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徐怀雁坐在书房里乐呵呵地看着读者来信。

  要说有些读者是真有意思，一个个都跟愤青似的，书中角色随便说一句话，他们能有十句怼回去。

  显然是已经代入角色，开始与主角共情了。

  令徐怀雁惊讶的是，这些读者中有一大半居然都是夸李大人的。

  自从上次，李大人和这沈氏成婚之后，对沈氏无微不至。

  虽说因着时代关系，徐怀雁也没写耙耳朵什么的，但是给李大人整了点小浪漫。

  他在外忙于公务，看着街边一婆婆正在卖橘子和栀子花，心里立马想到家中妻子，于是连带着人老人家的箩筐都一起买了。

  回家以后，沈氏看到那么多橘子和栀子花都愣了。

  沈氏：“老爷如何买如此多的橘子和花？”

  李大人：“为夫左挑右选，瞧着都好，竟是难以做出选择，索性就全买了，那夫人就一定能吃到最甜的橘子也能欣赏到最美的花儿了。”

  而后两人就在一片栀子花香中不可描述。

  徐怀雁写这一段本来是想满足自己对酸溜溜的爱情的一点点期盼，谁知道引来这么多读者的喜欢。

  这些古代人一点也不含蓄，个个点名要嫁给李大人。

  徐怀雁看着看着又看到了老熟人，顾付岩。

  许多人虽说在信中大胆，但大多都是因为用了笔名的缘故，偏生的这顾付岩不仅没有用笔名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似的，百般强调。

  他在信中先是又对徐怀雁最近发的几个章回进行评论，而后又说起自己要和小燕子比试，请红楼先生也做个评判，到了最后他居然开始夸赞起青莲书局来。

  什么青莲书局是江南第一家，其间合作的名家就有谁谁谁，什么源远流长，读书人之圣地。

  夸完还不够，夸完就开始拉踩灵修阁，不过是商人唯利是图的产物。

  看到这儿徐怀雁就已经开始生气了，他一个把画卖出天价的人，有什么脸在这儿说人家唯利是图？

  到最后顾付岩才说了自己的最终目的，“若是红楼先生能够到青莲书局写书，那我能帮先生争取三七分的利润，先生若是能拿到三分的利，不说家财万贯，以后也是吃穿不愁了，望先生认真考虑，顾付岩敬上。”

  徐怀雁皱着眉，谁告诉他自己愁吃愁穿了？

  自己五五分的利被他说到三七分，可真是谢谢他。

  徐怀雁对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也懒得再回信了，还是随他自己蹦跶吧。

  那边顾付岩原本以为还是像前次一样能够在第二天就收到红楼先生的回信，可是他一连望了几日，还是没有等到。

  可是他暂时也无暇去想那么多了。

  因为这一日，他和小燕子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他用斗方画了五张画，分别是窥探天机一书中最受欢迎的李姑娘，李大人，沈氏，和季小公子，他自己还加上了老太太，在他看来肖像画中老妪最能体现他的画功。

  五张画，配以书中的经典场景，李姑娘与离开父亲依依惜别；李大人迎亲；沈氏出嫁；季小公子初见李姑娘；老太太为女伤怀。

  每幅画的旁边他还提了一首诗。

  其一：李姑娘

  别家路长长几许，

  恍然若梦九万里。

  两行清泪别双亲，

  梦醒遥望落木新。

  其二：李大人

  ……

  虽然诗作不是他的强项，但是那可是他顾付岩的墨宝。

  那些人画一分钱买了这么多的东西，简直是赚翻了。

  不过这一次顾付岩也不算狮子大开口，他很清楚这一次不能像从前一样卖个精，还得有量，要不然显得自己靠着名气压了对方一头似的。

  于是顾付岩五张画才定价一百两，这可比他之前在话本子里的画便宜多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徐怀雁居然画的是连环画，而且对方的价格也极低，才五百文。

  得知这个消息，除了徐怀雁和宋元修，其他所有人都惊讶了。

  这还有什么好比的，那顾付岩但凡是卖出去一份，那徐怀雁就得卖出去两百份才能赚到同等的银子。

  这顾付岩好歹是江南名家，怎么着也不可能只卖一两份出去，说少了卖个十分出去，那小燕子的连环画就得卖出两千份。

  一个月内卖出两千份，哪有那么多人看连环画的？

  众人都说这小燕子此番必输无疑了。

  不仅是他们，就连宋元修也开始着急。

  其实他一开始就不是很相信徐怀雁的法子，虽然他也承认，徐怀雁的画有趣，而且这一次的那个副册也画得相当好，但是正副册加起来才一两银子，这拿什么跟人比啊？

  “夫人，说实话，依据我最初的构想，一月内，你的连环画正册能卖出六百份，副册能卖四百份，加起来也不过是五百两银子，人家卖六份，咱们就输了。”

  “要我说你提提价，提到十两银子一份，冲着你这有趣的画风，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徐怀雁一边吃茶一边听他唠唠叨叨，等他说完徐怀雁才道：“宋二爷你扪心自问，我这画值十两银子吗？”

  宋元修不说话了。

  “我做不来那么坑人的事，宋二爷，你想想，要是没有这场比试，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不管输赢，咱们白白赚啊，还不说为我的书带去的客人，放心吧，稳赚不赔。”

  【再说了，也没人说我一定会输啊！】

  【不过我也懒得解释了，反正现在也没人信我能赢。】

  “太太。”黛玉突然抓住徐怀雁的胳膊，“太太你一定会赢那个老伯的，他没你聪明，你不会输的。”

  徐怀雁一下亲在黛玉脸上，“还是我家黛玉乖，晚上太太回家给黛玉做板栗饼吃。”

  黛玉点头看了旁边也想亲自己的宋家哥哥一眼，哼了一声道：“好，不给宋家哥哥吃，谁让他不相信太太的！”

  宋元修：“……”

  徐怀雁笑了笑，说道：“你就安心吧，东西已经摆出去了，价格也已经亮出去了，现在想改也没办法了，顺其自然吧。”

  两人看了看楼下排着队等着买连环画的人，比平常起码多了两三倍的人。

  “瞧瞧，那都是银子啊。”

  宋元修却没她那么乐观，“你可得卖两百份才能赶得上人家一个啊！”

  徐怀雁撇撇嘴，没再说话，抱着黛玉往回走。

  “走咯，咱们回去做板栗饼去。”

  黛玉也应和，“走咯，吃板栗饼不给宋家哥哥吃咯。”

  “你个小丫头！”

  灵修阁门庭若市，青莲书局的人也不少。

  几乎是同样的位置，顾付岩和罗掌柜坐在楼上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人群。

  “这些人怎么只是看看都不买呢，我都已经卖得那么便宜了，这些人当真是不识货。”

  罗掌柜却是笑得都合不拢嘴，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引这么多客人前来，这些人就算是不买画，自己的书也卖出去不少啊。

  “顾先生，您就放心吧，以您这画的质量还怕打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怕到最后一个人都不买，咱俩一人买一本，那丫头也追不上您不是？”

  顾付岩腾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你是让我作假？”

  “不是不是，顾先生您误会了，我是打个比方，我们哪里用得着走到那地步啊？”

  “哟，您瞧，客人不是上门了吗？”

  两人朝着楼下望去，一个身材健硕，面目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人群当中翻看着红楼画册，那人不是林如海又是谁？

  罗掌柜连忙起身，“我先下去招呼一下。”

  “我同你一起去。”顾付岩以往可没把这林大人放在眼里，他与官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生意也做不到官府头上去，可如今这林大人很可能成为他的第一位顾客。

  “林大人，林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林如海蹙着眉，刚刚看了这顾先生的画，画技没得挑，而且价格也降了不少，只是随便翻翻他就知道徐氏当是要输了。

  “你是？”以往买书什么的都是新竹他们来，林如海并不认识罗掌柜。

  罗掌柜连忙自我介绍，而后冲着旁边道：“这位是顾付岩顾先生。”

  “顾先生，久仰久仰。”

  “林大人，这是要买画，不瞒您说，这次我的这个画……”

  林如海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作揖道：“顾先生抱歉，林某并不懂画，不过随意瞧瞧，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两人反应，三两步就已经出了青莲书局。

  “诶，林大人留步，林大人……”

  “什么人啊？”

  “虎口脱身”的林如海黑着一张脸，不知作何反应。

  若是从前他买了也就买了，可是如今……

  “新竹，让你给的府中下人的那些银子可给了？”

  “给了给了，老爷放心吧，我还让他们若是喜欢多囤几本都可以。”

  林如海叹息一声，多囤几本有什么，差那么多。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林如海指着前方，问道：“那是灵修阁？怎的那么热闹？”

  “不会都是去买那连环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