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三军勇,问战于仙
作者:光棱镜      更新:2023-04-10 15:09      字数:3602
  在元白放马缓行,朝着少年将军走去时,于天穹明镜之下,已围观完整场战役的诸朝诸代帝皇及民众,也终是缓缓回过神来。

  随后不待镜中元白与霍去病碰面相语,那坐于未央殿内,直视明镜一日有余的汉武帝刘彻,也终是止不住内心喜悦之意。

  随即不等董仲舒做有反应,其便直是朝着镜中弹幕处,朗声笑道:“今次诸君观我汉室耀星一战,即知匈奴气数已断三分。”

  “不知经此一役,吾汉室耀星可得称勇冠三军否?可承得朕予之冠军侯名否?可令尔等信服否?”

  其言语之中所透露出的傲然自豪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而得见刘彻这般话语,于历朝历代时空中,那仰首观有此战的武将,却是不禁稍有沉默,不曾出言作答。

  直至片刻后,才是有一道话语打破此中静谧,闪出于明镜之内道。

  “匈奴古来便以游牧为主,虽于春秋之际被齐桓公结合周遭众国兵士打溃,消散不小元气。”

  “但其等生命力亦极为顽强,于七国而立,互有争霸时,便又再次南下侵袭北境。”

  “彼时其等元气虽复原不少,但所持兵刃,所拥兵马,所行战术皆为一般,仅是仗以其等常年游牧,于边境可来去自如,才久难灭之。”

  “是以秦、燕、赵三国虽视其为威胁,但也未认其等为对手。”

  “加之其等才学不显,一有余力便会侵扰北境,故而三国兵马不出大漠,也常能将其清犁一番。”

  “甚至于三国较弱之燕,也曾将其破退万里余,而吾,亦有设计,计杀其等十万众之举。”

  “吾本以为,纵是百年光阴流转,其等再有发展,也当如原先一般,无太大变化。”

  “却不想今次一见,”说到这,正伫立于城郭墙头上的李牧也不由得面露感慨之色,而后再微微摇头,轻声道:“其等战力,若放于现今七国之中,亦可当一国雄霸之兵,可称一国锐军之誉。”

  “若是那时,吾设计杀者是为其等,怕是也难获十万众功绩。”

  “且,”说到这,那天穹明镜之上,一直言说话语的李牧,话语便又是稍稍一顿,似是在思索接下来欲表之言。

  可直至时过少顷,已是长身挺立于未央殿内,面上红泽亦有消退的刘彻,却是见其仍旧无言相出。

  是当这般见之,刘彻也不由得微微蹙眉,心中暗道其人无礼,随后也默默念想,若李牧过得少焉,再未发言,其便不再允其时间以组织言语,而是径直发声追问其后续之语为何。

  亦不知是得于刘彻心下做有此念,不待数息后,那明镜当中,便再是缓缓浮现出下一句话,“且由镜中仙神所言,其人擅以闪电之战迎敌。”

  “所作所为,早已不按古书兵法所为之,是之为新创兵法。”

  “再于吾今日观之,其领兵攻敌,所携物资辎重极少,怕是行军半月,多是以战养战,就地取食。”

  “这般大胆之为,加之统兵之能,行兵之法,确可称冠以勇领三军,冠军侯名。”

  话语终尽,李牧自已是承认自身服气,且于历朝历代时空内,也未再有其他武将,发言反驳李牧之语。

  即见此景,于未央殿内时刻关注明镜弹幕的刘彻,面上喜色也不禁更有浓郁三分。

  他原以为李牧这般长篇赘述,是为开脱己身先前说言,并仍是不愿承认霍去病勇冠三军之名,却不想对方终还是大方承认霍去病之能。

  而其这般服软对于汉室而言,对于霍去病而言,无不是一次极高,极显荣誉之举。

  毕竟于一国上下认可,不过是帝皇一道旨令即可行之,可让得其他时空武将心悦折服,却是需实打实之功绩,且必须让其等亲眼得见,才能让己身得享这最具殊荣之尊。

  然前者可得,后者却委实难做,同朝代之下武将都尚不定有机会一观同朝其他武将行军布阵,更何况他朝他代武将。

  但此次元白直播,却是让这般虚幻念想,得有实现,一次真正展示武力,昭显国力的直播出现。

  加之霍去病兵胜匈奴,于民间,霍去病威名大盛,于历朝历代,汉朝威名大盛,当是一举两得於。

  再者前番李牧之语,已是将汉朝与霍去病两者高高挂起,若是此战霍去病非胜而败,李牧先前所言,霍去病当不得勇冠三军之称,汉室帝皇所承其位,不妥,便将是天下万民反抗汉室的言辞利剑。

  介时悠悠天下民众,自会疑霍去病一少年怎可领军,疑其此前战绩是否为虚,疑其是否是因己身宠爱,才当得此位,疑其是否名不副实。

  世人不知真假,不明黑白,可言辞如剑,剑剑戳心。

  人活于世,自重其名,积年名声若就此毁于一旦,于史书之上铭刻耻辱印记,纵是霍去病可于以后战场大获得胜,纵是霍去病麾下兵士能证明霍去病一应兵法兵识,皆是真才实学,纵是霍去病可无视诸般言语,不毁初心。

  可少年成名,便就此翻下大跟头,且往后也未必再有天幕明镜显化其战争之姿,以赢回自身脸面。

  至若那时,民众只以此战念于霍去病,亦失去对汉室信心。

  那汉室亦将陷入风雨飘摇之境。

  而这一切,李牧则完全不需理会,他非是汉室人,非生于此,非长于斯,纵是往后再有直播,让其知晓己身一言,让得一国一朝为之陷入动摇。

  恐其也会将之视为笑话,或许酒酣正浓时,还可拿出来戏言取笑之。

  其人随口一语,于天幕之中,便可能一决一国民心,何其可怕,又何其可怖。

  是故其人现下语表服软,于刘彻心中也不过是其应当如此,甚至若非其认错如此干脆,刘彻便是有想,于天幕明镜中出言怒斥其人。

  然现下事有终局,其人也非身处于此,他也不得不收敛己身不满,以一国君王之大度,于天幕之中淡声道:“既已服输,那便在多看看我汉室耀星所作所为,非尊古兵法,而为新法,于尔,于后世,亦于古,皆得有极大好处。”

  说完,不待李牧再有说什么,也不再理会是否还有他人出言发声于弹幕上,刘彻便是一转视线,看向已是碰首并互表身份的元白与霍去病。

  只见明镜当中,在已肯定元白便是月余之前,直播阿房宫的镜中仙神后,霍去病面上肃杀之色便是稍有缓和。

  随即在抬眸看向元白间,一览元白所穿所骑,接着便是双手抱拳,相问于元白:“去病有一问,不知仙神可否为我解惑?”

  闻听霍去病之言,又见其面上鲜血覆俊容,身披百炼甲所染之血也因冷风吹拂,渐渐凝为暗红血垢。

  煞气、杀气萦绕于其身,却被其死死压住,并未冲撞于自己。

  观察及此,又念猜其思,于数息后,元白才是在与霍去病对视间,缓缓点头说:“非涉古今闻,只言今日事,将军旦问无妨。”

  “既是如此,那便先谢过仙神。”听得元白所言,霍去病双眼便是猛地一亮,而后再是沉声道:“却不知仙神今日观此战,于汉室,于匈奴,有何所得所想?”

  “吾所得所想?”见霍去病这般问,元白面上不免露出一丝困惑,但随即便又消散。

  “于吾所见,不外乎保边境之安,驱逐恶狼之为。”

  说到这,元白又朝方才征战处回看一眼,似是随着夜色降临,高山之风也终是吹拂于这片大地之上。

  冷风呼啸间,也隐隐夹带着一丝浓稠鲜血的腥味。

  亦是念感有此,于回首看向霍去病后,元白才再又说道:“君掌一军,虽于战中常身先士卒。”

  “然周遭仍有兵士护佑,虽命险三分,但多少亦算有些许保障。”

  “君今日问我,于此战有何感想,前番所言保家卫国是为吾心中所想,可劳民伤财,民生艰难,亦是心中所想。”

  “却不知,”元白说着,眼神也定定地看着暗夜之中的霍去病,而后轻声道:“君欲听何言?”

  “何言非听,何言可听?不过是想听听仙神旁观此战一日,之于汉室战匈奴,其正其邪罢。”霍去病摇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元白的话。

  “君说此战劳民伤财,可若今日不战,明日匈奴便会兵掀战火,刀兵相向间,怕是死伤百姓就非仅,今日之众。”

  “所以,”霍去病仰头看着满天星斗,轻声道:“此战于民,不利,不义,然此战,却是必须战。”

  “纵是汉室会为此背上骂名,会因此国力耗损诸多,也必须这般为之,汉室非为一家之安全,是为一国之安全。”

  “君心有所定,吾言正邪又有何差别,”元白放眼望向左贤王逃离之处,淡声道:“不外求一心安耶。”

  “可此心安,非来此世,纵是后世对此战有诸多褒奖,于今世而言,亦无半分用处,于吾求心安,却是无用。”

  “仙神此言,却是差矣。”霍去病收回目光,转而一勒缰绳,于马匹嘶吼间,再次朗声道:“非求心安,仅是欲告知于仙神,此战非恶於。”

  “吾自承此战,心念便无半分动摇,而仙神怜惜这万计骑兵,可也应知其等死伤者,汉室皆会为其等,好好安置其家及其等未来,以让让其等可衣食无忧。”

  “而身康体健,此战得活者,亦可加官进爵,承国厚报。”

  “汉室护佑其等,其等也需效国矣。”

  “兴战于野,阻敌于前,若国不存,民又何存?”

  说至此,不等元白再有出言,霍去病便倏然拔出马侧长剑,遥指前方左贤王奔离处,沉声道:“仙神既已来此,何不与吾一见,此战终末?”

  少年意气此前被霍去病深敛于心,此刻方才是稍有展露,是以沉默少顷后,元白便也微微颔首,轻声道:“固吾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