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作者:的卢      更新:2023-03-30 03:08      字数:3484
  冷冰冰的话还带着点戾气,姜云岁脸色煞白,可能也是许久没有听裴闻用这样冷酷到不近人情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裴闻是个手腕很冷厉的男人。

  姜云岁的眼睛红了一圈,倒不是因为委屈,而是被吓出来的,她确实不想再领教裴闻那些手段。

  平时温温柔柔,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小姑娘,固执起来也是很固执的。

  她低下头,轻声的话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一个人要死的话是拦不住的。”

  裴闻垂眸望着少女雪白的侧脸,精致小巧的下巴,娇嫩的雪肤落下了方才的指痕,两道绯红的指印在又薄又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脆弱/惹人怜惜/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眼眶发红的模样也容易催生男人心底的破坏欲。

  裴闻淡淡收回目光,“你想试试看吗?”

  姜云岁后背僵硬,她扶着桌面才能勉强站稳了身体,她小声地问:“裴闻,你要这样对我吗?”

  说到底他这个人一直就没变过。

  先前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裴闻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对她,毕竟今生无冤无仇。

  裴闻皱眉,嗓音清冷:“我不可能看着你死。”

  尤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去死。

  现在还在用自己的命来要挟他。

  姜云岁不想再和裴闻说下去了。

  她不会答应他的条件,他也不会心软就退让。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

  或者她刚才就不该跑来找他。

  姜云岁深深呼了口气,苍白的脸色看起来逐渐和缓,她说:“我不会让他死的。”

  大不了她进宫去求求她的舅舅,就算…就算陈王他们诬陷的罪证,做的无可抵赖。

  但是即是无关紧要的从犯,想要留下一命,却也不难。

  舅舅一向很疼爱她。

  他当初既然点了阮洵期为探花,想必对他也有几分赏识。

  姜云岁不怕阮洵期被谪贬,或是被流放到穷乡僻壤之地。

  无论去哪儿,两个人待在一起至少是开心的。

  姜云岁现在只是还没想明白,陈王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诬陷阮洵期。

  想不通的事情,始终想不通。

  裴闻盯着她不放,听见她的话,胸口像是堆积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浮躁。

  心脏又仿佛是被攥在了她的掌心,隐隐有些透不过气的窒闷。

  “我不想让他活,他就活不下来。”裴闻这句话说的已然有些不理智,他也许久没有用这样重的语气同她说过话,裴闻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墙角,少女纤弱的薄背撞上了身后的门板,雕铸的花纹,凹凸不平,抵着少女细瘦的蝴蝶骨。

  微微有些刺痛。

  她下意识蹙起了眉。

  裴闻便是动了怒,看起来也如寻常没什么两样,波澜不惊,冷眼旁观。

  “岁岁,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他从前真的不认识吗?”

  裴闻和她一起长大。

  对她的脾性不说拿捏了九分,起码也有六分。

  她既不是以貌取人的小姑娘,也不是会对人一见钟情的性子。

  满打满算,两人认识了不到一年。

  她对他就有了生死相随的感情,这确实不太寻常。

  裴闻忽然记起从前没有被他在意过的细枝末节,比如一向对读书没什么兴致的姜云岁那段时日,央着他带她去灵山书院。

  她拿着她弟弟来当借口。

  可是姐弟俩的感情并不是很亲昵。

  一向都是姜叙白主动来侯府见她。

  她从未主动去找过姜叙白。

  裴闻越想脸色就越阴沉,他眼底的神色逐渐变得幽暗起来,一动不动盯着她精致的脸庞,“说话。”

  姜云岁撇开了眼,怕极了他此时此刻的目光,就像被野兽盯上了的猎物,无处可逃,铺天盖地都是他迫人的气息。

  “自然。”少女的声音因为紧张,隐约有些在颤。

  裴闻并未相信,冷凛的目光寸寸扫过她的眉眼,“在我的书房里,是你第一次见他吗?”

  姜云岁咬了咬牙:“是。”

  裴闻好像是在审问犯人,“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姜云岁抬起脸,不想再被动让他盘问,她用力推开了面前的男人,落荒而逃推开房门,周述抱着剑冷冷守在门外的走廊。

  姜云岁站在门外,阳光下,雪肤粉腮,她说:“他不嫌我笨,我不嫌他家贫,一来二去,自然就互通了心意。”

  裴闻的眼神有几分高贵冷艳,高高在上的神情看起来冷漠又疏离,他一针见血:“你没有利用我吗?”

  “姜云岁,你说实话,你真的没有利用我吗?”

  后面这句话的语气显然冷了几个度。

  像是咬牙切齿下硬生生挤出来的冰冷字眼。

  姜云岁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点头,裴闻能记恨她一辈子。

  她当时确实利用了裴闻去接近阮洵期,但也只有那一次。

  她压下心里的惊颤,摇摇头:“没有的。”

  若是旁人,可能就被她现在这种眼底含泪,眼眶发红的模样给骗了。

  可是裴闻已经不会轻易相信她。

  有些事情,抽丝剥茧,就能想的明白。

  当时就处处透着不对劲。

  尤其是那日在灵山书院,少年少女站在廊下,有说有笑的画面,当真碍眼的不得了。

  她对他都只有敷衍一样的笑容。

  那时在阮洵期眼前就笑的绚烂浪漫。

  裴闻还有什么能想不明白的呢。

  原来如此。

  难怪……

  裴闻还以为她那时是想多和他相处,原来只是为了接近他的好师弟。

  他平生第一次被人这般如此毫无尊严的当成踏脚石,蒙在鼓里耍的他团团转。

  姜云岁抬眸对上男人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眼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

  可能是直觉,这种平静只会让她觉得可怖。

  “我先回去了。”

  “周述,送送郡主。”

  姜云岁离开裴闻的院子,心里不安的想他应该没有看出来她刚才撒了谎吧。

  —

  连着几日,姜云岁吃不好也睡不好,总是频频做起噩梦。

  她几次想去大理寺去看看阮洵期都被宋砚璟轻描淡写的挡了下来。

  “郡主,事关重大,还未结案,我也不便让你进去探监,出了什么差池我担待不起。”

  姜云岁好似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她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男人衣角上沾染的血渍,心脏更是往下沉了沉。

  “宋大人是刚从牢里出来吗?”她白着脸问。

  宋砚璟假装没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笑了笑,“是啊,牢里血腥,郡主还是离我远一些较好。”

  宋砚璟接着漫不经心道:“犯人嘴硬,方才审问,难免沾了些血污,冲撞到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介怀。”

  姜云岁捏紧了手,浑身冷的发颤,她问:“阮…阮大人他还好吗?”

  宋砚璟唇角的笑,冷了几分,“郡主今日来若是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怕是找错人了。”

  姜云岁不敢信宋砚璟,她抿了抿唇,轻声问:“你们大理寺审案都是靠刑讯逼供吗?”

  宋砚璟默了半晌,“有些时候,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之。”

  他接着道:“郡主若是来求情的,就可以走了。”

  “你们有证据吗?”

  “无缘无故我们不会抓人。”

  “证据是真是假不都还是你们说了算?”

  宋砚璟倒是第一次见她气成这样,来势汹汹的说话。这样一想,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他索性也懒得再维持和善,面无表情对着她:“既然郡主什么都知道,何必问我。”

  姜云岁忍了忍,“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宋大人?”

  宋砚璟沉默了片刻,一声轻笑过后,他懒懒地道:“这话你得去问陈王的幕僚,是他咬死了阮洵期给他们通风报信这件事。”

  说到这里,宋砚璟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这里风大,春寒料峭,我让人送郡主回去吧。”

  “不用。”过了几息,姜云岁轻声地说:“这几日,还请宋大人不要为难他。”

  宋砚璟几乎快要捏碎了掌心里的佛珠,表面还蕴着淡淡的笑,不过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既然郡主开了口,我自是会卖你几分薄面。”

  这话说的很客气。

  但是姜云岁始终忘不掉她那时在牢里,看见的阮洵期那一身的伤。

  少女转身离开之时。

  宋砚璟忽的叫住了她的背影,“郡主往后不用过来,你见不到他的。”

  宋砚璟倒不是想用阮洵期的安危,来和她交换什么,譬如让她嫁给自己。

  趁人之危,并不是上上选。

  他只是单纯的要趁此机会杀了阮洵期,他容不下这么个能被她记在心里的人。

  未婚夫死了。

  不用胁迫,也会有下一个。

  姜云岁听见宋砚璟的话都生气。

  她忽然觉得上辈子裴闻也不是没有和她说过实话,宋砚璟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黑心的。

  姜云岁从大理寺离开,刚回院子。

  宜春守在院门外,瞧见了她,小声提醒她说:“世子等你好一会儿了。”

  姜云岁以为裴闻又是来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或是吓唬,又或者是要冷冷威胁她。

  竟然都不是。

  裴闻眉眼平静,看着她。

  “岁岁,你不是想救他吗?我帮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