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作者:折秋簪花      更新:2023-03-08 15:07      字数:6881
  齐月娘压抑着痛哭之声,但一开口却已是涕不成声,令闻者无不伤心。

  而这时,本案的另一方,钱阳这才嗫喏着嘴唇开口:

  “怎么,怎么就到了和离的地步了?孝顺爹娘,乃是我们晚辈应该做的,月娘,快别闹了,和我回去,以后娘打你的时候,你躲着点就是了……”

  钱阳是个看着唯唯诺诺的性子,当时齐婆子就是看重这一点,也不怕女婿做了什么对不住女儿的事儿。

  且钱婆子又是个半瘫,能活多少岁数?

  到时候,女婿人老实本分,姑娘也是个勤快性子,上头没有人压着,小两口这日子很容易就变得和和美美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差错就在钱婆子身上。钱阳老实本分,可是钱婆子却是个会磋磨人的!

  “闹?我嫁入你家第三日的时候,好心带你娘在院子里晒太阳,你娘呢?趁我磨椰子粉的时候,直接推撵子撵我的手时,你敢说你没有看到?你看到了,可是你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齐月娘声声泣血:

  “这事儿我本来不想说,可是万没有想到你今个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娘心疼儿子,所有的火都朝我身上发,那我呢?我就不是娘生爹养的皮肉之身吗!!”

  钱阳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嗫喏道:

  “大人,这婆媳之间的事儿,何以至于在公堂上拉扯?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若让草民与娘子私下解决吧?”

  钱阳虽然生的老实,可是却颇有几分心眼,只要今个姚启圣点了这个头,判不了和离,那么等出了公堂,他钱家在威逼利诱,自有齐家屈服的时候!

  钱阳低下头,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小小的豆眼闪过一丝贼光,

  姚启圣却只一拍惊堂木:

  “今日新颜部之判决,已经遵从涉事女子之自愿,齐月娘,本官问你,你可绝意与钱阳和离?”

  “是!月娘意已决!”

  齐月娘飞快的说着,像是怕姚启圣反悔了似的,钱阳第一次在公堂之上抬起头,满脸错愕,像是没有想到姚启圣会没有像往常的官员那样断案。

  “……妇人之见,如何,如何作数?!”

  钱阳喃喃的说着,可是这会儿公堂之上很是安静,钱阳这话那叫一个清晰可辩。

  “我呸!那你娘的话你怎么那么听?!”

  “月娘一个人受罪的时候,你小子可没少帮腔,要不然钱婆子一个半瘫的老婆子能欺负月娘那么狠?!”

  钱阳没想到他这话一出,直接引起了左邻右舍的公愤,实不知如今福建上下百姓之生活水平日渐上涨,对精神需求也有所提升。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可是那也要邻居的品行过的去!

  而姚启圣这会儿已经写好了一封和离书,也没有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文辞,只写明二人与某年某月某日解除婚姻关系,随后落下官府大印。

  “齐月娘之遭遇符合女子权益之法条例,本官判其和离,齐月娘,钱阳,你二人速速按下手印,自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齐月娘没有一丝犹豫,就按下了自己的指印,到了钱阳,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涨的通红,想要反驳,可是一看到一旁威武的差役,顿时哑了火,按了随后按了红泥——

  “阳儿,不能按!不能按啊!”

  钱婆子连忙说着,今个她儿子做了这和离第一人,以后哪家的女子还敢嫁进来?

  齐月娘可还不曾给他们钱家生下一儿半女,那他们钱家的香火,莫不是要断了不成?!

  钱婆子哭哭哀求着姚启圣,见姚启圣直接视而不见,她甚至直接冲着齐月娘“哐哐”的磕起头:

  “月娘啊,往日都是我老糊涂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别和离,别和离行不行?我老婆子还能活多久?到时候,你和阳儿两个人过日子,那小日子也和和美美啊!”

  齐月娘碍于钱婆子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婆婆,是以侧身避开,只是用半张侧脸对着她:

  “您的礼,月娘受不起,不过我与钱阳之间的微薄情分,早在他对我被人辱骂,折磨之时,视而不见,为其帮凶的时候尽数消失了。今日一过,我齐月娘与钱家两清!”

  齐月娘说完,一行清泪顺着侧脸缓缓滑下。

  钱婆子看到求齐月娘没有用,又转头去求老齐头,齐婆子,老齐头虽又意动,但齐婆子却冷眼旁观:

  “我闺女受了这么大的罪,她想磕一磕,跪一跪就完事儿?哪有那么轻松的事儿?!

  你今个要是敢开口,明个母女双和离的事儿老娘就给你把它落到实处!”

  爱面子的老齐头听了这话,沉默了。

  他本就是怕人说三道四,这才百般不愿意女儿和离,可是后头齐婆子在和他和离,那他这张老脸怕是要丢尽了!

  钱婆子求了这个,求那个,可是所有人都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看戏一般的看着。

  钱婆子此时此刻,才明白什么叫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可是,这苦果,终究要她一个人吃下了!

  而一旁的钱阳看到自己吗弱势的老母求遍了人也无济于事,登时也不再折腾,直接按下了手印,却冲着齐月娘认真道:

  “月娘,不管如何,我心里一直有你,要是你在家里住的不痛快,只要使人告诉我一声,我就来接你回家!”

  钱阳临了做了一回好人,可是却让人差点“yue”了出来。

  姚启圣这会儿看着钱阳的眼神也颇有种见识了物种多样性的奇特。

  要不是方才这一遭,谁能想到这人看着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可是却一直躲在他口中孝顺无比的老母身后。

  眼看着老母行动无望,直接自个上去装了好人,简直绝了!

  齐月娘绷着脸,避而不谈,但此事却还没有结束。

  “好,而今和离书已签,那你二人婚内之钱财划分也应在官府的监督下办理。”

  姚启圣等和离书被收好后,这才开口说着。

  钱阳一听这话,一双绿豆眼瞪得老大:

  “钱,钱财?!”

  姚启圣看了眼早前拟定好的案件流程,点点头:

  “婚内财产划分,是为你二人成婚之后的银钱划分——现如今,登记在册中,钱阳,你三月内累计上工二十七日,计银九两七钱……”

  姚启圣翻着方才钱家扯皮时,水果厂送来的二人的工资明细,看到钱阳那一栏都有些说不出口。

  “齐月娘,成婚三月内累计上工九十一日,计银三十五两一钱。除此之外,你二人若有其余收入未曾纳入,皆可明言。”

  可就是这三月,算上大小月,齐月娘也不过停工一日,还是成婚当日!

  而那多出来的五两纹银,乃是一季度优秀员工的特殊奖励。

  齐月娘愣了愣,没想到还能将自己的薪银要回来,立刻道:

  “月娘这段时期还研制了三斗椰子粉,五斗椰子干,计银五两三钱!”

  姚启圣将二人的收入念出来后,众人一片哗然,钱阳更是满面通红,支支吾吾:

  “我,我要照顾我娘……”

  “少放屁了!你娘一个女人,你是能端屎端尿,还是能擦身换衣?”

  “整天直出直入,当谁不知道,没想到还是被女人养着的!”

  众人的议论纷纷,让浅洋有些无地自容,羞愧到差点找个地方钻进去。

  姚启圣也是不由按了按眉心,随后才继续说道:

  “好,现本官判你二人和离后财产分割如下:齐月娘与钱阳婚姻期内贡献匪浅,且受钱家母子二人辱骂,殴打等迫害。

  故,本官判钱齐二人夫妻婚姻期内,共同财产一应归至齐月娘名下,三日之内由官府亲自收取,此后交于齐月娘,你二人可有异议?”

  齐月娘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但她也清楚钱阳此前的挥霍,别说是夫妻婚姻期内的所有共同财产,只他自己那九两七钱都不一定能拿出来。

  钱阳这时候实在是绷不住那张老实人的面孔,直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的涕泗横流,好不可怜:

  “不要啊,大人不要啊!我家有卧床老母,每日用药,照看,都还需要银子来填这个窟窿,还请您大发慈悲,高抬贵手——”

  姚启圣听到这里,却很稀奇的问了一句:

  “咦,莫不是你全家在齐月娘来之前竟是喝西北风不成?”

  姚启圣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而钱阳则像是被人抽了无数个耳光一样,脸上那叫一个面红如火。

  钱阳没话说了,但今日之事到这里还没有完,姚启圣一眼看穿了钱阳刻薄寡恩的本性,索性直接肃了面色,又下了一条命令:

  “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而今本官治下之民钱阳与家中老母无侍奉之功,与前妻齐月娘无相携之谊,是可谓刻薄寡恩,本官判——钱阳于今日开始拉夜香三月,已思己过。”

  钱阳听了这话,整个人直接浑身瘫软,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姚启圣这句话,之后要是再有人想要用他,也要掂量一下刻薄寡恩词的严重性。

  而钱阳这三个月的拉夜香看上去是罚,之后没准也会变成固定工作了。

  姚启圣却连看都不看钱阳一眼,反而意重深长道:

  “福建能有今日之盛景,离不开诸位之努力,然本官更希望天下大同之始,自福建开启。

  愿吾治下之民,皆明礼,守孝,敬老,爱幼,爱人,爱己。此今日本官所言之种种,与诸位共勉。”

  姚启圣这番话,虽然大部分普通百姓听不懂,但人群之中总有读书,识字之人人向他们解释个中释义。

  百姓们虽然觉得姚启圣说的话有些过于深奥,但听过之后他们总觉得自己的心中似乎被一种情绪撑得满满的。

  ……

  齐月娘今日的和离之行也自此化成了句号,等她和一对年迈的父母相携着,走出新颜部的时候,方才回首看去。

  这而此时,齐月娘才发现,她本一直不曾注意的新颜部门外挂着的一幅楹联:

  “谁说巾帼不英雄,今把新颜换旧颜。”

  巾帼英雄!

  齐月娘深深的看着新颜部那鲜艳夺目的匾额,在心中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自新颜部走出后,她也算是一个战斗过的女子了。

  最起码,是为自己战斗过。

  齐月娘本以为自己作为第一个和离的女子,所要遭受的应该是左邻右舍,街坊邻居的鄙夷以及说三道四。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从她回到齐家的那一日开,但凡他出去,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看着她的眼神都是那样的景仰,就好像看着一个大英雄一样。

  就连一些年纪大的大妈婶娘,见到她也是满面笑颜。

  “月娘,来买菜呀?这把小葱今天刚从地里摘的可水灵了,带上吧!”

  “月娘,快来!这块石头洗衣服可顺手了!”

  “月娘,听说今日成衣铺上来了一批新染的细棉布,一起去看看?”

  ……

  齐月娘一脸茫然的对着不断向自己前来是好的众人,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人缘这么好过?

  等到最后,还是齐婆子给她揭晓了谜底:

  “谁让我们月娘现在是福州第一女呢?”

  “福州第一女?”

  “对,乃是太子爷特意将你的名讳写进我们福州府的府志,我们月娘勇敢当先,成为女子和离第一人,乃是当之无愧的福州第一女!

  太子爷亲笔题词,夸赞我家月娘,旁人又岂敢说三道四,而且……”

  齐婆子压低声音说道:

  “你当那些人和你亲近没有什么好处?她们那些夫家一知道他们和福州第一女走的近,都怕她们也起了和离的念头,自然一个个都谨慎起来了!”

  齐月娘听到这里,不由扑哧一笑:

  “娘这么说,倒像是女儿成了什么煞神一样!”

  齐婆子听到这里才面露讪讪,她紧张的搓着手,看着齐月娘的侧脸低下了头:

  “那,那娘你以后不说了!外头要是再有谁敢说,看娘不撕了他们的嘴!”

  齐月娘听了这话后,却是抓着齐婆子的手摇了摇头:

  “不,娘就让她们那样说吧!月娘经此一遭,也不愿意嫁人了。您也看到了月娘现在哪怕不嫁人也过得很好。

  每个月只要准时准点上工,既有食堂美味的饭菜,又有丰厚的报酬,这在其他地方都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呢?月娘现在也可以养活自己一个人,完全不需要依靠旁人!”

  等官府将钱阳东拼西凑出来的五十余两银子送归齐月娘之后,齐月娘才知道,原来只要手里不缺钱花,要不要男人也都无所谓。

  反倒是,若是再找钱阳这样的一个男人,怕是还要给他贴银子。

  又要忍气吞声,又要真金白银的砸,那才是活受罪!

  不算不知道,齐月娘也没有想到,等官府将银子送回来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那近四十多两的银子,竟然早就已经被钱阳挥霍一空!

  齐月娘这话说的慷慨激昂,整个人像是一个女战神一样。

  可是齐婆子看着,却忍不住心疼的暗地里擦眼泪。

  她的月娘,怎么这么命苦啊!

  可是,齐婆子这眼泪没有流几日便有人上门提亲:

  “齐家太太,你可不知道,这回提亲的男方,可是水军里面排的上品级的军官呢!

  人年少有为,至今还不到及冠之年,家里也只有一个老母亲,那是左邻右舍,有名的和善人!”

  “不成不成这种孤儿寡母的,我们月娘不要!再说这样的人哪里能看得上我们月娘?”

  齐婆子前脚拒了这门婚事,后脚齐月娘出门后便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是你,恩人!”

  齐月娘惊喜万分,高真却在原地拘束的搓了搓手:

  “齐姑娘,是我,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与姑娘相商。”

  齐月娘有些不解:

  “恩人有话只管明言便是。”

  “齐姑娘便莫要唤我恩人了!吾名高真,乃水军正七品把总,年龄十九岁零三个月,痴长姑娘几岁,家中有一高堂老母,身体康健,为人和善……”

  “等等,恩,把总大人,您和月娘说这些,究竟所谓何事?”

  高真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认认真真的说道:

  “还请姑娘归家,告知高堂,给高某一个登(登)门(堂)拜(入)访(室)的机会!”

  齐月娘听到这里后之后觉得反应过来什么,不由自主的将一双美眸瞪大:

  “把总,把总大人是说……”

  “齐姑娘,高某如今虽俸禄微薄,但绝不会贪墨一小小女子嫁妆薪银,姑娘若是实在信不过,高某可请立文书!”

  齐月娘听到这里,只觉得脑袋轰了一下,直接炸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

  齐月娘刚一回去,齐婆子便走过来,一脸神秘兮兮的撞了撞齐月娘的胳膊:

  “月娘,刚才在巷口与你说话的那后生倒是生的又高又俊,不知是哪家的小子?”

  齐月娘只能愣愣的将高真救下自己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她又鬼使才得补上了一句高真方才要她带给爹娘的话。

  齐婆子听到这里,只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我一向知道我家月娘好的招人惦记,可没想到这么快,那惦记的狼就来了!”

  齐月娘听了有些尴尬,心里却又有些微甜。

  但随后,齐婆子与老齐头商量了一下,还是点头应允了此事。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高婆子与高真一道登门。

  齐婆子见了高婆子之后直接愣在了原地:

  “媛姐!月娘竟是你家闺女?”

  “青妹!这,这就是你家儿子?”

  原来,早在很久以前,高婆子与其婆子便是顶顶好的手帕交。

  她们也曾在自己婚后,指腹为婚过,可是此前的动乱让两嫁离散,却没想到如今却又以这样的方式重聚。

  淡淡的夏风吹过侧脸,一对年轻人搁着门框的缝隙,却不经意间对了视线。

  女子红着脸颊偏过了头,被清风吹拂着的发丝,挠的脸颊酥酥麻麻,一如此刻的心境。

  ……

  女子权益法的颁布之后,肉眼可见的福建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多了些。

  有一句话说一个家庭的好坏,应该是从那个家庭的女主人脸上看出来的。

  那么,现在盛世之始,也应该从此朝女子脸上看出来。

  这是胤礽在观察女子权益法颁布之后一个月后得出来的结论,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坐在高楼之上,看着眼前这样一幅盛景,心中却蓦然一动。

  他突然想要将眼前这样的景象记录下来。

  于是,胤礽拿起了画笔,看着茶楼直下街道乃至码头之间这一路繁华,女子笑靥如花,男儿英武强壮,孩童嬉笑不绝,老者谈天说地的一幕,完完整整的画了下来。

  这样的一幅画,胤礽从天亮坐到了天黑,等到天边云卷云舒,最后一丝夕阳的霞光也被进入收敛之际,胤礽这才将自己方才所见之景打好了模子。

  此刻,那上面的每一个人物都还没有画上容貌,胤礽也依然坐在油灯点起的茶楼里,对着那些人物却是下笔如有神。

  这幅画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在洋溢着欢畅无比的笑容,那是属于盛世,百姓所流露出的自信与欢欣。

  那是,只有在见过这样盛世之景的人的笔下方能流露出来的一幅恢宏巨制。

  之后的一整个月,胤礽除了处理工厂下面报上来的一些杂事之外,便是将自己全部的心血都汇聚在了这幅画上。

  他想带它回去,这幅画将会是他送给汗阿玛最好的礼物。

  这样自信昂扬的欢笑,他曾经在另一个时代看到过,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将这样的笑容挪在了自己本朝百姓的脸上。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省,可是胤礽确信,他终有一天可以让大清所有百姓,也如今朝!

  等到一个月之后,天气已经变得很热了。

  工厂上的所有事宜也在这段时间众人的努力之下,正式走上了正轨。

  胤礽垂眸看着自己已经搁下笔后,那再添一分都觉得多余的这副福州码头百姓安居图,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至此,胤礽回想起自己初来福建之时,这座城池的种种破败之景,那慢慢涌上来的成就之感才逐渐充盈了胸口。

  而此时此刻胤礽也清楚的意识到,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他,也该回去了。

  在那遥远的北方,还有着等候他回去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