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14)
作者:折枝伴酒      更新:2023-02-08 11:37      字数:3782
  婚礼在三月末举行,天气刚刚回暖的时候。日子挺好,只不过婚礼形式迟迟未定。

  以前的婚纱一直保存在衣帽间,用玻璃橱窗封了起来,谢南忱没打算再用。

  黎栀突发奇想要办中式婚礼,他遍寻江南找了个老裁缝,据说祖上是给宫廷制衣的,现在已经不怎么做衣服了。

  不知道谢南忱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答应为两人做婚服。

  黎栀最近在古装剧里看了些新花样,说婚礼那天想坐船,也就随便提了一嘴,谢南忱便把乌溪古镇整个景点包场两天,给他们办婚礼。

  为老婆一掷千金是他一贯的作风。

  桑宁知道后连连咋舌:“你这要生在古代,就是妥妥的祸国妖姬。”

  “是啊。”黎栀不能不赞同。

  可他们不是在古代,她也不真是什么祸国妖姬,谢南忱喜欢为她花钱,她便随他高兴。

  反正他那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这辈子花不光,也带不进坟墓里去。

  婚服是时下很流行的红绿配色,谢南忱给她弄了一套金饰,钗环璎珞,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婚礼前一周,两人在家亲自做请柬。

  红色纸张用细头毛笔写着金色小楷,字是谢南忱一笔一划写下的,黎栀帮忙装起来,在信封封口摁上金色的火漆印章。

  桌上摆得满满的都是字迹未干的请柬,黎栀一边等它们干,一会儿用手指蹭蹭,一会儿鼓起腮帮子吹吹,一边看那个专注写字的男人。

  关于婚礼,很多东西都是她突发奇想,在旁人看来十分荒唐的要求。比如要穿电视剧里的那种婚服,婚礼当天要坐船,还有眼下这些摆得密密麻麻的请柬。

  这些原本都是能交给婚庆公司去办的,可他丝毫不觉得厌烦,也没有半分敷衍。

  “可惜了。”黎栀忽然叹着气说。

  谢南忱写完这张请柬的最后一个字,稍稍抬笔朝她望过去:“怎么了?”

  黎栀望着他笔下那些字:“这么好看的字,都没有给我写过情书。”

  谢南忱笑:“你想要,我现在就给你写。”

  “不用了。”黎栀摇摇头,唉声叹气,“都二婚了,还搞这些做什么。”

  谢南忱满眼宠溺地看着她,故意道:“是啊,都二婚了,随便凑合凑合吧。”

  黎栀哼了一声,开始装信封。

  婚礼前夜是在黎家过的。虽然仪式在乌溪古镇举行,但前置环节依旧没省。

  谢南忱和伴郎团会过来接她,然后再去乌溪古镇坐船。

  黎栀一大早便起床了,造型师给她梳头化妆。

  古装造型比较复杂,为了节省时间,连早饭都是桑宁从厨房拿过来喂给她吃的。

  镜子里的新娘明眸皓齿,环佩玎珰,高贵美艳不可方物。

  造型师帮她整理着衣服,忍不住感叹道:“黎小姐真是我化过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桑宁在一旁啃着馒头笑:“是吗?我听说你还给女明星化过吧。”

  造型师笑了笑:“黎小姐长得也不比女明星差,新郎有福气呢。”

  “这点我倒是赞同。”桑宁点点头,“某人修了八辈子福分才娶到我家宝贝。”

  黎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耳朵上的翡翠耳环,笑得满脸幸福。

  她又何尝不是修了八辈子福分才能遇到他。

  有时候她甚至会担心,这辈子把运气都用光了,来世还能不能再遇见他。

  转瞬又觉得可笑。

  原本她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也不信神佛,为了他,只要能信的她都愿意信了。

  接亲环节,黎栀把那些繁琐的整人游戏都省掉,他们已经被命运捉弄了那么多年,她不想再为难他半分。

  两人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挽着手走出大门。

  礼炮声响起来,喷出的彩带和闪片落在两人头上和肩上,震天的欢呼里,他们却只望得见彼此。

  瞳孔里映出对方的脸,仿佛一眼要看到白头。

  车队在乌溪古镇门口停下,黎栀坐进了提前准备的轿子,谢南忱一身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上,像极了旧时的翩翩佳公子。

  热热闹闹的婚礼队伍沿着青石板路走在古色古香的街上,周围还有店家和围观的市民。

  谢南忱虽然包下了整个景区,但并没有阻止游客和市民进来,甚至免去了当天所有门票,让尽可能多的陌生人看到他们,给他们祝福。

  轿子是八人抬的大轿,宽敞又奢华,连轿夫都穿得红火喜庆。檐角流苏晃荡,红色纱帘被风吹起来,露出里面新娘子半张娇美的面庞。

  都在猜测是谁家姑娘能拥有这么盛大的婚礼,比电视里还要雍容华贵。

  轿子停在石桥边,换了一艘乌蓬小船。一对新人携手站在船头,所有人也终于看清了新娘子的模样。

  肤白胜雪,明眸善睐,像画里走出的仙女一样,两人说不出的登对。

  小船沿着河流往前,有穿着汉服的工作人员在桥上和岸边洒下栀子花瓣。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船上,河面上,给他们身上也沾染了花香。

  这些黎栀事先都是不知道的,当闻见第一缕花香时,她眼里露出惊喜,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带着娇嗔。

  谢南忱抬手轻轻梳着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温柔道:“也就这一次机会为你劳民伤财了,不许有意见。”

  “没意见。”黎栀笑盈盈望着他,此刻哪说得出那么煞风景的话,满心满眼都只有感动,“我很喜欢这个婚礼。”

  “喜欢就好。”谢南忱抬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仪式在一片空旷的水边露台上举行,提前装点好的地方,围栏和树上都挂着红色绸布。

  新娘子抬扇遮面,两人缓缓走向水边坐着的义母,和舅舅舅妈。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三位长辈一起接受叩拜,是谢南忱提议改良的婚礼仪式。

  不是她嫁给他,冠他姓,而是他们结为夫妇。

  从此他是黎家的儿子,她也是裴家的女儿。余生共进退,共荣辱,共同照顾彼此的家人。

  虽然婚礼的大部分事情都被谢南忱揽下,几乎没让她操心,但作为新娘子,黎栀没办法彻底置身事外。

  宾客多,光敬一圈酒就累得她够呛。

  下午两点多送走一批宾客,等谢南忱把剩下的安排好后,才能回房间休息休息。

  安排的客房也是古色古香,像旧时的客栈房间,黎栀坐在原木框的镜子前,谢南忱帮她取掉头发上复杂的钗环。

  “六哥,我今天总有一种错觉。”黎栀弯着唇,对上镜子里男人温柔的眼睛。

  谢南忱微微扬眉:“什么错觉?”

  黎栀笑了笑:“觉得我们好像上辈子就认识,就像今天一样,你骑着大马去接我,拜堂成亲。”

  “说不定不是错觉。”谢南忱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根簪子拔出,绕开牵扯的头发,“也许上辈子我们本来就是夫妻,要不怎么会那么巧,我对你一见钟情。”

  黎栀脸一热,娇嗔地望他一眼。

  这人现在说起情话越来越顺溜了。

  晚上吃饭,黎栀换上了之前准备的另一套礼服,比拜堂时的婚服要轻便许多,头上也只戴了一两个简单发饰。

  真金发饰太重了,上午压得她脖子都要断掉。

  义母有事要连夜回临港,订好了机票,谢南忱亲自送她去机场,于是把黎栀交给黎宇,让他先送她回家。

  黎栀累了一天,躺在副驾驶打瞌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转头往车外一看,顿时觉得不太对劲:“我们不是去裴公馆吗?”

  若是去裴公馆早就该到了,现在外面一片漆黑,显然不在市区。

  “哟,发现了啊。”黎宇吊儿郎当地说,“我要绑架你找姐夫讹钱。”

  黎栀嘴角一抽:“……”信你个鬼。

  车子行驶过一段弯弯绕绕的山路,终于停下,黎栀看见面前的院落,心脏倏地一颤。

  车灯很亮,像是整座山唯一的光源,把院里的一切都照得无比清晰。

  水面,浮桥,小别墅,掩映的竹林,和吸一口就让人心旷神怡的空气。

  山里的空气比裴公馆要更纯净几分。

  黎栀眼眶一瞬间热了。

  想起当初在温婉婚礼上她随口说的那一句话,想起他那一句更随意的“记下了”。

  原来他是真的记下了。

  “钥匙在门上,你自己进去,姐夫说这儿沿路都有监控,很安全。”黎宇把中控锁打开,“我就先回去了。”

  黎栀点点头,有点哽声:“嗯。”

  似乎是怕她不熟悉,这里的一切都和裴公馆很像,包括小路的走向,和别墅的格局。

  黎栀走进电梯,按下顶楼,看见一间和记忆里相差无几的玻璃房子。

  没有了城里闪耀的霓虹灯,月光更为皎洁地落在玻璃房的每一个角落。

  桌上似乎放着一个信封。

  黎栀缓缓走过去,拿起来,信封并没有封口,她从里面拿出一张洒满碎金箔的信纸。

  上面是用软笔写下的字迹。

  【老婆,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希望你满意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虽然是第二次结婚,但我总想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弥补我以前没能做到的事,和没能说出口的话。

  那时你问我爱不爱你,其实我还不知道怎么算爱。

  我见过这个世间所谓的爱情,再轰轰烈烈,也不得善终,有人到死还在固执地说爱,但有人已经彻底不爱甚至厌弃。

  前半生我一直在怀疑爱这个字,觉得不过是世人的痴妄。

  可后来你说你爱我,我又忍不住问我自己,我究竟能有多爱你。

  那时我想,如果时时刻刻牵肠挂肚,睁眼闭眼都是对方,想给她一切最好的东西。哪怕我活在泥潭里,也想为给她一片桃花源,哪怕我身处黑暗,也要让她拥有所有的光,哪怕如果离开我能让她幸福,那我宁愿她离开我。

  我死了,希望她永远记着我,又不忍心她永远记着我,我长命百岁,就只想跟她携手到老——你说这样算爱的话,那么我很爱很爱你。

  可现在的我更贪心了,我永远不会再放你离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才是我该给你的爱。

  老婆,新婚快乐。

  ——爱你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