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弟弟/03

  听到地上小孩软糯又胆怯的声音,裴星临一愣。

  “晚上再说。”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干巴巴。

  隔壁裴如珍裴老爷子家里，屋内的热气让玻璃上附着一层白雾，气氛也入这温度一样，正激烈着。

  “爸,既然星临想养,不行就让他养吧，也就是一个孩子,再说那个人都走了,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裴以民坐在炕上,看见自家老子不高兴，出声劝道。

  “养！孩子是小玩意吗说养就能养？”裴如珍看棒槌一样看自己的儿子，鼻子呼出两道粗气。

  “这怎么不能养了，他两是兄弟,那孩子妈也没了，看起来可怜娃娃的”

  大儿媳妇春红正手脚麻利地往桌子上端午饭，默默听着外面爷两说话。

  裴海临等人也在帮着拿碗拿筷子，听到自己爸爸这样说话，他倒是兴致勃勃,丝毫不在意屋子内的气氛。

  “就是爷爷,留下来吧,我听送孩子人说了,那小孩可多钱呢，养也不用咱们家花钱。”

  “胡说什么呢，咱家是为了钱？”裴以民气死，“这是钱不钱的事儿？”

  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辈子小心谨慎眉眼高低，怎么就养出来一个没眼力劲儿随处瞎乐的孩子呢。

  “那是什么啊，不是钱的问题就就让弟养呗,那好歹是他的弟弟，就是给口饭吃，多简单，不然那小孩又没有人照顾。”裴海临岔开腿随意坐在凳子上。

  “养！”王玉花从里面端着一盆红薯和南瓜出来，“让他养！养了上咱家的户口！”

  “去喊你弟吃饭，磨蹭啥。”

  “好嘞。”裴海临刚站起来，就从窗户看见外面雪中走来的一对儿兄弟。

  裴萱也从窗户上看看。

  只看见裴星临在前面走着，那个小团子跟在后面，摇摆着想要努力踩上裴星临的脚印，只是，他的腿真的太短太短了，裴星临的一步，他得走好几步，所以在裴星临脚印中间，还是留下一串一串小小的脚印，远远看着，就像一只一只小企鹅努力跟上大企鹅，摇摇摆摆，有一种裴萱说不出的可爱。

  裴家吃饭的时候，是在一张大的圆桌上，桌子有一米多高点，要坐高凳。裴多月从进了屋子，就紧紧跟着哥哥，看着哥哥坐下，他也紧紧贴在哥哥身边，然后微微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已经围着桌子坐下的众人。

  裴星临看着又贴过来的小孩，眉头微微皱起。

  说来也奇怪，他从来不讨孩子喜欢的，但是这个小孩，从见到他开始，就从来没有害怕过他，甚至还可以说是很喜欢他，每次对着他都很主动，还主动喊他哥哥，对这样的热情，裴星临有些陌生。

  看着比凳子高一点的人，裴星临一把将贴在他身边的小东西拎起来，然后放在凳子上。

  桌子上，裴爷爷和裴奶奶都不说话，于是裴以民当发言人。

  “星临，既然你说要养他，那家里照顾他的主要责任人就是你，你得负起这个责任来，你爸妈怎么照顾你的，你就得怎么照顾他。”

  “是啊，星临，养孩子是不容易的，特别是现在孩子还小，你就得多注意。”春红也没忍住，还是说了一句，“就像现在，小孩湿了的鞋子不换掉，是会生病的。”

  自己伯母一说，裴星临忽然想到什么，低头一看。

  “哥哥？”小多月一呆，身子别扭的歪着。

  哥哥忽然抓他的小鞋子

  【猫猫扭扭jpg】

  “脚凉吗？”裴星临捏了捏。

  现在人冬天大部分穿的都是棉鞋，鞋底不高，鞋面是棉花做的，所以在下雪天走路的时候，就很容易浸湿，特别是小孩，下雪天出去跑一上去，中午回来必定是需要烤鞋子的。

  听到哥哥的问话，小多月看看哥哥，又低下脑袋，看看自己的jiojio。

  “凉？凉的吧。”即使被哥哥抓着鞋子，他的小短腿也还是没有忍住，晃了晃。

  “先这样，一会儿回去给你换鞋子。”裴星临直接脱掉弟弟的鞋子，还是准备让他先吃饭。

  听到哥哥这样说，裴多月没有提出异议，他嗯嗯点头。

  “哎”坐在裴多月身边的是裴江临，看着自己堂弟的操作，他也只能发出这样的叹息，“你好歹把他袜子也脱掉，他袜子也肯定湿了吧。”

  “你看看，这还照顾别人呢，估计这孩子在他手上每一个星期就生病了！你看看照顾不好这孩子别人怎么说你。”裴奶奶看着裴星临是别人说一下他动一下，于是对他发出嘲讽。

  “哈哈哈，弟，你还不如我呢，我都知道要脱小孩的袜子。”裴海临也嘲笑起来。

  听到裴海临哈哈哈的声音，小孩左右看看，觉得他们是在嘲笑哥哥，于是扁起嘴巴：“哥，哥哥，多月jiojio不冷。”

  他人小，又安静，声音也小，不过，家里的人也还是听清了。

  “这家伙还挺护人。”王玉花听到裴多月的话，不知道怎么就眉目舒展了一些。

  裴星临将小孩的袜子脱掉，握了握小孩的脚，确实，因为鞋底湿了，袜子也湿了，现在孩子的脚是冷冷的。

  裴星临拿着他的湿袜子，顺便擦了擦孩子的脚，然后拿起他进屋里后脱掉的衣服，将小孩的腿和脚全部包起来，然后打了个结。

  做完这些，他站起来洗了洗手，洗手的时候，他看见那个孩子眼睛还是一直看着他。

  ‘他好粘人。’

  中午的饭和早上差不多，就是多炖了一个粉条土豆烩菜。

  现在各家种各家的田，院子里也能养鸡养猪，还有自己的自留地也能种东西，所以大家的吃食也比之前丰富很多，勤劳一点，冬天也不怎么缺吃的。

  裴家说起来也不算差，裴以民是村子里的会计，裴以国又在县里上班。而且现在他们家还有六七十亩的地，收回来卖了粮，收入也是够的。

  突然间，裴海临被旁边的裴萱戳了戳，顺着裴萱的视线看过去，裴海临没忍住又笑出来。

  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那个小孩吃饭怎么那么有意思啊哈哈。

  现在小多月自己吃的一个圆溜滚胖的金黄色红薯，刚从锅里煮熟的红薯还冒着热气。皮是裴星临这个新上任的哥哥给剥的，不过裴星临也仅仅是帮小孩剥掉皮，然后他就将一整个红薯放进小孩的碗里让小家伙自己吃了。

  但是刚出锅的红薯多烫啊，裴星临皮厚没啥感觉，可金黄的肉对于小孩来说是真的烫，裴海临就看见那个小家伙时不时嘟起嘴巴吹吹，时不时伸出手手用一根手指头试探性的戳戳，可能是被烫到了，小孩的眼睛会瞬间睁大。

  “他居然还懂的烫，还是用一根手指头轻轻碰哎！”裴海临大为惊奇，小声的在裴萱耳边说话。

  他居然懂！那么大一点点！还会自己伸出小手手戳！

  真的好神奇！裴海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乖乖低头打量红薯，脸也只比碗口大一点点的小孩。

  旁边春红听到自己儿子说的话，真的要笑死，孩子再小那也是个人啊，傻孩子还惊奇人家呢，小孩子可灵了。

  不过，她也看看小多月，真的觉得这个孩子很乖，不吵不闹的，而且，真的太漂亮的，虽然脸上有一点点小皲裂，但还是比年画上的胖娃娃还要白净好看。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村子里娃，又乖巧又漂亮，怪不得他儿子一直好奇呢，猛的一下看到这么个特别的孩子，想到这，她扫了一眼桌子众人，是挺让人好奇的。

  他们的窃窃私语裴星临也听到了，他终于从自己的碗里抬起头，歪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多月，于是，伸手，用筷子，将那个胖红薯用筷子夹成小块，吹吹。

  夹成小块再吹吹就能吃了，裴星临看看小家伙笨拙地用筷子戳起一个小红薯，吹吹，再小心地咬一口，然后原本就圆的眼睛瞪的更圆。

  【猫猫震惊jpg】

  ‘小东西还挺灵。’

  看着小团子吃东西没问题，他就又自己埋头吃饭。

  吃完饭，裴星临这一次是抱着小家伙回自己那边了。

  一手抱着孩子，手里还拎着小孩儿的鞋子。

  “自己在炕呆着，我去生火。”裴星临将小孩儿放在炕上，然后用扯起叠在墙角的一床被子，将小人包住，自己出去拣木柴。

  裴星临的房子是灶火和炕连着的，灶上生上火，炕也就立马热了，炕热了家也就热了。

  裴星临给锅里添上水，然后弄进木柴秸秆生火，他弄这些是很麻利的，他们这里也没有男人不做饭这些规矩，更别说他爸走后家里就他一个，他得什么都会。

  裴多月在炕上，包着衣服像个不能动的小雪人。小脑袋看看忙碌的哥哥，又看看外面飘的雪花，有些新奇，他还没有见过下雪呢。

  看了会儿雪花，他又转过头看哥哥，裴星临生好火，也看了看他，忽然问道：“你尿不尿床？”

  裴多月一呆！

  小家伙结结巴巴，小小声：“尿，小多月尿床。”

  说完，又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裴星临。

  裴星临闻言，‘啧’了一声：“家里就两床被子，你晚上想尿的时候，叫我。”他终于更真切的感受了小孩带来的不方便。

  “小兔，小兔要和哥哥睡。”听到哥哥说话，小多月急忙发声。

  “谁要和谁睡啊？”裴海临的声音，“我可听到有人尿床呢。”

  裴海临笑嘻嘻的第一个进来，身后是裴江临裴萱。

  小多月听到主角说的话，嘴巴张合，又嘟起来，而后又垂下小脑袋。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毕竟自己是真的尿床。

  “你这时候哈哈大笑，就好像你小时候不尿床一样，你九岁的时候还尿过床呢。”裴江临拍了自己亲弟弟一巴掌。

  “我这不是开玩笑么。”裴海临坐在炕上，凑到小多月身边，手又贱兮兮地想捏小孩的脸颊，“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呢。”

  他沉思一下，又说：“说不出来，就是好不一样啊。”

  “乖吧。”裴萱也凑过来，她早就想看看这个小孩了，“而且他好白啊。”

  小多月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紧张。

  “你是要给他洗脚吗？”裴江临问。

  “对，顺便热一家。”

  “热一下热一下，一会儿炉子也点燃吧，家里又来了一大群人问东问西的，我们下午就在你这边吧。”裴海临说。

  裴星临点点头，又抱起脑袋快要缩进衣服里的小多月。

  “他的脚好小啊，还肉乎乎的，真的好像小猪蹄啊，看起来就很筋道。”裴海临看着小孩露出来的脚，嘟囔感叹。

  “真的好小啊。”裴萱也说。

  裴家这一辈的人年纪都差不多，就是三叔家家的两个孩子，也就是比他们小两岁，从他们之后，家里就再没有小孩，所以，他们是现在的好奇是真的。

  小多月听到他们的话，jiojio有些不自在的在水里动了动，然后小身子往哥哥怀里缩了一下。猪蹄！他吃过猪蹄！

  裴星临感觉到他的靠近，于是随便被他搓搓脚，就将人提出来擦干净，又放在炕上裹上被子。

  “真的好奇怪啊，原来人还可以这么小啊，原来小孩的脚真的很像小猪蹄啊，是不是所有小孩的脚都像小猪蹄啊。”裴海临又围过去。

  “行了，你去生火。”裴星临倒水的时候，顺便洗了一下自己的脚，回来就听到裴海临说的话。

  听到裴星临这样说，裴海临不愿意：“你居然指挥你哥！”

  裴星临听到他的话，撩起眼皮，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行行行，我去！”

  三个人一直在裴星临这边呆到晚上亮灯，才准备回家。

  “这小猪，居然睡了一下午。”

  “小孩子就是能睡。”

  “那啥，我让你去镇上捎的，你给我啊。”

  “你让弟捎啥了？”

  “哈哈—也没啥，那小家伙怎么还不醒啊，晚上不会哭吧？”

  等人走后，裴星临也没事情干，他这边锅里有火，就准备自己蒸东西吃，反正就是中午那些饭。

  裴星临不上学了，也不需要看书，不过他还是拿起从自己同学那里借的报纸看起来，过了年，他想做生意。

  晚上八点半，小多月还在睡觉。这小孩估计睡得可好，一个人睡在炕头，身上盖着裴星临的衣服，两只小手虚虚握成拳头放在脸颊两侧，小脸蛋红彤彤的。

  裴星临饭已经蒸好了，犹豫片刻，他还是准备喊醒小孩，吃完再睡。

  被人推几下，裴多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面前有个将灯光都挡住的人，小孩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不过很快就认出这是自己哥哥，于是糯糯地喊：“哥哥。”

  “起来，吃饭了。”裴星临站着，看着张开胳膊伸懒腰的小孩，都没有腰

  “唔。”糯叽叽的小多月自己挣扎了一番，才好不容易爬起来。

  又吃了一个胖红薯，吃了一小块南瓜，还吃了小半窝窝头。

  真的吃饱了，裴多月靠在被子上，揉揉自己的肚子。

  裴星临一边刷碗，一边没忍住看看他。

  肚子真的好圆，因为穿着棉裤，显得小短腿也胖胖的，因为腿胖，就更显得jiojio小，裴星临不好描述，但总感觉他好小啊，还是身子圆jio小，就好像自己曾经看到的白皮的糯米汤圆

  晚上，因为裴星临害怕他尿床，两个人真的是一起睡觉的。

  小多月开心极了，小脚在被子里蹬蹬。

  “不准踢，冷起全进来了。”

  “不踢，小兔不踢。”小多月听到哥哥一说，脚脚立马就放下来，然后人又往哥哥那边贴贴。

  裴星临没对他这个举动做出反应，他本来以为这小孩晚上会哭，居然没哭，没哭就行了。

  早上，裴星临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胸前好沉。

  揭开被子一看，一个小东西正压着自己，因为他脸颊被压着，所以还留口水！

  裴星临黑着脸，将小孩放到一边，又擦了擦自己，套上衣服。

  等被哥哥弄醒的时候，小多月还迷迷糊糊的：“锅，哥哥。”

  “起床。”裴星临依旧黑着脸，将衣服给了小孩。

  小多月还没完全清醒，不过孩子很乖，拿起哥哥拿过来的衣服，头和尾都不看，就往身上套。

  裴星临就看着他，一会儿头去了咯吱窝胳膊那里，在那里顶死半天出不来，又换个方向因为太用力，整个身子都晃悠，终于，晃晃悠悠，啪叽，整个人小脚朝天又摔在被子里。

  “哥，锅锅。”

  裴星临就看着那个家伙头上还顶着衣服，一只小手拽衣服，一只小手四处摸索找哥哥本来黑着的脸不知道什么又放晴了。

  “笨蛋。”裴星临将还在被子里打转的小孩拎起来，找到头，给他麻利地穿好衣服。

  “哥哥，凉。”头发炸起来穿好衣服的小孩揪揪自己的裤子。

  “今天忘记了，明天给你暖一下。”裴星临也是自己穿衣服的时候，才想起应该给小孩的衣服提前放在被子里暖一下的。

  “暖！”

  穿好衣服的小多月，被自己哥哥又用衣服包起来，准备去隔壁吃早饭。

  带上钱，以后早上这小家伙也是在那边吃，还有户口，这家伙的户口还得迁到这边来。

  在裴星临和裴以民在屋子里商量事情的时候，吃饱饭的小多月滑下凳子。

  他今天多少比昨天胆子大一点精神一点，看了看哥哥，又看看在院子里招手的裴江临，小多月拿上自己的帽帽，仔仔细细地将脑袋头发全覆盖住，才出去。

  裴江临他们正在喂鸡，他家养了好几只鸡，都挺雄壮，他们也很骄傲。

  小多月也晃悠悠走到那里，他其实昨天就对这些两只脚又尖嘴的生物好奇了。

  喊完哥哥，他好奇地看着鸡，鸡也侧着头高傲地看着这个比它们高不了多少的人类幼崽。

  “哇！我原来还不信，原来你真的比它们高不了多少啊。”

  在小多月隔着栅栏看鸡的时候，裴海临围着小多月转悠打量，还时不时发出啧啧声。

  “不理他，小多月要不要喂鸡。”

  看见小家伙不看鸡了，仰着脑袋看裴海临，裴萱拍了一掌无聊的裴海临，摸摸裴多月脑袋上的小毛球。

  “喂鸡喂鸡，可好玩了”裴海临手里兜过一把饲料，他家的鸡吃的比人都好。

  小多月看看裴海临，还是接过裴海临手里的饲料。

  裴星临正在和爷爷大伯说一会儿带着小家伙去迁户口，还有自己想要做生意等事情，突然就听到外面，小孩哇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