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林嘉年,你还要在环城……
作者:张不一      更新:2023-05-09 05:43      字数:3948
  一整天,林嘉年都没有走出过房间,还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与其说他没有担当不敢认账,倒不如说他是在躲着许知南,因为他害怕她真的会拉着他去民政局办离婚。

  昨天中午,向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他绝对是认真的,糊涂地认真着。他觉得自己耽误了她好多年,想还给她自由。

  然而,当许知南把结婚证从楼上扔下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清醒了。

  两本红色的结婚证相继摔在了客厅的地板上,就如同两个巴掌似的,响亮地扇在了他的脸上,一下子就把他给扇醒了——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跟她提离婚?她跟了他六年,受够了穷罪,从来没抱怨过一句,他怎么就会觉得她不想跟他过了?

  而且,他根本就不想离婚,一点也不想。

  离了婚之后,她就再也不是他的了。

  那时,林嘉年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出去,惊慌失措地将那两本结婚证从地上捡了起来,然后就上了楼,如同一位逃避逮捕的嫌疑犯似的仓皇失措地躲进了客房,为自己刚才的糊涂行为感到懊恼和自责的同时又忐忑不安,生怕许知南当真,真的和他离婚。

  昨天晚上他也几乎没怎么睡觉,时不时地就要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摸摸结婚证还在不在了,摸到之后才能安心。

  今天早上,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的那一刻,他就从床上翻坐了起来,浑身紧绷、如坐针毡地盯着房门,紧张到连呼吸都停滞了。

  好在他提前把门反锁了,她并没有打开。

  她离去的那一瞬间,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盘着腿坐在床上,手臂搭在膝头,无力地弓着上半身,垂着头长舒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都被吓出汗了。

  他也从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胆小。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离开房间,哪怕已经到了饥渴交迫的地步,也不敢离开半步,龟缩不出,甚至还将手机关机了。

  他的身上还一直穿着昨天回家时穿着的那套衣服,领带早已被他解开扔在了床上,白衬衫和西服裤早已在翻来覆去的忐忑夜晚中被蹭出了无数道凌乱的褶皱。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躲到什么时候,但只要许知南不跟他计较了,他就敢出去了。

  好在许知南这一整天都没有再来找过他,他以为她不会再当真了,谁知房门竟然又被敲响了。

  敲击声很重,带着决断和不容置疑。

  他预感到了不妙,浑身僵硬地站在房间里面,屏息凝神地盯着房门,不安又惶恐。

  他根本不敢去开门,然而许知南却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敲,带着坚决的执拗。

  林嘉年的双手局促不安地蹭着皱巴巴的西装裤,内心慌乱极了。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才艰难地迈开了脚步,慢吞吞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伸手开门的时候,他还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跟他提离婚,他一定会道歉,会认错,让他干什么都行,唯独不要跟他离婚。

  然而当他打开房门后,许知南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嘉年,我们离婚吧。”

  她的神色木然,嗓音低涩,却决然到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当头一棒的感觉,林嘉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头晕脑胀地呆滞了许久,他才重新找回了主心骨,慌张又急切地开口:“我不想离婚,知南,对不起我不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糊涂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是在为了什么道歉?为了主动和她提离婚的行文道歉,还是为了出轨道歉?

  出轨这种东西还分有意和故意么?一时糊涂是出轨的借口么?你和其他女人上床的时候想过自己是一时糊涂么?

  许知南的胸腔内再次传来了钝痛感,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不行,必须离,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说完,她转就走。

  “知南!”林嘉年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向来沉着的眸光在惊慌的颤动着,嗓音也在发颤,言语间极尽卑微与哀求,“不离婚好不好?我不想离婚,我真的不想离婚……”

  “你别碰我!”许知南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面夺出来,她再也感受不到肌肤相亲的亲热感,只有抵触和恶心。

  只要一想到他碰过其他女人,她就发自内心的厌恶。

  她甚至不敢细想他和王伊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每次都会趁着出差的机会跟她偷情?是不是前一天晚上刚从王伊露的床上下来第二天就又上了她的床?

  计较的越深入,她就越恶心。

  她觉得脏。

  林嘉年却没有松开她,反而越握越紧,眼梢在不知不觉间泛了红。

  曾经的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因为侥幸才得到了她,所以即便她要离开自己也是天经地义,但是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没有那么坦然和高尚。

  当初,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了那一声“敢”,除了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绝望与孤注一掷之外,还有自己内心深处隐藏了多年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不只是期望能够被月光照耀,他还想要得到月亮,把月亮抱在怀中,独揽她所有的清光。

  这六年以来,他们也一直在相依为命,她给了他一个家,所以,许知南对他来说,不只是爱人,还是唯一的家人。

  真要是离了婚,他连家都没有了。

  “我不想离婚。”林嘉年竭力压制着喉间的哽咽,不停地哀求许知南:“不离婚行么?知南,不离婚行么?”

  他还想要去拥抱她,却遭到了许知南更强烈的抵触:“你别碰我!”但是她挣扎未果,怒不可遏地抬起手给了林嘉年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空气在瞬间凝固了。

  林嘉年的半张脸都被扇红了,却前所未有地清醒,眼眶发红,眼眸却漆黑而深邃。

  “我不离婚。”他的神色坚决,声色低沉,斩钉截铁,“我不同意离婚。”

  许知南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丝毫动摇:“你不同意也没用,我一定要和你离婚,你不同意我就去法院起诉,我们打官司,直到法院判我们离婚为止。”

  林嘉年的眸光一僵,张了张干涩的双唇,踟蹰许久,才鼓足勇气开口,嗓音沙哑而颤抖:“为什么呀知南?为什么?”

  他是了解许知南的,她不可能仅仅因为他的那一句话而如此态度坚定要和他离婚。

  许知南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嘉年,痛苦又认真地质问他:“你在婚姻之外,没有其他爱人么?”

  婚姻之外的爱人?

  她指的是齐路扬么?

  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有着齐路扬,所以必须他和离婚?

  齐路扬回国了,她想重新和他在一起……

  林嘉年的喉头一哽,呆滞许久之后,僵硬又缓慢地松开了许知南的手腕,继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那就离吧。”

  既然她还爱着齐路扬,那他就主动退出吧,别再拖累她了。

  或许,他早就应该退出了,在齐路扬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就应该放她走了。

  许知南却怔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地承认他有第三者。

  刚才不是还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婚么?怎么一提起那个女人就开始变得果断痛快了?烟都不演了?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她转正?

  看来她还真是挨着他俩的事儿了。

  真是讽刺啊。

  许知南含着眼泪笑了一下,笑意中满是讥诮,还没开口呢,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几乎是泣不成声:“林嘉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结婚。”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林嘉年木讷地僵在了原地,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许知南刚才那句话:林嘉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结婚。

  第二天一早,他们俩就去了办理了离婚协议。

  在律师事务所,林嘉年主动提出净身出户,一分钱的财产都不要,全部分割到许知南名下。

  许知南不置可否,只当他是良心未泯,心中有愧,所以在用钱弥补自己的过错,用资产补偿她。

  就是不知道王伊露那个女人知道林嘉年净身出户了之后还愿不愿意继续跟他好了。

  不过,或许,人家王伊露图的也不是钱,是真爱。

  车、房子和存款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更好处理一些,难处理的是公司股权。

  当律师提到股权分割时,许知南不假思索地说了句:“我不要他的公司股权。”

  林嘉年立即看向了她,正欲开口,许知南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我不会管理公司,拿着股权干嘛用?以后给人当刀使么?”

  而且股权变动又不是小事情,董事会的那帮人能同意么?其他股东能同意么?投资人能同意么?不找事儿就不错了。

  林嘉年却说:“我可以替你管理,分红还是归你。”

  他愿意一直替她打拼,替她开疆扩土,给她当后盾,以防、齐路扬以后欺负她。

  “我不需要。”许知南不容置疑地回绝了他,“这是你一手成立起来的公司,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因为管理方面的问题和你有任何纠葛,好聚好散吧。”

  林嘉年终于明白了许知南的意思,她是想彻底跟他一刀两断,以后再也不联系了。

  这就意味着,这婚只要一离,他们俩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律师也基本摸清了这对夫妻之间的情况:妻子态度坚决地要离,丈夫的态度却没那么坚决,甚至还想试图挽回一下关系,但他的努力并没有成功。

  不过这位专办婚姻案例的律师也见惯了各种感情纠纷,早已没有了调解的那份闲心,只剩下了公事公办。

  许知南态度坚决地不要股权,林嘉年又提出每个月给她三百万的经济补偿。

  许知南原本没想要,但转念一想,她以后还有孩子要养,凭什么不要?凭什么要便宜那个小三?于是就答应了。

  林嘉年在心中舒了口气:最起码,还是能够有一些联系的。

  他一点也不在乎钱,他就是想以后还能再见到许知南。

  离婚协议书签订过后的第二天,他们就去了民政局,办理离婚。

  早上不到七点半他们俩就从家里面出发了,林嘉年开车,许知南坐在副驾驶,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气压低沉到了极点。

  然而时间都快到九点了,车还没开到民政局门口。

  许知南原本没怎么注意车程,一直盯着车窗外看,直到她第三次看到了高架桥旁边的蓝色写字楼,恍然大悟,气极反笑:“林嘉年,你还要在环城高速上绕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