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阁虽然不如青莲书局，但是其名声在江南还是很不错的。

  宋元修的大哥此去京城也是为了开拓京城市场。

  他一说那两本书卖得最好，有些没有看到那本书的人也都纷纷上前拿了一本翻看。

  谁知那顾付岩却冷哼一声，“宋二爷不愧是个商人，做这等清雅生意，也逃不过唯利是图。”

  徐怀雁皱了皱眉，这话对于读书人来说就有些过分了，顾付岩大概也是知道宋元修如今在松山书院求学才如此说的。

  但没想到宋元修却连表情也没有变一下，不卑不亢道：“我宋家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堂堂正正赚钱，不知顾先生有何不满？”

  【我早看不惯你这破德行，每次找你画画都跟求大爷一样，现在见自己的画没有旁人的卖得好就跳脚了，当真可恶！】

  顾付岩没想到平常一直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人，现在竟为了这什么小燕子与自己呛嘴，看来这两本书是真让他赚了银子了。

  “我岂敢不满，只是想请大家评评理，如此画作，摒弃了我们老祖宗千百年来的绘画精髓，简直是侮辱了绘画，我倒是要看看这小燕子是何人，到底作何要如此画？”

  “顾前辈，在下正是小燕子，不知你说的侮辱了绘画是何意？我这话我一笔一划画出来的，没抄您的，没偷没抢，您有什么意见？”

  徐怀雁也着实听不下去了，【我就不信了我说不过一个臭老头！】

  “对！我太太画得可好看了，我特别喜欢”

  黛玉也跟着质问，“你凭什么说不好？”

  “哼，你这样的哗众取宠之作放在稚子话本中尚可，可是怎能配得上红楼先生这么优秀的作品呢？”

  徐怀雁挑眉，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顾先生到此处来就是没事找事来的。

  “有何不可？”

  顾付岩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一拍桌子。

  “有何不可？你可知作画最讲究的是什么，线条、笔墨，可你这是什么，线条粗糙，颜色辣眼！这还不叫侮辱咱们这些画画的吗？”

  “顾前辈，有句话您大抵没有听过，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诸葛亮，每个人看待事物的眼光都有所不同，您认为不好，不代表大家就认为不好。您说呢？”

  “强词夺理！”

  “顾先生其实不必说这么多，你若是不服，咱们就来比比。”徐怀雁心里早就嫌弃这顾先生了，她看过他的画，确实不错，但也值不起他开出的天价。

  “顾先生出个题目，你我二人共同出一个画集，一月后我就放在灵修阁售卖，您就随您的便，到时若是您赢了，我便从此不再画这红楼，如何？”

  “若是太太赢了呢？”黛玉一直听着，她才不信太太会输呢。

  “若我赢了，顾先生便当众像我道个歉，然后把您那画的价格降个八成。”

  顾付岩大概是从鼻孔里出去的，他又是一声冷哼，“你若输了，可别怪我欺负一个小姑娘。”

  “那是自然。”

  “既然事情是因这红楼而起，那便以红楼为题。”

  【我不仅要让世人知道我的画技了得，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才配画这红楼的插图！】

  徐怀雁点头，这就是要给自己的书画同人图了。

  “那顾先生您请便吧。”

  顾付岩一甩袖子，旁若无人地带着小厮走了。

  他一走，宋元修这才紧张地问徐怀雁，“你怎么能跟他比这个呢，他少说也画了那么多年了，你有把握吗？”

  要不是看着徐怀雁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他早就出言阻止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什么后悔？”徐怀雁看他一眼，“我这里就没有后悔二字，你放心吧，左右你也吃不了亏，他刚才说的话，不正说明红楼写得好吗。”

  “而且，这样一来，还为咱们的红楼造势了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就顾付岩来了这一趟，不过一会儿功夫，这店内的那些看热闹的竟是几乎人手一本。

  “你听他那意思就是想为红楼画插画，到时候你以红楼先生嫌贵为由压他的价不就行了？双赢！”

  宋元修恍然大悟，“夫人可真是阴险狡诈啊！”

  “才不是！”黛玉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我太太才不阴险狡诈呢！”

  宋元修看着黛玉，哈哈笑了两声，“你太太最是温柔贤淑，这种行了吧。”

  黛玉认真点头：“我太太本来就温柔善良！”

  这下惹得大家都笑了。

  “对了，此处是最近的来信，你可以挑一些回，你放心，我会帮你誊抄一份，不会暴露你。”

  徐怀雁看着一大堆信都惊了，她好像真的要火了。

  两人又聊了片刻，徐怀雁这才带着黛玉离开了灵修阁。

  一进马车，徐怀雁就感觉小黛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怎么啦？可是饿了？”

  黛玉摇头，“没有，太太你会赢的吧？”

  徐怀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和顾付岩的比赛。

  那事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管输赢都是我赚了，赢不赢有什么关系？】

  “我……黛玉想让我赢吗？”徐怀雁问。

  如果要她赢，其实也并非不可能，虽然她画国画肯定是比不过那顾付岩，但是其他的什么漫画素描，顾付岩肯定见也没见过。

  他都没见过，就更别提那些观众了，大家都会觉得稀奇了，至少在短期内会买账。

  【不然我靠着这个画册再赚一笔？既然画都画了，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黛玉听到她的心声，连忙赞同，“我想，我太想让太太赢了，而且太太画得那么好看，一定会赢的。”

  “有了黛玉的祝福，太太也相信自己一定会赢，来，击个掌！”

  “耶！”

  回去之后，徐怀雁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书中人物的人设，她不可能跟一个画家比画功，她能做的就是把画画得有趣吸引人从而让人产生购买欲望。

  最后徐怀雁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画连环画。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读过书，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读书，所以连环画一直挺流行的。

  但她肯定要跟他们画得不一样，大概就是漫画与连环画的结合吧。

  其实从之前的反响来看，她的封面与插画是成功的，也不知那顾付岩是如何想的，跟自己比。

  打定了主意之后，她也不急了，开始看信。

  这些读者大多都是女子，很能对书中的李姑娘产生共情，男子写过来的信多是对书中他们不解的地方进行询问或者批判。

  这让徐怀雁不得不感叹，普信男还真是哪个年代都有。

  不过看了一圈，还是有几封信吸引了她。

  说来也巧了，其中就有顾付岩的信。

  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这本书的，首先上来咔咔夸了两页纸，但是夸的都是书中角色如何活灵活现，故事情节如何跌宕起伏，并不是夸她这个塑造觉得的作者。

  从第三页纸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委婉批判，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插画与封面。

  顾付岩在信中显然比他当面交流时会说得多，指出了徐怀雁的画的许多问题，比如用笔、用色，又比如比例、布局，反正没一处他满意的。

  写到最后，那人还自己画了一个封面，其上行楷书红楼记。

  画得倒是不错，但与那书局里的大部分也没什么区别。

  第二点就开始批判徐怀雁新取的名字，还多方论证，让徐怀雁看了都想鼓掌，她看到这么认真的读者十分感动，但是依旧决定拒绝他的建议。

  后面几点就是批判书中的一些细节，这几点倒是徐怀雁最认同的。

  毕竟她是个穿越的，原身也是个深居闺阁的女子，所以很多东西都不了解，写得难免有偏差。

  看了那么多，徐怀雁还是给他回了一封。

  “顾先生，见信安。您的来信……”

  与此同时，林如海正在参加同僚宴会。

  同僚间不可避免地就提起了近日来流行于杭州城的一本奇书，虽然只有短短几回，但是让家中女眷魂牵梦萦。

  “你们也知道我家那口子，简直是个母老虎，她非得让我去找到这个红楼先生，让人家把稿子都卖给我，我去灵修阁问了，人家是个隐世高人。”

  “是啊，我家夫人也天天求着我，睡觉都不好好睡，要给我讲故事，也不知这红楼先生是何方神圣。”

  “你们可曾听说今日有关红楼的一则消息，听说那顾付岩顾先生……”

  林如海越听越迷糊，直到听到小燕子他才精神一振，“你们说，那小燕子要和顾先生比画？”

  “可不是吗？我家那口子亲耳听到的，就在灵修阁，说是一月之期，怎么的，林大人原来也对这些感兴趣？”

  林如海笑笑，“只是听说这顾先生画技超群，怎么会有人和他比画技呢？”

  徐氏那个画他是看过的，虽说有趣，但是也还没有到能和顾先生抗衡的地步。

  “谁说不是呢，以卵击石，倒也好看。”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家孩子就很喜欢那《小燕子奇幻漂流记》最喜欢那些画，而且我也觉得很有意思，顾先生的画虽然好，但看得多了对我们这些不懂的人来说就乏了。”

  “可是这相差太远了……”

  他们说这些林如海都没看过，插不上话，但心中对徐怀雁的做法却是十分好奇。

  回去的时候，他叫新竹去把那两本书全部买了回去。

  他倒是想瞧瞧，徐怀雁的底气到底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