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作者:水盆      更新:2022-11-23 02:29      字数:3437
  “娘。”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又干又涩,咽口唾沫像是吞刀片似的。

  贞娘连忙腾出一只手,倒了碗温水递到她嘴边:“渴了一夜,快先别说话,起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见洛英顺从的起身,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喝起来,贞娘总算是松了口气。

  “灶上煨着鸡汤,一会儿等他睡安稳了,我给你端一碗来。人说坐月子养病,咱踏踏实实坐它两个月,把身体养的棒棒的。”

  洛英听了想笑,抬起脸,目光水盈盈的:

  “娘,您这是养猪呢。还俩月,等出了月子咱们收拾收拾,就该搬家了。”

  “啊?”

  贞娘的声音太大,吵到怀中小人儿不满的开始扭曲身子,憋红了脸,吭哧吭哧的努着嘴,像一只觅食的小猪。

  “娘,我来吧。”

  接过孩子,洛英觉得心也跟着被充的满当当的。

  背过身子,撩起衣摆,小人儿就像自带雷达似的,不用睁眼,一口就衔住了,开始大口大口的顺喜起来。

  第一次母乳,难免会有些不适。

  见洛英疼得龇牙咧嘴,贞娘百感交集,一下子想到了女儿刚出生给的时候,忍不住揩了把眼泪,正好被洛英给瞧见了:

  “娘,怎么好好的还哭上了。”

  “娘这是高兴,高兴的。”贞娘一擦眼泪,露出个笑容,心中十分感慨:“那会儿生你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一转眼,你也当了娘了。”

  又突然想起洛英刚说的,忙问:“方才这小崽子一打岔,我险些忘了。搬家,为何要搬家?”

  怀中小人儿吃饱了,不知何时已经熟睡。洛英放下衣摆,把他轻轻放到身侧,盖好了被子,才道:“延秀这回杀回朝廷,纵然是顺得民心。可也是断了某些人的财路,不乏对他怀恨在心的。我做不了旁的,最起码,不能拖他后退。”

  见贞娘眉头紧皱,又笑着安慰:“放心,延秀早就安排好了,原本是想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去李家老宅,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这么急性子。只好等坐完月子再去了,娘和乌叔,你们跟我一同去,那里会比较安全些。”

  贞娘见小两口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还能给说什么。何况他们也曾经被宁妍抓过,那种恐惧如今回想起来,尤在心头环绕。顿时一口答应,出去忙活鸡汤了。

  洛英侧过头,瞧瞧的抬手擦去忍了多时的眼泪,不让人瞧见。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出月子这天,乌戈和贞娘早早的准备了煮好的艾蒿水和红鸡蛋,抬进去让洛英好生梳洗梳洗。不料才刚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乌戈和贞娘面面相窥,不约而同的都提起了一口气,悬着声音问道:

  “谁啊?”

  门外声音十分礼貌:“我们是李家老宅,来接夫人和公子的。”

  贞娘心里头七上八下拿不定注意,慌忙哦了一声,抬头就去看乌戈。

  乌戈沉稳片刻,一挥手:“你先进屋,我去瞧瞧。”

  贞娘毕竟也是经过事的人,起初的慌乱被她强制性的压了下去,稳了稳心神,道:

  “咱们一起去。”

  曾经,她没法亲自保护女儿。现在,她要时时刻刻都挡在洛英前面,不管再大风霜,也绝对不会退缩。

  对上那双坚韧却不失温柔的眼睛,乌戈点了点头。

  门被拉开后,一张喜气洋洋的脸出现在面前。

  “这位是老夫人和亲家老爷吧,我姓潘,是府上大夫人的配房,奉了我家太夫人和夫人的命令,特来接英夫人和小公子的。”

  贞娘仔细辨着来人。

  她年约四十上下,肥厚的下巴显得十分富态。只是那两道细长的吊梢眉稍显凌厉,目中带笑,却任掩不住精光四射。

  贞娘一见便心生不喜。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在心里提了十二分的小心谨慎,面上则露出和气笑容。不说迎人,反道:

  “劳请潘妈妈在此等候,老身先去问问夫人。”

  潘妈妈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她本是老宅大夫人身边的陪房,俗话说宰相门房还七品官呢。身居这么敏感的位置,这些年来过的也是顺风顺水。

  虽说李延秀是长房长孙,可谁不知道他娶了个泥腿子媳妇?所以太夫人一开口,她就自动请缨,一来探探李延秀的虚实,二来也是存了拉拢这位泥腿子夫人的心思。

  可没想到,对方反而拿起乔来了。

  不过再是心腹,也不过是个奴才。潘妈妈敢怒不敢言,哂笑:“有劳。”

  贞娘进屋后,这才松了口气,急忙走到正在擦拭湿发的洛英身旁,接过她手中帕子,严肃道:

  “李家老宅那边来人了,可我也拿不准究竟是不是。姑爷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你?怎么辨认才知道真假?”

  洛英想了想,从妆匣里掏出块儿翠色的玉佩。

  “这块儿玉佩一共有三个一模一样的,李家老太爷分别给了三个儿子。延秀交代过了,要来接我的人必须带上玉佩,见玉佩才能跟着一起走。”

  贞娘瞬间心中明了,嘱咐女儿:“你带着小虎子在屋里,别出去,娘确认过身份后,再进来叫你。”

  洛英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不免紧张:“娘,你自己也小心些。”

  “放心吧,娘从前跟在宁家二夫人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这点事难不倒我的,反而是你,虽说占着个长房长孙的名分,可姑爷那一枝的,早年间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今李家老宅里住着的人,跟你们严格算起来,都出了五服了。凡事多个心眼,总是没错。”

  洛英点头,其实李延秀何尝不是如此?

  若是有旁的选择,断然不会让自己带着儿子回老宅去的。

  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贞娘出去后,瞧见眼前一幕,更不喜了。

  乌戈像门神一样,双手抱胸,死死的挡住门口不让人进。而那潘妈妈则坐在细竹片编的凳子上闭目养神,身后的两个侍女,一个遮伞,一个打扇,瞧着好不舒坦。

  嚯,知道的,是来请正经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找佃户催租呢。

  瞧见贞娘出来,那潘妈妈也不起身,而是用帕子遮住脸,露出个笑容。

  贞娘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直接看向乌戈:“英子才刚睡下,你去瞧瞧灶上的火。趁着今儿天好,烧些热水,一会儿我把小虎子的衣裳洗洗,好晒晒。”

  潘妈妈一听,知道这是碰到对手了。

  哟,别看是泥腿子,主意一套套的。难怪夫人说了,越是穷酸,心眼越多。

  没法,她只有陪着笑:“老夫人,有劳您进去传话了。您看,我们府上太夫人和诸位都还候着呢。咱们是不是早点出发,会好一些啊。”

  贞娘故作惊讶:“哎呀,瞧我,一忙起来眼里就瞧不见别的了。潘妈妈,是这样的。我们姑爷走时候留了话,说老宅派人来请的时候,还带着一块儿玉佩。你看,咱们是不是得先瞧瞧东西,走走过场啊。”

  潘妈妈没想到还有这茬。

  她们本就是李家三房的人,这玉佩在太夫人手里,稀罕的跟宝贝似的。寻常人瞧一眼都难,何况是拿了出来。

  不过,潘妈妈还是存着糊弄的心思,笑道:“老夫人,我出来的太匆忙,一时没想到。要不,咱们先回去,进门后再给您和夫人瞧瞧?“

  嘴上如此,心里却不屑的骂着:给脸不要脸,事可真多。

  谁成想,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贞娘瞬间变了脸色,冷着脸斥道:“乌戈!关门,送客!”

  乌戈人在伙房钻着,两只耳朵却竖着时刻关注着这厢的动静。如今一听到媳妇儿的声音,连手上的菜刀都忘了放下,抄着家伙就跑了出来。

  潘妈妈没想到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又见这个犹如黑熊似的异族男人,顿时吓了一大跳,磕磕巴巴道:

  “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贞娘冷颜道:“对不住,女婿交代的是持玉佩者,方可入内。你们红口白牙来一群人,说是我家亲家,有什么证明?既然没有证明,那就请回吧。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乌戈手持菜刀,双眼瞪如铜铃:“还不快走!”

  潘妈妈被吓的腿软,又是头一回吃这样的亏,霎时老脸挂不住。恨恨道:“好好好,想来是我一个婆子,还不够格,才惹了您生气。我这就回去禀告我们夫人,让她亲自来迎您,您老人家且受这份福分吧!”

  说罢,愤愤转身离去。却在下台阶时,不慎脚一扭,身子一滑,差点摔倒。

  潘妈妈这回是彻底跌了面儿,一口恶气出不出来,顺着就对身侧的侍女抽了一巴掌,骂道:

  “你是木头桩子啊,不知道过来扶老娘,真是有眼无珠,烂泥扶不上墙!”

  那侍女白白挨了打也不敢言语,小心翼翼的扶着潘妈妈,一群人又鱼贯而出。

  贞娘何尝听不出潘妈妈那句话是在指桑骂槐,顿时拧了眉头,高声道:

  “乌戈,抓把米出来洒门口,除一除晦气!”

  这话说的不高不低,却正好,送进才走不远潘妈妈的耳中。

  当即恨的她牙痒痒,眼中闪过一丝阴云。暗骂道:

  “小娼货,别以为生了儿子就了不得。夫人这厢早已经想好对策,且看你还能猖狂几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