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门走到云山堂，一路弯弯绕绕不少。若非有熟门熟路的少年路为带路，就算有人告诉自己位置，初来乍到的姜离也不容易找得到。不得不说，护城的规模确实够大。路为的脚力算可以，一路上没怎么休息，不然花费的时间只怕更长。可来到目的地时，也已经是下午时分。姜离顺着路为指向的手看了过去，一见挂着云山堂的药堂映入眼帘，而门前排满了人，有几名青年正在维持秩序。云山堂的规模远远比不上安仁堂。安仁堂有数十名药师，数百药童，近千杂役。按照少年路为的介绍，云山堂的药师不多，仅有寥寥几位，药童、杂役的数量也不多，整个云山堂凑起来约莫三十多人。不具备安仁堂自产自销的路子，药材几乎全都由外面买来，想要品质好的好药，价钱就得多花一点。云山堂不靠看病挣钱，抓药治病也大多收个成本，更多的是致力于传授医道。至于开支......路为看了眼姜离，没敢说自己四处听来的闲言碎语，只说两位老药师家底丰厚，经得起开销。事实上，姜王对云山堂极为照顾，早先一车车的真金白银、名贵药材、绫罗绸缎送过去，甚至时常过来嘘寒问暖。尽管白童与谷维除了药材以外其他的都没收，但这份殊荣摆在面前，傍上姜王这层关系，云山堂必不可能穷困潦倒。加上看病不要钱，抓药收成本，与护城的其他药堂形成了对比，俨然触犯它们的利益。许多达官贵人前来拜访，希望能结交两位老药师，给自己脸上增添光彩，必要时刻派上一定用场，保证仕途通畅，两人也一概不见，统统拒之门外。久而久之，达官贵人知道两位老药师的态度，不来碰一鼻子灰，而眼红、妒忌、愤懑的人越来越多，护城什么人都有，也就什么话都有。只是没人敢来闹事而已。姜离看了眼人群密集的云山堂，又看向对面的一排商铺，目光落在一间门面不小，恰好在云山堂的对面，目前处于歇业状态的店面。“这条街人员来往密集，距离你口中所说的繁华地段仅有一街之隔，可谓寸土寸金，你可知那间铺子是谁的？”路为听到这番话，不假思索道：“那是鲁有庆鲁掌柜的店，因为好赌输掉一大笔钱，铺子的货物全拿去抵债还不够还钱，想卖掉这个铺头偿还债款，顺道赚回一笔钱养老。只是要价太高，想买下来的人都觉得贵，价钱没谈得拢，空着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姜离一笑：“你知道的真不少。”路为挠了挠头，一脸难为情的打着哈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条街我经常来。”姜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不追问路为为何常来，就站在鲁有庆的店面前，远远的看向云山堂。路为不知所以，也没敢多嘴，耐心的站在姜离身边等候。一天能挣到一百文已经很满足了。有时候好些日子加起来都挣不到一百文。为了这样的大主顾，多花点时间也值得。最重要的是，他好奇姜离是不是真的认识云山堂两位老药师。毕竟两位老药师不问事多年，拒绝与其他达官贵人见面，不收受任何好处与贿赂，我行我素，有原则有个性，听闻其中一位的脾气不太好，不怒自威的样子，谁见谁怕。想攀亲戚，你也得跟他们有亲戚关系才行。他们从云江城千里迢迢来到都城，唯一的亲近之人就数身边的几名弟子。陈长清、刘天成、蔡言他们这种出身云江城，只算熟悉的人，不算亲人，平常可以见一面聊一聊天，却不会做出太亲密的事情。眼前的青年，看样子也不怎么像跟两位老药师有亲戚关系。如果是两位老药师的孙子之类的身份，何必在门外等待，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表明自己的身份就行了。不说惊动两位老药师走出大门迎接，能让他们二人亲自应允的答应见一面，那也足够了，绝对可以名动护城。少年的好奇心一上来，好似石破天惊一般，压都压不住。姜离看向年近五旬的关雄坐堂看病，现年也有五十多的许子远沉默寡言的抓药，让他不禁回想起当初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关雄大晚上的跑过来明里暗里的威胁自己。许子远埋头苦读看医书，格外的入神。整整过去三十年。关雄再无过去谁都不服的傲气，一副沉稳的派头，气质方面有点像谷维，又没有谷维那么的有威严，但看上去极为老成。许子远须发有点白，抓药的时候虽是一言不发，却精准至极，药材拿上手就知道有几两重。两人一人严厉，一人寡言，像极了过去的谷维与白童，却又不那么像他们。他们坐堂看病时，身边围着好几名药童与杂役，认真的听两人解释病症，言传身教的传授医道知识。这也是云山堂成为诸多有心成为药师的有志青年首选的目标。几位药师经验老辣，人少竞争少，教起来用心。再者事情不多，干事的压力不大，背后隐隐有姜王撑腰，不容易招人欺负。而其他药堂恰恰相反。人多，竞争大，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事情多得要死，出门挨顿打没人管。直到太阳下山，天色渐渐昏暗。云山堂门前围绕的病人渐渐散去。云山堂的规矩很简单。到了太阳下山，夜幕降临，便不再看病。忙碌了一天的许子远等人，也该好生歇息。姜离眼见时间已到，他大步走向云山堂，龟长寿一个弹跳落在他的肩上，看得路为目瞪口呆。乌龟能蹦那么高？“这位小兄弟，云山堂有规矩，天黑后不接待任何人，不管你想看病还是买药，请明早再来。”没等姜离进门，一位药童拦住他的去路。“我不是来看病，听说两位老药师病了，我是来给他们治病。”闻言，药童傻眼了。来给两位老药师治病？！他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眼前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小子说错。坐在里面收拾东西的关雄听后，板着脸走上前来，沉声道：“你说要给两位老药师治病？”他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来开玩笑。“对，我把药方都带来了。”姜离微微一笑：“药方一出，保证两位老药师的病，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