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破木船 长乐院日子
作者:女焱      更新:2023-04-15 16:31      字数:3469
  园子里实在是太清闲安逸了,元夕醒来逗逗更早醒来吃奶的瑚图里,用过早膳等她睡了就出去闲逛,秋千、摇椅、扑克……她每日都很自在快乐。偶尔找个日头不大的日子,元夕就带着冬柔或者碧儿上船,由善划舟的太监带着二人去藕花深处,吃着自己亲手采摘的荷花荷叶做成的荷花酥、荷叶粥、莲子汤等。

  自己摘的似乎是更美好些。

  那拉嬷嬷也暗暗提点了一句:“侧福晋,您莫太乐不思蜀了。”

  在这里野了性子,日后回到太子府,焉能再安定下来。

  “无妨。”元夕想着,她从自有的现代而来,不也是因为生存的压力而在清宫苟活,只要她还有,就能继续活得好好的。

  “这些日子,咱们几乎就没见过范格格吧。”那拉嬷嬷算道,个女眷一起带着孩子来园子避暑,两位侧福晋都享受着生活,可范格格一直就待在园子里,几乎就没出过门,老老实实的,何在太子府里无甚区别。

  “随她,自己选的日子自己过便行。”

  “老奴就是担心,当初百合花那事儿,总觉得范格格不是简单的。”

  “可是我现在又没怀孕,她能干嘛,胆子顶天了还敢直接杀了我么,那她家族都会被影响。”

  那拉嬷嬷见元夕光顾着写书稿,不听她所言,便只能默默闭嘴。左右,还有她们这样当奴婢的盯着呢。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天上却又有朵朵白云,时而遮住骄阳,天空看着蓝得澄澈干净,太阳藏在白云底下,看过去也不觉刺眼。

  “唉,再过两日就要回府了。”元夕穿着一身天水碧的旗装,上头绣着的全是暗纹,看着不显眼,在光下却反着光,看着低调奢华。

  此时她站在荷塘旁边,享受着这宁静,却又觉得遗憾,又要回去盯着四方的天了。莫说她受不了,现在就连瑚图里心都野了,日日都想往外跑,每日清晨都有嬷嬷宫女带着她看花儿,否则定要哭闹,手还不停地朝着院子外头够去。

  到时候回去了,肯定要是要哭鼻子的。

  碧儿却看得忧心,轻轻把元夕挡住:“侧福晋,您可小心些,可别落水了。”

  “放心吧,我看着距离呢,不会掉下去的。划舟的人来了吗,过两日就要回去了,再不乘舟日后可就没机会了。”

  碧儿也喜欢荷塘中一望无垠碧绿的美好,都划了几日了,必定是没问题的。她也有些心动,忙瞧着乘舟人的踪迹。

  突然,她讶异道:“怎么来了个生人?”其实原本撑舟的人她们也不认识,都是园子上的人,只是这几回都是他划船,故而也用习惯了。猛地换了一人,她不由觉得奇怪。

  “且问问吧。”元夕微微皱眉。

  那太监带着汗水跑来,见着元夕急忙行礼:“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起吧。”

  “怎么今日来划舟的是你,原来的那位王太监呢?”

  那人恭恭敬敬低头回道:“回侧福晋,因为王太监那几日帮侧福晋划船,得了不少赏银,便买了些银两喝多了黄汤,跌了骨头,没法儿当差了。这事儿也有几日了,上头管事便早早指定了我,若是侧福晋还想泛舟,便是奴才来为您划船。”

  也罢,元夕点头,便让那人上船。

  小舟稳稳地行在荷塘之上,鼻尖尽是荷香。有时候还需自己身临其境才理解其美好,曾经她以为荷香甜腻,却不想清新;她不喜吃橙子,便下意识排斥,没不想柑橘科的柚子花那般美好,一旦开花,整个庭院都是柚子花的芬芳。

  眼神流转之间,元夕注意到划船人脚下似有异,隐约可见裂纹,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刚要再细看一眼,便见小太监移了脚,若有若无的,似是刚好踩在裂纹之上。

  元夕下意识看了划舟人一眼,却见他尴尬地移开了眼神。

  小太监一阵心惊胆战,虽在撑舟,却时不时偷瞄着侧福晋,终于见着侧福晋的视线从他的脚下移开,继续饶有趣味地看着荷花。他这才松了口气,估计还是贵人眼拙,以为自己看错了吧。

  可是他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若说是没发现,她方才看了好几眼是为什么;可若是发现了,侧福晋不揭穿又是为何?

  这时候已经隐隐到了荷塘中心,元夕忽然道:“我觉得今儿日头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碧儿觉得奇怪,却知道应和主子:“成,既然侧福晋觉得不舒服,那我们就回去吧。”

  小太监傻眼了,忽然觉得自己的念头被看穿了,一咬牙,猛地在脚下一跺,原本就有裂纹的船底顿时开裂,再狠狠一跺脚,两个女眷在船里坐都坐不稳了,船底露出了窟窿,荷塘的水源源不断地灌进来。

  “你做什么!”

  下一秒,小太监往荷塘里一跳,自己钻进了藕花深处。

  碧儿这还有什么不懂的,那太监是蓄意谋害!

  “侧福晋,这可怎么办?”碧儿看着船底灌进来的水,一阵腿软。

  “你不是会游泳吗,我也能勉强游几下,我们先喊人救命,实在不行就跳下去!”说完,元夕便大声喊道,“救命!侧福晋落水了!”

  这时候她要是喊“我”落水了,谁知道“我”是谁,自然要把名分喊出来。

  见状,碧儿也跟着一起喊起来。

  岸上也确有巡逻之人,听见声音也开始行动,元夕远远看着,却也知道等巡逻的仆妇赶过来,已经不知是何时。船底的水越来越多了,元夕咬牙,“扑通”一声跳下水。

  她是会游泳的,只是不精,掌握的只有狗刨。碧儿比她好多了,原在江浙一带鱼米之乡待过,那时她年纪小、性子野,也跟着学了游水。那时候被父母骂没规矩,谁成想还能救她的命呢。

  荷塘极美,元夕却是头一回觉得荷塘太大了,岸边看着仍是遥不可及,可体力已经渐渐消退。或许只有生死之际,她才知道体力的重要性。

  塘水冰凉,混着泥草的腥味,寻常若是凑近闻了,元夕必是要忍着恶心反胃的。可现在因为体力流失,肺部空气不足,她大口大口地吸气。随着剧烈狗刨的动作,她头顶的钗环也逐渐滑落,沉在这片污浊的泥水之中。

  碧儿虽然时常做的是精细活,但是因为是主子身边人,所以一些送礼、迎赏赐、去前院找人给何玉柱传话啥的,多半是她去的。跑得多,体力自然也不差。

  这时候她半撑在元夕身下,让元夕借力,二人一起朝岸边游去。

  元夕紧咬着牙,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暗暗的后悔。

  这时候,岸边的仆妇们终于划船朝着她们来了,元夕低声道:“坚持住,救我们的人来了。”

  “是,侧福晋你也坚持住,没事儿的,太子爷和小格格还等着您回去呢。”碧儿也劝道,二人边让自己努力浮在水面上,一手也抓着荷叶的茎秆借力。

  不知等了多久,元夕都觉得自己手都软了,抓了不知道多少根荷叶茎秆,在她手里折了不少,仆妇们终于划了上来,把她们俩扶上了船,狼狈不堪、浑身泥泞。

  院子里一阵人仰马翻,以为主子不过是玩儿去了,没想到竟是浑身泥污地被扶回来,瑚图里本才被哄着吃了奶,心情还不错,见了她的惨样也嚎啕大哭。

  那拉嬷嬷和冬柔慌忙把元夕扶进去,伺候她进房间脱去脏衣服,再让人赶紧备水沐浴。

  冬柔一边帮元夕除着头顶的残渣,哭到:“侧福晋怎么好端端出去,却是这样回来的?”

  元夕在上岸后便让人封锁了园子,如今没有太子爷和太子妃,她和李侧福晋就是最大的,她自然有权力封锁园子,不允任何人进出。

  她恶狠狠道:“被人算计了,我就没见过跺穿了船底自己跳下去的船夫,要不是岸边有巡逻的仆妇,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那拉嬷嬷忙道:“侧福晋快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您福大命大,一定会好好的。可请了大夫,冬柔,你快叫人去请大夫来!”

  “请了,一上岸就让人请了。”碧儿忙道。

  元夕进来忙着换衣裳,都忘记了同样狼狈的碧儿,忙道:“碧儿,你也回去换洗,稍后我请大夫给你瞧瞧。这几日你不用当值了,好好休息。”

  “是极,老奴让人去炖姜汤,侧福晋和碧儿都多喝两盅,免得感染风寒。”

  元夕却并不觉得乐观。浑身湿透,又顶着大日头回来,不感染风寒是不可能的。便道:“这几日照看好小格格,别让她来,免得过了病气儿。”

  本来小儿生命就麻烦,她还不会说话,没办法告诉别人自己哪里不舒服,还是别被她传染感冒吧。

  转而元夕又很烦躁,她压下心头的火气,毕竟沐浴烧水是需要提前准备的,她这事发突然,烧水的宫人也只能匆忙干活,她不能随便发脾气。

  “不知道是谁那么狠心,下此狠手。”那拉嬷嬷沉吟开口,毕竟虽说来庄子的主子只有位,但府中女眷未必不能伸手过来,一时间也定不下人来。虽说之前觉得范格格不可小觑,可是这般狠辣的手段,也不能随便怀疑人。

  “查了再说。”虽然元夕自己也估摸到,像那太监毫不犹豫地剁碎船底跳水而逃,背后人定然也做好了万全准备,不能被她轻易查到。

  只是她不行,还有太子爷啊,他一个夺嫡之人,若是连这也查不清楚,还争什么皇位,趁早隐退过闲人富贵日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