹。

  “海小建,爷爷都不在,你搁这里装什么柔弱呢?”海云桃好奇。

  这几年,海小建经常装身体不适,让海永利跑海大成家拿肉拿粮补身体,他们家都习惯了。

  闻言,海小建只怒目盯着海云桃,脸色异常难看:“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在我的药里放了辣椒粉是不是?!”

  辣椒粉?

  海云桃这才回想起那天夜里,她潜入老屋,给那罐全新棕红色痔疮膏里,加入了致死量的辣椒粉。

  说实话,她当时是以为那药是海永利的,所以浅浅地表达了自己的孝心。

  可没想到这药居然是海小建的。啧啧啧,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居然是有痔青年。

  海小建那晚摔断门牙,摔出脑震荡,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搞得痔疮又犯了。好不容易出院回了家,一进门他便拿出暗格里的痔疮膏想要缓解病情。

  谁知道刚一敷上药,他便仿佛在地狱里走了一遭,瞬间发出了“嗷嗷嗷”的惨叫。

  那滋味,简直太酸爽。

  就像是无数把小刀扎那啥,彻底开了眼了。

  这么一刺激,他血流成河,赶紧又挣扎着爬去了医院,那血流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家里创造医学奇迹,生了个大胖小子。

  因为伤势太重,海小建在医院里反复折腾了好些日子,他也是前两天才察觉到家里的小金条不见了,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海云桃他们趁乱拿走的。

  而今天,他来就是想要夺回金条。

  关上门后,海小建也不装了,冷着脸,压低声音命令道:“是你们把金条拿走了是吧?赶紧还给我!”

  海云桃黛眉微挑:“还给你?海小建,你搞搞清楚,那东西是我奶奶给我们的,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还用‘还’字,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海小建细小的眼里闪过嫉恨的光,他咬牙道:“爷爷说了,那是给我的!你们不仅抢了我的工作,还抢了我的金条,你们欺人太甚!”

  在海小建看来,既然都是海永利的孙辈,凭什么他不能有城市户口?凭什么好处都是海国安和海云桃的?他才不服!

  赵淑芬听见这话,顿时心头一团火窜起。什么叫抢了他的工作和金条?那些东西都是她孩子的!

  仔细算算,海永利每个月都有退休金,还时不时来海大成家拿钱,拿肉,拿菜,这些钱和东西,全都用来养海小建了,结果反倒养出个吸血鬼来!

  当即,她放声骂道:“海小建,这些年你仗着你爷爷,从我们家收刮了多少东西?你还敢上门来要,真当我们家是好欺负的!赶紧给我滚,要不然我直接大耳光子扇你!”

  自从扇过王秀贞后,赵淑芬已经进化成为了钮钴禄·淑芬,她决定以后遇见不要脸的人欺上门,二话不说,直接扇过去。还是女儿说得对,人生在世,爽就了事。

  眼见着赵淑芬开始活动手指,蠢蠢欲动,海小建有点怂,他可是一早就听说了昨晚赵淑芬扇王秀珍巴掌的壮举。

  此时,他后退一步,吞口唾沫,仍旧不死心,梗着脖子,硬着声道:“行,你们要是不还我金条,我就去举报你们!说你们那金条来路不明,说你们一家祖上都是剥削阶级,咱们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让你们挂牌子游街!”

  海云桃不仅没动气,反而笑吟吟地,轻声反问道:“金条?什么金条?我们可从没看见过什么金条,怎么,你们居然藏着金条?我也好奇,你们藏的那些金条是哪来的?肯定不会是我奶奶的,我奶奶要是真有金条,怎么可能不给我们这些亲孙子孙女?反而给你这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便宜孙子呢?既然不是我奶奶给的,那就是你们自己偷的骗的抢的,到时候被审问,被挂牌子游街的,绝对是你们。你倒是想鱼死网破,可惜到时候死的,只可能是你这只阴沟里的烂鱼。”

  海小建被反将一局,气得双颊抖动,胸腔跟塞了棉花般,脸憋得像是一只大紫茄子。

  海小建清楚,海云桃他们肯定早有准备,已经把金条藏起来了,掘地三尺也挖不到。他要是去举报的话,海云桃一否认,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受牵连被调查的,反倒是他和海永利。

  大紫茄子,哦,不,是海小建眼里闪过阴毒的光,努力按压下自己的怒火。

  没事,来日方长,只要有海永利在,那么他就可以永远缠着海大成一家,吸干净他们的血!

  今天拿不到金条,他至少可以拿点其他吃的东西走,到时候一天天,一点点,把他们家给搬空!

  当下,海小建左右张望,看见了桌上那盘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卤肥肠。

  因为今天要吃火锅庆祝女儿女婿领证,赵淑芬天不亮就起床,特意卤制了肥肠,到时候放在火锅里煮,软糯又不失嚼劲,卤味混杂着香辣,那味道真太绝了。

  海小建看着那肥肠,颜色金黄泛红,饱满q弹,散发着卤香,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这可是他的最爱呀!

  海小建眼里露出了贪婪的光,咂咂嘴,道:“行,那这盘卤肥肠我先拿走当利息,到时候金条再找你们要!”

  海小建边说,边想要端起那盆卤肥肠,但赵淑芬却赶紧伸手护住。

  这肥肠虽然价格不算贵,但是做起来非常费功夫,清洗起来特别麻烦,得用温水,食盐,料酒等清洗好多遍,每个褶皱都洗干净,才能不腥无异味。早上洗完,赵淑芬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这么难做的东西,她自己儿女还没吃一口呢,凭什么这海小建就要端走啊?

  海小建见赵淑芬阻挡,当下冷哼一声,转身把门打开,张开嗓子,用筒子楼里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叫道:“婶婶,爷爷老了,现在又骨折躺在病床上,不过就是想吃点肥肠,你们怎么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呢?!”

  周围邻居最喜欢看的就是八卦,此时一听有情况,立马围了过来,边看热闹边消食。

  海小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此时当着众人的面,故意装出泣声,哀哀地向众人道:“我爷爷躺病床上,脸都瘦了一圈,就想着吃点肥肠,可是婶婶却舍不得,硬是不准许。我也不敢怪婶婶叔叔,可是爷爷那边,实在是可怜啊……”

  周围邻居不明白这里头的情况,纷纷开始劝说——

  “淑芬啊,你公公虽然得了癔症,但毕竟是老人,都这么大年纪了,伤了骨头,确实需要补一补。”

  “对啊,这肥肠就是猪下水,也不算太贵,老人想吃就让他吃吧。”

  “就是,要不然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名声也不好听啊。”

  众人并不清楚,海永利并不喜欢吃肥肠,这卤肥肠要是被海小建给端去,绝对会一个不落,全进海小建的肚子。

  赵淑芬有苦说不出,气得快要晕倒。

  此时,海大成被吵醒,赶紧从卧室小跑出来,他知道今天是女儿女婿领证的日子,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妥协,慌忙将肥肠递到了海小建手里,道:“好了,小建,别说了,快拿走吧。”

  海小建端着那卤肥肠,凑近了闻,那鲜香卤料的味道窜入鼻端,刺激得他直咽口水。

  得到了卤肥肠,海小健还不罢休,对着众人继续卖着可怜:“叔叔婶婶,你们也别怪我,这肥肠也值不了几个钱,我们做晚辈的,不能对老人这么吝啬,否则会遭报应的。”

  拿走了卤肥肠就算了,还诅咒他们遭报应?赵淑芬气得浑身微颤,要不是有其他人看着,真想冲上去把他嘴撕烂!

  说完这句恶心人的话之后,海小建趁众人没注意,便用手夹了一块卤肥肠放入嘴里咀嚼,边嚼边挑衅地望着海云桃,满脸写着“你奈我何”的小人得志样。

  海云桃也气得够呛,怎奈此时众人看着,她无法发作,也只能紧抿着嘴,狠狠瞪着海小建。

  而就在此时,海云桃眼前白光一闪。

  剧情再度倒带。

  只见海小建端着那盆卤肥肠,诅咒着他们一家:“我们做晚辈的,不能对老人这么吝啬,否则会遭报应的。”

  说完,海小建便用手夹了一块卤肥肠,边睨着海云桃一家,边准备放入嘴里。

  此时,海云桃眼前出现了一段剧情文字——【在赵淑芬看来,这个海小建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从没挣过钱,哪里知道粮口口贵,还大言不惭地说肥肠值不了几个钱。赵淑芬虽然气恼,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小建把卤肥肠放入嘴里咀嚼,那卤肥肠一咬,香味爆开……】

  海云桃立即在心里给“口口”鼓掌:“口得太好了!”

  不过等等,自己这句话好像隐隐约约有哪里不对?

  只是海云桃没空去多想,她得抓紧时间,解码“口口”。不过这次,要解码出来,非常有难度。

  粮口口贵?

  联系前后文,应该是说“粮食珍贵”,可是,这四个字,不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吗?这有什么好“口口”的呢?

  海云桃像以往那样,进行了完形填空,将其补充成了“粮食珍贵”。

  然而第一个“口”字,填补成功,可第二个“口”字,仍旧在不断闪烁,说明解码失败。

  现在变为了【粮食口贵】。

  到底这个“口”里,会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字,才会被“口口”呢?

  宝贵?

  可贵?

  金贵?

  海云桃把这些字一一填进去,可是都显示没有解码成功。

  她冥思苦想,就在大脑的cpu超负荷运转,都快要烧出烟来的那一刻,海云桃忽然想到了。

  精贵。

  是的,就是精贵!

  第一个口,是“食”。

  第二个口,是“精”。

  海云桃把“精”这个字填在了第二个“口”里面,果不其然,解码成功。

  海云桃深吸口气,没“口口”之前,她觉得这四个字非常正常,可是被“口口”后,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脏了。

  “精”没有错,但它千不该万不该,挨在“食”字后面。

  怎么说呢,被口得有点冤枉,但是不多。

  算了,审核君的事情,她还是少打听,继续修改剧情吧。

  海云桃赶紧撸起袖子,动手进行了剧情修改——【在赵淑芬看来,这个海小建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从没挣过钱,哪里知道粮食珍贵,还大言不惭地说肥肠值不了几个钱。赵淑芬虽然气恼,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小建把卤肥肠放入嘴里咀嚼,那卤肥肠一咬,粑粑爆开……】

  她把“精贵”改为了“珍贵”,把“香味爆开”改为了“粑粑爆开”。

  没错,海小建,食屎啦你!

  海小建以前经常通过海永利从海大成家抢走卤肥肠。说实话,赵淑芬这个婶婶做的卤肥肠那是天下一绝,软烂入味,肥而不腻,他每次都能吃得连盘子都舔得一干二净。

  所以今天海小建一拿到卤肥肠,便忍不住用手夹起一快,放入嘴里,用力一咬,想要品尝那久违的美味。

  以往,那卤肥肠一口咬开,香浓的味道会爆开。

  今天,那卤肥肠一口咬开,也有东西爆了开来。

  不过这次爆的,不是香浓味道,而是一股恶臭的腥味,以及非常可疑的异味。

  海小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把肥肠放在栏杆上,自己则跑到公共洗手台前,“哇啦哇啦”一阵吐。

  他确定,他吃的那节肥肠,根本就没洗,还夹杂着猪的粑粑!

  完了,他食屎啦!

  海小建两眼翻白,五脏六腑都差点一骨碌吐了出来。吐完之后,他恼羞成怒,冲回了走廊上,红着眼,对着赵淑芬阴恻恻道:“婶婶,你是不是故意的?居然没洗干净就让我拿给爷爷吃,你们安的什么心啊?你们是不是想害死爷爷?”

  这话说得就前言不搭后语了,本来这卤肥肠就是他抢的,怎么又变成赵淑芬故意陷害了?

  不过赵淑芬此时没空理会海小建,而是拿了一块肥肠仔细品尝,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怎么可能有问题?

  其余的几个邻居嫂子也在赵淑芬的招呼下,拿起了肥肠品尝,也都纷纷赞叹:“没问题啊,这么好吃,一点腥味都没有。”

  因为海云桃修改了剧情,所以只有海小建吃的才会额外加料,别人吃的都是完好的。

  海小建刚吐得像是丢了半条命,此时在气恼之下,口不择言道:“哪好吃了?这东西,连狗都不吃啊!”

  各位邻居嫂子一听,顿时脸就垮下来了。什么意思啊?狗都不吃,她们吃了,意思是她们还不如狗了?

  叶大妈立即开始攻击起来:“哟,海小建,想当初你被海永利从老家接来城里时,跟个小叫花子似地,看见淑芬婶子端了肉,眼里就冒绿光,直接扑过去,用那几天没洗的脏手抓起就往嘴里塞,怎么的,现在还嫌弃起好东西了?你装什么大少爷呢?!”

  虽然叶大妈这话说得不留情面,但大家听后也觉得挺在理。

  那海小建以前刚来城里时,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他在海大成家桌上抢肉吃的模样,就跟饿死鬼投胎似地。这才几年啊,连卤肥肠也看不起了,你什么档次啊,就这么高贵啊?

  海云桃隔岸观火,笑盈盈地看着众位嫂子收拾海小建。

  海小建眼见着自己的群众基础开始摧枯拉朽地垮掉,心里着了急。不过他到底是有几分聪明,知道自己不能恋战,于是忙低头假装认错:“是我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该打该打!”

  此时,他抬眼看向海云桃,眼眸里闪过锐光,似笑非笑道:“对了云桃,这佟妹夫怎么还没来啊?你们不是约好了今天去领证的吗?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海小建为人向来是鬼鬼祟祟,刚他站在海大成家门外听了半天墙角,正好就听见赵淑芬在那和海云桃交谈,得知佟易天已经迟到了一小时。此时,他故意当众大声说出来,就是想转移话题,并且让海云桃难堪。

  果然,周围邻居嫂子不再管海小建有没有食屎,而是转而将注意力全投向了海云桃。

  大喜的日子,新郎居然迟到,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海云桃知道海小建是在挑事,于是面上不动声色,冷静回应道:“他应该是有事耽误了,急什么,民政局也不会搬地方,哪天扯证都是一样。”

  海小建嘴角勾起阴沉沉的笑,“啧啧”叹息道:“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是有事不能来,至少也得让人来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吧。更何况昨晚上厂区里最开始是谣传你在澡堂里出了事,当时听见,把我和爷爷都吓坏了,要不是被医生拦着,肯定会来看你的。话说这佟姐夫也住在家属区,肯定也听见了这个消息,于情于理,再怎么也应该来问候你一句。可他不仅昨晚没来问候,今天连约好领证都失约,这也未免太不重视你了吧?这没结婚时就这样给你委屈,那以后你要是嫁去了外地,离娘家远了,岂不是更受委屈?云桃,我做哥哥的,可真为你不值哟。”

  海小建刚才趴门外听了半天的墙角,从海云桃母女俩的闲聊对话当中得知,佟易天昨晚上并没有出现,于是便想以此作文章。

  大伙一听,觉得海小建说的是话糙理不糙,昨晚最开始时大家都传的是海云桃在小澡堂里出了事,就算是后面澄清出事的是周翠裙,可佟易天怎么也应该来一趟筒子楼慰问关心下未婚妻啊。

  可他不仅昨晚没来慰问,今早说好的领证也迟到了,确实对海云桃太过怠慢。

  大家伙看着海云桃,目光从羡慕变为了同情。

  哎哟,这远嫁之后,姑娘不定还有多少委屈要受呢。

  海云桃想得非常清楚,自己和佟易天是搭伙过日子,这种额外的情绪价值她并没有奢望,也并不在乎。只是看着海小建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憋闷之气。

  赵淑芬自然清楚海小建是在挑拨离间,佟易天这个孩子,她一看就知道是好的,怎么可能怠慢海云桃。只是佟易天昨晚上确实没来慰问,今早领证也迟到,这事她也不知该怎么向众人解释,只能涨红脸,一时说不出话。

  看着海大成一家憋屈的模样,海小建心里满溢着阴暗的笑意。

  就在这笑意越发扩大之际,忽然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抱歉,我有事来晚了。”

  那声音就像是清晨的光,划破了海小建带来的阴翳。

  大家赶紧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颀长,气质沉稳的男人正款步朝他们走来,正是佟易天。

  海云桃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大兄弟还是守信的。

  见到佟易天出现,海小建面色微僵硬了下,但他可不愿放弃这么好的奚落机会,忙阴阳怪气地问道:“佟哥,有什么事,能比领证重要啊?”

  反正海小建打定了注意,不管佟易天说什么理由,都得把他往“不重视海云桃”这条沟里带。

  佟易天看也没看海小建,只轻声对着众人解释道:“听云桃说,爷爷骨折住院,他们一家急得都吃不下饭,就担心照顾不好爷爷。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赶去了隔壁的青草大队,找了我们家以前帮忙的秦大娘。秦大娘手脚利落又勤快,人也老实,还能做得一手好菜,让她来帮忙照顾爷爷,大家便可以放心了。只是没想到路上坐车时出了点状况,这才耽误了时间,回来晚了。”

  大家一听,恍然大悟,原来佟易天是为了这事才迟到的。

  看看,人家的姑爷还没领证呢,就为了未来老丈人家的事到处奔忙,这显然就是看重云桃啊。有这样的姑爷,云桃怎么可能受委屈,那完全是掉进了福窝哟!

  还有啊,听佟易天这意思,人海大成一家可是真孝顺,听见老爷子住院,饭都吃不下了。

  立即有人提议道:“按我说啊,今年的‘五号家庭’,就应该颁给海大成一家,看看人家多孝顺!给咱们的筒子楼争光了!”

  “没错,百善孝为先,我也赞成!”

  “对!就该他们家得!这绝对没人反对!”

  海小建霎时僵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佟易天迟到的理由,居然是海永利。

  以前都是他拿爷爷做幌子,没想到现在佟易天居然也用了这招。

  这是想要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了啊!

  最重要的是,海小建还想要通过折腾海大成的身体,来威胁海云桃一家拿出金条。要是佟易天真找了那个什么秦大娘来做保姆,有人看着,他就不方便了啊。

  想到这,海小建忙拒绝:“佟哥,找佣人照顾爷爷自然是好,但是这么一来,咱们不是成资产阶级了吗?现在是新社会,不可以剥削劳动人民啊!这要是被人举报了,别说国安哥了,就连你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的!”

  海小建这番话里,带着明显的威胁含义。

  别人不举报,他就去举报!

  佟易天此时看向海小建,眸色深黑清冷,仿佛看着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不是佣人,是家人。秦大娘丈夫早就去世,女儿也嫁给了水瓶厂工人,她一个人在大队里待着也无聊,不过是进城帮我忙而已。而且,咱们这些正常群众和你不一样,不会没事就想着去举报的。”

  这个年代,自然是禁止雇佣,那可以上升到剥削劳动人民的程度。

  但大伙也有解决办法:你帮我做事,我出于感激,每个月给你点钱和吃的,人情往来,算什么剥削啊?就算举报了,又能怎么样?

  更重要的是,就像是佟易天说的那样,一般的正常群众谁会没事就想到举报啊?这海小建这么熟悉这套,别是整天就想着举报人吧?这心理也太阴暗了。

  想到这,大家看着海小建的眼神也有了戒备之色。

  海小建本来想给佟易天扣大帽子,没想到反被他扣了大帽子,顿时急到喉咙干涸,忙继续找理由:“这……爷爷他一直是我照顾的,我是怕他不习惯,要不还是算了……”

  海云桃打断了海小建的话,缓声道:“小健哥,你放心,秦大娘只是陪夜以及照顾爷爷的三餐,还有啊,因为男女有别,所以倒尿盆洗裤衩什么的都是你的活,你放心,没人跟你抢,不耽误你的孝心。”

  海小建嘴巴都要气歪了,谁稀罕抢着倒尿盆洗裤衩了?!

  海云桃再接再厉,还给了海小建另一个惊喜大礼包:“对了,既然爷爷的衣食住行都由秦大娘照料,那爷爷以后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就让秦大娘去领,也不再劳烦你经手了。”

  一听说海永利的退休工资都要交给秦大妈,海小建立马就急了眼,忙叫出声来:“那怎么行呢?这么多钱,怎么能给一个外人呢?不行,我不同意!”

  但没等海云桃发作,叶大妈再度主动上前,朝着海小建一通输出:“海小建,你自己搞搞清楚,谁是外人,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远房侄孙才是外人!人家正儿八经的儿子孙子孙女都同意了,要你在这唧唧歪歪?你要是看不惯,自个滚回老家去!还有啊,怎么你一听这钱要给秦大妈,就像是被挖肉一样?你该不会就是盯着这钱吧?!”

  叶大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海永利那个老不死的再来偷她的大裤衩。所以她巴不得有秦大妈去照顾海永利,免得海小建这小兔崽子整天没事就扶着海永利来筒子楼里打秋风。

  而其余的人听见叶大妈说这话,也都逐渐醒悟过来:没错,这海小建反应这么激烈,别是看中海永利的退休工资吧?

  这孩子,也太贪心了!

  于是乎,大家伙看着海小建的眼神里也开始布满了鄙夷。

  海小建见势不妙,当下只得忙低头陪笑:“叶大妈说得对,是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那就按照叔叔的意思,让秦大妈来照顾吧。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回病房去看看爷爷。”

  低眉顺眼认错后,海小建便赶紧溜走。而在转过头的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没关系,那个叫秦大娘的,不过就是个乡下老太太,他就不信自己对付不了她!

  佟易天迅速地捕捉到了海小建表情的变化,刹那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此时,佟易天冷俊的眉目间,覆盖着沉静之色。

  不好意思,这秦大妈,还真不是海小建能对付的人。

  见海小建这个搅屎棍走了,赵淑芬松了口气,赶紧着把领结婚证要用的介绍信拿了出来,塞入海云桃的手里,让她和佟易天抓紧时间,去民政局扯证:“早去早回,回来后我给你们煮火锅吃。”

  赵淑芬是越看佟易天这个女婿越喜欢,恨不得帮他们把民政局给搬过来。

  海云桃和佟易天在众人的善意催促之下,步出了筒子楼,往民政局方向走去。民政局离钢铁厂家属区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搭乘公交车,两人便在公交车站台等候着。

  冬日的阳光温暖柔和,照在身上,蔓延出懒洋洋的适意。

  不知是因为这阳光还是因为佟易天,海云桃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由衷说道:“谢谢你。”

  其实在海小建挑事时,海云桃在心里还是小小埋怨了一下佟易天的迟到。谁知道,人家却是为了帮自己家里办事才迟到,实在是太有义气了。

  他们站在树下,和煦阳光透过树荫洒落,映得海云桃肤如凝脂,整个人呈现出一股灵动的清丽。

  佟易天眼眸深沉,淡声道:“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海云桃点点头,也是,大家都是战友,不用这么客气。

  余城是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定,就在公交车站的旁边便是一个斜坡。一位戴着草帽的老大爷正吃力地拖着一辆板车,往上坡走去。

  佟易天是军人转业,思想觉悟高,看见这情景立马嘱咐海云桃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挽起袖子,走到后方,帮着老大爷把板车推上去。

  海云桃知道自己力气不足,过去也是添乱,便听了佟易天的话,乖顺在原地等待。

  耀眼阳光下,佟易天推着车,小臂肌肉紧实,线条匀称,因为用力,青筋鼓起,有种色气的性|感。

  海云桃看着看着,两只眼睛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好可惜”的泡泡。

  这么好的身材,居然不行,真是暴殄天物啊。

  脑子里正胡乱想着呢,旁边忽然有人叫她:“小堂嫂?!”

  海云桃转过头来,看见了一张开朗的笑脸,正是佟志意。

  自从和佟易天订婚之后,海云桃和佟志意也见过好几次。佟志意性格活泛,海云桃对他也颇有好感。

  此时,佟志意一双大眼睛盛满笑意,他不经意问道:“小堂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我哥呢?怎么刚扯证完,就舍得放小堂嫂一个人出来了?”

  “他在那帮忙,我和你哥还没来得及扯证,现在正要去民政局呢。”海云桃用手指了指远处。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佟易天已经帮老大爷推着板车到了坡顶,老大爷正在对佟易天说着感谢的话。

  见状,佟志意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皱眉道:“啊?但我哥不是天没亮就出门了吗?怎么你们现在才出发,做什么耽误了?”

  海云桃不疑有他,说出了佟易天给的理由:“你堂哥上午去青草大队接秦大娘了。”

  闻言,佟志意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接秦大娘?秦大娘根本不用接啊,秦大娘这两天就住在咱们附近的水瓶厂家属区里,在她女婿和女儿家里做客。那很近的,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这次,皱着的眉头从佟志意脸上转移到了海云桃脸上。

  按照佟志意这意思看来,佟易天对他们撒了谎?那佟易天一大上午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呵,这孩子,看上去浓眉大眼的,撒起谎来居然脸都不红,真是小看他了。

  正在疑惑之际,助人为乐完毕的佟易天回来了。此时,公交车也停靠在了站点上。佟志意笑着道:“哥,我们正在好奇呢,你一大早出门,上午到底去哪了?耽误到现在才去民政局。正好,我也要坐公交车去那个方向,我们一起吧。”

  看着佟志意脸上那清澈而愚蠢的笑容,佟易天眼眸里掠过一丝清冷的情绪,他面上不动声色,低声道:“不了。”

  佟志意好奇:“为什么?”

  佟易天睨他一眼:“因为你话太多了。”

  佟志意:???

  他话哪里多了?堂哥怎么可以有了媳妇就忘了弟弟啊!

  说完之后,佟易天便带着海云桃上了公交车,徒留佟志意一个人留在原地,伸长小脖子哀怨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如同一只受伤的卑微的小鹌鹑。

  两人在公交车上坐下,海云桃偷偷看着佟易天。刚才他自然也清楚佟志意是说漏了嘴,他会不会跟自己解释真相?

  可看了好几眼,海云桃发现佟易天那形状完美的唇始终轻抿着,没有想要向她解释的打算。

  海云桃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资格生气或者要求解释。毕竟她和佟易天结婚,确实就是搭伙过日子。再说了,她也不用担心佟易天是在结婚前夕会见其他女人或者干什么坏事。

  毕竟,他身体条件不允许啊……

  这么一想,海云桃也就不再纠结了。

  两人在车上坐定后,背着帆布票兜,手里拿着票夹板的售票员便走到他们面前卖票。票夹板上有好几种颜色的车票,上车乘坐一个站三分钱,多坐一个站便加两分。

  民政局要坐两个站,每人便是五分钱,海云桃正准备掏钱,但佟易天却从包里拿出了一毛钱,交给售票员,礼貌说道:“同志,两张票,到民政局,谢谢。”

  帮她买了?那多不好意思?海云桃下意识便道:“那领证回来后,我来买票吧。”

  海云桃其实也不是想分这么清楚,主要是她和佟易天还不太熟悉,既然是搭伙过日子,这金钱方面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摸索。所以最开始时,还是分清楚更好。

  佟易天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望着她,半晌方道:“好,那回来时你买。”

  海云桃点点头,佟易天这句话的意思,也是想两人之间把钱分清楚,那行,以后两人就经济独立吧。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也挺好的。

  海云桃觉得挺好,可售票员却觉得不好了。

  售票员整天和人打交道,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如此奇葩的一对。分得这么清楚,又这么客套,这两人到底是去民政局领结婚证还是离婚证?

  售票员:不确定,再看看。

  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民政局的工作人员。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来民政局领结婚证的新人很多。那个年代虽然提倡自由恋爱,可大家都单纯,男女间约会也只是并排走一起,牵个小手就能激动大半个月。而一旦领证,就说明可以住一起,可以进行生命大和谐。所以新人们自然都是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相比之下,海云桃和佟易天却非常淡定。

  淡定地像是来民政局买大白菜的。

  佟易天面容沉静,一如既往不辨喜怒。而海云桃则觉得,他们反正也不会做那种事,没必要害羞。

  民政局工作人员视角——

  别的新人:我们结婚了,我们的终身大事完成了,我们好激动!

  海云桃和佟易天:哦,我们买完大白菜了,可以回家了。

  民政局工作人员很奇怪这对新人的相处状态,不过还是在仔细核对了他们的介绍信,户口本等资料后,依照程序,给他们颁了结婚证。

  那时候的结婚证,更像是奖状,一式两份,没有贴照片。打开后,里面有红旗,五星,鲜花的图案,还写有主席的语录——“我们应该谦逊,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意为中国人民服务。”

  除此之外,还给每对新人发了一本《新婚夫妻手册》。

  买完大白菜,不,是领完结婚证后,两人便走出民政局,去了旁边不远处的食品店。

  那个时候,新人凭借结婚证可以去食品店买两斤硬糖。佟易天排队之后,把结婚证递给售货员,凭着结婚证,不用糖票,可以购买两斤水果糖。水果硬糖1块2毛一斤,一共2块4毛。买完之后,售货员便用钢笔在他们结婚证的角落写上“糖果已供”的字样。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两斤糖也是给新婚夫妻的福利。

  提着糖,两人登上了回筒子楼的公交车,找了位置坐下后,海云桃想起了来时和佟易天约定好了,回程的公交车费她来付,于是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毛钱递给了售票员。

  佟易天全程看着,表情淡然,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售票员觉得奇怪了,一般都是男的付车费,怎么这一对反过来了?难不成男的是吃软饭的?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副模样,不吃软饭也挺可惜的。

  售货员:呵呵,今天又是见多识广的一天呢。

  海云桃并不知道在售票员的脑海里,自己已经成为了“有点东西”的小富婆,付完车费后,她忽然发现坐在自己和佟易天前面的一男一女,也是刚从民政局领证出来的新婚夫妻。

  这俩夫妻正拿着民政局工作人员发的那本《新婚夫妻手册》,看得津津有味。

  有这么好看吗?海云桃正准备也打开阅读一番,谁知此时,佟易天却把一样东西放入了她的手里。海云桃定睛一瞅,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存折,上面写着“活期储蓄存折”“中国人民银行”几个大字。

  海云桃眨巴眨巴眼:“这是?”

  佟易天淡定解释:“这是我当兵时存下的钱,以后我的工资还有这些存款,都由你来管理,要买什么你自己安排好就行,就当是零花,不用跟我交代。”

  海云桃打开存折,发现佟易天的存款居然有1253块3毛8分钱,顿时激动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一千多块钱的零花钱?!

  等等,这是在考验她吗?她可经不起考验啊!

  海云桃这才知道,原来佟易天不是要和自己在金钱上分清楚,他是把钱全给她管理了。

  海云桃能怎么办呢?

  她也只能兴高采烈地收下了。

  恩,夫妻之间,一毛钱可以分清楚,但是一千块就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啦。

  海云桃正陶醉地嗅着存折散发的芳香,此时忽然发现坐在他们前排的那对新婚夫妻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两张脸猛然涨红,如同两颗小番茄。

  那女同志低声,用害羞到极致的声音道:“你可要看清楚,读仔细了,新婚之夜……一定要……要按照上面吩咐进行。”

  男同志也低声道:“你放心……新婚之夜……我一定……会关心爱护你……不会影响咱们工作的……”

  他们俩是在干啥呢?

  海云桃实在好奇,便也翻开了《新婚夫妻手册》,终于找到了书上的相关内容——

  “革命夫妻在新婚之夜,要先团结,后紧张,本着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原则。尤其是男同志在一开始时,要特别注意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关心和爱护革命女同志。”

  循序渐进?由浅入深?怎么写得像新婚之夜两个人要打架似的?

  海云桃继续翻去,看见了另一段文字——

  “革命夫妻每一次不宜将运动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以免影响休息。要保持充分的睡眠,以便第二天能以饱满的激|情投入到火热的革命工作中去。”

  “运动”“深入”“持久”,几个词语,让海云桃恍然大悟。

  她就算是再迟钝,也都明白了,原来这本书说的就是夫妻之间那回事。

  啊,国家为了他们,真是操碎了心啊!

  正看得入神,海云桃发现,佟易天也跟着看了起来。

  他轮廓分明,眼窝有些深,此时那漆黑的眼眸底,有某种复杂的暗光掠过。

  但那眼神落在了海云桃的眼里,却自动翻译成了失落的含义。

  糟糕,前面那对小夫妻的话,以及书上的内容,岂不是在往佟易天的小腰子上撒孜然吗?

  新婚之夜,他根本不可能“深入”,以及“持久”,和“运动”呀!

  海云桃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毕竟人家佟易天刚才还给了她1253块3毛8分钱的巨款零花钱,怎么能让他难过呢?

  想到这,海云桃忙低声安慰道:“没关系,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不用理会这书上的内容。”

  什么“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啊,都用不着,他们新婚之夜只需要盖棉被纯聊天就行。

  可这话落在佟易天的耳朵里,却有了别的含义。

  不用理会书上的内容=不用“循序渐进”=需要“将运动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

  佟易天的脑海里顿时响起了鹿茸酒警报,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的新婚妻子,真的好勇。

  佟易天看向海云桃,此时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她精致雪白的面颊上,映出了金色的绒毛,像是一颗蜜桃,有着不自知的风情。

  看着看着,他的眼眸越发深黑,浓到逐渐发烫。

  他忽然开始期待新婚之夜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