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番外1-8 “本王会!”……
作者:猫说午后      更新:2023-05-29 05:34      字数:10944
  初六当天,谢尧臣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起来张罗迎亲之事,事无巨细的过问,力求一切最好,以给他的王妃最盛大的婚礼。就连府里的下人都不住的感叹,深觉他们素来什么都懒得管的王爷,是真的对王妃很上心。

  待一切准备妥当,王府内宾客渐至,谢尧臣便回屋换好婚服,准备前往宋府迎娶王妃。来到门外,谢尧臣环视一圈连声道贺的人,陪笑几下,随后凑到辰安耳边,问道:“我二哥呢?来了吗?”

  在他的记忆中,当年在宫中谋害他的人是皇后和太子,同贤妃和端顺王并无干系,且后来端顺王失势,在最后那段时光里,他倒是从谢尧棠身上,感受到一丝难能可贵的手足之情。

  他明白,现在的谢尧棠,恐怕心里惦记的都是皇位,但是人的本性不会变,若是可以,这一回,他想试着同谢尧棠做真正的兄弟。他私心估摸着,皇位在前,谢尧棠未受记忆中那般的重创,不见得能减少对他的猜忌,但……他想试试,若实在不成,再行疏远便是。

  辰安听谢尧臣问及端顺王,着实奇怪一瞬。王爷与几个手足兄弟,情分素来寡淡,平日也没什么来往,几位皇子虽然都送了贺礼,但今日他还真没注意端顺王府里是否来了人。

  念及此,辰安神色间有些歉意,对谢尧臣道:“王爷,臣这便去看看。”

  谢尧臣道:“叫张立去,你随我去迎亲。若是二哥没来,叫张立亲自去一趟端顺王府,帮本王带句话,就说弟弟成亲,兄长哪有不来的道理?幼时我常去找他玩,现在又想找了,希望他能来。”

  辰安行礼应下,即刻去找张立,谢尧臣先行出门,门外迎亲队伍早已候着,谢尧臣望着几乎占满王府门前一条小巷的迎亲队伍,不禁提了一口气,唇边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若是算上这次,他其实一共成了三次亲,一次是娶宋瑶月,一次是以为要娶宋瑶月,其实娶来的事宋寻月,而这一次,他要娶的人,就是宋寻月本人。前两次成亲,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如此令他期待,令他感受到迎娶心爱之人的喜悦。此刻心头的这一切欣喜,方才是经历人生至关重要时刻该有的感受和经历。

  谢尧臣骑上高头大马,待辰安出来后,迎亲队伍动身,顿时丝乐锣鼓声不绝于耳,一路往宋府而去。

  谢尧臣带着迎亲队伍离开,而张立则在府里找了一圈端顺王府的人,发觉前来的只有端顺王妃,而端顺王本人未来。

  于是张立向端顺王妃询问了谢尧棠的去处,听闻其在府上处理公务,便即刻离府,去端顺王府找谢尧棠。

  张立来到端顺王府门外,着人通报。

  门口通报的下人进来时,谢尧棠正在吃东西,今日太忙,他没顾上吃饭。听人说琰郡王府张立至,谢尧棠微微一愣,随后问道:“三弟不是今日成亲吗?怎么会派人来我府上?”

  门房的人道:“不知,来的是张立。”

  谢尧棠想了想,道:“请。”

  门房的人行礼,前去请张立,不多时,张立便在端顺王府小厮的指引下,进了谢尧棠的房间。

  张立行礼道:“琰郡王府张立,拜见王爷。”

  谢尧棠打量张立两眼,问道:“不知三弟遣你来有何事?”

  张立含笑道:“王爷今日成亲,出门前特意留意宾客,发觉王爷未至,便遣臣前来邀请。”

  他这弟弟,素来不着调,但不知是真的还是演得,这些年他们关系并不亲近,礼到,王妃到,他去不去不甚要紧,不知此番谢尧臣特意遣人来请,是何目的?

  念及此,谢尧棠笑道:“本王手里还有些事要忙,已派王妃前去,你替本王告知三弟,就说二哥祝他和新王妃百年好合,不能亲去,请他见谅。”

  张立听罢,并未离去,只笑笑,随后道:“王爷有句话托我带给您,王爷说,弟弟成亲,兄长岂有不来的道理?王爷还说,幼时他常去找您玩,可后来年岁渐长,便疏远了,现在他又想找了,不知您是否愿意前来。”

  听闻此言,谢尧棠眉心微动,望着张立,似是陷入沉思。

  谢尧臣托张立带的话,甚是真诚,相比之下,他敷衍的客套之辞,显得极为虚假。谢尧棠莫名想起幼时很多事,在他们都还不懂事的时候,他也曾像寻常人家的兄长一样,带着弟弟在宫里玩耍乱窜,只是后来……

  年纪这些往事,谢尧棠心间裂开一丝缝隙,仿佛多年来由夺嫡铸成的铜墙铁壁,忽然不在那么坚固,照进些许晃眼的温情。

  谢尧棠不易察觉的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窗外。兄弟手足的温情,确实叫人动容,但是他不是小孩子了,谢尧臣也不是,身为皇子,他们兄弟间,一丝一毫多余的信任,都有可能化作来日斩杀自己的利刃,他岂敢相信谢尧臣这温情之言?

  谢尧棠沉默许久,随后看向张立,对他道:“本王忙完手里的事便去,三弟迎亲回来之前,本王一定到琰郡王府。”

  张立含笑行礼,随后道:“臣告退。”

  张立退下,谢尧棠则从椅子上起身,朝卧室走去,对屋里人吩咐道:“为本王更衣。”

  既然谢尧臣特意派人来请,就去瞧瞧吧。

  这边谢尧棠更衣后出门,而谢尧臣则已带着迎请队伍,到了宋府门外。

  房间中,宋寻月已经穿好婚服,头戴龙凤盖头,静候出阁。

  外头的光透过红盖头洒进来,宋寻月入目的光一片红,她手心里已沁出汗水,昨夜府里来了仪妃宫里派来的教引嬷嬷,跟她讲了很多新婚之夜的事。

  不知怎地,一想起嬷嬷口中描述的那些画面,宋寻月脑海中便会出现谢尧臣的面容,便觉紧张的不行,不仅紧张,还有些害怕,她不知道今夜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也怕自己做不好。全无旁人传闻中,那种对心爱之人的期待,只有担忧惧怕。

  宋寻月戴着盖头低着头,看着自己来回紧拧的手指,满心里不安。

  不知踟蹰多久,忽听外头传来高声唱和,迎她出阁,星儿忙上前扶住宋寻月手臂,对她道:“小姐,走啦。”

  宋寻月顺势起身,在星儿和栀香的搀扶下,一道出了门,出了自己小院。

  待她行至正厅,隐约听得谢尧臣的声音,不多时,便见一段和她一样身着征婚婚服的衣摆行至眼前,衣摆下,是他的玄色登云履,跟着眼前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型修长,经脉清晰,甚是好看。

  宋寻月提了一口气,将手递到了谢尧臣的掌心中,谢尧臣抿唇一笑,握住了宋寻月那只微凉的手,耳畔传来他浑雅好听的声音,轻声道:“小心,等下跟着我走。”

  宋寻月下意识点头,可点过头,才忽地意识到,她戴着盖头,谢尧臣看不到,便微微抿唇,没再给出任何回应。

  谢尧臣将她牵至宋俊面前,同她一道行离府高双亲之礼,同敬清茶。宋俊循礼说了几句叮嘱之言,谢尧臣便牵着宋寻月离去。

  走在离开宋府的路上,谢尧臣全程忍不住侧头,目光一直落在宋寻月头顶上,唇边笑意深深。

  此番成亲,当真是全了他当年的遗憾,上次娶她,以为是宋瑶月,他全程没有半点好颜色。

  谢尧臣一路牵着她出府,将她送进了八抬大轿中,这才放下轿帘,自骑上马,跨上马的那一瞬间,周围观礼众人,皆见他面上笑意灿烂,春风得意。

  丝乐锣鼓声再起,琰郡王府的迎亲队伍接着他们的王妃,一路返回琰郡王府。

  谢尧臣接着宋寻月回来时,谢尧棠已经抵达琰郡王府。来之前,他本以为谢尧臣专程派人来请他,应当也请了太子,可等到了琰郡王府,他方才发觉,太子并未来。

  他私下询问张立,问他三弟没有派人去请太子吗?张立却说,王爷只吩咐去请您,并未吩咐去请太子。

  听到这话,谢尧棠心间莫名有了些许动容,便主动承担起弟弟婚礼中,一个兄长合该做的一切。

  待迎亲队伍回到琰郡王府时,谢尧棠就站在众宾客之首,全程帮着安排礼器流程等事宜。

  谢尧臣刚下马,便看见了在门口的谢尧棠,他望着谢尧棠的面容,有一瞬的怔愣,随后朝他笑开,冲他点了一下头。

  谢尧棠莫名觉得有些不适,眉眼微垂,但转瞬便重新抬眼,朝谢尧臣回以一笑,也点了下头。

  谢尧臣重新将宋寻月扶出花轿,一路带着她循礼入门。

  正厅中,谢尧臣再复同宋寻月拜堂,三拜之后,同入胜年院,在宫里嬷嬷的主持下,挑盖头,剪结发。

  盖头揭下之后,宋寻月看清了谢尧臣的面容,对上他灿烂笑容的瞬间,宋寻月有一瞬的恍惚,他的笑意如烈阳般晃眼。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

  本来同他成婚,宋寻月所报的想法,便是嫁谁不是嫁,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便是。但此时面对谢尧臣如此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心间莫名生出些许愧疚。

  这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皇子,待她如此之好,且还愿意明媒正娶,为她求来赐婚,可她对他,却未生出半点情义,确实是有些愧疚的。

  礼毕之后,谢尧臣捏捏宋寻月的手,对她道:“我出去陪宾客,我叫寄春给你准备了饭菜,等下人走后会给你送进来,你多吃些。”

  宋寻月点点头,谢尧臣冲她抿唇一笑,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宋寻月目送谢尧臣高拔的背影离开,房里其余人也都退了出去,手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宋寻月不禁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事到如今,她还是觉得恍惚,不过短短两个月的功夫,她的人生境遇,竟然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亲生辰宴当晚见到谢尧臣之前,她还在为下一顿吃什么发愁,可就是短短月余的功夫,她不仅被皇帝赐婚,如今竟还成了琰郡王妃。

  若是跟两个月前的她说,你马上就会成为琰郡王妃,她绝对会当成梦话来听,但就这事这般离谱的事,现在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此时此刻,她穿着婚服,已经和琰郡王谢尧臣拜过堂了,成了夫妻。

  就在宋寻月出神间,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跟着便见寄春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串女婢,每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热腾腾的饭菜。

  寄春冲宋寻月一笑,带着一众婢女进来,指挥婢女们放下饭菜,上前行礼道:“王妃娘娘,王爷特意吩咐给您做的,您今日怕是还什么都没吃吧,奴婢伺候您用。”

  说着,寄春上前扶住宋寻月,将她带到了桌边,给她递上筷子。

  宋寻月扫了一眼桌面,见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莫名想起那日在松鹤楼,谢尧臣点的拿一桌子饭菜,也都是每一道都和她胃口。

  她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寄春,问道:“这些菜,也是王爷吩咐的?”

  “嗯。”寄春点头:“菜品是王爷亲自选的几道,说您肯定爱吃。”

  宋寻月听罢,望着桌上的饭菜,一时有些愣神。而一旁的寄春忽然不觉,只自顾自的接着对宋寻月道:“王妃娘娘,你瞧王爷对您上心吧,连您喜欢吃的菜都记在心里。”

  寄春正在羡慕二人之间的感情,而宋寻月,心间却生出些许动容,以谢尧臣所言,他是调查孙氏母女的时候,方才了解到的她,只是未成想,他却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记下了。

  或许谢尧臣对她的了解,远超她的想象,也真如他所言,是因为了解她,才喜欢她,钟情她,要她做他的王妃。

  寄春不知宋寻月心里在想什么,只当新娘子是害羞,已拿起筷子,为宋寻月布菜,宋寻月冲寄春笑笑,吃起了饭菜,她确实是饿了。

  谢尧臣来到前厅,宾客满座,但笑着受了宾客们的行礼,便在席中找寻谢尧棠的身影,找了半天,终于见正在替他招呼宾客,行走在各桌间的谢尧棠。

  谢尧臣抿唇一笑,走上前去,抱拳行礼道:“二哥。”

  听到谢尧臣的声音,谢尧棠转身看来,含笑道:“恭喜三弟。”

  谢尧臣笑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同我去院里走走。”

  谢尧棠想了想,放下酒杯,跟着谢尧臣来到院中。兄弟二人走在院中小径上,谢尧棠道:“今日你专程着人来请我,倒是叫我颇感意外。”

  谢尧臣笑道:“确实是会意外,但是二哥,你可有想过,如今你同太子争锋相对,若有朝一日败下阵来,会如何?”

  谢尧棠没想到谢尧臣会问的这么直白,他们兄弟间,无论多少明争暗斗,但是明面上还是会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

  谢尧臣骤然这般问,着实叫谢尧棠吃惊不小,他转头看向谢尧臣,目光在谢尧臣面上来回逡巡,眉宇间闪过一丝警惕,随后笑道:“三弟哪里话,身为皇子,合该为父皇分忧,哪有什么争锋相对?”

  谢尧臣转头看向他,不由一声轻叹,如今他们兄弟这处境,若想消除隔阂,当真是不易。

  谢尧臣想了想,对谢尧棠道:“我自是方才所言,二哥听了怕是觉得刺耳。但为弟真心为二哥未来担忧,二哥又何必敷衍我?”

  谢尧棠听着这番话,颇有些诧异的看向谢尧臣,眼里满是探问之色。

  谢尧臣见此,接着道:“我这人,素来有自知之明,我母妃不受宠,母族式微,所以我这辈子,只想做个富贵闲人。想要的,和所考虑的,自然与二哥不同。皇位之争,成王败寇,二哥,你仔细想想,人这一生,难道只有皇位二字吗?我不希望你有朝一日,成为那个败寇。”

  在他的记忆中,他后来是做了皇帝,心间也有了要为民谋福祉的理想。但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不会去争。

  记忆中成为皇帝,属实是意想不到的意外,所以对于他而言,成为皇帝,不过是漫漫人生路上的其中一段经历,除此之外,他认为人生还有很多意义,实在没必要被皇位遮住眼睛。

  若是这一回,他能救下二哥,未来就算是二哥当皇帝也没多大关系,左右二哥没害过他,若是愿意听他的,证明兄弟情也还可以,他成为皇帝,他反而乐得轻松,只要不是太子做皇帝就成。

  谢尧棠听着谢尧臣这一番肺腑之言,半信半疑,他不太信三弟对皇位没兴趣,但却有些相信他对他这位兄长的那些担忧,听起来像是真的,他在考虑他可能会遇到的风险。

  谢尧棠侧头凝视谢尧臣片刻,随后道:“多谢三弟提醒,我会留神。”

  听谢尧棠这般说,谢尧臣便知他没听进去,只好叹道:“我知道,二哥同太子相争多年,哪怕现在放弃,太子也不会放过你。但我希望,此一生,无论怎么争,你切莫急功近利,不择手段,自断前程。”

  在他的记忆中,谢尧棠便是为了早些赢过太子,占了顾希文的《治国论》,因而惹祸上身,被父皇彻底厌弃。

  谢尧臣说这番话时,谢尧棠全程看着他,在他的神色间,谢尧棠看出一丝真切的遗憾,真切的担忧。

  谢尧臣此番举止,着实叫谢尧棠意外,他犹豫半晌,终是没忍住,问道:“你为何忽然……”

  谢尧臣止步,转头看向他,笑着打趣道:“就是忽然想了!想要个哥哥。”

  说罢,谢尧臣冲他再复笑笑,继续往前走去。

  谢尧棠看着谢尧臣比他还高一点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后,他低眉笑笑,跟上了谢尧臣的步伐。

  宋寻月吃过饭后,便和星儿寄春在屋里说闲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寄春道:“王妃娘娘,奴婢服侍您去沐浴。”

  宋寻月点头,跟着寄春进了净室,沐浴后,换了干净的大红色袍子,在塌边坐下,静候谢尧臣。而合卺酒,寄春也已端来了房里,放在桌上。

  做好这些准备,寄春上前,重新提宋寻月整理了裙摆和妆容,随后行礼道:“王妃娘娘,奴婢等这便退下了。”

  说罢,寄春便带着星儿和栀香,一同离开了婚房。

  门关上的瞬间,寄春肩膀轻轻一耸,冲星儿和栀香偷笑道:“王爷那么喜欢王妃娘娘,咱们府里,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个小世子或者小县主啦。”

  栀香同样含笑,星儿只是陪笑一下,寄春接着道:“咱们去备热水吧,想来今晚王爷和王妃,会叫几次水。”

  栀香和星儿点头,一道跟着寄春去准备热水,临走前,星儿复又看了一眼房门,心里有些许担忧,但念及小姐如今已是王妃了,日后每日都会和王爷在一起,便放下心间的不适应,跟着寄春一起离开。

  宋寻月自己在屋里呆着,便是连龙凤花烛燃烧灯芯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听到外间门响,跟着便是一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宋寻月的呼吸一下提上了嗓子眼,朝月洞门处看去,很快,便见谢尧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旁的雕花隔断上,下一瞬,便见他大步进了月洞门,冲她笑道:“寻月!”

  宋寻月见此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谢尧臣正好已迎上前来,来到她的面前。

  宋寻月正欲行礼,怎知手都没抬起来,却忽见谢尧臣伸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瞬息的功夫,他已倾至眼前,重重的吻,带着酒香落在她的唇上。

  宋寻月彻底呆住,眼睛都瞪大了,霎时浑身僵硬,脑中一片空白。

  不等她反应过来,跟着便觉身子一轻,被谢尧臣抱了起来,压倒进身后榻帘里,唇齿被他撬开,吻温润而热烈,周身都被他怀抱中卷着酒香的热浪席卷。

  她幻想了无数新婚之夜可能出现的情形,唯独没想到谢尧臣会这般直接,着实吓得她魂不附体,不愧是个纨绔!

  就在不知所措之际,谢尧臣忽地抬头,冲她笑道:“合卺酒忘了。”

  话音落,谢尧臣起身,起身的同时,还不忘牵着她的手,将她也拉起来。

  宋寻月脑海中还是空白一片,好似一只提线木偶般,被他拉至桌边,随后将合卺酒的酒杯塞进了她的手里,提杯朝她笑。宋寻月脑子还僵着,只下意识抬杯,谢尧臣的手臂便缠了过来,同她一道饮下合卺。

  宋寻月刚放下酒杯,正欲随便找些什么话跟谢尧臣说说,谁知酒杯刚放下,便忽见谢尧臣弯腰,随后直接抱着她的腿,一下将她抱了起来。

  宋寻月嗓中一声惊呼,双手下意识便攀住了谢尧臣的双肩。谢尧臣全然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人便再次被他放倒进了榻里,隐带酒香的吻再次落在她的唇上。

  许是这已是他第二回亲上来,宋寻月脑海中没有方才那般空白。她心间明白,她已是谢尧臣的王妃,今夜新婚之夜,她也很明白今晚会发生什么,她即便再害怕也是躲不掉的,宋寻月索性心一横,闭上了眼睛,任由谢尧臣想做什么都可以。

  自上次送她离开王府后,谢尧臣已是很久没见她,在他的记忆和习惯中,自从他们圆房在一起后,几乎没有分开过。分开最长的时间,便是他登基前,父皇抓他去宫里学习处理政务那段时日。这次这么久没见,他如何能不想宋寻月,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

  多年夫妻,谢尧臣自是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思念,可同她亲吻片刻后,谢尧臣忽觉不对。记忆中,此时他合该已得到她同样热情的回应,可为何今晚亲了好一会儿,她既没有回应他的吻,也没有像记忆中一样来伸手褪他的衣服。

  谢尧臣的手从宋寻月腰际上移开,撑在她肩旁,抬起了头,不解看向她。

  正见宋寻月,躺在枕上,紧闭着眼睛,一副上架受刑的模样。谢尧臣心间骤然一疼,脑子霎时清醒了不少。

  是了,现在的宋寻月,对他恐怕还没有感情,自然不会像记忆中一样,同他缠绵悱恻。不仅如此,恐怕对她来说,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洞房,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难受的事。

  谢尧臣看着眼前宋寻月宛如上刑般的模样,纵然心里明白今非昔比,但看着心爱之人如此疏远,还是止不住心头难过,眼眶有一瞬泛红。

  谢尧臣忍住心间难过,到底是起身,自己坐去了榻尾角落里。

  宋寻月忽觉谢尧臣离开,紧闭着眼睛,疑惑了半晌,方才试探着,缓缓睁开眼睛。

  方才谢尧臣便不再像之前那般热烈的亲她,停留半晌后,便直接松开了她。

  宋寻月心头莫名一紧,更大的担忧漫上心头,是不是自己做的实在太差,这才新婚第一夜,便已叫他不喜?

  若是这刚成亲,就被他厌弃,那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宋寻月在榻中扫视一圈,这才看到榻尾角落里的谢尧臣,他靠墙坐着,婚服尚在身上,一条腿曲起,同侧手臂搭在膝盖上,似是正在看向她,但榻中烛光昏暗,他眼下一片阴影,她看不太清。

  宋寻月扶榻起身,半跪在榻上,歉意道:“王爷,我、我……我不是不愿和王爷……只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做?”

  她歉意的声音,落在谢尧臣耳中,心间的难过转而被心疼所取代,她何曾这般怕过他?本心不愿与不喜欢的男子洞房,却又害怕惹他不快,不得不来致歉。

  谢尧臣正欲说话,却见宋寻月垂首,膝行往他这边挪了挪,死鼓起勇气般,对他道:“妾身服侍王爷更衣。”

  说着,宋寻月试探着伸手,谢尧臣抬手,握住了她的双腕,宋寻月面色微慌,心下糟乱不止,不知他阻止是何意。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却忽觉谢尧臣握着她的手腕,正在往他怀里拉她,只是这次动作温柔,全无方才无可抵挡的霸道。

  宋寻月不解,但依旧顺势过去,怎知却被谢尧臣抱在怀里,叫她枕在自己肩上,只安静的搂着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就在宋寻月不解之际,耳畔响起谢尧臣浑雅温柔,充满安抚的声音:“我知你现在心里没有我,怕我。但你别怕,我不会逼你。寻月,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想让你做我的王妃,也是真的。即便做了夫妻,我也不想看你做任何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你只需记着答应过我的,会好好了解我。咱们往后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相处,直到你愿意接受我,可好?”

  宋寻月闻言一怔,抬眼看向头顶的谢尧臣,他脸庞在帘外烛火的阴影下,更显棱角分明,英俊不凡。

  这一瞬,宋寻月惊讶非常,但惊讶的同时,心里却充满动容。

  在她以为今晚要忍着过了的时候,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在她以为她被厌弃的时候,他却这般温柔又有耐心的告诉她,叫她别怕,他会等她愿意接受他。

  宋寻月心里震惊、动容不已。她一直以为谢尧臣对她只是一时兴起,便是成亲后,也好不了多久,但未成想,他今晚会说出这么一番极有耐心的话来。

  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接受他的过程,并不想如上刑般,和他度过这个新婚之夜。便顺着他的话,点头应下,点头后,宋寻月看着谢尧臣的面容,唇微抿,随后道:“多谢王爷。”

  谢尧臣抿唇一笑,复又将怀里的她抱紧了些,依依不舍的搂了搂,随后松开了她,对她道:“今晚开始,我会先睡外间,你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害怕担心,只管好好休息。”

  说罢,谢尧臣便下了榻,重新穿上刚才蹬掉的靴子,随后转身,站在塌边,对她笑道:“明日晨起,我带你去宫里拜见父皇和母妃,午膳在宫里用,吃过午膳后就回来,下午我带你出去玩儿,你歇着吧。”

  说罢,谢尧臣转身出了卧室的月洞门,准备去外间的贵妃榻上休息。

  宋寻月怔怔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为何看起来,和传闻中半点不像?若他当真是个不着调的纨绔,真的会对她这么有耐心吗?

  或许,她真的应该像答应他的那样,好好的了解他。

  宋寻月拉开被子,躺在了榻上。龙凤花烛整夜不能熄灭,帘外光影绰绰,宋寻月转头看向那喜烛,心里忽地莫名多了一份真心的期盼,期望这花烛一夜不熄,能叫她这一生,在谢尧臣身边幸福安稳的渡过。

  夫妻俩在里间外间各自睡了,而寄春、栀香、星儿三人,则早已烧好热水,在火房里温着,等在卧室外头,就等他们王爷和王妃完事后叫水。

  怎知等了许久,三人皆已困得哈欠连天,却仍旧没等到里头叫水。辰安也陪在外头,刚开始还很淡然,但随着也愈发的深,他也有些坐不住了,一眼接一眼的不断看房门,眼里透着些许困惑,他们王爷……这么久吗?

  随着也愈深,寄春和栀香之间的眼神交流愈是频繁,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一丝困惑,也都明白彼此心间的疑虑,只是不方便言说罢了。

  四人在屋外,一直等到外头天都亮了,心知今晚确实是不叫水了,辰安方才道:“回去歇着吧,怕是不必等了。”

  寄春、栀香、星儿三人,这才缓缓点头离开,满眼的疑虑。尤其是寄春,她实在是不明白,王爷那么喜欢宋家大小姐,今晚怎么会没有叫水呢?

  寄春拧着眉想了好半晌,忽地眼前一亮,她明白了!

  寄春面上疑惑散去,肯定是她想的这样。想通此节之后,寄春面上渐渐坚定起来,作为府里年纪最大的婢女,她忽觉自己肩上胆子很重,她须得做些什么,帮帮王爷和王妃。

  胜年院的卧室里很暖和,睡在里头,宛如阳春三月,很是舒适,宋寻月居然一夜无梦,第二日太阳刚出,她便醒了过来,起身下榻。

  而就在这时,月洞门处传来脚步声,正见身着正红色中衣中裤的谢尧臣,发髻凌乱的走了进来,宋寻月微愣,忙取过一旁的外袍披上,随后行礼道:“王爷……”声音细弱蚊声。

  谢尧臣见此,微微撇嘴,走过去在塌边坐下,语气间颇有些委屈,声音也是刚睡醒的慵懒,对宋寻月道:“那我要进来梳洗更衣,终归是成亲了,你不能让我连屋子都不进。”

  不知为何,听着他这般委屈巴巴的语气,宋寻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悄然抿唇低头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他,随后试探着问道:“那……我为王爷更衣?”

  谢尧臣的唇边立时出现笑意,即刻起身,两步走到宋寻月所在的屏风旁,张开了手臂。

  宋寻月没想到,自己只是提议一句,他居然就巴巴的来了,宋寻月低头轻笑,给他取了昨晚婢女们便备好的蟒袍过来,准备给他换。

  谢尧臣忽道:“中衣中裤也得换。”

  宋寻月手微微凝滞,踟蹰片刻,重新搭好他的外衣,伸手解开了他中衣上的束绳,从他肩上将衣衫褪下。谢尧臣唇紧抿,尽力藏住笑意。

  宋寻月匆忙扫了一眼,便复又低头,不得不说,谢尧臣这身型,着实精壮惹眼。放下他的中衣后,宋寻月转头便看到他的中裤,系绳就静静挂在他腰间,她手凝在腿边,抿唇,所以……她解还是不解?

  就在她踟蹰为难之际,头顶却忽地传来谢尧臣几声朗笑,他笑道:“你转过去,我自己换。”

  宋寻月如逢大赦,背过身去,谢尧臣很快自己脱了中裤,换上干净的,但他不会系束绳,两手握着束绳,在宋寻月身后道:“我不会系这个,往常都是辰安系。”

  宋寻月只好转身,正见他中裤松松垮垮挂在胯上,腰际线条清晰,手里捏着两根束绳。宋寻月脸有些烧,她强忍着心跳,伸手接过谢尧臣手里的束绳,帮他系上,然后取过干净的中衣,帮他穿上,并系好绳子。

  帮他穿好中衣中裤后,谢尧臣抓住了宋寻月的手,对她笑道:“唤人进来吧,叫他们伺候便是。”

  宋寻月点点头,从谢尧臣手里抽回手,唤了人进屋,寄春等一众婢女,端着宋寻月的新衣,同她一道进了净室,而辰安则上前伺候谢尧臣更衣。

  待夫妻二人梳洗完毕,便坐下开始吃饭,谢尧臣对宋寻月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

  宋寻月想起之前之前几次谢尧臣吩咐给她准备的饭菜,心间不免动容,问道:“王爷,你是知道我的喜好吗?”

  谢尧臣一笑,冲她挑眉,似邀功般道:“都知道!”

  宋寻月脸颊微红,谢尧臣瞥见,展颜一笑,趁热打铁道:“我说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宋寻月飞速扫了一眼周围伺候的婢女,眼里流出一丝慌乱,但好在他们各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宋寻月这才稍稍心安。

  谢尧臣示意寄春布菜给宋寻月,对宋寻月道:“快吃饭,吃完饭进宫。”

  宋寻月点头,专心吃饭。

  吃过饭后,谢尧臣起身,朝宋寻月伸手,宋寻月看见,有些不好意思,谢尧臣俯身在她耳畔,低声对她道:“亲都成了,这辈子你就只有我,手都不给牵?”

  宋寻月想了想,也是,左右已经是夫妻了,夜里那事上,他肯给自己时间和耐心,已是不易,确实没必要再像从前一样,弄什么男女之防,他们是夫妻。

  念及此,宋寻月将手递给了谢尧臣,谢尧臣满意握住,牵着她一道往外走去。

  路过寄春身边,走到门口时,谢尧臣似是想起什么,忽地松开宋寻月的手,转头对她道:“你等等我。”

  说罢,他便往回走去,走到寄春身边,盯着她。

  王爷眼神有些吓人,寄春只觉后脖颈发凉,不解道:“王爷?”

  谢尧臣冲她抿唇一笑,甚假,道:“本王就是想告诉你,管住你的脑子,本王会!”

  寄春立时瞪大眼睛!

  王爷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叮嘱罢,谢尧臣放心了,这才转身回去,重新牵起宋寻月的手,带着她出门。

  寄春诧异的看着他们王爷和王妃的背影,满面皆是不解,会昨晚怎么没成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