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9)
作者:折枝伴酒      更新:2023-02-03 09:14      字数:3417
  冬至后紧接着平安夜,但那天是工作日,黎栀白天在公司忙了一天,晚上才应邀去裴公馆。

  直觉告诉她,谢南忱肯定给她准备了惊喜,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这个人,向来会浪漫又有仪式感。

  心想他或许会把裴公馆的院子稍微装点一番,像电视里看过的那样,树上挂满星星灯,或者气球,立上一个“圣诞快乐”的大牌子,然后站在挂满星星灯的树下送她一个昂贵又漂亮的礼物。黎栀在路上想着,弯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等到了裴公馆,果然看到装点过的院子,跟她想象中差不多,但也不一样。

  浮桥尽头立着一棵圣诞树,她缓缓走过去,绕着比她人还要高的圣诞树看了一圈。

  上面挂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礼盒,每个礼盒都包装精致,还用彩色便签标了号,不像装饰物,倒像真正的礼物盒。

  她试着拿起标号是0的礼物盒,拆开,盒子里放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命锁,上面写着:【给刚出生的栀栀:健康快乐,平安长大。】

  紧接着她拆开第二个,是一件粉色小裙子:【给一岁的栀栀:每天都是最漂亮的宝宝。】

  两岁是一双踩起来会发光的小鞋子,三岁是芭比娃娃,四岁的她已经拥有了第一套乐高玩具——一栋粉色的公主城堡。

  六岁他送了她一套画具:【给六岁的栀栀:一辈子都能做她喜欢的事。】

  憋不住酸胀的眼眶,眼前一下子模糊了起来,她何曾拥有过这些。

  小时候过生日,妈妈在面条里加一个鸡蛋,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她也知道生活不易,从来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哭闹着要生日礼物,仅仅吃一个鸡蛋,她就很开心。

  后来,没等到第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妈妈生病了。

  黎栀抱着十三岁的公主裙,视线都被眼泪晕染出水渍。

  温热的手掌轻轻擦拭过她的眼睛,嗓音夹着无奈:“又惹你哭了。”

  黎栀摇摇头,忍住泪意,哽声道:“没有。”

  谢南忱叹了一声,十分轻柔地抹去她眼角刚渗出来的一滴泪。

  “我就是。”她抽了抽,眼睛红红地望着他,“就是太喜欢你了,六哥。”

  他总是对她那么好,好到她觉得这辈子就算再爱他,也无以为报。

  “礼物还没拆完,就这么喜欢我了?”他把她拥在怀里,又从圣诞树上拿下一个礼物盒。

  十四岁礼物,是一枚蓝宝石发卡。

  十五岁礼物,是玫瑰胸针。

  ……

  直到十八岁,他送她一件礼服裙。她已经很多年没穿过这种风格了,浅蓝色纱裙,映衬出少女青涩的纯真,和走向成熟的紧张和希冀。

  她仿佛真回到那个时候,只不过不再迷茫和困惑,也不再因为母亲的病痛而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她身后有他,有这个毫无保留爱着自己,同时也被自己深爱着的男人。

  “祝我的宝贝成年快乐。”他附在她耳边沉沉开口。

  黎栀夹着哽声笑:“谢谢。”

  “还有。”剩下的盒子已经不多,他继续拆开。

  “听说你那会儿参加一个绘画比赛,却因为没赶上公交,错过领奖。”他拿出盒子里的车钥匙,银色的劳斯莱斯车标闪闪发光,“虽然二十六岁的你可能已经不需要,但我还是想送给十九岁的你,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遗憾。”

  “二十岁,距离我们相遇还有一年。”男人笑了笑,拆开标号20的盒子,里面是一张黄金卡片,上面画着一尊佛像,和她看不懂的佛偈,“或许应该提前许愿的,让老天爷保佑我们顺遂平安,保佑你遇见我之后不要再难过。让你提醒29岁的谢南忱,珍惜眼前的你,不要因为错过你而后悔四年。”

  黎栀吸了吸鼻子,从他手里接过那张卡片。

  以前她跟同学去寺里数罗汉,也换过这样一张卡片,但明显不一样。

  这张要更精致,也更沉一些。

  分开这四年的生日礼物他每年都有寄过来,虽然是匿名,但她知道肯定是他。

  从出生到此刻,他再也没有缺席。

  “还有今天的平安夜礼物。”男人柔和低沉地开口。

  黎栀见圣诞树已经被薅秃了,哪还有礼物盒,疑惑问道:“是什么?”

  “不在这儿。”谢南忱握住她手,“闭眼,我带你去。”

  黎栀乖乖地闭上眼睛。

  谢南忱扶着她肩膀转了个弯,再扶着她缓缓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温声告诉她有台阶,慢慢下。

  黎栀闻到一阵清新的香气,在这个季节不该有的香气,心口倏地一颤。

  睁开眼那刻,险些被目光所及的景象震撼到窒息。

  一眼望不到边的栀子花,花瓣反射着银白月光,风吹过去,就像一片香气四溢的雪海在夜色下起伏翻涌。

  栀子花一般开在春夏两季,一年只开一次,偶尔月气候暖和的时候还能看到。

  但如今已经是冬天。

  雾城今年的冬天虽然据说没有大雪,可还是冷的。

  黎栀望着眼前这一片白,整个人被清新的花香包裹着,不禁又泪意翻涌。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故作轻松调侃道:“你又劳民伤财了。”

  以前为了在家泡温泉,让人大老远从天然温泉运水来,如今又在寒冷的十二月份给她弄这么一大片栀子花海。

  谢南忱是变了,但有些东西没变。

  “不用太感动,你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财。”男人轻笑了声,握住她手,“进去看看?”

  他说的是花海中央,她看不到的远处。

  虽说他不缺钱,但不是每个有钱人都能做到这般。哪怕只是张嘴一句话的事,也得有那份心意,能戳到她心坎里去。

  黎栀没办法不感动,眼里的热意就没消退过。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徜徉在花海中,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能拥有一个就觉得很幸福。她从没想过被这种无边无际的幸福所包围,连呼吸都是不一样的味道。

  谢南忱一直都是这样,她想要一样东西,他就捧给她一个世界,里面全都是她想要的。

  胸口仿佛都被绵密的幸福填满,微凉的空气中也爬升起暖意,是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引得她心底的血液沸腾。

  许是被丝丝缕缕的花香占领了心智,也许是感动总令人冲动,她踮起脚尖,勾住他脖子,不顾月亮的偷窥果断亲上他的唇。

  唇起初是凉的,摩挲间变得越来越热,身体也烫起来,在十二月的天气里像是生了病,只有眼前人才是对症的良药。

  谢南忱将她抱起来,继续走向花海深处。

  花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跟他沉稳的脚步声一起轻柔地落在她心口,却引起久久的震荡和回音。

  花海中央有一张圆形大床,深红被单上撒满了栀子花瓣。

  原来他早有预谋。

  黎栀不禁懊恼,但留给她懊恼的时间很短暂。

  她被放在花瓣中央,被褥是热的,身上的人也是热的,很快将她烘得滚烫。

  思绪也像不断飞起又散落的花瓣一样,变得凌乱不堪。

  谢南忱对她一向会花心思,方方面面的,从饮食起居,到营造浪漫,当然也包括这种事。

  她沉溺在醉人的花香和他的吻里,涣散的意识偶尔被拉扯回来,像被浪花冲到岸边的鱼,偶尔被施舍一两次赖以生存的海水。

  最后以为自己会竭泽而死的时候,又被放进海水中,大口呼吸着活过来。

  据说今夜气温会到零下,可这里一点都不冷。

  柔软的被褥将两人包裹起来,还有未散尽的燥热,黎栀被他抱在怀里,微乱的呼吸拂过她额头和眉眼。

  每次过后,谢南忱总会像这样抱着她,像捧着一样珍惜的宝贝,摸一摸,亲一亲,极尽怜爱。

  男人的目光一秒都没离开过她的脸,黎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娇嗔道:“看什么?”

  谢南忱依旧望着她,眼眸含笑:“看你可爱。”

  黎栀好像被电到,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远处传来钟声,似乎是零点到了,钟声敲了十二下,浑厚而绵长,震得枝头的花簌簌地落下一朵,正好掉在枕头边。

  谢南忱把花捡起来,别在她耳朵上,黎栀不愿意,跟他闹,两人又抱作一团,有燎原的趋势。

  谢南忱吻了她一会儿,手指穿进她发间,与她鼻尖相抵,呼吸交缠,嗓音低哑磁沉地说:“把头发留起来吧。”

  黎栀怔了怔,目光呆滞地落进他眼底。

  他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短发,语气眷恋又惋惜:“不用怕麻烦,以后我帮你洗,帮你梳。”

  他没有说因为你留长发好看。

  也没有说是因为他喜欢。

  他只是说不用怕麻烦,以后我帮你洗,帮你梳。

  而她领会了他没说出口的——你尽管去做你喜欢的事,剩下的不喜欢的,让我来。

  就像一只手轻柔地在她心底拨了根弦,无法控制地颤抖。

  黎栀深深地陷进他夜色般的眸底,里面仿佛藏着一整个她想要的世界,是她心安之处,也是她灵魂的归宿。

  手指轻轻颤抖着捧住他脸,她的唇瓣也同样颤抖着凑上去,认真地吻了一下他的唇,哽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