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中庭站在小摊面前，用一种“渣女”的眼神盯着林烟菲看。林烟菲被他看得有些发憷,忍不住往律画身后躲了躲。

  律画当然知道林烟菲在心虚害怕什么,当日在火车站信誓旦旦地跟厉中庭说让他等她回来,给他留下了无限希望。可自从她回了q市,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她的消息全都是他通过自己打听到的。

  这几天厉中庭没给律画打电话,所以林烟菲已经回来的事情,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如果不是刚才跟温勉在饭馆里面吃饭,不经意瞥到她跟律画一起抬着桌子路过，他还一直以为她在q市没回来。

  “我们去那边谈谈。”厉中庭语气不容置喙地说,林烟菲抬眼看了他一眼,立刻被他的眼神给吓了回去,身体又往律画后面挪了两分。

  律画知道林烟菲目前在意的是什么，但两人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她伸手把她往外拉了拉，小声劝说：“你跟他好好谈一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林烟菲抬头,对上律画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跟着厉中庭离开。

  他们走了之后，现场就只剩下律画跟温勉。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是快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律画强忍着不找他,到了此时此刻也不允许自己破功，只睨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开始忙开摊的事情。

  她从背包里面翻出一条格子桌布，把它铺在桌子上，老旧的课桌瞬间高大上起来。紧接着她把服装图册摆上去，最后再把人工手写着“夏季女装价格实惠，欢迎预订”的大字报贴在桌子最前面。

  温勉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等她收拾完毕，也总算看出她做事的端倪，问：“你打算……卖衣服？”

  律画斜了他一眼，语气带刺地说：“对，我在勤工俭学，你看不起我卖衣服了？”

  “我没这个意思。”温勉否认道，“可你勤工俭学，去当家教不好吗？这个跟你的专业对口。”

  “卖衣服比价钱赚钱要多。”律画说。

  温勉：“你还缺钱吗？”

  家里开了一间有两百号工人的制衣厂，哥哥又是建筑包工头，随便给一次零花钱就是两千。

  “……我是不缺，但菲菲缺。”律画没好气地说，“她爸车祸受伤很严重，现在家里的担子都压在她妈身上，她想勤工俭学帮轻家里，可家教是解决不了燃眉之急的。你也知道，她脸皮薄，让她一个人做生意肯定阔不出去，所以我就跟她一起，也顺便学着自力更生。”

  她说了半天，想着在温勉这里应该会得到一句“热心助人”的赞美，没想到这人t错重点，一脸认真地肯定道：“你的脸皮的确很厚。”

  律画气得想打人，她嫌弃地朝他甩了甩手，“你没事就赶紧离开，别阻碍我做生意。”

  温勉：“……我等一等厉中庭。”

  律画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你兄弟是去跟女人谈情说爱，根本不需要你等。”

  恰好这时有两个女大学生结伴走过来，律画马上挥了挥手让温勉腾出位置，别打扰她做生意。

  两个女生听到衣服需要预订的时候就打退堂鼓了，“没有样板，我们哪知道衣服好不好呀？”

  律画直接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对她们说：“你们摸摸我身上这条裙子的布料，我卖的衣服都是这家厂子出的，质量绝对有保证。”

  她今天穿了一条毛衣连衣裙，女生们伸手摸了摸，质地厚实又顺滑，质量确实是没得说。律画捕捉到她们满意的眼神后，立刻把服装图册递了上去，“你们看看，这是夏季的最新款，都很漂亮的，全都可以预定。”

  两个女生捧着图册，一张一张地翻着，看着时尚洋气的衣服，爱不释手。

  等她们翻到最后一页，律画不失时机地问：“你们决定好预订哪件了吗？”

  “这个……始终没有实物，我们……不太放心。”她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女生难为地说着，并把手中的图册放回了桌子上。

  “这样吧，你们如果真喜欢我家的衣服的话，可以付一半钱作为订金预订。如果等到货回来，你们看过实在不满意，那衣服可以不要，我把订金也退回给你们。”律画说。

  她们听得蠢蠢欲动，可也还是不放心，道：“如果我们真退了，剩下来的衣服怎么办？”

  律画笑了笑，自信地说：“剩下来就继续卖咯，你们不用替我操心，就我家衣服的质量款式还有价格，绝对不愁卖不出去。同学，如果你们真喜欢，就放心预订下来，预订价格可是比现货的价格便宜百分之十的。”

  又是无条件退货，又是在本就便宜的价格上再让利百分之十，两位女生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击破，各自订了一条裙子。

  律画分别收了她们一半货款的订金，然后翻出今天中午特意买的收据，给她们各自写了一张收据。

  “你们五月五日之后拿着收据到这里来提货，保证货已经到了。”律画边把收据递给她们边说。这个年代寄包裹只有邮政，从d市到b市，需要二十五天左右的时间。

  “好的。”她们接过收据，末了还是有些放心，试探性地问律画：“你应该……不会跑路的吧？”

  “当然不会。”律画把自己的学生证翻出来，打开给她们看，“我是师范大学的学生，我跑得了店跑不了庙，有问题你们尽管来找我。要是我骗了你们，你们尽管去学校举报我。”

  这下子，两个女学生总算放心了，开开心心地离开小摊。

  不得不说，女人的钱真的特别容易赚。两位学生刚走，紧接着就有一位附近的居民走过来。

  律画如法炮制地向她推销，然后又得到了两条裙子的订单。

  她本来打算今晚试水，很有可能一张订单都没有，想不到单子接踵而来。律画满意地把订单放进书包里面，一抬头却发现温勉还站在一旁。

  “你干嘛还没走？”律画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温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走，刚才看着她跟别人周旋到成交，她自信从容、不卑不亢，一颦一笑，他的脚突然就挪不动了。

  昏暗的夜色挡住了温勉脸上的尴尬，他脱口而出道：“我……想订衣服。”

  “订衣服？”律画忍不住笑了，她指了指小摊面前的大字报，“难道温大侠还有穿女装的癖好？还是，温大侠想给女朋友订两条裙子，看在我们连朋友都不算的份上，我给你打个八折。”

  “我没有女朋友。”温勉立刻否认，又道：“我……以为你这里有卖男装。”

  听着他难掩焦灼的声音，律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非常敷衍地“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呀，我这里不卖男装，请回吧。”

  接二连三地被赶，温勉的脸黑沉沉地，他质问道：“律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第一次见面就给他递情书，第二次见面就爬上他的背，紧接着坐他自行车要搂着他的女人，到现在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自己。他知道，自己当初那句“或许我们连朋友都不算”有些伤人，可他后来接送她上下学，帮她想办法对付陈根生，他对她的态度很明显在示弱，可这女人对他阴晴不定，而且经常化身为一只刺猬。

  律画心里冷呵一声，你现在才知道我对你不满吗？不过，她是不会告诉他的，只说：“没有，我为什么要对你不满？陈根生的事情，我还没多谢你呢，等我赚到钱再好好表示谢意，我要做生意了，你回去吧。”

  说了半天，最终从她身上得到的还是一句“回去”，温勉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再被这样“侮辱”下去，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他愤愤离开的背影，律画努力努嘴。虽然她很舍不得，可她一定得稳住，不好好晾着他，这人都没能看清自己有多喜欢她。

  温勉离开后，又陆续来了几波客人，成交单数只有两单，但每单的数量都有三件，律画很满意。

  小包里面装了一小叠十块五块两块一块的，挤满了小包，她有一种久违的满足感。想到重生前，电子支付已经在全国普及，人们出门只带手机不带现金，金钱真真的变成了一堆数字。

  就在她手握巨款的时候，林烟菲终于回来了。

  虽然她应该在某个地方偷偷冷静过，可眼睛红、鼻子红说明她肯定哭过，而嘴巴也红了……九成是被厉中庭给强吻过了。

  哎，温勉什么时候能像厉中庭那样强势一番，把她给强吻了呢？除却上次在他家蜻蜓点水吻过之后，她就只在梦中跟他亲亲，她真的非常怀念被他吻到窒息的感觉。

  她抱住林烟菲，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道：“菲菲，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烟菲现在什么心情，她清楚得很。她跟厉中庭原本就有差距，现在家遭变故，差距拉得更大了，她刚踏出去的半步又被吓得缩了回来。

  良久，林烟菲才说：“嗯，我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没错，什么男人都滚一边去，别阻碍咱姐俩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律画雄心壮志地说。

  “……什么是迎、娶、高、富、帅呀？”林烟菲不解。

  “……将来有一天，你会懂的。”

  只是律画没想到，她的雄心壮志还没发挥出去，就有人来找茬了。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