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作者:野次鬼      更新:2023-05-04 06:45      字数:3040
  晚上八九点,豪哥棋|牌室人声鼎沸,压肩叠背。那是丁卯街最热闹的地方,女人和男人爽利,“噼里啪啦”又碰又胡。场子里暖和,大门挂着厚实的塑料皮,玻璃上水雾漫漫。殷天穿着一身貂,缓缓踱步进来,坐角落里,将双腿往桌上一搭,剔起牙来。她太扎眼了,漂亮又戾气,那双眼睛像飞刀,身后还跟着两个默不作声地男人。看场的小弟退步到账台,跟一个矮个男人耳语。矮个男人没动作,依旧看着电视剧收营,可手里动作不停歇,调了监控放大殷天的脸。殷天戴着齐脖卷发套,右脸有道长疤,从酒窝延伸到太阳穴,被黑发掩饰得很好。她像是有所察觉,霍地一仰头,阴鸷地盯住摄像头。矮个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觉得这女人有点来头,他磨叽了一会慢吞吞来到角落。“不开台玩两把?”“叫谢大锤出来。”“谢大锤是谁?”殷天笑了,“甭他妈装疯卖傻。”矮个急了,“谢大锤,谢大锤是你能叫的吗!”殷天骤然发难,狠狠一脚蹬开桌子,麻将台“轰”一声歪斜倒地,电光火石间,她豁劲儿甩了那矮个一巴掌。矮个半张脸都是麻的,耳朵“嗡嗡”,被打傻了。打牌的人也木了,现场顿然鸦雀无声。他们看了看矮个,又看了看殷天,都是平头百姓,最怕那汹汹架势。之前阿春刚挥斧头劈人,这女人看得比阿春更凶更狠,瘆人得紧,一瞬间,你推我,我攘他,纷纷落荒而逃。看场的年轻人在矮个的号召下,人手一根铁棍,龇牙咧嘴地围拢住三人。殷天理了理气,起身,“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谢大锤事儿办得跟烂泥一样,脑子里是什么,猪肠吗?”她脚尖向上一勾,将墙侧的铁棍踢起,伸臂一抓,狠狠往矮个身侧的麻将桌抡去,“宁挨千刀剐,不糊第一把,迎门发,背门亏,你这店风水有问题啊!”几棍子扫荡下去。七万、八万、东、中、一束、九筒满天飞,满地蹦!她一把揪住矮个,“我犯得着在这跟你废话吗,我就该把你和谢大锤的皮扒下来,煮成胶质,混麻将里,出一套人皮牌。”这剑走偏锋地浑厚气势和那邪性的笑容,吓得矮个跌跌撞撞往里屋跑。片刻后,铁大锤提溜着裤子扑出来,睡眼惺忪,满嘴酒气,他打一酒嗝,装腔作势地提声,“你什么来头!”“我什么来头?”殷天咯咯笑,跨步上前拍他脸蛋儿,“没睡醒啊谢大锤,我什么来头?你不知道我什么来头!”她越抽越使劲。谢大锤捂着腮帮子“嗷嗷”叫。侯琢在一旁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飞速撇了眼身侧面无表情的小晗。小晗像是轻车熟路,扮演着一个丧脸的打手,身形无比松弛,侯琢心头一动,一看就跟着刘疯婆没少干这种事。“阿春死了,怎么死的,半个月前路上死了只羊羔,还是公的,你他妈还问我什么来头,”殷天兀的抬脚踹他心窝,“你说我什么来头!”谢大锤爬起来,疼得又跌回去,咬咬牙扑腾,“对不起对不起,周老板的人我们不熟,对不起对不起……是那个娃子身子太不好了,这是阿春的错,我们就是单纯搞运输哇。”“名单。”殷天摊手。谢大锤一愣,“什么名单?”“周老板不开心,叫我过来看看,为什么名单上这么多纰漏,3岁的写成5岁,母羊羔成了公羊羔,跟你说个怪事啊,”殷天一把薅住谢大锤的头发,将他耳朵挪到自己嘴边,“有个小羊羔身上带窃听器,你们想干吗……给周老板下套啊,谢大锤,你是警察的人?”作者有话说:第85章《奥罗拉公主》谢大锤吓得一屁股落地, “不敢不敢,我怎么会是警察的人,八杆子打不着啊!我有名单, 名单, 名单, ”他踢了脚矮个,“床头柜, 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他小心翼翼瞟一眼小晗和侯琢, 蹲趴在殷天腿边。跟个癞皮狗似的,“那个……阿春, 是不是被周老板一气之下咔嚓啦?”殷天疑然, “我以为是你们没谈拢,背后下刀子。”“哎呦不敢不敢不敢!我们……我们没利益冲突的, 她就是导游,把游客叫上车,我们就准点发车, 平安到达,怎么会是我们呢。”“不是你们啊?”殷天慢悠悠。“诶不是不是不是, ”谢大锤琢磨, “那能是谁,我那天有事出去了没看见,他们说好多好多血哇, 阿春疯喽, 他们说是鬼上身, 您说, 是不是半个月前那个死掉的娃儿来报复喽!”矮个诚惶诚恐地跑出来, 将厚厚一沓名单毕恭毕敬递给殷天。名单到手, 杀青大吉!殷天眼神一递,小晗舌头一卷,吹起一悠扬地尖哨。店铺外的警察们破门而入。谢大锤这才反应过来,呲目露出了凶相,嚼穿龈血地骂骂咧咧。在殷天未有防备时,嘎然拔|出了匕首。“小心!”小晗揪着她貂皮往后一扯,殷天身形不稳,兀的一仰,猛然坠进他怀里。幸亏反应迅猛,刀锋没捅|进她胸膛。谢大锤不死心,耍了个刀花,刹那收住了捅刺的势头,将刀尖朝上,用力往回一拉。匕首将殷天的小臂划了个鲜血淋淋。殷天忍疼拔|枪,朝谢大锤奔逸的背影鸣响示警。矮个吓疯了,揪着耳朵蹲在地上嚎啕。眼见谢大锤就要扑进里屋,殷天|朝他小腿抠动了板机。一发击中,谢大锤一个狗啃屎,下巴搓地上,当即磨掉了一层皮。即便受伤有了血口,殷天双臂依旧稳如磐石。小晗眼里掩不去激赏,歪头对她笑,“我们刘队之所以来帮忙,是提了条件的,等案子一破,想请你去西城糊口,她说你跟她是一类人,西城案子多,建功快,能节节高升。”侯琢一听又要挖人,再次炸毛。他一把将殷天搂在身后,捂住她伤口,大嚷,“走开——!莫挨我们殷哥!我们殷哥哪儿都不去!”后续小晗接手,盯着现场。丁卯街邻近惠爱医院,侯琢要带她去包扎,殷天随手拿围巾裹了裹,嘴里哼着小调,一脸开怀,坚持要去三院。一天没见那黑心绵羊仔,她想得很。正好,有理由去了。夜凉如水。月笼霓虹。殷天有意无意催着侯琢提速,她的急切甚至体现在,要先见米和再包扎小臂。侯琢斩钉截铁地呵斥,明令要先包扎才能去看人,他一口伶牙俐齿烦得殷天火冒三丈。小臂烧灼地又麻又辣,她不敢碰围巾,怕一掐满掌血。最后侯琢还是败下阵来,殷天一下车,蹦得老远,撒丫子往住院部跑,跟头疯了的野驴一样。陆一和米和住的都是特殊病房。警官证一亮,畅通无阻。晚上11点,走廊静悄悄。殷天蹑手蹑脚,不想惊动任何人。病房昏昧,床头稍稍倾斜,米和正小口抿粥,张乙安跟哄孩子似的,米和吃得也乖巧。阿成正在卫生间洗毛巾,老莫歪斜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一派温馨和谐。殷天静静立在走廊中,站着的角度正好能瞧见她的绵羊仔。米和困得愣愣瞌瞌,像是被张乙安强制勒令吃饭,带着不情愿的孩子气,眼睛雾濛濛。墙头灯一照,晕染成了吴侬软语的江南水榭。殷天看得有趣,看得入迷,傻兮兮的笑容浮起来。丁一远从陆一房间出来抽烟,瞧她一脸痴相,贼眉鼠眼凑过来,“怎么,监工啊,怕照顾不好黑心羊,就这屋里头,他最金贵,比婴儿都金贵。别扭捏啊,进去看。”“我一进去他就得兴奋,还怎么休息,我看一眼就走,还有事儿呢。”丁一远嗅到一股浓浓腥气,身子往后一倾,看到了裹成粽子的小臂,想也没想抬手一捏。果然听见殷天一声压抑地痛呼。他一把钳住她大臂,一兜围巾,满掌红彤彤,“什么兴奋,你是怕他看见又得心疼。老骁你盯着陆一,走,陪你去急诊。”三院周边都是密集的住宅区,人多。急诊的走廊人群乌泱泱,这一团,那一团。有个中年妇女肚子疼,想插队。丁一远把殷天的围巾一松一挤,当即“哗啦啦”血糊糊,惊得周遭病人纷纷让道。殷天白着脸一一感激,打上麻药,缝了7针。还好伤口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