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Chapter 37
作者:楼海      更新:2022-03-20 02:49      字数:5919
  第33章

  跨完年回来都快两点了,诺宝已经睡得怎么喊都喊不醒,紧闭小眼张着嘴巴,伏在爸爸肩上流了一大滩的哈喇子。

  纪有初边看边笑,有点可惜地说道:“怎么办啊,湿了这么大一块,你这件衣服我还挺喜欢的。”

  钟屿正向着她房间里的镜子照后背,听她这么说,唇角勾起:“真的?那我以后经常穿这样的给你看,好不好?”

  大过年的,纪有初不想驳他的面子,笑嘻嘻地道:“好。”

  说着就打了个哈欠。钟屿看她脸上已有倦色,很知趣地说了晚安。可他走到门口偏偏又卡着不肯出去,纪有初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了。

  “要干嘛?”她看他点了点自己脸,标准索吻的动作,她一下觉得很无语:“你一天到底要亲多少回?还让我主动,你之前不是挺霸道吗?”

  钟屿眉心皱着苦笑笑,指指自己肚子,一脸控诉她今天实施暴力的样子:“你觉得我还敢吗,万一你真飞起一脚把我废了怎么办?”

  纪有初歪着头,湿漉漉的眼睛将他一打量:“怕了还不快走?”

  钟屿直直盯着她看了会儿,确定她不会改变主意,长长叹出口气后,要去帮她把门带上,她一只白得晃眼的手却突然放在门框上。

  钟屿还来不及想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一道瘦削的影子轻盈地晃出来,紧跟着唇上就被两片更加湿`润柔软的嘴`唇所覆盖。

  她吻技很烂,又故意不肯专心,往他嘴`唇上那么随意舔两下就算是敷衍。他拧着眉头,眼里窝火,刚准备按住她肩加深这个吻,她又飞快逃窜进去。

  门几乎贴着他鼻子关起来。

  钟屿怔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吃吃笑起来。他装腔作势地敲了敲门,语调慵懒道:“这么怕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字字咬得很重,语气一如花丛老手。其实胸腔里的心脏怦怦乱跳,要不是外面一直有爆竹炸响,她恐怕也早就听见这里面的动静了。

  他在门口再站了会,走去走廊一边看外面飞舞的烟花和炸`燃的爆竹。窗子被开了一道很窄的缝隙,干燥刺鼻的□□味卷着湿润的风冲进鼻子里。

  海市禁放烟花爆竹,有多少年没听过这样热闹的动静了?

  他总也忘不了还在伯伯家的那几年,每年除夕,何堪会偷偷带着家里的烟花约他出去玩。有一年他极其深情地看着他,说等我长大我也要这么带着自己的儿子来放烟花。

  钟屿当时就跟他干了一架,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以后可不会要孩子,不然个个都跟你一样,那不是烦都烦死了?

  何堪占了他一次便宜,又被他占了一次便宜,仰着头道生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喜欢小孩子,更喜欢跟我一样的小孩子。

  钟屿想着冷冷而笑,低头去翻手机,何堪果然给他发了一条拜年短信,说要祝他老当益壮,雄风不减当年。

  什么玩意儿。钟屿回他:“知道我在干嘛吗?”

  何堪还没睡呢,秒回:“我管你干嘛,你能干嘛,不是跟你哪个相好的翻`云`覆`雨,就是跟你最爱的工作翻`云`覆`雨,不过看你这欲`求`不`满的语气,应该是后者哦。”

  两个男人说话,难免带点眼色。钟屿没理他的萎缩,一本正经地写道:“刚刚陪我儿子看完烟花回来。”

  何堪:“卧槽!”

  钟屿:“还有孩子他妈妈。”

  何堪:“卧槽!”

  钟屿:“你孩子到底什么时候生?”

  何堪这下子过了好久都没声音,钟屿发了个红包试探下,他立马秒抢了红包,但却对他的炫耀装作视而不见。

  钟屿:“……”

  第二天,一家三口都睡到中午才起来。诺宝穿着新衣服绕着客厅跑,过一会儿就忍不住站在玻璃门那儿看自己。

  钟屿端着杯红茶细细品着把报纸看完了,这才向着诺宝招了招手,好整以暇地问他:“诺宝,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对爸爸说什么了?”

  诺宝还是置若罔闻地玩他一个人的追逐游戏,将鞋子上的小灯踩得一直在闪。

  纪有初却听出他语气的不一样,赶紧去把诺宝捉回来,说:“快来,爸爸要给压岁钱了,妈妈之前怎么教你的?”

  诺宝一听压岁钱就来精神,连带着看向钟屿的眼睛都闪着亮光,小小脑子里已经开始迅速运转,是啊,妈妈之前怎么教来着?

  妈妈说要带他去公公婆婆家时,是给他来过突击训练的,他那时候满心都想着爸爸怎么不能跟他们一起,根本就把妈妈的话往脑子过。

  现在张着嘴巴支吾半晌,一点印象都没有。

  诺宝无计可施,只好使出他从十个月起就会的那一招,两手在胸前抱拳,卖萌笑道:“爸爸,恭喜恭喜……”

  “就只是这样啊,”钟屿要求还挺高,拿两只手指把红包从口袋里夹出来,搁在茶几上推过来推过去:“再好好想想。”

  诺宝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捞了几次捞不到,赶紧腻到纪有初怀里,一遍遍糯软地喊着“妈妈”求帮忙。

  纪有初让他说恭喜发财,他就说恭喜发财,让他说身体健康,他就说身体健康。

  钟屿听着点着头,但就是不满意。纪有初眼睛转了圈,凑到诺宝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诺宝立马有样学样地说道:“祝爸爸夜夜笙歌!”

  “爸爸。”诺宝挠头:“你为什么要在夜里唱歌啊?”钟屿眉心一蹙,当即大步流星地过来去搂纪有初,在她耳边发狠道:“祝我夜夜笙歌是吧,可你倒是说说让我跟谁去夜夜笙歌,你什么时候才让我夜夜笙歌?”

  纪有初整个翻倒在沙发上,用手打他,用腿蹬他,笑得整个脸都红起来。

  诺宝在旁看着,起初也笑得不行,可看见爸爸跟妈妈这么亲密,又立刻吃起醋来。他踉踉跄跄地挤到两人中间,要把他们分开,急得一会喊爸爸一会妈妈。--

  他后来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去把那个压岁包抢过来,献宝似的在钟屿面前亮过来亮过去:“爸爸,看,爸爸,看!”

  完全没人离他。

  诺宝扁扁嘴。

  后来是纪有初笑得肚子疼,眼泪直流地要他放过她,钟屿这才放下她细长的腿,临松手前到底还是在那光滑骨感的脚踝上捏了下才舍得。

  他下去又拿了礼盒过来,重新搂着纪有初在他怀里坐着的时候,把盒子塞到她手上,说:“给你的。”

  “我也有啊?”她眼睛亮起来。

  诺宝看到有礼物,也一道凑过来,很霸道地做到纪有初怀里,还把钟屿紧紧贴着妈妈的腿往旁边推了推。

  钟屿瞪他,他装看不见,催促纪有初道:“妈妈拆开来看,诺宝帮你。”小手几下扒了上面精致的蝴蝶结:“手机!手套!”

  纪有初看过去,盒子里一共两样,一个是背盖华丽至极的手机,至于另一个,虽然是有手套的样子,但缺了指头。

  “护腕?”她瞥他一眼。

  “嗯,特别按照你尺寸来做的。”钟屿拿出来帮她戴上去:“不是一直都喊手疼吗,以后没事就戴着,我还给你请了这方面的专家,回去之后给你做系统的治疗。”

  他垂着眼睛,神情严肃又认真。纪有初蓦地想到他之前说要“投其所好”,这就是他为她专门准备的惊喜吗?--

  “你又没找人来测量过,怎么就说是我的尺寸了?”她很受用地笑着,但女人就是这样,喜欢在小细节上抬杠。

  “你的尺寸还用测吗?”他密长的睫毛往上一抬,眼中又立刻恢复一贯的精明,意味分明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下。

  像是在说:你身上哪个地方的尺寸我不知道?

  纪有初简直恨不得去掐死他,手刚举起来,立刻就觉得灵活异常。原本这种湿润的阴雨天气,她总会觉得手臂里隐隐约约的疼,如今被护腕这么一裹,舒服多了。

  她是以暂时延缓了对这男人的审判,转而去拿盒子里的手机来玩。刚一抓起来她就开始感慨,这手感这工艺一看就不是便宜的。

  手机里面各种软件都已经装好,纪有初拿过自己那个花了屏的老爷机往里面倒数据,边问:“诺宝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诺宝一听妈妈喊自己名字,立刻就很得意地把卡在她面前晃了晃。这张卡也是特制的,上面画着小猪佩奇一家,还特地刻上了钟屿手写的“诺宝”两个字。

  钟屿卖着关子,闲闲说了句:“你猜。”

  就见纪有初把他在通讯录和在社交软件里的名字都改成了——五百万。“是这个吧?”纪有初歪头向着他笑,顾盼神飞。

  钟屿是真的没见过这样把他摸得透透的女人,他忽然吃瘪地往沙发上一靠,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灭她威风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像我一样这么用心地对人?”

  “你这样就算用心啊?”纪有初惊讶。

  钟屿故意激将:“你又没给我礼物。”

  “谁说没有。”纪有初说得轻快,如愿看到钟屿脸上有不解。她把诺宝塞去他怀里,兀自走到楼上拿东西。

  过了会,手里还真拿了个丝绒质地的盒子下来。

  钟屿盯着她看了几秒,意外问:“这什么啊?”两手捧着打开来,看见里面居然是一对袖扣,式样雅致大方:“什么时候买的?”

  “你那天试衣服的时候啊。”纪有初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她付钱,所以悄悄藏了一个下来,想在合适的时候送给他:“你来那晚掉了个袖扣,现在我补一对给你。”

  钟屿微微怔住,他来找她那天走得匆忙,除了拎来了诺宝原本就准备好的箱子,他压根什么都没来得及带。

  那枚袖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后来直接换成了式样扑通的衬衫,也没想着再浪费时间去挑一副。

  他没想过她会这么有心,还特地当作给他的礼物。

  “多谢。”他说得认真。

  纪有初夜里就要去接同事的班,钟屿让杨志斌那边立刻安排出一条航线,好让他们下午就飞回到海市。

  纪有初在飞机上简单吃了会,一回到酒店就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换工作服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什么的在穿衣镜前面转了一圈。

  年前酒店说要赶制一批新的工作服,特地把她喊过来量了尺寸。师傅认真又仔细,拿着工具给她前后量过几回才离开。

  纪有初那时还感慨酒店讲究呢,他们以前都是直接按照标准尺码发衣服,哪像现在似的一个个量体裁衣。

  她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人性化,是钟屿故意而为之。

  就像那次她跟他说要想办法给她批假,他转头给集团所有有孩子的都放了半天……方法虽然又蠢又笨,但确实是有心的。

  同事们看她脸上有倦容,纷纷问她是不是过年回家累着了,纪有初掐着后脑道:“其实还好,就是中途突然遇见大雪,稍微折腾了下。”

  “这几年天气异常,昨天咱们这边也下了大雪的。不过再怎么折腾,总算是见到爸妈了,心里多少安慰一点。”

  纪有初笑着,不置可否。

  “好可惜啊,这么千辛万苦的,最后就只能在家里呆这么一会儿。你既然是外地的,怎么不多请几天假啊,大过年的,主管应该不会不批吧。”

  “足够了。”纪有初说:“我平时总是三天两头请假,已经够麻烦大家了,过年这些天还不知趣,我简直不好意思赖在这儿。”

  “你这话说得好见外啊。”大家都笑起来:“反正3z又不在,咱们多少自由点。平时只要一想到他就住这儿,我两条腿都要发抖。”

  话题一转,不知怎么讨论起了钟屿。

  “他怎么不在啊,”有人说:“刚刚阿姨被喊上去打扫了,可能是嫌她手脚慢吧,中途又换了一个,现在又喊厨房准备点心。”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现在比之前还挑剔?怎么感觉人人都入不了他眼呢。”同事们提醒纪有初:“你小心啊,说不定一会儿就喊你打扫。”

  “……”纪有初轻咳两声:“不会吧。我上次去打扫,他也是很不满意的,还朝我吼了两声,把我吓坏了。”

  “他脾气确实不好。”大家纷纷安慰:“可能因为这个才一直没定下来吧,他那张脸是挺有迷惑性的,可脾气太差还是白搭。”

  “可不嘛,所以我才一直说他跟那位艾小姐分手了。我都快大半年没见着他们同框了,平时也没见他带其他女人过来。”

  大家正热烈八卦,突然有个男人在不远处招手。纪有初看见,跟大家使过眼色后,急匆匆走了过去:“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男人原本在看手机,不耐烦地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对花粉过敏!过敏!过敏!你们是不是不把客人的需求放心上,又给我——”

  他说着抬头,在看见面前女人一张出水芙蓉般秀丽精致的脸时不由梗了一下,声音弱弱道:“又给我拿了一瓶鲜花过来。”

  他突然嘿嘿笑着,嘴脸明显变了,还特地挺胸抬头,将胳膊一伸,露出手腕上才刚买的骚气十足的江诗丹顿。

  “我不是怪你啊,小姐,我知道这肯定是你们酒店春节的特别礼赠。但我这人鼻子特别敏感,能不能麻烦你一会儿来我房间帮忙弄一下?”

  纪有初已经不是职场菜鸟了,对男人的变脸也习以为常,她向着他稍稍鞠了一躬,说:“谢谢理解,我立刻安排保洁去您房间。”

  “哎哎,不不,你亲自来吧。”男人振振有词:“我刚刚就跟他们吵过了,估计他们现在烦死我了,你再喊他们过去,他们肯定不给我好好打扫。”

  “不会的,先生,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是很专业——”

  “就你去。”男人坚持:“我信不过他们!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我在楼上等你。我住2101,你知道怎么走的吧,坐那边专用电梯。”

  21层跟钟屿所在的22层差不多,都是酒店最豪华的楼层,不是一般客人能住得起的。纪有初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了会,没再跟他多推让。

  “好的,先生,麻烦问一下您贵姓?”

  “姓何,何堪。”何堪又是一脸生怕不知道他现在在发花痴的脸,看了下她别在汹涌胸口的名牌:“你叫纪有初?哇,这名字真好听。”

  纪有初大大方方地接受赞美:“谢谢,何先生。我现在去准备工具,咱们一会儿见。”

  送走何堪,纪有初脸上的笑垮下来几分。去拿清洁用品的时候,同事们纷纷感慨:“又被喊去做保洁啊,那帅哥是不是别有用心啊?”

  纪有初说:“住21楼的,不至于。”

  “有钱人才变`态呢。”

  --

  “……”这话听着好耳熟?

  前台那边忽然喊她:“有初,3z那边突然也喊你去,不知道有什么事哎,反正语气听着很吓人,我现在鸡皮疙瘩还竖着!”

  纪有初不由扶额,她这怎么一下就成了香饽饽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向同事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啊。”

  纪有初拎着几样东西,走在路上给钟屿发信息:“干嘛又把电话打到前台来,你生怕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是不是?”

  钟屿回复:“不这么正大光明地打过去,你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来我这儿?我看你精神不好,你过来跟诺宝一起睡觉。”

  纪有初:“……”她忽然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么挑剔了。

  纪有初:“有客人喊我去做事,我待会儿再去。”

  钟屿:“叫别人去,酒店就你一个人?我下来接你了。”

  这霸总式的口吻看得她直叹气,刚准备回复,前面突然有个轻柔的女声在提醒:“哎哎,小心别撞到人了。”

  纪有初一怔,连忙止住步子,手里的掸子往后一抽,确实是差一点戳到前面这位。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小姐,刚刚没看见。”

  女人向她摇了摇头,说:“没事,以后走路别看手机啊。”

  海市低至零下,她很应景地批了件华贵的皮草大衣,里面却很是单薄地只有一条低领礼裙,细白如玉的腿露在外面,为了好看连袜子也没穿。

  纪有初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一遍,心里陡然有个很荒唐可笑的设想。她抿了抿唇,觉得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巧。

  电梯这时恰好到达一层,缓缓打开的轿门里,钟屿走了出来。他起初只先看见了纪有初,唇角不由勾起,表情温柔如水。

  视线中却突然挤来另一道纤细人影,钟屿还没来得及去看,紧跟着就被人死死抱住。有清幽的香水味道直刺鼻子,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女人又跳又笑:“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还特地下楼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