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又一次离开沃特拉，和之前开开心心地出来拜访亲戚不同，这次爸爸妈妈的神情都很严肃。

  意外的是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魔法界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人类世界的一个街道，看上去十分荒凉。金头发的姨妈和姨夫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艾拉，待会感觉有什么不舒服要说出来好吗？”

  妈妈带她来到两栋房子中间，左边是11号，右边是13号，中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艾拉独自一个人往前走去，大人们站在街道上看着她。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她的血液。

  这种奇怪的感觉催促着艾拉抬起手，“打开”，她自然地说出这个词。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褪去了全部色彩，然后迸发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白光。

  白光散去，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出现了。

  “妈妈，这是哪儿？”

  “是妈妈以前的家。”

  维奥莱塔示意艾拉握住蛇形的门把手，往下一按，门开了。

  房子里面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走廊黑咕隆咚的，墙上的画像倒是被擦得在黑暗里闪着光。

  “荧光闪烁。”

  “纳西莎！他们是谁？你怎么敢把乱七八糟的人带进布莱克！”

  一个老太太在画像里大呼小叫，一排怪形怪状的脑袋就缀在画像下方。

  “沃布加尔姑姑，我们……”纳西莎的话没说完就被维奥莱塔的行为打断了，她扯下墙上的挂毯把画像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魔法部很快就会收到布莱克老宅开启的消息，他们一定会派人来的，画像不能知道太多。”

  卢修斯也难得赞成地点点头。

  奥斯顿留在门厅把风，一行人就要往书房去，他们要找找伏地魔有没有给布莱克留下什么东西。

  沃尔图里打算把那些交给邓布利多当投名状，现在的魔法界总归是认邓布利多的，艾拉还要去他的学校上学呢。

  “你们这些杂碎，畜生，肮脏的贱种！不许！克利切不许你们……莱塔小姐！您，您……”

  一个怪东西“啪”地一声出现在楼梯口，骂着脏话挡住了他们的路。

  艾拉从来没听过这些词，那些训练场上的派对甜点也只是大喊着“恶魔”。

  “克利切！你还在？”维奥莱塔以为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一个活物了。

  “莱塔小姐，西茜小姐，马尔福先生，还有这位……小小姐。克利切在，克利切一直都在。”怪东西瑟缩地低下头去。

  “克利切，你一直陪着雷古勒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维奥莱塔绝不相信整个布莱克唯一的正常人会为了伏地魔死去。

  “少爷，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不知道，克利切不知道！”

  克利切凹陷的眼窝里涌出泪水，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

  艾拉良好的吸血鬼视力甚至能看见溅起的小簇灰尘。

  “他们说雷古勒斯是食死徒，是为了黑魔王……”

  “不是！才不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雷古勒斯少爷是个英雄！少爷是个英雄！他救了克利切，他替代克利切去死，他是个英雄，雷古勒斯少爷是个英雄……”

  克利切突然使劲用头撞着墙，用力揪着自己的耳朵，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克利切，停下！快停下！艾拉，对他下命令，让他停下。”

  “克利切，我命令你停下。”

  克利切僵硬地停了下来，泪水还是不断地往外涌，打湿了他身上裹着的抹布一样的东西，“少爷是个英雄，克利切没有完成少爷的命令……”

  维奥莱塔和纳西莎对视了一眼，雷古勒斯的死显然有什么隐情。

  “艾拉，妈妈说一句，你就问他一句好吗？他现在只听你的话，你是他的主人。”

  艾拉乖乖应好，实际上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都不太明白。

  她知道这里是妈妈以前的家，妈妈逃走了。

  她也知道雷古勒斯是他的舅舅，已经死去了。

  但是现在，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克利切，说出来。从雷古勒斯成为食死徒开始说起，发生了什么事，全都说出来。”

  “我命令你说出来，克利切。”

  “雷古勒斯少爷十六岁时，加入了黑魔王的组织。他那么自豪，那么快乐，能够为伟大的黑魔王效力……黑魔王要让巫师不必再躲躲藏藏，能够出来统治麻瓜和麻瓜的后代……”

  克利切抽抽噎噎地说，他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

  “一年之后，有一天，雷古勒斯少爷到厨房里来看望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一直都喜欢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黑魔王要一个小精灵。”

  “伏地魔要一个小精灵？”维奥莱塔问道，回头看看纳西莎和卢修斯，他俩也和她一样困惑。

  “哦，是的，”克利切痛苦地说，“雷古勒斯少爷贡献了克利切。这是一种荣耀，雷古勒斯少爷说，是他本人和克利切的荣耀。克利切必须去做黑魔王要他做的一切事情……然后回――回家。”

  “于是克利切到了黑魔王那里。黑魔王没有告诉克利切要干什么，而是把克利切带到海边的一个山洞里。那是个大岩洞，洞中有一片黑色的大湖……”

  艾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片大湖，黑色的，克利切的声音就从那黑色的水里飘了出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有一条船……岛上有一个石――石盆，盛满魔药。黑――黑魔王让克利切喝……”

  克利切浑身发抖，抖得快要站不稳。

  “克利切喝了……克利切的五脏六腑都着火了……克利切喊女主人，喊雷古勒斯少爷，可是黑魔王只是大笑……他逼克利切喝光了魔药……他把一个挂坠盒丢进空盆中……又在盆里加满了魔药。然后黑魔王上船走了，把克利切留在岛上……克利切需要水，他爬到小岛边缘，去喝黑湖里的水……许多手，死人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把克利切拖了下去……”

  “你是怎么逃脱的？”维奥莱塔问道，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克利切抬起他那丑陋的脑袋，用充血的大眼睛望着维奥莱塔。

  “雷古勒斯少爷说过要克利切回家。”他说。

  “你是怎么逃脱的？”

  克利切似乎听不懂， “雷古勒斯少爷说过要克利切回家。”他重复道。

  “家养小精灵的最高法律就是主人的命令，”克利切唱歌般地说，“主人叫克利切回家，克利切就回家了……”

  “继续。”纳西莎握住了维奥莱塔的手，她已经分不清发抖的是自己还是莱塔。

  卢修斯在纳西莎的另一边默默扶住了她的肩膀，似乎想给她一些支撑。

  “雷古勒斯少爷非常担心，非常担心。”克利切嘶声叫道。

  “少爷叫克利切躲起来。然后……过了一阵子……一天夜里，雷古勒斯少爷到碗柜来找到了克利切……少爷叫克利切带他到岩洞去，就是克利切跟黑魔王去过的那个岩洞……雷――雷古勒斯少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挂坠盒，跟黑魔王的那个一样。”

  克利切说，泪水顺着他的长鼻子两边哗哗地流淌，他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跌到地上去。

  “他叫克利切拿着它，等石盆干了之后，把挂坠盒换一下……他命令――克利切离开――不要管他。他叫克利切――回家――不许对女主人说――他做的事――但是必须摧毁――第一个挂坠盒。然后他就喝了――喝干了魔药――克利切掉换了挂坠盒――眼睁睁看着……雷古勒斯少爷……被拖到水下……然后……”

  克利切躺在地上，喘着气，浑身发抖，苍白的额头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眼睛红肿充血，泪汪汪的。

  纳西莎哭到发抖，无力地靠在卢修斯身上。

  那是她最小的弟弟，他才十八岁。

  维奥莱塔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不会再跳动了，可是今晚，就在刚刚，它好像猛然跳动了一下，又在她石头一样的胸腔里撞了个稀巴烂。

  艾拉看着妈妈的眼睛，她知道妈妈没办法流眼泪，于是她替妈妈哭了出来。

  “克利切没法在它上面留下一点痕迹。他试了所有的办法，所有的办法，可是没有一个，没有一个成功……盒子上有那么多强大的魔法，克利切相信只有从里面才能摧毁它，可是它打不开……克利切惩罚自己，重新再试，又惩罚自己，重新重试。克利切没能执行命令，克利切摧毁不了挂坠盒！女主人悲伤得发了疯，因为雷古勒斯少爷失踪了，克利切不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不能，因为雷古勒斯少爷禁――禁止他对家――家里人说岩――岩洞里的事……”

  克利切难过地说，他最亲爱的小主人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东西……那个挂坠盒在哪儿？”

  维奥莱塔的声音平静得厉害，艾拉已经在她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克利切……克利切把它藏了起来。”

  “去拿来。”

  “不！克利切答应了小主人，他答应了雷古勒斯少爷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

  “克利切。”维奥莱塔蹲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一团糟的小精灵。

  “雷古勒斯让你把它解决掉。你把它给我，我向你保证，我会解决它。”

  克利切抬起眼皮小心地觑着维奥莱塔的神色，像是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然后“啪”地一声消失，再出现时手上就捧着那个挂坠盒，他的小主人交给他的挂坠盒。

  “克利切……克利切相信莱塔小姐，莱塔小姐――会完成小主人的――愿望。”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