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2.4更】
作者:一九四夕      更新:2023-03-22 16:35      字数:7751
  顾天准自觉出门,去隔壁大舅子家里待着,把这地儿留给秦羽荞和赵雪娟说话。这会儿章如茵几人正带着两个孩子在程前家,他也着急见见孩子,替赵雪娟倒了杯热水就走了。

  “赵同志,你们聊着啊,我先过去看看孩子。”

  “顾营长,麻烦你了。”赵雪娟小心翼翼坐在桌前,和秦羽荞挨着,看一眼即将离开的顾天准,心里不禁感慨,顾营长人挺好的,哪有陈立军说得那么吓人。

  等男人一走,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赵雪娟抿着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想着自己下午说的气话,她一阵后悔,来之前还打了自己两嘴巴子,这臭脾气真是害人。

  秦羽荞和赵雪娟相处多年,自然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一脸的纠结都写在脸上了,两条眉毛拧着。

  “这橘子给我的?”她率先开口,打破了一室安静。

  “啊是是,给你的!”赵雪娟献宝似的双手捧上前,递给秦羽荞,“你吃。”

  秦羽荞接过橘子,三两下给剥开,再将其一分为二,又给了赵雪娟一半橘子肉,“哪,一人一半。”

  笑容悄悄爬上赵雪娟的嘴角,她脸上的开心藏不住,一手拿着橘子,一手拉着凳子,往秦羽荞那边移动,“荞荞~”

  声音娇滴滴的,正冲人撒娇,激得秦羽荞一身鸡皮疙瘩,她也笑,“你别来这套啊,撒什么娇啊?好好说话。”

  “哎呀!你也知道我,脾气急,性子直,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可是我真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赵雪娟逐渐大胆,手已经拉上了秦羽荞的胳膊,拽着她晃了晃,“不然你骂我两句吧,随便骂,别客气。”

  秦羽荞见她这副孩子模样更是没了奈何,“我骂你干嘛?真是的,我没生气,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就爱这样,再说了,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也是着急嘛。”

  说到裁军这事儿,赵雪娟噘着嘴有些委屈,“是啊,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儿,多难受呀,还害得咱们这样。”

  两人说着话,又吃起了橘子,酸酸甜甜味道不错,赵雪娟这会儿心情舒畅了,豪放说道,“我之前就决定了,要是你今天不原谅我,我就不走了,晚上咱们一块儿睡,就像以前我们住宿舍的时候一样,我肯定好好跟你认错。”

  刚抱着孩子走到屋门口的顾天准听到这话,心里一梗,这怎么你认错,还占我的位置啊?

  他立马帮腔劝架,“那不能够,荞荞压根没生你气,你们俩这么多年感情,怎么可能就翻脸啊,赵同志,你放心。”

  “顾营长,那可不,荞荞没跟我置气。”赵雪娟自来熟,冲着秦羽荞家里人也甜甜喊了声姨和奶奶,又抱着干儿子干女儿逗弄一番。

  晚上家里把她留下吃了个晚饭,秦羽荞饭后送她出去,顺便散散步,经过这一通折腾,赵雪娟像是想清楚了,一改前头的忧愁,放下豪言壮语,“明儿我就去找宋团。”

  “找宋团干嘛?”秦羽荞有些担心她干出什么事儿来。

  “直接问,这猜来猜去多没劲啊,自己把自己愁个半死,反正就两种结果,我承受得了!”

  “哟,你出息了啊!”秦羽荞倒是觉得她说得挺对,不过宋团的名单拟好没有,还是未知数。

  第二日,赵雪娟便带着一群人往宋丽娥办公室去了,她振臂一呼,颇有上梁山的架势,不知道的还能看出些悲壮,“走,咱们找找宋团问问去!”

  就连秦羽荞也被她拉上了,她昨天得知了秦羽荞的去留,也没在意,毕竟她知道,以秦羽荞的能力肯定会留下,把人拉上,主要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荞荞,一会儿你就在门口埋伏着,要是看着我们里头不对,抓紧出来劝劝。”赵雪娟对自己的急脾气心里有数,有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要是一会儿一个没忍住大闹宋团办公室,还得秦羽荞来救场。

  “好,你冷静些啊。”秦羽荞深觉任务重大,重重点了头,看着赵雪娟打头,领着孟津津蒋英张念萍她们进屋了。

  大门虚掩,赵雪娟的声音传到了门口,秦羽荞等在门口,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雄赳赳气昂昂的赵雪娟走进屋里,看到宋丽娥正在埋头书写,听到动静,只抬头看了一眼,在见到屋里突然出现这么多人的时候,明显愣了一瞬。

  “怎么了?”

  赵雪娟刚刚的气势在见到宋丽娥的一瞬间化为乌有,这想和做真是两码事,“宋团,我们是来”

  她悄悄给旁边人使眼色,奈何大伙儿都怂,没人敢站出来直接问。

  “你们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宋丽娥放下手里的钢笔,坐直身子看着众人。

  深呼吸一口气,赵雪娟盯着宋丽娥背后的白墙,语速飞快,“宋团,鹅门就是像温温菜均的事儿。”

  声音含含糊糊,像是包在嘴里,要是不仔细听压根听不明白,就是仔细听也听得云里雾里。

  “说清楚点。”宋丽娥大概有了数。

  “报告宋团,赵雪娟说想问问您裁军的事儿。”孟津津向前一步,飞快报告,又退了回去。

  “哎!你!”赵雪娟看了孟津津一眼,想着说都说了,干脆豁出去,“宋团,您就说说呗,您是不知道啊,这些日子我们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成天猜来猜去,太难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给个准话吧。”

  赵雪娟一身豪气,这会儿只想求个痛快。

  “对呀,宋团!您就说吧,我们受得住。”

  “是不是我们要被裁了?”

  宋丽娥看着眼前的的姑娘们,轻叹一口气,这事儿是真难啊,大伙儿都是勤勤恳恳练舞,追求思想进步的人,这些年在文工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我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不想报上去。可是没办法,我和你们教导员思来想去很久,也没定好名单,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交代。”

  秦羽荞在门口听着众人说话,突然就见着教导员走了过来,她稍息立正,冲周丽蓉问好。

  “怎么站这儿啊?”

  我她们秦羽荞支支吾吾开口,正想着怎么说呢,就见到赵雪娟等人拉开门走了出来。

  “教导员好,教导员我们回去练舞了。”赵雪娟拉着秦羽荞赶快跑了。

  周丽蓉见着这帮人匆匆离去,有些疑惑,倒也没说什么,径直往宋团屋里去了。

  “丽蓉啊,咱们耽搁不了了,再舍不得也得下个决心。”宋丽娥看着周丽蓉,自己多年好搭档,有些感慨。

  “写吧。”周丽蓉也觉得得面对现实。

  宋丽娥拿出钢笔,摘了笔帽,慢慢往墨水瓶里蘸了蘸,提笔往那张表上写字。

  第二日,文工团班务会上,宋丽娥和周丽蓉挨个和大伙儿说了一番话。

  “这么多年,大家一起练舞,一起奋斗,不容易,不管是流血流汗还是流泪,军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回的裁军,我没有办法,就连咱们首长也没法子,希望大家理解,一会儿班务会结束,裁军名单会贴在墙上,大家自己看,后续我们会安排好大家的转业问题,有什么困难也别藏着掖着,该提就提出来,组织上肯定会尽力给大家解决”

  宋丽娥说着话,语气沉重,把讲台那块地儿让给周丽蓉。

  周丽蓉肃着脸,看向众人,“裁军这事儿,我们肯定不愿意,但是我们都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我希望你们就算是出去了,也能好好活,别愧对了身上那身军装。还有,从这儿出去,是开始新的生活,不是进龙潭虎穴,你们都很优秀,我相信,你们还是能活得很好。”

  宋丽娥见人说完话,亲手把名单给贴到墙上,上头是昭城军区文工团的裁军名单,一共六十二人,每个名字都是她亲手写上去的,一笔一划都写得艰难。

  贴完名单,宋丽娥和周丽蓉先出去了。

  文工团众人坐在凳子上,没人动,前几天天天盼着知道裁军名单,现在真的出来了,却不敢去看,就怕上头有自己的名字。

  “荞荞!玉香!”赵雪娟一手握着一个人的手,很是紧张,“完了完了,我不敢去看。”

  “你别紧张。”秦羽荞安慰着她,其实自己心里也紧张,她也担心上头有赵雪娟的名字。

  “哎呀,我去看!”孟津津第一个站起来,看着没有动静的其他人,气势汹汹,“我先去了,你们也抓紧。”

  说罢,几步走到名单面前,仔细浏览起来。

  所有人都侧头看着她,似乎能通过她的一举一动知道上头的名字,等啊等,眼见着孟津津从头扫到尾,似乎是舒了一口气,转头冲众人一笑,捂着胸口,“没有我哎。”

  听见孟津津这话,坐着的不少人瞬间有了希望,立马起身拥上去希望自己能像她一样好运。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话剧队两人扫名单第一眼,就在最上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嘴角立马耷拉着,水汽涌进了眼睛。

  有人在高兴,有人在难过,一份名单,两种不同结局。

  “荞荞,你去看吧,替我看!还有玉香的。”赵雪娟攥着秦羽荞的手,让她过去。

  陈玉香心里没有太大期待,反而没什么负担,她主动站起身,“没事儿,我自己看。”

  “好,那你在这儿等着啊。”秦羽荞安抚地捏了捏赵雪娟的手心。

  “嗯嗯,哎,要是上头没我名字,你就眨眨眼,要是有我名字,你就哎,你就直接说吧。”赵雪娟挥挥手,让两人快去,自己则是坐在凳子上等消息。

  秦羽荞和陈玉香挤过人群,仰头看着名单,上面密密麻麻不少名字,秦羽荞看着熟悉的刘玉珍、董丽华赫然在列,一颗心更是揪在一起。

  她匆匆往下看,知道赵雪娟正着急,就只看姓氏,遇到赵字便停下,再往旁边一看,是话剧队的赵梦,她松了一口气,接着抓紧时间扫过名单,直到最后。

  “雪娟!”秦羽荞兴奋地跑回她身边,使劲儿冲她眨眼,浓密的眼睫毛扑闪着,映衬着眼里的笑意。

  “真的吗?真没我?”赵雪娟激动叫了出声,拉着秦羽荞左摇右晃,“你看清楚没有?”

  “真没你!”

  两人相拥在一起,以后还能一块儿在文工团待着。

  “不行不行,我再去看看,别是给我看错了。”赵雪娟其实心里已经确信了,可是她不放心,还是得自己再看一遍才安心。

  等她匆匆浏览过名单,确定上头两个姓赵的都不是自己的时候,又抱着秦羽荞惊呼出声。

  “谢天谢地啊,我留下了!荞荞!我留下了!”

  “是,你留下了!”

  两人高兴地笑着,转眼看到陈玉香回来,“玉香,怎么样?”

  刚刚两人都是找姓赵的,名字众多,其实没太记住其他人的。

  “有我。”陈玉香轻声开口。

  “啊”

  “没事儿,我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陈玉香难掩失落,却没有太过悲伤,她清楚自己的舞蹈实力,论跳舞论资历,可能都轮不到自己留下。

  看到名单上有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反倒是释然。

  秦羽荞和赵雪娟脸上的笑容消失,刚刚的喜悦荡然无存,她们看着陈玉香,心里一阵难受。

  不止是陈玉香,蒋英、董丽华、刘玉珍还有不少其他舞蹈的人名字都在上头。

  昭城军区文工团舞蹈队原有三十六人,裁掉二十三人,仅余十三人。另歌剧队和话剧队也仅保留十多人。

  悲伤和难过的情绪一直萦绕在文工团内部,宋丽娥和所有人一一谈了话,耐心询问大家有没有困难,积极向上头汇报工作,争取退伍转业待遇。来时,大部分还是十来岁,青春年少,走的时候二十多岁,过往的岁月留在了练功房和演出礼堂,留在了每一次慰问演出的地方。

  众人离开那天,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灰蒙蒙的一片天,像是也舍不得她们。

  宋丽娥和周丽蓉也来到军区门口送别手下的队员,文工团留下的所有人站在原地,向离开的战友们敬军礼,目送她们离开。

  载着众人的军用卡车逐渐消失,车上所有人的多年军人生涯就此划上句号。

  秦羽荞回到家里,翻开自己的日记本,捏着钢笔,沉思片刻,往上书写:

  我们每个人无可避免地成了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子,要么是昭城军区这年裁军一千九百人中的一个数字,要么是文工团留下来的六十人中的一个数字。

  渺小又伟大。

  一年后

  一九八一年四月

  秦羽荞从文工团练功房出来,自从去年裁军后,文工团演出锐减,就连练功课程也变少了。不过秦羽荞跳舞太多年,每日的练舞已经成了习惯,这不,自己个儿跑来练了练基本功才准备回家。

  “荞荞。”赵雪娟手里捏着一封信,飞奔赶来,人还没到呢,声儿已经飘了过来。“玉香的信到了。”

  她刚从文工团宿舍回来,正好陈玉香的信寄到了。

  “快打开看看。”秦羽荞站定身子和她一起看信。

  “哟,小日子过得挺好啊。”赵雪娟脸上乐开了花,信上,陈玉香说自己现在在家乡的纺织厂,待遇挺好,学得也有劲儿。

  去年裁军后,陈玉香回了家乡,借着退伍转业的安排,加上纺织厂正好有空缺,便进了厂,成了纺织厂里一个女工,待遇还不错,这年头,国营厂可是铁饭碗,大伙儿都说她运气好。

  “那挺好啊,我看玉香这性子不赖,去哪儿都能过得好。”秦羽荞和赵雪娟看完信一道往外走。

  “哎,现在看着她们日子还挺好的,兴许我去年退伍了肯定也没想得那么难。”

  “你开始马后炮了是吧?”秦羽荞笑话她,这人现在觉得没所谓了,“当时是谁看都不敢看一眼名单,非要我去看的?”

  “哎呦!你老提这事儿干嘛?”赵雪娟嗔怪她,又开始发愁,“你说说,咱们这群留下来的不见得多好呢,现在演出少,听说上头给咱们团的拨款也少,就是留了个空壳子。外头都说呢,可能留都不留久,迟早要撤咯。”

  经过一年,秦羽荞倒是淡然许多,“撤就撤呗,咱们还是别想那么多,这会儿好好过日子就成了。你想想,现在说撤团,你还像去年那样害怕不?”

  赵雪娟连忙摇头,“那肯定没有,再说了,看看她们出去的,也挺好的。月慧和秦凯结婚了,刘玉珍回家里,她说家里分田到户了,现在收成的除了交公粮,其余的都是自己的,日子也好起来。就是蒋英,这丫头胆子还挺大,居然说去做生意了!她是真不怕被逮进去蹲大牢啊,这可是投机倒把!”

  秦羽荞想起上个月收到的蒋英的信,字迹工整,比她刚进文工团的时候好上不少,就是退伍回乡这一年,她都没落下练字。

  这回回乡,她说自己哥哥竟然计划着去做生意,自己做卤味卖,一开始蒋英胆战心惊,觉得这是投机倒把,要被关起来。

  结果,她哥说国家支持个体经济,只要别干太大,没人管,外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再机灵点,问题不大。

  蒋英跟着自己大哥起早贪黑卖了几回卤味,生意竟然很好,一个月能赚不少钱,就这么干了半年,已经给家里添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了,这还是全村独一份儿的。

  “我看蒋英说得可激动,浑身都是干劲儿呢。”

  说到底啊,还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有自己的活法。

  “哎。”赵雪娟挽着秦羽荞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说啊,我要是也出去摆个摊儿卖东西能不能赚钱?”

  “你?”秦羽荞拍拍她的绿军装,笑着道,“还想不想要这身衣裳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分叉口,秦羽荞本想让赵雪娟去自己家里吃晚饭,不过这人现在激动,准备去找陈立军商量,两人迟早要退伍,还是得想好后路,未来是光明的,可是得提早准备啊。

  “我先走了啊,下回再去你家蹭饭,记得替我跟朝文和思语说,干妈下次给他俩带好吃的去!”赵雪娟跑了几步回头冲秦羽荞挥挥手,甩着两条辫子走了。

  秦羽荞走回家属楼,见着院里不少熟人,一一打过招呼,刚走到三楼就见到自己两个孩子正在地上撒丫子跑。

  见到妈妈回来,顾思语小短腿儿一迈,哒哒哒就冲了过来,别看她小跑起来摇摇晃晃,但是还挺稳,轻易摔不了。

  “妈,看,看,糖。”

  顾思语穿着外婆给做的白底粉色碎花衣裳,一头乌黑的短发包裹着肉嘟嘟的小脸,大眼睛水汪汪的,仰头看着妈妈,手里捏着一颗糖,紫色的糖纸,看着很是漂亮。

  “哇,真漂亮,谁给你的啊?”

  顾思语回头伸手一指温倩,“舅妈给。”

  接着又收回手指指了指自己和哥哥,意思是告诉妈妈,舅妈给了自己和哥哥一人一颗糖。

  顾朝文站在妹妹身后,跟着点头,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小褂子和灰色裤子,脸没有思语那么肉,不过模样好,刚刚家属院里邻居都说,这孩子长大了指定比顾营长还俊,朝文能听懂别人夸自己俊,面上竟然有些红,可他强撑着,还是扬着小脸,要拉着妹妹离开。

  不过小手没拉稳,加上妹妹好动,两人正折腾呢,妈妈就回来了。

  “我给圆圆和楼里几个小孩儿发糖呢,朝文和思语见着了非要拿,我看着就让他们俩一人拿着一颗玩儿,没让他们吃。”温倩迎上前和小姑子说话。

  “妈,妈,给,糖。”顾朝文把自己那颗蓝色糖纸的糖高高举起,递给秦羽荞。

  顾思语见着,立马也举起手,要把糖给妈妈,“我的,给。”

  两人这个时候还不能吃糖,秦羽荞见他们挺乖,还知道交上来,一手将两颗糖给收了,不过两人还不依,非要看着妈妈把吃糖了才高兴。

  要不是他们俩剥不开糖纸,不然估摸得剥了喂到秦羽荞嘴边。

  等秦羽荞把两颗糖吃下肚,顾朝文把妈妈手里的两张糖纸拿了过来,自己捏了一把,捏成了团状,嘿嘿嘿笑起来,糖纸一捏就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加上颜色鲜亮,两小孩儿都觉得好玩。

  夜里,秦羽荞和顾天准收拾着行李,明儿一家人要休探亲假去趟宏市和京市,章如茵和胡梦珠是半个月前先离开回京的,程胜康表哥家娶媳妇儿,她们得先回去。

  两人并排站着折着衣裳,这回出门是一家四口,程前营里有事儿,没法走。两个大人两个小娃,秦羽荞把挑好的衣裳从衣柜里拿出来放到床上,一一折好,再交给顾天准塞进行李木箱里。

  “没必要带这么多,尤其是朝文和思语的,我妈都备了好几身了,就等着他们俩去。”顾天准一边装着衣裳,拍拍了行李木箱,鼓鼓的。

  “好了,就这些,我也不加了。”秦羽荞又清点一遍,觉得差不多了。

  床上衣裳旁边,顾朝文和顾思语歪坐着看看爸妈,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顾思语一屁股坐在爸爸的白衬衫上,半个身子趴在行李木箱上,无辜的大眼睛往里头看。

  “来,闺女,抬抬屁股。”顾天准正收拾自己的衣裳,他轻装简行惯了,没几件,自己折好放在最上面,结果就被闺女给压住了。

  顾思语好奇地看着行李木箱里的衣裳,伸出小手拨了拨,见爸爸在和自己说话,还指着自己的小屁股,她不知道爸爸在说什么,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接着看看爸爸,“拍拍”

  上回外婆抱她出去院里玩,她就看到有个哥哥被人拍屁股,哥哥一直哇哇大叫,她还纳闷,拍屁股不痛的呀,想到这里,她又拍了一下。

  秦羽荞看不下去,一把抱起闺女,将白衬衫给扯了出去,递给顾天准,“你快收好,咱们今天早点睡,明儿一大早的火车。”

  顾天准动作麻利,三两下收拾好,一个行李木箱和一个行李袋子。

  “爸,爸。”顾朝文趴在床上看着爸爸把行李放到桌子上,这才开口,小手一伸,像是要给他什么东西。

  顾天准回头一看,好像是糖,那蓝色的糖纸颜色在儿子手指缝里露出来,他附身过去,指指正在客厅的秦羽荞,“给你妈吃没?”

  顾朝文看着爸爸的手势听懂了,乖乖点点头,又探了探手要给爸爸东西。

  “乖儿子,还惦记着你爸我呢。”顾天准单手把顾朝文抱着,伸手接过他的“糖”,刚捏上他就发觉不对劲,空的。

  只有一张糖纸,里头压根没糖。

  “嘿,就给你爸吃糖纸啊?”顾天准拍一下儿子屁股,笑两声,转头对着进屋的媳妇儿告状,“咱儿子学坏了,拿张糖纸装是糖,我还以为他要给我吃了,这小子!”

  “哪儿学坏了?”秦羽荞笑的得意,“朝文给我吃的糖,是专门给你留的糖纸,是不?”

  顾朝文看着妈妈笑得漂漂亮亮,爸爸瞪着双眼看着自己,也高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