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后宫夫郎想要独宠24
作者:落落无行      更新:2023-01-10 03:20      字数:5320
  凤朝青元二十四年,女帝叶璇崩逝,谥号惠文帝,供奉于太庙列十五位,停灵满丧期后葬入皇陵。

  青鸾殿中,宫仆们有次序地更换着殿中的布置,将原本各色华美的饰品送入了库房之中,换上了雅致的装潢,连原本富贵的百花掐丝珐琅彩瓷瓶,都变成了冰裂纹天青瓷。

  坐于案桌前的叶姝手执礼部递来的奏折,里头都是有关先帝的国丧置办安排,条理清晰。

  在叶姝的手探向笔枕上搁置着的朱砂笔时,觅竹轻声呼唤了一句:“殿下”

  如今登基礼尚未置办,按照礼仪觅竹还是得叫她太女殿下。

  叶姝转过头,觅竹递上来一支蘸上了蓝料的狼毫笔。

  “殿下,按照国丧礼仪,您如今批阅奏折还不能用朱砂笔,合该用蓝笔,以表您对陛下仙逝的悲痛。”

  叶姝看着她手中的蓝笔,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来迅速地将礼部的奏折批阅完。

  看到奏折中国恩寺这个词的时候,叶姝的笔顿了顿,她还记得刚到这个位面的时候,收拾原身留下的烂摊子时,便是求情让女帝送那些男伎去国恩寺。

  “国丧期间,国恩寺可有每日鸣钟?”叶姝批阅完最后一本,问了身边候着的觅竹一句,“下葬吉时可拟定好了?”

  觅竹福了福身子,回答道:“回殿下,国恩寺每日鸣丧钟五十声,吉时定在了二十八日的辰时。”

  叶姝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清楚了,“按照凤朝丧仪,母皇崩逝后除却国丧,其他仪式都从简。”

  “觅竹你传本宫旨意给礼部,因母皇崩逝登基典礼一切从简,奏乐赐宴这些都不必了。”说完这些,叶姝揉了揉额角,将笔搁置在了笔枕上。

  她心想,难怪女帝离开得这般早,怕不是被这些没完没了的政务给忙得过度疲惫了。

  得了令的觅竹应了声好,便匆匆朝殿外走去。

  半靠在椅子上的叶姝轻叹,往后仰首一靠,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按上了叶姝的额角。

  鼻尖轻嗅着那清冽微苦的中药香气,眼眸半阖的叶姝连眼睛都没睁开,反倒是唇角微扬的笑了起来。

  座上穿着素白丧服的太女眼下有些浅淡的青影,显然是这些时日累得不轻,却在知晓自己来了后,微蹙的眉眼一瞬间舒展开。

  “皇兄!”

  叶姝睁开双眼,便看到了叶江知笑意柔和的俊脸。

  叶江知手上温柔地按着叶姝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温声道:“歇会罢。”

  随着他按揉的动作,座上的人呼吸渐渐趋于均匀,陷入了安眠。

  叶江知看了眼坚硬的金鸾座,显然在这上面睡着并不舒适。

  于是本来长身玉立的他俯身,一手揽着叶姝纤细的腰肢,一手勾住了她的腿窝,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如果叶姝要是此刻醒着,只怕是格外地惊讶。

  因为素来身体孱弱,寒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叶江知,怀里抱着她却气息平稳,看着比常人还要厉害不少。

  将睡着的叶姝安稳地放在了内殿的榻上,叶江知支开了殿中的木窗,坐在床沿的小凳上,注视着叶姝恬静安然的睡颜。

  修长的指尖拨开她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叶江知长叹了一声,眉心的朱砂痣红艳似血珠子,那琥珀色的眼眸在窗外透过的光下显出剔透如水的质感。

  一个没有父家背景没有靠山的皇子,如何在宫中存活下去,无非是要靠着母皇的恩宠,才能过得安稳些。他孱弱的病体,早就在凤君怜惜他的那几年,就由御医给医治完全了。

  凤君在世时,他自然是不必装病的。可凤君离开后,为了不必那么快离宫出降,唯一的方法无非就是靠这张同凤君有几分肖似的脸,还有那容易让人怜惜的病体了。

  所以旁人只道他是先天有不足之症,在疼爱自己的凤君逝世后饱受打击,再度病得厉害了。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他饮下的汤药做出的假象。

  不过心悸之症,却是一直未曾痊愈的,儿时凤君也会劝导他切忌大喜大悲。

  叶江知的指尖划过叶姝丰盈的唇,细细摩挲而过,眼眸凝视着叶姝脸上的每一寸,徐徐俯身靠近了她。

  他已经十余年未曾发病了,却不曾想会因叶姝发病了好几次。

  睡梦中,叶姝隐约感觉唇上似乎落了个温凉的东西,但并不会影响她安眠,因此睡着的她反倒是下意识地抬手圈住了叶江知的脖子。

  叶江知微愣,轻笑了一声,再度细细地吻过她的眼尾眉心。

  极尽怜惜与疼爱。

  显然是因她近日的疲惫,十分心疼担忧。

  温凉的手牵起了叶姝因为南疆出征带了点薄茧的手,按在了心口处,叶江知定定地垂眸看着叶姝,似是在喃喃自语:“阿宁,皇兄这一颗心,可都是交付在你身上了。”

  青鸾殿的安神香,悄无声息地燃起青烟。

  宋府中,同父亲商定完府中丧仪的宋朝意匆匆穿过回廊亭台,一撩衣袍,似阵风一般跨过了书房的门槛。

  “母亲”宋朝意唤着宋丞相,手中还拿着册子。

  书房屏风后的宋丞相,听到了宋朝意清冽的嗓音,又不舍地看了眼手中的东西,重新用那一方红绸布包起来这方方正正的物什,藏入了书架后的暗格之中。

  无论如何,因着疼爱的嫡子,也得作罢。

  宋丞相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淡漠如雪的嫡子,长身玉立,对着自己行了一礼。

  “母亲,这是阿爹拟写好的府中丧仪安置,请您过目。”说着,面容清俊的宋朝意递上了手中的册子。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近日的母亲,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只是接过了册子匆匆看了几眼,便道:“不错,就这般安排罢。”

  宋朝意敛去眸中思绪,正了正束发的素银发冠,行了个礼后离开了书房。

  未曾看到宋丞相望着自己背影,怅然若失的神情。

  出殡下葬当日,晨光熹微,朱红宫墙到处都挂着白绫罗,随着初夏稍暖的风飘起。

  穿戴好了丧服,还别上了素白绢花银簪的叶姝离开凤栖殿,站在殿前,忽然若有所感地抬眸看了眼天际。

  天空碧蓝如洗,只有几丝云随风吹散。

  阳光看久了有些目眩,文武百官跪在灵前,神情哀痛倒不像是作假。

  只是叶姝看着他们的神情,很是疑惑。

  因为他们其中很多人的微表情判定,他们是并不真情实感地感到悲伤痛苦而流泪的。

  就像是和自己一样,又或许有些不一样。

  叶姝看向了殿前停着的金丝楠木棺椁,忽然有些若有所失的茫然之感,清澈的两行泪竟是不自觉地滑落眼眶。

  文武百官就看着,容颜姝丽的皇太女,徐徐走到了棺椁前,看着穿戴着吉服,盖着佛文金丝被的先帝,神情哀恸。

  便是瞧着就让人倍感心疼。

  “出殡”叶姝下令后,一时间哀乐齐奏,远远传来了国恩寺悠长哀然的钟声,回荡在空旷的皇宫中。

  朱红的宫墙,映衬着浅色的琉璃瓦,宫墙边的柳枝轻扬,景色竟是无端端地让人心生寂寥之感。

  出殡的廷卫军,抬起了刻有九十八道金凤纹的楠木棺椁,肃然地朝着宫外走去。

  丧仪当日,驻守边界的大皇女叶珺若,赶回了宫。

  但此次回京时日很短,她只来得及拜别先帝棺椁,便又匆匆将要回到边疆。

  辞别那夜西平王入了凤栖殿,请见了新帝。

  面前站着的就是书中的原女主,叶姝同父异母的皇姐,在多年前封了西平王驻守边疆,三年才能回京一次觐见参加宫廷家宴。

  此刻她脊背挺直地跪在叶姝面前,脸上尽是西域尘土带来的岁月沉淀之感,只是看着叶姝时的眼睛,宁静柔和,就像是在看着自己血亲的妹妹一般。

  叶姝自然是知晓为什么叶珺若会心甘情愿地镇守边疆,因为她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她原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男侍诞下的皇女,那位男侍诞下皇女本可晋升位份,可惜却难产而死。

  而后饱受宫廷仆从欺凌的叶珺若,被叶姝的父亲,也就是那位病弱早逝的凤君收到了名下,也因此叶珺若自幼便心怀感激,很是疼爱叶姝。

  叶姝连忙扶起她,“皇姐,此次好不容易回京,不住几日再走吗?”

  叶珺若看着眼前长大了不少,前阵子还一战成名大败南蛮的皇妹,摇了摇头,笑道:“陛下臣该走了,边疆战事繁忙不可一日无将,正如这凤朝天下不可一日无君。”

  话落,她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叩首,朗声道:“只臣在一日,便永葆陛下山河安稳,无畏生死!”

  无论是出于姊妹亲情,还是君臣之情,这都是她的本分。

  叶姝的手搭在她肩头触及了冰凉的甲胄微顿,叶姝又有些恍然若梦的感觉。

  似乎叶珺若为她传递出来的情绪感知,和女帝的是一样的。

  弥漫在心尖时,是温暖的。

  她有些怔愣地按住了胸口,缓慢地笑了起来。

  这是亲情。

  同叶珺若此次夜谈,叶姝才知道她在西域早就迎了位小夫郎入后院。

  看来原书中,宋朝意为了夺得叶珺若的真心,只怕是极有可能把那个她珍视的小夫郎给杀了。

  也难怪叶珺若会那样恨他入骨了。

  国丧礼仪一切置办结束后,按照惯例,伺候过先帝的尚宫本该分得都城一处田产,安心养老。

  但出乎叶姝意料的是,尚宫陆音竟然自请前往皇陵,为先帝守陵,此生不出皇陵。

  叶姝的眸光落在堂下跪着请辞的陆音,唇微抿,自然是准允了。

  在宫中二皇子因感念先帝崩逝,抑郁而终的消息传出宫后,满城哀伤。

  无他,皆因二皇子菩萨面心善的美名,早已享誉京城。

  但这般令人哀伤的消息,却并没有让人意外,因为二皇子身体本就孱弱,素来深受先帝恩宠。

  先帝离世,他跟着一同去了,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百姓们不由得担心起了新帝的情况,初登基本就事务繁重,还遭遇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只怕是会悲痛之下心肺受损。

  在传出薨逝的消息前夕,叶姝犹豫了。

  她知晓了叶江知的决定后,当夜就去了烟云阁。

  夜深了,烟云阁的水榭之上,叶江知披着银蓝色的披风,竟是倚靠着红栏睡着了,手中滑落到青石地面上的棋谱被晚风肆意地翻看。

  长夜漫漫,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使得宫中寂然的高台楼宇像是烛光照着的一处处剪纸暗影,愈发寂寥了。

  夏日的亭中微凉,烛光将细碎的柳枝树影投到他柔和的脸侧。

  叶姝站在庭前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一阵风吹过,将她的思绪全部唤回,她走过去坐在了他身侧,替他拢了拢披风。

  叶江知的睡颜是很好看的,一如庙宇中的玉像,只不过是慈悲为怀的菩萨,闭上了清透的眼。

  叶姝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翻乱了的棋谱。

  叶江知睡眠向来是浅的很,大抵是因着儿时那些宫仆,他们总喜欢夜半将无所依靠没有恩宠的小皇子吓醒,将人吓得病上一场才心满意足。

  但他大概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因而只是温和地看着叶姝,睡眼朦胧地看清是叶姝后,倒像是放了心一般,往她身上轻轻靠着再度睡了过去。

  “阿宁”

  “皇兄,在这睡着,怕是会着凉。”叶姝轻声呼唤着他,看他睡得这般沉,索性也就放弃了。

  因为平时,还从来未没有看到过叶江知这样温柔包容的人,任性一回的模样,就连拥着自己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倒像是生怕伤着了她。

  观心正好也是要来传膳的,看到叶姝噤声的手势,便没再说话,反倒是进了殿中取了一床天丝被。

  叶江知经常在亭台中或是柳树下睡着,所以观心早已习惯了,这床天丝被就是他小憩时常盖的。

  怕叶江知睡迷蒙了,翻身掉进荷塘中只怕会受了风寒大病一场,叶姝轻轻扶着他倒下,让他枕在自己膝上,指尖搭在他绸缎般的墨发上。

  直到宫中仆从打上了灯笼,叶江知陡然惊醒。

  才发现自己在叶姝怀中睡得那么沉,如玉的俊颜上不由得染上了几丝绯红。

  “皇兄”叶姝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想好了?”

  叶江知缓缓坐直身,理了理睡得有些散乱的青丝,然后转头看着叶姝温声道:“阿宁,早前母皇知晓你我二人之事,给出这条路的时候,阿兄便选好了。”

  他望着叶姝时,眸光柔到了眼底最深处,令人动容。

  “只是此去,皇兄你便不再是皇室中的二皇子了。”

  “但我会是阿宁的夫郎,不是吗?”叶江知噙着柔和的笑意,回复了叶姝的犹豫

  再三确认了叶江知的选择后,二皇子薨逝的消息,就这样传出了宫外。

  因为国丧后,一切礼仪从简,连登基大典都是如此,更何况一个皇子的丧仪。

  只是百官眼中自然是看得到的,接连遭遇了两位亲人离世的新帝,形容憔悴,身形瘦削似是一片枯叶般,倚靠在门前。

  登基大典上,身着厚重吉服和冠冕的叶姝拱手,一步步稳稳地走向顶端的金鸾座。

  新上任的尚宫觅竹手持金鞭,挥舞起来时破空的声响尖利,噼啪一声地敲在了地面上。因为大典简化,只有听起来声势十分浩荡的号角声,混杂着鞭破空的啸叫声。

  大道两侧的礼官放出了手中捧着的七彩锦鸡和象征凤朝吉祥的白孔雀。

  初登基的女帝坐于金鸾座之上,上半张脸还带着少女的灵气稚嫩,下半张脸沉淀出岁月静谧之感,融入人群时温柔亲和,不融入热闹独坐时坚韧隐忍,清冷到似乎傲视一切,无人能入她眼。

  当真是将这种矛盾的气质融合于一身,却无丝毫违和感。

  白孔雀飞过时,落下了一支雪白的羽毛,女帝抬手抓住羽毛时神情清冷淡然。

  堂下站立着的众人远望着那金鸾座上意气风发的女帝,只觉内心一同荡漾了。

  而人群之首中穿着侧宫绛红吉服的阿奎勒敏锐地发现了叶姝腰际别着的宫绦,还有隐于其中的金铃,脸上的笑意愈深了。

  新帝登基,后宫册封,身为侧宫容色出众的阿奎勒理所应当地成了贤容昳德四君中的昳君。

  形貌昳丽,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