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芳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一个好人，她从来不像其他孩子一样歧视和厌恶我，反而总是在照顾和保护我，在别人嘲笑欺凌我的时候，她总是在第一时间将我护在身后。

  我受伤了，她就替我上药包扎；我记不住字，她手把手地教我写；我考试不及格，她就不厌其烦地替我补习；我外婆去世了，也是她一直忙前忙后料理后事，帮我体面地送走了外婆。她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刘淑敏缓缓说着，不知不觉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孙皓月微微蹙眉，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大对劲，可没空细想，继续听她说下去。

  “虽然芳姐表面假装不在乎，但我知道张大勇和周媛伤得她很深，尤其周媛居然还敢拎着张大勇送的同款手提袋向芳姐示威，当时我气不过，就趁她上洗手间的时候警告她，结果她却厚颜无耻地让芳姐离婚，还辱骂芳姐和小宝，我没忍住就随手砸晕了她。我看着她倒在地上，就在想要是没了她破坏芳姐的家庭，芳姐就不会伤心，所以我才狠下心对她下手。”

  “那在卢雪芳家里找到周媛的手提袋是怎么回事？”

  刘淑敏交握住双手，垂着头紧贴着前额，双眼微闭，不禁回想起当时那一幕。

  就在周媛死的那天傍晚，卢雪芳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就给刘淑敏打电话，可始终没人接，于是她就到洗手间去找刘淑敏，看到外面挂着维修的牌子，里面却传来一阵声响，便推门进去。

  她看到刘淑敏带着橡胶手套的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身上的工作服也满是血迹，满脸错愕地望着自己。

  但她来不及细想，立马锁上洗手间的门，转身想走上前却又停住脚步，颤抖着声音问道：“阿敏，你做了什么？”

  刘淑敏瞬间浑身无力地靠在墙边，望着最里面的厕格，颤抖道：“我杀人了。我把她杀了。”

  卢雪芳走进里面推开厕格的门见到周媛的尸体，吓得连手提袋都掉在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刘淑敏让卢雪芳先回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催促她离开，没想到卢雪芳却在慌忙中拿错了周媛的手提袋。

  “那张巧儿呢？就算她爱打小报告，这不过就是小打小闹，还不至于要杀死她吧？”孙皓月才不相信刘淑敏会为这种小事杀人，如果她真的要除掉每个跟卢雪芳有过节的人，那岂不是忙死了？

  刘淑敏冷笑一声：“她太爱多管闲事了。”

  “因为周媛？”孙皓月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原本以为张巧儿是因为失去了升职机会才会针对芳姐，可没有想到原来她一直都怀疑芳姐是杀周媛的凶手，还处处给芳姐使绊子告黑状，我不想让她继续骚扰芳姐，才对她下手的。”

  “你是怎么知道张巧儿在怀疑卢雪芳？”孙皓月又开始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刘淑敏微微绷紧神经，满脸认真答道：“我无意中偷听到张巧儿在威胁芳姐，她说知道芳姐是凶手，一定不会放过她。芳姐本来就为了我杀人的事心神不宁，却被张巧儿误会她在心虚，她以为自己抓到了凶手，居然敢威胁芳姐辞职，你让我怎么能忍？”

  孙皓月沉思片刻，再三问道：“卢雪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此时刘淑敏早已恢复冷静，醒悟过来孙皓月方才是在诓她，卢雪芳根本什么都没说，不然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问这个问题。这样一来，刘淑敏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似乎对人体器官的构造很熟悉，但你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清洁工，这你又怎么解释？”

  刘淑敏冷笑道：“看来你们的调查功夫做得还不够充足，难道你们没有查到我曾经也报读过护士学校吗？虽然我的考试成绩很差，毕不了业，但是我的实践功课是全班最好的。”

  “也是卢雪芳手把手教的？”孙皓月的眼神忽然又变得锐利起来。

  刘淑敏有些迷茫地回忆着，却不肯再开口，恢复了沉默。

  “刘淑敏小姐，警方将会正式起诉你谋杀周媛和张巧儿，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孙皓月微微叹气，她知道对方已经反应过来，不可能再问到什么了。

  “人是我杀的，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刘淑敏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

  “你好自为之吧。”孙皓月心里明白她在维护着某个人，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却又拿她没有办法，有些不甘心地离开口供房。

  房间另一边隔着玻璃的监控室里，一直旁观全程的硕仔不禁感叹：“没想到刘淑敏真的是凶手啊，看来这个ada oon还是有点本事嘛！drkoo，你怎么看？”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监控室的古泽琛闻言轻轻一笑，他真的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这么小，新邻居竟然就是新上任的ada oon，原来他们还是同事呢。

  “我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你们怎么觉得。”

  硕仔耸耸肩，伸手挠挠后脑勺，嘻嘻笑道：“刚开始呢，我们都以为她走错地方，觉得她应该去坐办公室做文职，又或者只是来这里体验生活，不过现在看来，我觉得她身上还真的有点ada a的影子，只不过她的行事作风比ada a还要古怪，我们大家都需要时间去适应磨合下。”

  古泽琛点点头，用手拍拍硕仔的肩膀，转身走出监控室。

  孙皓月一回到办公室就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办公椅上，毫无仪态。随后进来的沈雄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假装没有看见，泰然自若地敲门汇报：“ada，卢雪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况且她有不在场证据，我们该怎么处理？”

  “放人。”孙皓月赶紧坐直身子，可一想到要放了卢雪芳，又不禁愁眉苦脸起来。

  沈雄有些迟疑：“可卢雪芳也有可能是教唆刘淑敏杀人的主谋，难道真的就这样放了她？”

  孙皓月也有同感，她总觉得根据调查的情况来看，以卢雪芳和刘淑敏的深厚感情，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刘淑敏的异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杀了一个又一个。

  可是，这一切只是她们的猜测，没有证据就要放人。

  “到了时间先放人，再找人暗中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视着卢雪芳的一举一动。”眼下也只能如此。

  沈雄点头应道，“yes，ada。那我先去做完剩余的工作。”

  孙皓月双手撑着下巴点点头，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这时又响起敲门声，伸展在半空中的双手还没来得及收回：“阿沈，还有事吗？”

  忽然对面传来一记轻笑声，听着似乎还有点耳熟，孙皓月抬头一看，不觉愣了：“sa？你怎么会在这里？”

  古泽琛扬起礼貌的微笑，放了一份文件在办公桌上：“ada oon，我是顺道来送周媛和张巧儿的最终验尸报告。”

  孙皓月一时之间有些愕然，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就是法医drkoo？这又不是在拍电视剧，怎么会这么巧呀？”

  古泽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个有意思的新邻居兼新同事。

  “你在笑什么？”孙皓月不觉奇怪，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明明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仔细想想，眼前这个男人每次见到他都会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笑出声，他的笑点真的很奇怪哦。

  不知为何，古泽琛每次见她都觉得她说话做事特别有意思，令人忍俊不禁，不由自主就笑了。

  不过此刻见她正在皱眉，古泽琛忙收起笑意，转移话题：“没什么，听说你们已经抓到凶手了。”

  “算是吧。”孙皓月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并没有抓到凶手的喜悦。

  “算是？”古泽琛微微偏头，回想起在监控室里见到的一切，不禁好奇问道，“你觉得凶手背后有人教唆？”

  孙皓月一边翻着验尸报告，一边意味深长道：“有时候杀人的未必是真正的凶手，也有可能是工具。”

  快速翻阅之后，孙皓月合上报告，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她刚刚核实了，刘淑敏是有报读过护士学校，可没两个月就退学了，因为她的读写障碍严重影响她的学习进度。而两个死者的死因和致命部位都跟刘淑敏交代的一模一样，所以她并没有撒谎，人确实是她杀的。

  但是卢雪芳呢？她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这才是孙皓月要查清楚的问题。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怀疑而已，还不确定呢。”

  孙皓月耸耸肩，突然肚子里传来“咕咕”一声，下意识摸摸腹部，抬眼撞见古泽琛略带戏谑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古泽琛体贴地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还没吃晚饭，正好饿了，不如我们一起去食堂吃点东西？”

  “好啊，难得我们是邻居又成了同事，是该好好吃顿庆祝下！”一提到吃的，孙皓月总算恢复了精神劲儿，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立马拍板：“走，我请你去吃大餐！”

  “好。”古泽琛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觉得自己真的饿了，鬼使神差地乖乖跟在她的后面。

  可两人刚走到电梯口，josie就急冲冲追出来，神色有些惊慌：“ada，刘淑敏突然晕倒了！”

  孙皓月脸色一变，疾步赶回口供房，见到刘淑敏趴在桌子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脸色发紫，看着快不行的样子。

  古泽琛是法医，一看就知道是癫痫症发作，立即上前进行急救，孙皓月连忙叫道：“快叫救护车！”

  “已经叫了，还有五分钟就到。”josie赶紧答道，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刘淑敏正在口供笔录上签名，忽然整个人一阵抽搐，口吐白沫，脸色越来越紫，急忙喊人来帮忙叫救护车，又跑去喊住孙皓月。

  幸好救护车迅速赶到，加上有古泽琛在做了相应的急救措施，刘淑敏被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应该能脱离危险。

  孙皓月定定地望着救护车消失在视线之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匆匆返回另一个口供房，卢雪芳还在里面。

  沈雄见到孙皓月气势汹汹地推门而进，不自觉地吓了一跳：“ada，发生什么事？”

  孙皓月直径走到卢雪芳面前，指着门外的方向：“你听到了吗？救护车来了。”

  卢雪芳闻言脸色一滞，随即紧张问道：“是不是阿敏出事了？”

  “刘淑敏招供之后就病发了，她这么拼命在保护你，难道你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孙皓月掷地有声地质问道。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周媛已经死了三个月，为什么你还会留着她的手提袋？你根本一早就知道自己拿错了，手提袋里东西你都处理了，为什么偏偏留着手提袋？明明你有大把机会可以一起处理掉，可你居然冒着风险留着这么重要的证物，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在见到刘淑敏不省人事地被送上救护车的那一刻，孙皓月决定借着这个机会诓一下卢雪芳，没想到还真的将她唬住了，见她满脸复杂动容，便继续对她步步紧逼。

  “你是故意留着手提袋，有意让警方查到你的身上，刘淑敏一直都很依赖你，为了保护你连人都敢杀，她知道你被警方怀疑，肯定会挺身而出自己一个人将所有事情扛下来。你算准了，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你，甚至连命都不要。是不是！”

  卢雪芳使劲摇头，渐渐激动起来：“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完突然有些心虚，声音逐渐弱了下来，“一开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俯身向前倾，卢雪芳懊恼地托着脑袋，痛心疾首道：“可等我知道之后，一切都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