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雁深信一个道理，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

  所以即便林如海表达了对她穿短袖的不满，徐怀雁依旧在屋中穿着短袖奋笔疾书，只是顾及着林如海的面子，把院中小厮全部打发到了外院，就连丫鬟们也不许进她的书房。

  这事情林如海也知晓，但见徐怀雁已经做出让步，他也没再多言，本也是小事，没引起什么不好的影响，也就随徐怀雁去了。

  于是林如海回到院中时，就见徐怀雁正坐在桌前收拾自己的书桌，入眼即是两只白花花的胳膊，看得他眼皮一跳。

  偏生的这徐怀雁还一脸无知样，“老爷，您回来了。”

  “父亲！”黛玉正在练习徐怀雁教的画，一见林如海回来连忙奔上前来拉他的手。

  徐怀雁怀着忐忑的心情假装若无其事地把那些信又收了收，而后连忙上前为林如海奉茶。

  其实林如海这个人道德素质很高，他从来不会窥探自己的隐私，没给他看的东西他也不会擅自动，这也让徐怀雁的行动方便不少。

  见林如海把视线放在自己胳膊上，徐怀雁无语，拿了衣架上的外衫随意披在身上，白纱映衬，若隐若现间，更显肌肤胜雪。

  林如海眸色更暗了。

  【为什么还这样看着我，我都穿了外套了还不满意吗？】

  “父亲父亲，你来看太太教我画的画！”

  黛玉真的不明白，太太会那么多东西，那么厉害，那么温柔，而且对黛玉那么好，为什么父亲还总是惹太太生气。

  父亲好笨！

  他都不会在太太面前说好话，太太最喜欢听好听的话了，一夸她，她的眼睛里就像有星星一样，可开心了！

  “父亲，太太可厉害了，她教的这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黛玉说完转头去看太太，果然就见太太望着自己眨了眨眼。

  她就说吧！

  真是傻父亲！

  林如海还不知道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已经全面崩塌，他拿起那画看了看。

  要说呢，画得似乎也没有不好看，就是奇怪，哪有人长这么大的头的？

  可是古人画作也有夸张形体之处……

  【太奇怪了！定是赢不了那顾先生的。】

  黛玉一听心下骇然，父亲居然说这画赢不了顾先生。

  但转念她又明白了，这是自己画的又不是太太画的，自己赢不了，太太一定赢得了。

  于是她又转头，崇拜地看向什么都会的太太。

  一定一定，她以后一定也要像太太这样厉害。

  “听闻你和那寻芳斋的顾先生起了争执？”林如海把画放下，在桌上点了点，“就是因为这画？”

  徐怀雁点头，“一点小摩擦罢了，我自己能处理好，老爷不必担心。”

  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林如海忍不住问：“你觉得你能赢？”

  “当然，我必须赢！”徐怀雁觉得自己若是赢了，以后说不定还有人找她画插画呢，倒时候活儿多了，就更没人能发现她红楼先生的身份了。

  林如海一怔，“你的倚仗是什么，为何如此自信，若是输了又当如何？”

  徐怀雁皱眉，【哪有一上来就泼人家冷水的？】

  “我觉得太太一定会赢的，太太的画特别好看，会赢的！”

  黛玉又强调道，父亲不相信太太，她相信！

  本来徐怀雁心里积了点气，听到黛玉的话舒心不少。

  【还是黛玉懂自己啊，哪怕只是无脑夸，也给了我无限动力！】

  想到这儿她又温顺地对林如海道：“老爷，我没什么倚仗，我说能赢我就心里有数，若是输了……”

  她停顿半刻，终究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一来，我并不是以林夫人的身份参加这场比试，老爷无须担心我会辱没了林家的名声，二来，我挑战顾先生，那宋二爷也是知道的，他作为老板会让自己吃亏吗？”

  “他都信我，为何老爷要怀疑我呢？”

  林如海闻言脸更沉了，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就让林如海想起先前看到徐怀雁和那宋元修在这书房有说有笑。

  【这个女人当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的倚仗便是那宋二爷？”

  黛玉见自己父亲生气了，连忙插嘴道：“父亲！宋家哥哥很好的！”

  “他很喜欢黛玉，黛玉也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好，对太太也好！”

  林如海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更是火上浇油，他喝道：“你宋家哥哥，他算是你哪门子的哥哥？”

  黛玉已经许久没被这么凶过了，盯着自己父亲愣了半晌，眼眶倏地就红了。

  徐怀雁也发现了不对劲，怒道：“你没事冲孩子吼什么？”

  “黛玉不哭，太太在这儿呢，黛玉不哭了啊。”

  “黛玉没有错，是你父亲的错……”

  林如海腾地起身，“是我的错，我准你带着黛玉去外面抛头露面我是大错特错！”

  “你什么意思？想反悔？”

  徐怀雁还没缓过来，根本不知道林如海怎么突然就爆发了。

  听到他想反悔，当时就急了。

  “那又如何？”林如海问，他就是出尔反尔，也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不干不净。

  “难道我还要放任我自己夫人和别的男人天天在外幽会吗？”

  “我几时……”

  徐怀雁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大男子主义又犯了，“你派人监视我我就不说了，有什么事别在孩子面前吵，晚上再说。”

  说完她不再搭理林如海，而是抱了黛玉就往外走，“黛玉不哭，太太给你做好吃的，太太给你做凉虾吧。”

  黛玉本来伤伤心心的，一听凉虾顿时来了劲，“什么是凉虾呀？”

  “小馋猫，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好了别哭了，太太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要黛玉帮忙的，哭脏了就不好帮忙了。”

  黛玉点头，“那我不哭了……”

  父亲实在太坏了，太太和自己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他居然那么凶！

  “那我们不要给父亲吃，他凶我们。”

  “好，不给父亲吃，我们两个悄悄地吃。”

  “雪雁和如玉也可以吃。”

  “行，都依黛玉。”

  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林如海：“……”

  他默了默，自己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

  明明徐氏已经把黛玉带得很好了，自己重生回来最希望的不就是给黛玉一个幸福的人生吗？

  为什么自己还要把她弄哭？

  徐怀雁可不知道林如海的想法，但她确实因为林如海的话而感到生气，如果自己想得没错，林如海是怀疑她和宋元修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吧。

  这个臭男人，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刚刚差点就说出要和他和离了，但是这样小黛玉一定会伤心的。】

  【臭男人！】

  黛玉心里害怕极了，她听到了什么，太太居然要和父亲和离！

  “太太……”她慌慌张张喊了一声。

  “黛玉，怎么啦？”徐怀雁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

  【小孩子多可爱啊，怎么能伤害小孩子呢？】

  “太太，我父亲不坏的，父亲对黛玉特别好，他心里也是很喜欢太太的，他就是不会说话。”

  黛玉太生气了，父亲总让自己操心！

  徐怀雁一怔，差点笑出声来。

  【要是让林如海知道自己女儿说他情商低他会是什么表情，不得尴尬死？】

  “我知道，刚刚太太也不是故意要和你父亲吵架的，刚才父亲和太太都做得不对，以后不会这样了。”

  徐怀雁自己从前就是单亲家庭，她很清楚家庭和睦对孩子的重要性。

  她和林如海可以吵，甚至吵架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们怎么也不应该在孩子的面前吵个不停。

  “那太太会抛弃我和父亲吗？”

  小黛玉小心翼翼地道，“我从小到大都和父亲在一起，我不能抛弃父亲的，但是我也不想被太太抛弃。”

  徐怀雁更愣了，小孩儿真是奇怪的生物，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谁说太太要抛弃你和父亲了？我怎么舍得抛弃这么可爱的黛玉呢？”

  “那父亲呢？太太也不要抛弃父亲好不好，我去告诉父亲，让父亲给太太致歉，请求太太的原谅，让父亲给太太负荆请罪怎么样，太太觉得够吗？”

  “哈哈，孩子，你真是你父亲的好孩子。”

  黛玉还不知道自己太太说的是反话。

  她当然是父亲的好孩子啦，古人常说做人要孝善，她一定得对父亲好的。

  “我也是太太的好孩子！”

  徐怀雁黑线，“好，真是好孩子！”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厨房，厨娘们早已经习惯了太太和姑娘时不时地到厨房来自己动手做吃的。

  她们往往一进厨房，厨娘们都会在一旁守着等待吩咐。

  然而今天却不像往常，个个都缩着脖子像只鸵鸟，竟像是在怕自己一样。

  【她们这是怎么了？怕我吃了她们？我有这么可怕吗？】

  更让她奇怪的是，似乎不只是她们，好像现在整个府里的吓人都很害怕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然而她们的想法只有黛玉知道。

  【这位可不能招惹，要不然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被赶出去那就不好了。】

  【上个月才有姐妹被赶走，我一定要谨言慎行。】

  【太太好可怕，我这动作没什么问题吧。】

  ……

  黛玉很满意，奶呼呼道：“太太能不能让她们下去，好挤呀。”

  徐怀雁方一应下，一群人便作鸟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