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今天天气多变,早上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但没过多久,太阳就忽的一下隐了身，层层叠叠的乌云堆积起来。

  一阵阵大风把街上的垃圾都吹飞了,豆大的雨滴很快落了下来。

  李奶奶今天醒的晚,起床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开始变了，她预感到会下雨,便没有出门收废品。

  想到昨天晚上赵家媳妇过来给自己送饭的举动，李奶奶往前面赵家看了看,见赵家媳妇正在剥毛豆，便拎着小凳子，过去帮她一起剥。

  赵婶子连忙让她不用动手,但李奶奶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谢礼，话也不多说，直接上手，帮她拧壳。

  见李奶奶坚持，赵婶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面对面坐着,手里一起干着活,同时聊着点天气呀,最近收废品的价格啊什么的话题。

  那王家大媳妇来后边水池洗菜的时候，还想着和赵婶子聊会天呢，结果就看到李奶奶坐在那。

  她对李家的人一点好感都无，一个是杀人犯的母亲，一个是杀人犯的儿子，特别是这个杀人犯杀的还是自己老婆,因此在她心里直接划了条线，认定这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了一声，王家大媳妇默默的洗着菜。

  就在天上开始轰隆隆打着雷，雨滴却突然停了的时候，赵婶子的女儿匆匆跑了回来。

  赵倩倩把雨伞打开，放在大厅里晾着，书包往旁边桌上一搁，就冲到厨房里来一迭声的叫着妈，说饿了。

  到后边厨房来的时候，赵倩倩一眼瞧见了李奶奶，顿时收了声。

  “再等等，你爸今天回来的晚，还有几个菜没做呢，等你爸回来一起吃。”赵婶子抬头对她说道。

  赵倩倩倩哦了一声，随后说道：“李奶奶，我今天放学回来的时候，看见李一帆在一个巷子里和人打架呢。”

  “他打架？”李奶奶手里剥毛豆的动作顿住，“他今天没有去上课吗？”

  “没有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上课了。”赵倩倩耸了耸肩。

  李奶奶的表情瞬间变得恶狠狠的：“这个小兔崽子，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赵婶子自然是更关心自家孩子：“你没靠近吧？没受伤吧？”

  赵倩倩摇头：“没有，我离的挺远的。只是……我好像看到那小巷子里面还有个穿隔壁二小校服的小孩。”

  旁边的王家大媳妇哎哟一声：“该不会是他们几个混混打劫小学生，然后抢来的钱分赃不均，所以才打起来了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赵倩倩说道。

  李奶奶坐不住了。

  本来她想着家里穷点是穷点，可也得让孙子读书以后有个学历能去找个工作，干点活养活自己，这样以后才不会让人看不起。

  可李一帆现在学也不上，去当混混还搞出这种事情被邻居知道，那虽然没说话但已经表达了一切的眼神直让李奶奶脸上发烧。

  她又帮赵婶子剥了几个毛豆，随后告罪回了家，在家里转了一圈之后，握紧了扫把。

  李奶奶走之后，还在巷子里停留的邻居们就看到李一帆一瘸一拐的从远处走来，而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大人中间牵着一个小孩子。

  王家大媳妇一边摘菜一边想着：这就是倩倩刚刚说的被打劫的小学生，以及家长吧？李一帆这绝对是被人家小学生的家长找上门来讨公道了，祸害活该！

  李一帆回家的时候，被拿着扫把在门后蹲守了许久的李奶奶一把逮住。

  “我让你当混混，我让你当混混！”李奶奶挥舞着手里的扫把，一把抽在李一帆的腿上，“你还敢去威胁别的小孩子，还敢叫他们帮你去同学那里收保护费，还敢打架？！”

  “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李一帆一时不察，被扫把抽了好几下。

  只是别看李奶奶把那扫把舞得虎虎生风，但她心里到底还是疼孙子的，年纪也大了没多少力气，手里又下意识的收回了点劲，加上扫把是草做的，那打起来就并不怎么疼。

  好好的挨了几下打后，李一帆便灵活的挣脱开了李奶奶的攻击范围，跑的远远的。

  “我当混混怎么了？我当混混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再说，我都说过了那保护费都是自愿给的，又不是我抢的！”

  “你碍着我了！”李奶奶大吼道。

  李一帆给自己正名：“奶奶，你不能光听我是个混混就打我，我明明是一个披着混混壳子的好人啊！”

  李奶奶哪里会信？操着扫把去追李一帆：“你当混混是好人？混混要是好人，那、那那些整天提着刀走来走去的黑社会，都是大善人了不成！”

  “我可没说！”李一帆大声道，随后抬手接住李奶奶的扫把，用了力气不让她抽下去，“好了奶奶，外边还有人呢，马上就要进来，你再打我我多没面子啊！”

  外面有人？

  听到这话的时候，李奶奶先是愣住。李家这么多年，除了邻居赵婶子还愿意登门非常非常偶尔的帮一下之外，其他人那是能有多远离多远，跟避瘟神一样的避着。

  现在居然有人要来？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可扭头往外看去，却真的看到了人。

  只是……

  想到赵倩倩前面说的李一帆和人打架，旁边还有个小学生的事情，李奶奶心都颤抖了。

  这些人是来……

  李奶奶心里不断的骂自己儿子生了个孽障，顺带哭诉老伴去的早没人一起降服这个孽障。

  几个深呼吸之后，她才抖着手把扫把丢到一边去。

  “你你你们进进来吧，”李奶奶两只手在裤子上搓了一下。

  这一正经看，就看见那个小孩子身上好多处都有泥水的印子。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造孽。这孩子看着就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自家孙子怎么就能下的去手呢？还把人给弄成这样！

  外边的邻居们看到李奶奶把人迎了进去。

  这对他们来说算是新鲜事，毕竟这还是李一帆当混混以来，头一次被受害家长领着受害学生上门来讨公道的。

  只是刚刚还停歇的雨此时又哗啦啦的下了下来，阻隔了他们的视线以及听觉。

  等那三个人进门之后，李奶奶才发现，小孩不光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有几道红痕，像是被什么用力挠了一样。

  她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抢别人东西，还把人给打成这个样子，现在父母上门来讨说法，她一个没钱的老太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把这件事给处理过去呢！

  见那三人就站在门口，李奶奶满脸都是苦涩以及不知所措，颤抖着嗓子说道：“坐坐坐坐吧。”

  说完之后，就去搬凳子。

  一个人没法同时搬三张，李奶奶见李一帆大喇喇的坐在后面，真想踹他一脚，骂他一句没眼色。

  正在心里已经把李一帆打折了腿的时候，面前那位学生的妈妈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来，制止了她手上的动作：“阿婆，您别客气，我们站着就好。”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过来说几句话的，不用客气。”学生父亲也附和道。

  话是这么听了，可李奶奶心还是抖了一下。

  就刚刚凑近那么一会儿，她一个老人家都闻出来了，面前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是有钱人才会有的香味！

  像她们这种穷人只会有汗味臭味！

  自家孙子居然打了有钱人家的小孩……

  李奶奶心里惶恐不安，想着自己还有多少积蓄，那些废品现在全卖掉能换得多少钱，能不能够赔偿的让这对夫妇满意，好让他们别追究自家孙子打人以及收保护费的事情。

  同时她还在心里祈求佛祖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保佑这两人别太追究自家孙子，他们李家可就这么一个苗子了。

  她抖着嘴唇：“你你们说。”

  刘母对她安抚一笑：“我们今天来，是来向您道谢的。”

  内心紧张，正在不住念佛，以此乞求对方说出的赔偿金额能够负担得起的李奶奶顿了一下。

  她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听错了什么东西？？？还是这人说错了什么东西？？？

  刘母一下就看出来了老人家的紧张不安，以及浓浓的不解，立马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的时候我儿子被人骗了，差点被拐，是李一帆，也就是您孙子发现了不对劲，把他安全带了回来，这才免了我儿子遭罪。”

  “那伙人今天还没死心，就趁着我儿子放学的时候，想要把他带走。也是李一帆突然出现，帮我儿子把那些人打跑了。”

  神情哀泣，正在感叹自己命苦，就等着对方下一个最后通知，判决要赔多少钱的李奶奶：？？？

  什么东西？

  “你、你说什么？我孙子救了你儿子？”

  他不是收了你儿子保护费，然后还把你儿子给打了？

  这句话李奶奶没敢问出来。她怕自己是在做梦或者对方说错了话。

  刘母点头：“没错的，阿婆。我都听我儿子说了，他说是你孙子不放心他一个人放学走路回家，所以说好了一路在后面护送，这才在那伙人出现的时候救了我儿子。”

  “真、真的？”李奶奶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父在旁边确认道：“是真的的。这都是您孙子救我儿子第二回了，而且为了救我儿子，还和对方三个人打起架，把自己都给打伤了，我们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完之后，刘父轻轻推了推旁边的刘星星。

  刘星星往前踉跄了一下，对李奶奶鞠了一躬后，仰起脸认真道：“是真的，奶奶，一哥真的很厉害哦，他把那三个坏人都给打跑了！”

  孩子说的话总不会是假的，但这前后反差让李奶奶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一帆在后面摆手，一副大哥大的模样：“没事，那三个人就是个花架子，花拳绣腿，我随便打打就把他们打跑了。”

  他这话说出来，除了赢得刘星星满眼的崇拜之外，刘父和刘母只是平常。

  就他那瘦的就快跟竹竿一个样的身板，以及他们赶到时看见的，李一帆那完全是使了狠劲，跟不要命一样的打法，刘父刘母就知道他这是少年人在长辈面前装没事。

  当时情况太紧急，等到警察把对方制住，他们才看见对方还带了棍子，而李一帆直接软倒在地，休息了很久才能站起来。

  也是那时候他们才问清楚，对方人多，李一帆没防住被棍子敲了好几下，而刘星星看着身上脏兮兮，却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没看前面走过来时，他都有些一瘸一拐的样子？怎么瞧，都不像他现在语气里体现出的轻松。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李一帆这是为了不让自家奶奶操心，所以才故作轻松呢。

  刘母笑着，语气歉疚的说道：“我们本来想先把他带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可他非说阿婆您在家，他不回来会惹您担心，坚持要回来，我们拗不过这孩子，就只好跟着一起来了。”

  “不过也好，跟着过来我们也认认门。这回事发紧急，我们本身也是为了去接孩子，身上什么都没带，等之后，我们再会上门来好好跟您道个谢。”

  她说话语气一直都温温和和的，李奶奶慢慢缓过了神，把刚刚的话入了脑。

  她看看面前进来之后一直没有变脸色的一家三口，又扭头回去，看被赵倩倩倩说在巷子里和人打架的李一帆。

  李一帆迎着李奶奶的眼神，脸上满是克制的骄傲，眼神得意又有点挑衅：“奶奶你看，我就说我是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