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死了。

  抱着大巫跳下了摘星楼。

  但是摘星楼好高啊，高到让大巫有足够的时间质问孤。

  他问孤是不是疯了。

  就差一步，他就能修为大增，保孤长生不老。

  孤没疯。

  孤疯了大半辈子，唯有这一刻是清醒的。

  眼前的景色不断变换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孤感受到了撕裂的疼痛。

  但孤不怕死。

  因为孤疯。

  欲国皇族的血液里都流淌着这种疯狂。

  听说皇朝的建立者是一位仙人。

  他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偏偏来征伐这世俗的王权。

  他为了保证欲国千秋万代，布下谁也不懂的阵法，靠吸取气运来巩固王权。

  据说苏家是扎根这片土地的修仙世家，欲国建立后，苏家再无一个仙人。

  欲国的每一个皇帝能活几百岁之久。

  而苏家必有一个活不过二十三岁的孩子。

  至于其中有什么联系，孤不在乎。

  但是不能是她！

  这个短命的人不能是孤的太子妃。

  孤贱命一条，怎配让阿念替孤背负这样的命运。

  她不能死。

  孤的太子妃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是最应该长命百岁的人。

  她是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

  摇摇欲坠的帝国、至高无上的皇位、长生不老的诱惑。

  和阿念比起来，屁都不算。

  …

  大巫找到了孤。

  他告诉孤他有办法让阿念活命。

  代价是献祭整个欲国的百姓。

  他说。

  法阵百年运转，靠的不仅仅是苏家的气运和因果，还靠吸取人的善念而生。

  欲国百年，早已不存善念。

  下到儿童，上至老人，都是恶的化身。

  那天孤在街头站了很久，见到了许多。

  孩童助纣为虐，老人为老不尊。

  但孤内心毫无波澜。

  无所谓，和阿念比起来，谁都不重要。

  包括孤。

  …

  祖宗阵法建立在原本存在的旧有阵法之上。

  要破此阵，需要祭献大妖。

  给阿念续命，也要寿命无限之人。

  百年修行的大妖不好找，也不好骗。

  但孤做到了。

  只可惜冷落了孤的阿念。

  ……

  为了这个计划，牺牲了很多人

  孤时长想阿念。

  却不敢看她。

  怕她厌恶孤。

  她那么善良，是唯一懂孤的人。

  …

  还有一天，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孤忍不住去见她。

  但她不爱孤了。

  她甚至不怨孤宠爱那大妖。

  孤很愤怒，但阿念说自己活不久了。

  怎么会呢。

  他的阿念要长生不老啊。

  …

  站在摘星楼上，大巫将一把匕首递给孤。

  要孤用这把匕首割破手指。

  他说孤血脉尊贵。

  能启动摘星楼下的法阵。

  孤动手了。

  一把将匕首插进了大巫的心脏，和他一起坠下摘星楼。

  …

  欲国崇尚巫术，尤其是占卜。

  孤无数次占卜了另一种出路。

  生于期冀，溺于私欲，死于万丈高台。

  孤算出了孤的命运。

  也好。

  孤的灵魂何其尊贵，那些贱民如何能比？

  阿念一定不愿意背负千万条人命而活。

  那就不背。

  孤要还阿念自由。

  哪怕孤会死。

  ……

  孤是个暴君。

  挥霍无度，随心所欲。

  孤从欲国索取，还没为欲国做过什么

  那就祝愿这个国度——

  于荒颓中睁眼，在灰烬中重燃。

  …

  还好这楼也不算高，不然孤这么自私的人。

  会后悔。

  ……

  孤死了，灵魂还没消散。

  孤看着岑晟登机，颁布禁巫令。

  孤看着苏家举家搬迁。

  都挺好。

  阿念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孤在看她时，她不经意间扫来的目光让孤激动不已。

  如果有来生。

  希望再见到阿念。

  …

  ……

  孤去地狱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叫芳菲的女人。

  她说桃花开了。

  漫山遍野，好看极了。

  她死在战长上的夫君，唯一的遗愿就是让她替他看一看桃花。

  为此，人间再难，她挣扎着活下来了，无论用什么手段。

  现在花开了，她替他看了。

  她吊死在桃花树上。

  她说她早就想死了。

  她问孤有没有什么遗憾。

  孤有。

  孤没有册封阿念为皇后。

  没有给阿念一个盛大的婚礼。

  孤没有问她，为什么同孤一起走在下地狱的路上。

  ……

  阿念再见！

  愿你此生长命百岁，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