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因为耳鸣，没有听见宁雪说的话。

  他眯着眼盯着宁雪，神色晦暗。

  似曾相识的容颜，似曾相识的肆意，唯独缺了那眉眼独有的温柔与笑意。

  宁雪当真与她没有关系？

  景明帝命人调查宁雪的身世，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端倪，除了容貌，并无其他证据能证明宁雪不是郑明心的女儿。

  宁雪察觉到景明帝不加掩饰的探究视线，她抬眼，目光坚定：“皇上，我要跟楚尧和离。若皇上能允了此事，待我找齐两块兵符，当拱手奉上。”

  岳铭神色微变，想要说什么，但明显这里不是地方。

  “当真？”景明帝不禁问，他很心动。

  他手中有一道开国皇帝所写并流传至今的密旨，上面清楚地记载了有关兵符的事情。

  兵符是有两块不错，但郑鼎峰手中从始至终只有一块，所面世的兵符从始至终也只有一块，另一块不知所踪。

  郑鼎峰穷其一生耗费大量精力人力寻找另一块兵符不可能一无所获。

  否则岳铭也不可能离开皇城多年。

  如今，宁湘儿病痛缠身，郑家人剩下的能堪重用的只有宁雪。

  而她必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想着寻找齐兵符，做出这个承诺。

  眼下既有人愿意替他找，何乐而不为？

  宁雪掩住眸中一闪而逝的狡黠，声色淡淡：“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景明帝不察此话有歧义，说：“宁雪，此事朕可以允了，但你要得到瑾妃的同意。”

  “多谢皇上，臣女先行告退。”

  宁雪离开后，谢无烬跟司徒轩也相继离开，最后只剩下岳铭。

  景明帝并不意外，岳铭离开皇城多年，突然回来定是有事。

  宫门。

  宁雪在这儿等谢无烬和司徒轩多时，她轻眯眼看向司徒轩。

  司徒轩被她看得心里莫名有些发慌，干笑了一声，装傻问：“咋啦？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什么，你要去找楚青青吧？一起走吧。”宁雪直接走人，连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谢无烬。

  司徒轩心里松了一口气，见身旁的谢无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你不一起去？”

  谢无烬摇头，他清楚宁雪已经猜出来了。

  他的目的虽是为了她好，却没有事先告诉她。

  离开前，他叮嘱司徒轩：“你跟阿宁说话记得先过下脑子。”

  司徒轩没好气瘪瘪嘴：“我在你眼中就这么蠢吗？”

  谢无烬漫不经心给了他一个‘你到现在都没有自知之明？’的眼神。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哄宁雪吧，她肯定生气你不跟她事先商量。”司徒轩哼了声，连忙去追宁雪。

  路上，二人路过一个书店时，宁雪似不经意问起：“司徒轩，你还记得北晋律法第一百五十八条是什么吗？”

  司徒轩警铃大作，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点好奇。”宁雪见他这反应，心中已有数，随口道，“南阳律法第一百五十八条是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行赏。”

  “司徒轩，你既然知道我南阳律法，想必是对律法十分感兴趣，北晋的律法，你应该已经了熟于心了吧？”

  “我不说可以吗？”

  “可以。”宁雪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说说其他的。比如，谁让你今天在御书房提起裕华行宫的？谁让你用那条律法试探皇上的？”

  司徒轩听这话不禁问：“你是不是都猜出来了？”

  “猜出来是一回事，听到别人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快说吧。不然别怪我不帮你和楚青青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是谢无烬，昨晚在驿府跟我说的此事。其实他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四国律法严明，他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我当然也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

  “至于为何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我想他应该是怕你拒绝。我不清楚你现在跟他究竟到了那一步，可与楚尧和离对你俩都好。谁知道，你方才在御书房竟然直接提出要跟楚尧和离。”

  宁雪声色淡淡：“我知道了。”

  司徒轩小心翼翼地问：“你是生气了吗？”

  宁雪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先回院子吧，我需要去一趟明王府。”

  其实，她说不上来自己有没有生气。

  她知道谢无烬这样做确实是为了他们俩好，给他们俩以后铺路，可她不喜欢这种方式，但凡他提前跟她商量，她不会不同意。

  忽然间，宁雪想起来，昨日谢无烬问她什么时候能给他答案，自己回答的是还没想好。

  是因为这个，他对自己没有自信吗？

  宁雪若有所思，假如自己是他，好像的确会没有自信。喜欢一个人，对方却一直没有给明确的答案，无论提出什么事好像都会很怕对方拒绝。

  与司徒轩分别后，宁雪还未到明王府，这附近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鄙夷唾弃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

  “你们瞧，就是她，身为一个寡妇还不老实，跟别的男人鬼混，真是不知廉耻。”

  “你们听说了吗？她还不止跟北晋的战王殿下鬼混，就连北晋的三皇子也是。今日，北晋的三皇子在皇宫中指名要娶她。你们这样恶心的贱人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真是给咱们丢脸啊。”

  ……

  宁雪充耳不闻，来到明王府门前时，守门的人也是对她嗤之以鼻，阴阳怪气道：“宁小姐请回吧，我们这儿可供不起您这座大佛。”

  “我要见母妃。”

  “母妃？”那人讽刺道，“你眼里还有瑾妃娘娘？”

  宁雪没跟他废话，直接动手，今天她必须见到瑾妃。

  宁雪闯进明王府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皇城人尽皆知，好多人来明王府附近凑热闹，想看看宁雪是怎么被明王府扫地出门。

  此时，明王府内。

  “跪下。”瑾妃眉眼满是冰霜，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宁雪不卑不亢道：“我不觉得我有错。”

  “你说什么？”瑾妃震怒，猛地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桌上那杯茶都被她震倒，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