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单手抹去嘴角的鲜血，目光落在地上的少女身上。

  鹅黄色的衣裙已经被鲜血浸透。

  少女的发丝沾血，紧紧地贴在脸颊。

  “还活着”

  他听到她这样说。

  裴衍蹲了下去，不知所措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还活着。”

  他没有得到回应。

  “闻笙？”裴衍叫道。

  清冷淡漠的声音有些颤抖，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闻笙。”

  裴衍半跪在地上，指尖颤动地拂过她脸上的长发，心脏像是被紧紧攥起，闷的难受。

  “抱歉”

  心中千万复杂的情绪涌到嘴边，只剩下这无足轻重的两个字。

  他真没用。

  让一个心魔幻境拖了那么久。

  让她一个人硬抗了这么久。

  微薄的灵力从交握的手上传递到少女身上，直到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高高悬起的那颗心才落了下来。

  纤细的手指攥紧了他的手。

  “没事没事的。”

  裴衍扯动着嘴唇，安慰的话也只有这么干巴巴的两句。

  单薄的让他愧疚。

  于是裴衍握紧了闻笙的手：“我在”

  “我们走。”

  裴衍将闻笙手中的太阴剑收进储物袋，将人抱起时，却发现细细密密的伤口几乎遍布少女的全身。

  抓痕。

  尖锐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血腥味完全掩盖了少女身上一贯的桃花香味，他只能源源不断的将灵力输送给怀里的人。

  连心魔都走不出来，将来谈何报仇？

  裴衍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对”

  少女嘴角动了动，一些呢喃从口中溢出。

  裴衍低头去听，目光却扫过少女挂在他脖颈上的双臂。

  还是抓痕。

  贯穿整条手臂。

  鲜血凝结成渣。

  心脏猛然钝痛，他响起那个醉酒的夜晚。

  纤细的手臂，白皙光滑，像是柔软的月光。

  “对对不起”

  他听清楚了，她说——

  “对不起，小师弟”

  “我不想死。”

  裴衍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和心疼氤氲而生。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刺，狠狠的钉在他的心里。

  “抱歉。”

  “你没错，怪我。”

  他低头，轻声说道。

  分明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贪恋那些本就失去的东西。

  闻音早就看到了两个人，她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太阴剑。

  太阴剑落在他们手中。

  那是神器，那将关乎她能否飞升！

  但是闻音本身并没有什么把握。

  她自己在这杀阵之中也受了重伤，现在连一点灵气都感应不到。

  但是系统138说让她放心。

  说南灵山的裴衍心悦她，只要她一句话，太阴剑就会乖乖奉上。

  她不信。

  但是她愿意赌一赌。

  两人越走越近，闻音看到裴衍怀里浑身是血的少女时，忍不住冲了出去。

  “你怎么搞的！”

  闻音想质问裴衍。

  她害怕。

  害怕闻笙死了。

  她命中有一劫，必须靠闻笙才能渡过。

  闻笙不能死！

  黑衣少年停住了，那双看向她的眸子翻涌着无数的情绪。

  就像暴风雨来临时的云层。

  压抑浓厚。

  [宿主，快说话]138催促道。

  闻音恍然回神：“裴衍。”

  她叫道。

  对面的少年皱了皱眉，只吐出了一个字：“滚。”

  冷漠。

  翻腾着狠厉和杀气。

  [宿主别被反派的表面迷惑，他不会拒绝您的要求]138的声音流畅顺利。

  闻音定神，再次开口：“裴衍，太阴剑给我。”

  话音落下，强盛的灵力在空气中爆开，直接将她撞飞在一边的石壁上。

  “噗！”

  一口血吐了出来，浑身疼的厉害。

  疯了！

  裴衍是不是疯了！

  方才那一瞬间，燃烧生命爆开的灵力她毫无反抗之力。

  138！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

  ……

  闻笙醒来的时候，最先听到的是系统的声音。

  【呜呜呜，崽崽，吓死我了！】

  【我错了崽崽，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上课打游戏了！】

  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带着颤音，有一种诡异的既视感。

  【今天是新的一天！我们快兑换技能！】

  【推荐技能：一键修复】

  【内伤一下子就能好的崽崽】

  闻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系统的话。

  一瞬间，体内灵气充裕，运转流畅。

  干涸的丹田如逢甘霖。

  【外伤没有办法的】系统的声音有些低落。

  闻笙的门却已经被人推开了。

  “醒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带了点寒冰的清透凉意。

  “大…大师姐？”

  闻笙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唐婉卿已经端着药箱走了过来。

  “脱衣服。”

  三个字干脆利落，让闻笙红了耳尖。

  唐婉卿：“……”

  “小师妹。”

  又是三个字，闻笙回神，褪掉了身上轻薄的衣物。

  才发现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快将她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

  唐婉卿给闻笙换药，刺痛刺激着闻笙的神经。

  啧。

  真疼。

  闻笙疼的挤眉弄眼，却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大师姐开口了：“疼？”

  闻笙连忙摇了摇头。

  唐婉卿指尖一顿，轻叹了口气。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不该把你们两个留在地宫。”

  唐婉卿声音清冷，柔软，包裹着闻笙的心脏。

  “不怪大师姐。”闻笙开口。

  没谁能料事如神，哪怕女主闻音也不行。

  更何况，去阻拦大巫启动献祭阵法，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唐婉卿：“你…做的很好。”

  夸赞的词她不会。

  闻笙笑了。

  夸赞像是蜂蜜一样甜，她疯狂喜欢这种被肯定的感觉。

  “大师姐…我能问问你……”

  闻笙心中还有一事不解，一直没有机会和勇气问出。

  唐婉卿点头。

  闻笙：“大师姐和沈行之…什么时候认得？”

  她总觉得怪怪的。

  她记得原著里说沈行之闭关近百年，因此顾清夺舍才没引起人的怀疑。

  可大师姐…没那么大岁数吧？

  唐婉卿动嘴一顿，随口应答：“在梦里。”

  闻笙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尽力组织语言。

  唐婉卿见状，开口解释：“做梦总是梦到一个男人，大概是梦中定情吧。”

  闻笙颤抖着声音：“大师姐如…何确定…那人是沈行之？”

  唐婉卿淡淡道：“凭感觉。”

  闻笙：……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

  ……

  闻笙卧床修养这几天，不少人来看望她。

  苏念瑶来过。

  她来拜别。

  因为苏家就要离开了。

  在这片土地上，苏家世世代代生活了千年，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苏念瑶还说桃花开了。

  让闻笙一定要去看看。

  闻笙含笑答应。

  她看到苏念瑶身上的生机，再也没有命定的死局。

  …

  岑公子也来过。

  他现在是皇帝了。

  他说巫术不好，新的国家建立要发布禁巫令。

  …

  还有裴衍。

  闻笙不能下床，裴衍大多数时候都坐在她身边修炼。

  两人无话。

  但气氛总归不是太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