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弟弟/02

  裴星临没有理裴海临和裴江临,他就是看着那个站在男人身边显得越发小只的孩子。

  那个孩子，看起来怯怯的，小小的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服,小手上也没有戴手套，露出来的手背和小手指已经通红。

  院子里全是人，大家争吵的声音也很高，又尖利,他能清楚地看到,每次一有人大声说话，那个小小的身子就会小小的一颤，然后小身体会再挪到靠里面的位置。

  “他看起来好小啊,我刚才看见他的脸了,超级好看,看起来跟你一点都不像。”裴海临又说。

  裴家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子了，现在猛的一看到小孩，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毕竟很可爱，特别是这个萌萌的三头身如果不吵闹的话,就会更让人好奇和喜欢。看着他头顶帽子上的小毛球,裴海临很想过去捏一下,但是那样他奶奶估计会爆炸，还是算了。

  “滚出去！赵婉清当时是怎么扔下我儿子和我孙子跑了的，我们没去找你们，现在你们居然还有脸来！你们一家子都是害人精！”王玉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赵怀山，破口大骂。

  裴星临皱着眉，看着那个小孩，他不由自主地想往前,可是没想到，那个小孩也在下一秒，扭过头来看着他，然后，就见小孩本来害怕的脸上，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裴星临一愣。

  和裴海临说的一样，是一个顶顶漂亮的小孩，无论是黑亮的大眼睛还是身上白皙的皮肤，都像墙上的年画娃娃落地一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孩脸上的皲裂，还有小孩眼角鼻尖的红。

  可是‘他好像过得不好。’

  裴星临想着，他小时候很顽皮，即使是下雪天也在室内呆不住，但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皲裂。

  “喂！弟！星临！他走过来了哎！”裴海临在裴星临耳边小声又激动又好奇地呼喊着。

  裴星临回过神，就看到那个刚才还藏在那个男人身后，怯怯的小东西，正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

  他真的很小一只，又因为是冬天，身上穿着笨重的棉袄，裤子也是厚厚的棉裤，这样的衣服是将他包裹严实了，但是因为衣服太多，甚至让人几乎看不见他的脚，整体就像一个会移动的团子。

  今天还下着雪，院子里的雪还没来得及清理，那个小孩踩一脚，身子就晃一下，像一个站不稳的不倒翁，可就算这样，裴星临还是能看到那个孩子眼睛里的期待和没有放慢的脚步。

  他在期待什么？他们明明是陌生人

  “锅—锅哥哥。”裴星临低下头，看到那双红通通的小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裤子。

  裴多月欣喜地看着眼前的哥哥，这就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

  他找到哥哥了！小多月知道自己来这里，就是找哥哥的。可是看到哥哥，最近他做的那个梦，又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是一篇年代文小说。

  小说写了男女主角在商海打拼的经历，从他们赚到第一笔以及因为钱经历的各种事情，各种性格的变化成长的经历。这期间有成功有失败，有得到有失去，失去，就是男主因为自己的错而失去了自己的堂弟。在失去堂弟后，他终于正视自己的错误，褪去虚荣与幼稚，脚踏实地，开始成熟起来，而哥哥，就是里面的一个配角。

  他看看站在哥哥旁边的男生，扁了扁嘴巴，这个人是主角，哥哥最后就是因为他，才变成那个样子。

  “锅哥！”小多月小脚挪了挪，转到另一边，揪着哥哥的衣服，红红的眼睛亮亮地看着裴星临。

  “嘿，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这个小东西有些嫌弃我呢。”裴海临看见小家伙的动作，挠了挠头。

  周围人都没有回答他的话，只低着头看着还不到裴星临大腿高的小团子。

  “哥哥，我来找你了。”

  “滚吧，我们裴家没有理由养你们赵家的人。”说完这一句，裴奶奶王玉花放下插在腰上的手，又对着站在门口的邻居们挥挥，“好了好了，不要看了，大家都吃饭去吧。”

  既然主人家这样说了，邻居们也不好再巴着，于是站在门口的人渐渐的散去。

  “婶子，我们也是没办法，我在部队，家里老娘生病，还有三个孩子，我媳妇儿真的照顾不过来这个孩子。多月身体不好，也是需要人多照顾点。”赵怀山一个高大的男人，但是现在弯着腰，被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也没有反驳。

  “果然是你们赵家人，这孩子生病不好照顾，就将人丢来我们家，这孩子和我们什么关系啊！怎么，我儿子赔给你们赵家还不够，还要我们赵家的钱是吧？滚出去！我们是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的！”

  “奶！”裴星临喊了一声。

  可王玉花愤怒之下，并没有听到这一声。

  “奶！”于是裴星临增大音量，“我要留下他。”

  “不是不是，您放心，我带过来钱的”

  赵怀山和裴星临同时说话，但听到裴星临的话，无论是赵怀山还是王玉花，此刻都震惊地看着裴星临。

  看见大家都在看自己，裴星临又平静地说：“奶，我要留下他，他是我弟弟。”

  是的，这个孩子是他弟弟，是他妈妈的孩子，是他死去的妈妈的孩子。看着孩子身上的衣服，他能看出他妈妈应该很疼这个孩子，可是裴星临又看看手红彤彤，裤口短了一点点，眼睛里带着害怕与期待的小孩。

  被踢皮球一样，踢过来踢过去，没有父母，吃饭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不该伸筷子算了，反正他这里有一个固定的房子，将人养到十六岁就好了。

  “什么！”王玉花听到裴星临这句话，原本因为年老而下垂的眼睛睁大，“你养？你养！先不说你爸妈的事情，就说你拿什么养他？！”

  “明年我会去工作，我已经问好人了，总能养他的，现在我也能进山找点东西，也能换钱。”裴星临垂着眼睛说。

  “婶子，多月虽然身体不好，但不是什么大问题，还有，多月奶奶妈妈去世，公家有赔偿，还有他家的钱，我们一分没要都给他存起来了，他有抚养费。”赵怀山赶紧说。

  当时因为多月的奶奶妈妈都是在公交车上去世的，这个是有赔偿的，公家一次性出了一万五千四百元，这当时街道办弄得，都给多月存在了存折上，还有多月奶奶妈妈还有存款，赵怀山也全都给多月保存了起来一共六千元，还有他们这些亲戚多多少少添了一些，凑了六百元，如果说钱，可能裴家村富过这个小孩的都没有。

  他们没有办法，裴家，婉清说过裴以军的为人，而且，存折上的钱，也是存了定期的。

  裴如珍本来没说话，但是现在听见自己孙子这样说，他站前来：“你可想好，你妈当时为了回城，抛下了你爸和你，你爸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和这个也有关系。”

  “是啊，星临，你可得想好”裴以民也说。

  “如果我爸在，也会养他的。”裴星临声音不高，但是语气坚定。

  王玉花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盯着裴星临。

  但是裴星临不改口，也看着她。

  看着裴星临的目光，王玉花便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心意已决。

  她之前就说过，自己这个孙子很倔，跟他爸爸一样的倔，他们自己决定的事情，是其他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的。

  罢了罢了啊，大的她没有管得了，小的也一样管不住的。

  “算了吧老头子。”王玉花拖长了声音，“没用的啊—你还不知道你这孙子的德性。”

  随着老两口的进去，院子里裴以民夫妻两也进去，只剩下孙子辈这些人。

  “那个，星临啊。”赵怀山拎起那个皮箱走到裴星临身边，“谢谢你留下多月”

  “毕竟是她的孩子。”裴星临面无表情。

  他还记得，她还在的时候，自己简直是全村最幸福的小孩，他妈妈是最漂亮的，最温柔的

  “啊。”赵怀山听到裴星临的话，再看看乖乖呆在裴星临腿边的小多月，多少有些难受，“说声谢谢是应该的，也是我们本事不够。”

  “那个，这里面是多月还能穿的衣服，都是去年的，有些可能短了，到时候就麻烦你看看再补补还是还有，里面有三个存折，一个存的定期，等多月十六岁才能取，还有两个还有，他的姓，你愿意的话，就让他跟你姓裴吧，别的，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赵怀山蹲下，摸摸一直不说话的小多月：“看来你还挺喜欢你哥哥的，这就好。”

  “这就好。”

  说完，他捏捏小家伙一直露在外面的红彤彤的手，站起来。

  “如果，如果你不想养他了。”赵怀山沉默的一瞬间，然后抬起头说，“就给我打电话吧。存折里的钱，养他长大并上学是够的，就是希望你们能看顾着他点，这孩子身体不好，容易感冒咳嗽。他感冒咳嗽后一下好不了，得去医院输液，那时候最耗费人力气，就希望你能照顾他了。”

  “我走了。”

  赵怀山又弯腰，终于摸了摸裴多月帽子上的球球：“舅舅走了，别再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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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怀山走后，院子里终于热闹起来。

  “哇！听起来，这个小崽崽还挺有钱的啊。”裴海临又不见外地揪了揪小孩的衣服，“这衣服看起来也挺好啊，外面还是绒的呢！”

  看见这个一点都不见外的大哥哥，还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小多月小身子扭扭，躲在自己哥哥身后。

  “哎，这小东西还躲呢。”裴海临蹲下，“我怎么感觉这个小家伙不喜欢我啊。”

  “谁能喜欢你。”裴江临痴笑一声。

  “谁说没有人喜欢我！”突然，裴海临像炸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来。

  裴星临没有理那两个人，拎起赵怀山放下的皮箱，对着一直眼巴巴看他的裴多月说：“跟上。”

  裴星临的院子在隔壁。

  当年分宅基地，裴家的三个男丁都有房子的，老三结婚之后，大家就分家了，各自住各自的房子。

  裴家二房的房子，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内里，因为要和老婆分出来单住，裴以军也是仔仔细细收拾过的。

  裴星临在前面走，小多月在后面走的很是艰难，但一直迈着小短腿努力跌跌撞撞地跟着自己哥哥。

  院子有前后院，前院看起来不大，但是收拾的很整齐，一进门看见的是正房，旁边还有盖起来没有装门框窗户的厢房，一间里面放满了柴火，一个看起来是厨房，另一面的房间有些远，看不清。

  房子的正房是普普通通的四间，但左边的两间窗户上只是贴着麻纸，麻纸是今年冬天新换的，虽然看起来很整齐，但半点都不保暖，被裴星临当成了放杂物的房间。

  右边的两间是裴星临住的房子，上面是明亮的薄玻璃，只不过因为今天是阴天，裴星临走的时候灭了泥炉里的火，所以房间内也不是很暖和。

  “哥哥。”

  “哥哥，小，小多月阔不阔以，阔以和哥哥一起住吗？”

  小孩还是红彤彤的小手揪了揪裴星临的裤子，小声的问。

  他看到，哥哥家的房间很多，他，他想和哥哥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