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雁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催稿。

  她带着小黛玉在院中玩了大半天的泥巴，两人身上都搞得汗津津的。

  等到洗澡时，黛玉都是闭着眼睛任由雪雁摆布。

  徐怀雁不放心，帮着黛玉把澡洗了，她自己也累得够呛，只想赶紧洗漱躺平，完全忘了今天是她和顾付岩的第一天比赛。

  等她回到房内，刚准备睡下，如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宋家二爷求见。”

  徐怀雁皱眉，不是说好的让他别来府上了吗，怎么又来了？

  本来林如海就不高兴自己了，再来得更生气了。

  但宋元修也不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说不定是真有什么事。

  想到这儿，徐怀雁道：“你将人请到院子里来吧。”

  大院子里会客应该没什么的吧，如果这都还要被误会那她可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如玉应下很快出去了。

  徐怀雁叹着气又把自己拾掇了一番才出门会客。

  “宋二爷，这天都黑了，您干嘛来了？”

  宋元修的头上还带了个帽子，看起来就像个怪叔叔。

  “夫人快坐下，能否单独聊聊？”

  见他那么神秘徐怀雁就猜到不是小燕子的事了。

  “如玉，你去院门口守着，不用关门。”

  如玉一向听她的话，什么也没说，直接去院门了。

  这时，宋元修才把手中的箱子拿出来，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放心，因为我担心他是诈我的，所以我在城里绕了好大两圈，又打扮成这样才过来找你，虽然我觉得并没什么必要，但是想着夫人交代我不能被人知道，我还是这么做了。”

  “不知夫人是什么想法？”

  徐怀雁看着那金子，只想跪下叫爸爸，这可是金子啊！

  “他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

  “他就是仰慕你啊，他儿子很喜欢你的漂流记，他个人也很喜欢窥探天机。”

  徐怀雁听出点东西，“你跟他说小燕子和红楼是同一个人了？”

  “没有没有。”宋元修赶紧把下午的情形说了一遍。

  “没有就好。”徐怀雁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在写两本书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写作风格，就是怕有心之人发现两本书其实是同一个人写的。

  她想了想道：“还是算了，你把这东西还回去吧，咱们还是按照原来说好的来。”

  徐怀雁可还没忘了自己写这本书的初心，她是要救人的，不然白瞎自己那么多功夫了。

  “啊？你真不要？这么多金子？”宋元修惊呆了，他认识的林夫人难道不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人吗？

  “不要，快拿走，我歇息了！”徐怀雁狠心送客，把头瞥到一边不去看那金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哪有那么美的？

  “诶等等，你别急啊，你再考虑考虑，我可跟你说，今日那顾付岩的画卖出去五份，你才卖出去约莫九百册，他再卖出些你可就必输无疑了，以后再想赚到这么多钱只怕是只能在梦里了。”

  “九百！”徐怀雁惊了，“那不是四百多两银子？”

  “我们赚了呀！你否管这金子了，快拿回去吧，咱们好好卖画好好卖书，脚踏实地才是正理。”

  徐怀雁原本损失了金子的坏心情瞬间就消散了，还是自己的银子赚着爽嘛，少点就少点那有什么关系。

  宋元修一想也是，这么多凭空飞来的金子，他拿在手里都觉得烫手，还是还回去算了，反正他们现在也赚了不少银子了，慢慢来呗。

  “行吧，那夫人好好休息，记得按时交稿，我这就走了。”

  “慢走，如玉，送客。”

  刚送走宋元修，徐怀雁猛然想起来，自己那九百，似乎大部分都是林如海买的。

  这……败家玩意儿啊！

  而败家玩意儿林如海这时正从自己的书房打算来找徐怀雁。

  他思前想后，觉得此前自己对徐氏确实很多时候都有误会。

  徐氏怨自己也是应当的，再者，自己是个男人，怎能和女子计较那么多，今日自己的话着实重了些。

  他该好好跟徐氏说清楚，赔个不是，日后两人就算没什么特殊感情，至少也能和和睦睦的相处。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方一走到徐怀雁院外，远远地就看到如玉送着宋元修离开。

  林如海的脸一下就黑了，那个女人明知道自己不喜欢那宋家二爷，平时出去与之相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大晚上的也叫到家里来。

  不管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他都无法忍受。

  “老……老爷，咱们还去吗？”

  “不去了，回书房。”

  “诶。”

  徐怀雁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大腿又一次被自己给气走了。

  她心里正有点不是滋味，要不说这林如海怎么傻乎乎的呢，他买那么多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就是小燕子吗？

  但他人也挺好的，要不然怎么总是偷摸着关心自己，帮自己把那些话多的奴才撵走，这会儿又悄悄支持自己。

  自己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自己是不是不该用现代人的要求去要求他啊？

  想来想去，徐怀雁想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想出个答案，干脆就直接睡了。

  第一日，两人之间的较量算是顾先生暂时赢了。

  顾付岩这下可算是放了心，虽说知府大人的夫人是他妹妹，但是他可没让自己妹妹支持，那都是她自己买的。

  而且自己妹妹又不是傻的，她若是自己看那她肯定只买一本嘛，犯不着买那么多。

  然而，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扬州知府夫人往别家送礼都是送的一样的东西，顾先生的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自从第一日双方大卖之后，两人的客人就一下子缓了下来。

  灵修阁每日卖个几十册画册，而青莲书局那边几日几日不开张，一开张又嘚瑟几日。

  徐怀雁倒是不怎么在意结果，她在家里除了写稿子带黛玉就是想着怎么跟林如海把关系处好一点。

  倒不是她真想和林如海有点什么，实在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话都不说，实在尴尬。

  “唉！”

  “太太，你怎么啦？你若是想父亲了就去找他呀。”

  徐怀雁蹙眉，“你个小孩儿胡说什么呢，我是……我是在想啊，我这个画册恐怕是要输了，得想想法子什么的啊。”

  其实根据宋元修反馈回来的消息，她这边的客人每日都是呈稳步上升的状态，虽说也没有超过那顾先生太多，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赢面的。

  不仅如此，反倒是因为这画册的售出让漂流记和窥探天机的销量都涨了，尤其是窥探天机更是涨了好几倍。

  现在宋元修也不太在意比赛的输赢了，他终于明白了一开始徐怀雁的想法，现在这样挺好的，他们的书起码还能热卖大半个月，到时候红楼的名声就算是真正打出去了。

  黛玉看着徐怀雁，脑袋晃了晃，她真是不懂了。

  为什么父亲和太太明明都想着对方，但是却怎么也不承认呢？

  “太太，为什么太太不说实话呢？太太明明就是想父亲了，我看得出来的。”

  黛玉鼓着小脸盯着徐怀雁道：“太太不是最不喜欢不诚实的孩子了吗？可是为什么太太都不诚实了呢？”

  徐怀雁皱眉。

  【这孩子怎么懂这么多，还有没有点隐私了？】

  她不知道黛玉为什么那么肯定，但是在孩子面前她也不想再胡说了，于是便道：“是这样的，黛玉啊，太太呢，惹你父亲生气了，现在太太要想办法哄哄你父亲，黛玉能不能自己去玩会儿，看会儿书，让太太想想好吗？”

  “我帮太太想吧，太太为什么不像黛玉一样贴贴亲亲去哄父亲呢，父亲最喜欢黛玉贴贴亲亲了！”

  “小孩子和大人是不一样的，大人是不能随便贴贴亲亲的。”徐怀雁叹息一声，“而且这事情黛玉帮不了我，要自己想的才有诚意明白吗？”

  【小黛玉，让太太自己静静，明白吗？】

  黛玉可怜巴巴地看了自家太太一眼，“明白了。”

  她说着把先时太太给她做的羊奶糖拿了两颗出来，“太太吃糖，吃了好吃的开心，黛玉看书去啦！”

  父亲一点也不知道疼太太，他成日都那么凶，有什么可生气的，不理父亲了！

  徐怀雁剥出一颗糖放在嘴里，而后开始翻看这段时间的读者来信。

  有时候看读者来信会觉得十分治愈，日子再怎么还是得过下去的。

  这几天的读者来信很多都在讨论窥探天机这本书的画师争夺，而真正讨论剧情的倒是少了许多。

  现在讨论剧情的都是真正热爱自己的书的。

  徐怀雁看着看着，看到一封十分特别的信。

  信应当是一位男子写的。

  男人说他最近和自己的妻子闹了矛盾，他看着红楼先生的书，觉得红楼先生应当是一个很懂女人的人，他很羡慕书中李大人和沈氏之间纯粹的感情，可是他也很清楚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那么契合的两个人。

  最后希望红楼先生能多写些这样的夫妻日常，顺便还夸了夸作者的思想与文笔。

  徐怀雁看得出来，这人有学问才情，在写评论时几次三番估计都想提意见了，但是又立马站在书中角色角度看问题。

  若是所有人都能换位思考，人间争吵便少了许多。

  徐怀雁脑子里仿佛有一道光闪过，她怎么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