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苗长得可真漂亮！之前回老家在镇上的大集也见过有人在卖菜苗，又小又蔫，跟这个一比，那就是大母鸡跟小鸡仔。”“多少年没下地了，这是什么苗都认不出咯！”林斐忙解释：“这个是秋葵苗，是这两年才进入咱们杨关人餐盘的，我小时候也没见过。”“你小时候哪能跟我们小时候比啊。”阿姨大妈们笑起来。笑过之后，就有人跃跃欲试了。“七个品种的蔬菜各给我来三棵。”“我也要每种都包三棵苗。”花衬衫花裤子的两个大妈前后口说道，特别干脆。林斐麻利把菜苗脱盆转移到大纸箱中，最后说道：“收您189元，扫码还是现金？”两个大妈特别干脆的扫码付账，打电话叫家人骑电动车过来拉菜苗。“买这么多苗啊？”“还挺贵的。”“还是你们能用大露台的阔啊。”红头发那大妈笑笑：“我记得胡翠家没封阳台就是为了种花种菜用的，你们在业主群看见她上次照片没？啧，比我家的还精神呢！”紫头发：“想不想种是一码事，能不能种好就是另外一码事。我跟小凤都是那种人菜瘾大还差生文具多的。”“哈哈哈哈哈！”两大妈这么一唱一和的说完，旁边买菜的大妈阿姨们就都笑起来。两个大妈还挺有意思，林斐收款时简单给她们讲把苗带回去的处理工作：“你们到家先把菜苗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等断根的伤口愈合了，再种下去，种的时候也要注意把根系包裹着的土团打散，这样能更快服盆。”“好嘞！”紫头发冲林斐招招手，原来是她家人已经骑电动车来接。见小区里有人下这么大两单，围着看热闹的也是越来越多，还剩下个红头发家人没来，大妈大爷们便跟她聊起来。“我听说乡下逢集菜苗就一两块，这个怎么这么贵啊？”红头发显然在露台种菜这方面经验更多，她耐心解释：“乡下那种一般都是农民自己育的苗，他们方法不科学，育出来的苗不壮实，而且还特别小，种下去得养两仨月。你再瞧瞧这菜苗，都快二十公分高了，叶片也十多对，瓜苗都在爬架子，种下去估摸一个月就能开花结果。”听了这样解释，旁边凑热闹的人们倒是理解了。红头发还讲起劲了，她道：“主要就是买个先。先长大先开花结果，我现在种下，五月中差不多就能吃到番茄黄瓜的，不跟在超市买大棚菜一样吗？而且我自己种着不打药不用化肥，吃起来更健康！”简直都用不着林斐推销，红头发大妈就自发帮林斐说话了，她这么一鼓动啊，便有人开始买菜苗了。这时，一对中年夫妻一起来买菜，丈夫见妻子对菜苗感兴趣，一副想买的样子，不屑道：“种这个干嘛，一个菜苗九块钱？怎么不去抢啊，农村大集一棵苗也才块把子。”旁边正在付款的一个大妈不满了，说：“你去啊，你能在农村大集块把钱买到这么大的苗，明儿就能开车过来一样摆摊了。”那丈夫吃这么大个瘪，丧着脸不说话。妻子也不理他，把手上塑料袋往丈夫身上一挂，就蹲下选菜苗。大妈付款结束，看那闺女还挺眼熟，原是同一栋楼的，看她犹犹豫豫想买又怕买了照顾不好的，便提醒：“先买先挑，等会儿就全是别人挑剩下的。就九块钱，在花店买盆绿萝还要十块哩，这不比绿萝划算？”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剁手的道理？那妻子直接挑了四株苗，两盆秋葵，两盆茄子，买完了把四棵苗往丈夫怀里一丢：“你说，我要是真种出来了，到时你吃不吃？”丈夫吞气，秋葵跟茄子都是他最爱吃的两种夏季蔬菜……跟在青山镇大集上的销售完全不同，林斐来这边后菜苗卖得出奇顺利，甚至到11点林斐准备收摊回家时，还有几个阿姨急急慌慌跑过来，说是听朋友的提醒，过来买菜苗的。林斐一问，原来他们家也有露台。第19章中午回家吃饭时，林斐就把在富康小区卖苗的盛况讲给老爸老妈。林爸：“正常，他们自己在家种菜的都图吃个放心，种菜也能养心性，他们舍得花钱呢。东升校长你还记得不？”东升校长是林斐高中时的教务主任，之前教他数学，去年才升到阶段校长。林爸：“他家老婆也爱种些什么，说是种花种菜的苗不值钱，关键是买盆买土，那叫一个费呦！”林妈也站出来表示支持：“上次东升还问我呢，说是一个花盆要卖到好几十块吗，一个塑料花盆而已，戴上什么外国名字就敢要那么贵价钱。”林斐想想，不确定问：“外国名字花盆？你们说的是爱丽丝盆吧？他们家盆确实挺贵，不过质量也不错，不容易闷根，据说用上十几年都不成问题。”林妈摇摇头：“他哪儿知道那花盆叫什么名字啊，他英文字母都写不对。”“噗！”林斐笑得差点呛着自己。说的其实也没错，作为一个数学老师，他写x是画反着的括号。当初林斐上学时，数学课完了接着上英语时，英语老师瞧见那x就反复跟学生们强调英语考试中不能这么写。林爸倒是突然想起，说：“要不我有空了跟东升说说咱儿子现在做种苗的生意？”林斐忙摇头：“算了算了，随缘就行。”林妈却觉得可行，她说：“你去跟他聊天时不经意漏两句，他要是表示兴趣你就继续说，要是没兴趣就算了。”也行。林斐不管了，夹菜埋头吃饭。林妈听儿子卖苗顺利，一上午竟就卖了两千多块钱，特高兴，她给林斐夹菜：“你多吃点，早知道你中午回来吃，我就叫你爸提前买个酱猪蹄回来。”酱猪蹄是林斐家附近菜市场的一家酱肉铺的一大拿手，那酱肉铺开了二十多年，比林斐年纪都大，林斐打小就喜欢他们家的酱猪蹄。林爸：“你明天还卖不？要不明中午我下班回来给你买？”明天就是周三了，林爸这么赶到时他吃饭时间不足，林斐摇摇头：“卖菜说话多，口渴，暂时不想吃那个。”第二天，林斐就吸取教训，开车直接到富康小区菜市场，早早摆摊交卫生费。早上七点半，一些上班时间晚的上班族也出来买一天要吃的新鲜蔬菜。一些喜欢在阳台种点儿什么的年轻人瞧着林斐的菜苗新鲜，也少量买了点儿种着玩。当然，销售大头还是在晌午里头，应该是昨天一些买苗了的阿姨大妈在朋友或是业主群当中宣传了，今天买林斐菜苗的人更多，还有相当一部分完完全全就是没在城市种过菜的。通过交流，林斐大概也能明白他们的心情——好多年没种地了，现在终于清闲下来，瞧菜苗大，种时只用浇浇水施施肥等着收获就成，难易程度就跟种花差不多。林斐心里隐约有那么点儿想法，但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去实践。只能暂时把这个念头压在心底。到底是现在这个社会节奏太快，有闲情雅致在阳台种菜的人也不多，林斐在富康小区的楼下菜市场出摊第三天，收益就渐渐下滑。眼瞅日销售额降到两千以下，林斐决定换地继续摆。不过跟富康小区楼下菜市场情况的不多，林斐前后在杨关市当中摆摊差不多一周时间，卖出去一千多棵菜苗。而在这期间，菜苗也在不断长大，眼瞅着2800多盆苗马上就要换18直径的育苗盆时，一个种植户突然找上门来。“我是隔壁桂瑶村的，前两天在村里听说镇上大集有卖30天苗龄以上的超大苗，我就去集上蹲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后来打听胡大海才知道原来是你这。”曲英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瞧着白白净净的，稍微有些发福。“请进！”得知是想上门买菜苗的，林斐把她邀请进来坐，倒上茶。这个曲英长相穿着都很时尚，说话也都是标准普通话，丁点都不带这边方言口音，明显是外地人。林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深究的打算，他把曲英带到二楼露台。“哇！果然是超大苗！”一看见菜苗，曲英就惊到了。她也去过本地最大那两家种苗公司看过，价钱倒是不贵，但大苗明显就是卖剩下的小苗随便糊弄养大的，瞧着根系一般般。但林斐这儿就完全不同了，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菜苗都经过科学管理与精心打理，或者可能选择的品种也是非常好的品种，才能长出这样让人一眼惊艳的苗情。曲英瞧着不通农事，但张口还挺懂行，她直接问起了菜苗的品种与具体型号。当得知林斐是淮大农学院学生，种的菜苗也是超越当前种苗市场常见品种型号版本时，更是表示不可思议，当场她就下单，购买了1000株菜苗。由于现在的菜苗比起一周前又长大不少，这次变成了10块钱每株，跟曲英听到的9元还贵了一块钱。但曲英完全没在意，她很是直爽的付钱。这样，林斐手里还剩下2000株菜苗。晚上，林斐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清点手里的账单，他到现在手里一共还有三万八千块，再加上购物物资的成本，差不多就赚了小四万！林斐心脏怦怦在跳，他辛苦这一个月，就能赚小四万块钱？林斐突然发觉到了做农业的前途，不对，是钱途！琢磨这点儿钱，应该够把老宅简单修缮，这一.夜林斐晚上睡觉做梦都是怎么翻修老宅。第二天，林斐顶着一对黑眼圈早早起床。但他现在还不能去翻修老宅。得先去学校一趟。十来天时间过去，又到了要给毕业作业做种植记录的时候，赚着钱的林斐这次就阔气了，直接开车去学校！把车停在校园外面，步行去试验田时顺路还见到了程帅。“老帅！”把程帅叫住，林斐发现他回家一趟竟瘦了一圈儿，“你减肥了？”一句简单玩笑活跃气氛，程帅也稍稍扯起嘴角：“没，就是回家后在自己房间闷了两天。”听就能猜到，他这两天估计就没吃饭。林斐拍拍他肩膀：“走，去食堂，咱们买杯奶茶，一边走一边说。”程帅还挺喜欢喝自家食堂自研奶茶的，林斐估摸他那体型就跟爱喝奶茶有关系。喝了奶茶，糖分使身体出大量快乐多巴胺，程帅终于说起他回家后的那些事。完全就在程帅意料之中，他家人听说后一致要求程帅去考研，最好还是考张教授带的那一科，可偏偏这次回去，程帅发现又换的这一任领导带着村民种百香果，百香果没种成不说，有些农户种出来后又找不到销路。“我当初念农学院就是想着学了农业科学知识，带着这些知识回去建设家乡，看瞅果农的百香果好的也卖不出去，我心里难受，瞧认认真真种了也没种好的那些，更是心痛啊！”程帅狠狠吸一大口奶茶。程帅爸妈却希望儿子能继续往上面读，最好留在研究室里拿一份体面的工作。“我爸妈说，到时做一个科研人员可以研发更优秀的品种，不光工作体面轻松，到时研发出来优秀品种了，他们作为农民拿去种比我现在毕业了回去更有价值。”程帅声音闷闷的，垂头丧气：“他们说的都是大道理，但我想做的却是实际行动。”林斐也浅吸一口奶茶，把胳膊搭在程帅肩膀上，说“我现在说能理解你的心情，那纯粹就是扯淡。但我还是要说一句，阿姨他们说的在理啊，你学了更深厚的知识，回村里才有底气指点农民怎么去种，要不你现在学了回去，他们八成还要说你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教训他们了。”最后一句是林斐之前在大集上摆摊，被那些老汉们说过的。程帅想起他这次回村，给一些种植不成功的村民挑毛病指导接下来该怎么做，但那些村民却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表示做不了，他要是说得重了，还会被人阴阳怪气说他读个大学就了不起云云。“是啊，好多村民一边怪领导不能给他们请来专家给指导意见，一边又认为我是个黄毛小子，说的话不牢靠。”说起这个，程帅深有同感。有时候程帅能理解这些固执的村民，因为现在大学生不值钱很普遍，也有很多大学生在学校浑浑噩噩混过去三四年，什么本事都没学到就毕业了。农民们不相信他其实是不相信现在的大学生，但程帅就觉得他们真的很可恶，他声音带着极大怒气：“为什么他们连试都不愿意去试试呢？”林斐笑笑：“要是换作你是淮大农学院的老师，你说他们会不会出钱请你过去给他们的果树看病？花了钱的，总比送到嘴里的更让人珍惜。”“行吧。”后面程帅就再没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