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催他卷
作者:三六九龄      更新:2022-11-07 22:08      字数:6801
  “延寿堂的晁大夫?”卫景平向孟氏确认道:“几年前给姚先生治过病?”

  “我亲自去问过晁大夫了,”孟氏说道:“不会弄错的,只是……”她欲言又止:“晁大夫的诊金,很高。”说到后面她发愁地摇了摇头:“光出诊就要收十两银子的诊金。”

  用药还得另外出药的钱。

  当年县太爷武念恩刚调来上林县的时候,为了博得这一方卸甲武官的拥趸,办了不少怜贫惜弱的好事,其中就有一件最为人记得的,就是请了晁大夫给不知从何处流落到上林县来的姚疯子治病。

  卫景英咋舌:“收这么高的诊金,怎么都没把姚疯子的病治好?”

  “怎么没治好,”孟氏说道:“先前姚先生比这疯的还厉害,后来呀好多了。”

  在她眼里姚疯子能吃能喝不哭不闹,这晁大夫呀就算是妙手回春了,所以卫景平让她打听大夫的时候,她头一个就去问了延寿堂的晁大夫。

  “光出诊就得十两银子的诊金。”卫景平自言自语地道:“这也太贵了。”

  孟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这要瞧了病,再开个药方,一次怕就要十两银子往上,就算他们有心给姚疯子治,也拿不出这个钱啊。

  卫景平皱眉沉思了片刻:“谢谢娘我知道了。”

  孟氏摸了摸他的头:“做了一天功课回来累了吧?快吃了饭歇着去吧。”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回了屋,卫景英见他心事重重,悄悄问他:“老四,你是不是想给姚疯子看病?”

  也不知道这病在晁大夫那里还能不能再治一治。

  卫景平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我是想给他看病。”

  卫景川凑过来说道:“我知道咱娘的银子藏在哪里。”

  卫景英白了他一眼,似乎嫌他把话说的太直白了,明明就是去娘那边先“借”点银子嘛,说的跟小偷小摸似的。

  “二哥三哥,使不得。”卫景平说道:“还不知道姚先生的病能不能治呢,回头我自己去找晁大夫问问再说吧。”

  他虽然领了卫景英和卫景川的情,但是心中却又忍不住好笑地想:偷家里的钱给姚疯子看病,亏他们想得出来,卫二卫三这心眼子忒活泛了些吧,怪不得老被卫长海收拾呢。

  第二日放学,卫景平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延寿堂。这家医馆门面不大,里面冷冷清清的没几个来看病问诊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坐在里面,罗锅着背在看医书,见有人来,头也不抬地问了声:“什么病?”

  “在下卫景平,”卫景平客气地道:“请问您是晁大夫吗?”

  老人家乜了他一眼:“我是。”

  卫景平道:“打扰您了晁大夫,我来是想问问您,六年前是您给后山的姚先生看的病吧?”

  晁大夫慢了半拍才道:“是我。”

  说完又打量了卫景平一眼。

  卫景平朝他作了个揖:“在下冒昧前来,是想问问姚先生的疯病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晁大夫放下手里的书,掀起眼皮来看着他:“你就是那个卫四?”

  这孩子他听说过。

  卫景平:“……”

  他是卫四没错,但姓晁的前面加“那个”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我是。”他大大方方地道。

  晁大夫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仔细盯着卫景平看,他胡子一撅一撅地上下微微抖动,而后拈了拈手指道:“有银子,就能治,先准备个上百两吧。”

  卫景平:“……”

  好,能治那就好办了。

  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个事。

  “老四,问出来了吗?”卫景英等到卫景平出来问他:“能治吗?”

  卫景平拔高声音说道:“二哥,能,能治。”

  真是太好了。

  “老四,我晚上就去咱娘藏银子的地方……借借银子……”卫景川也跟着高兴起来。

  “三哥,”卫景平皱眉道:“不用。”

  “那你拿什么给姚疯子请晁大夫出诊?”卫景英有点着急了。

  卫景平道:“我再想想。”

  再想想去哪里弄这笔钱的问题。给姚疯子瞧病的事也因为没钱暂时搁置下来。

  到了六月下旬,三伏天来了。

  由武双白和宋玉临请吃消夏冰品开了头,后来有人陆续请了两三回,潘逍也蠢蠢欲动想回请一次,他私下里跟卫景平道:“可是我这个月的零用钱早就花完了。”

  “我也没有零用钱。”卫景平坦坦荡荡地道:“自己制作消暑的冰碗你看怎样?”

  他观察了县城里售卖的各色各样的“冷饮”,发现最大的诀窍就是冷饮打底的碎冰,冰这个东西他想了想,咦,他还真知道一个简易的制法。

  《淮南万毕术》中记载,“取沸汤置瓮中,密以新缣,沈中三日成冰。”也就是把烧开了的水倒进大瓮里密封好,再沉入井水里三天三夜,就可以在炎炎夏日得到冰块。

  这就是有名的沸水制冰。

  后世的化学试验之中有一种焦汤效应,说的就是在密闭的空间里,气体在骤然遇到温度变化时,通过多孔物质时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绝热膨胀,最终导致温度急剧降低。

  在沸水制冰中,瓮内形成密闭的空间,和封口的多空物质相互作用,里面的沸水凝结成冰,就是用焦汤效应来解释的。

  井水,能造冰。

  但后人在实验室做试验的时候,用记载的方法将试验瓯中的水温将到了15°,已经非常接近冰点了,但没有制作成冰。

  但他们没有推翻井水制冰的可能性。给出的解释是井底的气压低,水的冰点温度升高,瓮中的水温不必降到冰点就能凝结成冰。

  实验室里,毕竟不能真正模拟出井底的环境。这个试验只当作科研的插曲,后面就没有再详实的记载了。

  因为后世有了电之后,找到了更便捷更廉价的制冰方式,沸水制冰没有利用价值,久而久之就无人关注了。

  但卫景平想试试。

  白鹭书院有两口井,都很深,靠近井口都能感觉到阴凉。

  卫景平的直觉,这井水肯定能制冰。

  “要用硝石一次性制作那么多冰,”潘逍遥摇了摇头:“忙不过来。”

  他之前看过一个夏天卖冰人的硝石制冰作坊,繁琐且不易保存,他担忧自己操作不来

  “不用逍石,”卫景平神秘兮兮地道:“只要一瓮沸水即可,潘兄敢试试吗?“

  “一瓮沸水?”潘逍“切”了声,将他的手来回看了一遍:”难道你能点水成冰?”

  卫景平将古人记载的沸水制冰的方法说了,潘逍恍然道:“原来是《淮南万毕术》里头记载的办法,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他原也是看过《万毕术》的。

  “想不到卫兄不仅博览群书,还博闻强识,”潘逍惭愧地道:“佩服,佩服。”

  不愧是顾世安亲自“请”进书院念书的学生。

  “这不是被囊中羞涩给逼得嘛。”卫景平自嘲地道。

  潘逍掏着空空如也的口袋会心一笑,和他一拍即合。

  隔天,等放了学,他和潘逍留下来向水井中悄悄沉入两瓮沸水,用木塞和家中不穿的衣服煮过之后封口,等三天之后,大瓮拉上来,揭开封口,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一坨一坨的冰块。虽然不如窖藏的冰那么坚硬块大,但比市面上卖的碎冰好太多了。

  晶莹剔透的冰块盛在托盘里端出去时,半信半疑的蒙童们高声欢呼,本走相告。

  后来,有人从家中带来了牛乳,有人带了细砂糖,有人带了核桃仁,细瓷碗,手巧的潘逍带来雕刻的小刀,把新制的冰块或雕成展翅欲飞的雄鹰,翅膀上挂着各种小零碎,或是活灵活现的游鱼,嘴里衔着小虾米--引来一阵阵围观和惊呼。

  “快给顾夫子送一份,”有人提议:“让顾夫子赋诗一首,保管很快就传开了,咱们上林县就要出名喽。”

  “走走走,给三位夫子各送一份去。“蒙童们纷纷说道。

  只有宋玉临和唐庆之,远远地望着谈笑风生的同窗们,眉目间陡生戾气。

  “既生他何生临,要是能把卫四赶出上林县就好了。”宋玉临下意识地说道。

  唐庆之吓了一跳:“……宋兄说什么?”

  宋玉临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呵,没什么,走吧,上课去。”

  忙打住了话头。

  顾世安听说了卫景平在白鹭书院的井水里制成了冰块的事,被提醒也想起了沸水制冰的记载,心中又一次被卫景平给小小地惊喜了,这个卫四,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他当面品尝了一口学生们送来的消暑冰品,皱眉道:“糖放多了,浪费了这么好的冰雕。”

  送给他的是一只昂首嘶鸣的鸿鹄鸟。

  于是潘逍只好又雕了一只大雁,减了些乳糖给他端过去。

  去了才发现顾夫子跟入定了似的,口中喃喃地道:“配一碗臭豆腐就绝了。”

  一口外焦里嫩,麻辣鲜香,再一口冰凉沁脾,甜糯入心,没有比这更绝的美味搭配了。

  “夫子……”潘逍以为自己听岔了:“您想吃臭豆腐?”

  “……没,没有。”顾世安从美食中清醒过来,急着否认。

  这癖好可不能被书院的学生们知晓。

  结果潘逍一走,他就打发顾小安去买了碗臭豆腐回来。

  “小叔。”顾思炎暴跳如雷从里屋出来:“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吃屎了?”

  他养的猫咪大黄这会儿还在地上一爪子一爪子前扒拉后扒拉,做埋屎的动作呢。

  “臭豆腐,吃吗?”顾世安晃了晃手里打包回来的一份。

  顾思炎气得彻底没了脾气,他这个小叔是越来越过分了,不仅在外面吃,还要把那臭烘烘的东西带回来,臭死他了。

  “臭男人。”他翻了个白眼:“你这样下去,没有姑娘会嫁给你的,我们老顾家就要绝种了,绝种了……。”

  顾世安:“不是还有你这倒霉孩子呢吗?”他嘿嘿一笑:“小叔多给你攒点聘礼,早点结婚早生贵子。”

  顾思炎气得想离家出走,从此埋名隐性,谁也不见。

  “自从卫四来了白鹭书院,”顾世安继续气他道:“教书都不枯燥了,这十二两银子值得。”

  顾思炎气得又掉头回来:“我还偏不走了,就要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钱。”

  “对了,顾老东西,”顾思炎叉腰道:“我也要去书院念书。”

  卫四来了,白鹭书院从此就不是宋玉临那个跟花孔雀似的阴郁书生独占风头了,活起来了。

  正在吃臭豆腐,一口下去,品尝着汁水四溢那种浇透味蕾的美味的顾世安突地站起来:“顾思炎你说什么?”

  顾思炎嚷嚷道:“我说,我要去书院念书,除了吃你的喝你的之外,一年还要花你12两银子,哼。”

  “不行,不行。”顾世安受了惊吓般摇头:“卫四一个就够了,再供不起你了。”

  前两年,他求着顾思炎去书院念书,这熊孩子都不搭理他一句的。

  顾思炎挤眉弄眼,他最喜欢看他小叔为难了:“不,我就要去。”

  “小叔真的没办法。”顾世安心疼地道:“你要进书院念书,每月少不得要花费一两银子的,还是我回家来教你念书的好。”

  顾思炎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对着你我念不下去书。”

  顾世安:“那我也没办法喽。”

  顾思炎放软了身段:“小叔父,你就融通这一次嘛,我进了白鹭书院,一定好好念书,绝不会给小叔你丢脸,行不行啦?”

  “烧饼只吃中间的?”顾世安道。

  “不会了,”顾思炎态度极好:“以后全都吃了。”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顾世安又道。

  “我以后比鸡起的还早。”顾思炎指天发誓。

  “天天看话本子?”顾世安再道。

  “都烧了,”顾思炎道:“除了四书五经都不看了。”

  顾世安:“你说得真好听。”

  顾思炎:“做不到就让大黄——下个崽儿。”

  大黄——一只黄澄澄的橘猫吓得两颗蛋蛋凉风飕飕,四个爪子打滑逃走了。

  喵喵喵,为什么小主人要拿它起誓,它很乖的好不好。

  都拿大黄起誓了,姑且信他一次吧。

  顾世安叹口气:“去兑12两银子,明天自个儿去书院报到。”

  “得嘞。”顾思炎听见有学上了,一蹦老高,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臭小子。”顾世安仰头喝了口酒,内心狂喜,压着声音笑得几乎呛住:“大哥,我终于等到小炎要上学了。”

  祖宗显灵,这孩子终于还是入了他的彀中!

  不要说一年12两银子,就是24两,他都乐意花这个钱。

  又一次觉得收了卫景平这孩子进书院太值了,一下子就把他老顾家的顽疾解决了。

  翌日。

  白鹭书院的百灵鸟潘逍又有的忙活了,到处散布新来了个顾饼圈,蒙童们炸了窝,下课后叽叽喳喳议论了半天,个个翘首以盼,等着顾思炎带他们开启新鲜的淘气法。

  顾饼圈——顾思炎进入白鹭书院念书,总算暂时让卫景平凉快了些,盖过了他的风头。

  卫景平知道顾思炎,他对这孩子印象十足地深刻。半年前在繁楼,就是这孩子一次叫了五六个胡麻饼,只啃中间那块带芝麻的,一会儿就咬出一盘子面包圈。顾世安为了教育他,当着一繁楼人的面,把“饼圈”一个个吃进了肚子了。

  这主儿,是玩烦了?来自家小叔的白鹭书院体验人生了吗。

  不过还没等来顾思炎兴风作浪,却猝不及防地等来了顾世安抽风。顾夫子每天头一个到书院,从不闲着,不是随机抽蒙童去查问背书情况,就是抓人去他白鹭书院的藏书阁里习字,要不就到处巡视,一旦见到不认真学习的,就严厉批评,甚至还亲自动手拿戒尺打手板,一时风声鹤唳,小小的蒙童们个个都绷紧了神经,谁都不敢撺掇着让顾思炎带头搞事情了。

  七月的前一天,蒙童们最后一次在书院制消暑冰饮,轮到到给顾世安那一份,纷纷推诿,谁都不想去触霉头,就把这份“重任”交给了卫景平。

  卫景平托着乳糖真雪去找顾世安,到了他的三间瓦房前,门扉虚掩,里面传来不轻不重的叹息声,看来人在家中。

  “顾夫子。”他叩了叩门,轻声喊道。

  无人应答。

  “顾先生。”卫景平拔高了声音。

  依旧无人应答。

  卫景平:“……”

  他朗声道:“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1”

  一吆喝好喝的好吃的来了,他就不信顾世安不动心。烤兔头是没有的,先把人骗出来再说,大不了被他骂一顿嘛。

  顾世安这人,他算是看明白了,是个资深老饕吃货,你说吃的他必然有回应,卫景平这是投其所好。

  果然,话音落地才那么一转眼,就听到了顾世安的声音:“进来。”

  见了他只乜了一眼卫景平手里的东西上来就问:“你背熟《诗经》了多长时间?”

  卫景平:“……”

  他昨天才把《诗经》完整地背下来。没想到顾世安的耳报神这么敬业,今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去。

  “我通常多读几遍多抄写几遍就能背诵下来。”卫景平道。

  其实在他这儿,不说过目不忘吧,最多三遍,他就能清晰地记住一本书的内容。

  顾世安目光微凝滞,似乎有些失望:“这么说,你并不能过目不忘?”

  外头都说他破格收的学生卫景平是个神童,能过目不忘。

  卫景平撩起眼帘,微微含笑道:“勤能补拙嘛。”

  顾世安:“……”

  去他的“勤能补拙”,他从来没看见这小子放了学在书院多停留一会儿半会儿的,还捣鼓这个捣鼓那个,他总觉得卫景平没跟他说实话。

  “可理解意思?”顾世安又问。

  卫景平故意答:“死记硬背罢了,算不上入脑入心。”

  就算是破格进了书院,他也不愿意让顾世安给他带上神童的光环,他是奔着省钱来的,不是出名。

  小小年纪就捧个神童的名声把自己高高放上去,以后高开低走掉下来那得摔得多痛啊!

  他不。

  “罢了,你去吧。”顾世安头疼地道。

  当资质超然的孩子收进来叫他连个响儿都听不到,他还怎么好意思问下一拨学生要束脩银子呢。

  气闷一阵犹不放心,顾世安又叫住他问了句:“字练得怎样了?”

  “在临摹柳体。”卫景平回道。

  “上大人”那一口溜终于写完了,程青说他进步很大,又给了他一本字帖,让他拿去临摹。

  顾世安点点头,又道:“学过韵了吗?”

  “夫子您前几天刚讲过。”这是问作诗的,顾世安前几天授课的时候讲了五言诗,卫景平记得清楚:“学生都记了笔记,回家有复习。”

  “学诗不能光靠先生授课,”顾世安思索着道:“要时时留心,多琢磨。今上恩科取士不仅看重文章,还好唐宋,文章之外,殿试还要问诗作对子,别的地方的私塾,学生入门不久就是要学作诗的。”

  一旦读熟了“三百千”,就要尝试着引导蒙童去吟诗作对了。

  卫景平心中叫苦不已:“……”

  他明明是跟着白鹭书院的授课节奏走的,为何夫子们都要他提前抢跑卷起来呢,上次温之雨直接问他四书五经读到哪儿了,这不,顾世安又明里暗里要他立刻马上抓紧学作诗,一个两个都这么急吼吼的。

  卫景平一直觉得,八股文章还能按着套路勉强学上一学,作诗要有情怀有天赋,这两样他哪一样都没有,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他又想着,只要学好做八股文通过乡试考个举人,会试中不中的又有什么关系。他哪儿想过那么大的事。

  心态先这么一摆烂又释然了。

  “学生‘三千百’尚且没仔细读完。”卫景平苦着脸道。

  他后悔了,就不该来顾世安面前晃,叫他看见自己。

  顾世安道:“作诗和读多少本关系不大。”

  卫景平:“……”

  “学生或许不擅长作诗。”他心虚地道。

  他一个当了一世说大白话只会“卧槽”“牛哇”的小老百姓,忽然说要他从事作诗这么高级的活动,能莽着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