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你哥哥想要买回来，又不是不给钱，铃儿作甚要拦着他？”

  薛母在看到英莲之后也很是喜欢，看上去文静内敛，不吵不闹的，虽是拐子养了多年，可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配得起薛蟠。

  “哥哥想买丫鬟，多少个买不得？可英莲起先已经被买给冯家了，他又偏要去抢，那拐子一个姑娘卖两家固然有错，可若不是铃儿及时阻拦，他真将人打出个好歹来，母亲预备怎么为他善后？”

  薛宝钗算是看出来了，在薛母眼中，薛蟠就没有错的地方，慈母多败儿，薛蟠养成现在这样很难说没有她的‘功劳’在。

  “你哥哥他……”

  “母亲不要和我说哥哥有分寸这样的话。”薛宝钗面容微冷，“父亲病重，咱们不求着哥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只求着他不要惹是生非就行，母亲就不要护着他了，不狠一狠心，咱们迟早要被他所连累。”

  薛母深深叹息一声，薛宝钗见她又不说话了，心中一阵烦闷，那冯家不如薛家富贵，可如果冯渊真有个好歹，也不是用钱就能解决得了的，好在现在没有闹出什么风波来。

  “天色不早了，母亲早点儿歇息，我先回去了。”

  桃蜜早就知道薛母会唠叨薛蟠的事情，故而晚上只让七儿过去说她累了先睡下了，并没有和薛宝钗一起去请安问好。

  一夜无梦，翌日用过早饭后去了街拐角的宅子里，准备正式教司明奇鞭法。

  司明奇也是一早起来，用过早饭后正在演武场等着呢，可已经派人去门口等了两三次了，依旧不见桃蜜的身影。

  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薛家门口看看，倏地只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回头看去，正是桃蜜从房顶纵身跃下来，轻盈翩若惊鸿，安稳的落在他不远处。

  纵使知道她会那样的鞭法，其他武功也一定不错，可没想到她武功竟然也这般出众。

  “让殿下久等了。”

  司明奇回过神来，看了看几丈高的房屋和围墙，又看了看桃蜜，“你为何不走正门？”

  “外面人来人往，走正门若是被看到，对我不好。”桃蜜直言不讳，她若是个江湖人自然是不怕这些闲言碎语的，可她现在是个名门闺秀，那就得注意点儿风评了，她自己无所谓但不能害了家中其他姑娘。

  司明奇了然，倒是他粗心了，“早知道就买下薛府隔壁的宅子了，通个密道，你也不用如此纵跃了。”

  “无妨，全当练习轻功了。”桃蜜抽出腰间缠着的鞭子，“我们开始吧。”

  司明奇点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鞭子，认真听着桃蜜讲着用鞭精要。

  而就在司明奇跟着桃蜜学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冯渊派去姑苏的人打听到甄士隐一家搬去了岳父家，又派人找了过去，果然找到了甄士隐的妻子封氏，但却没有看到甄士隐，说是半年前跟着一僧一道离开了。

  冯渊派去的人将封氏接到金陵来，封氏的父亲封肃在甄士隐刚刚投奔过去的时候以帮忙置办房产为由，大捞油水，这几年也以各种理由把他们夫妻手里的钱都要了去。

  现在有人把封氏接走了，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没有油水可捞，他也是不愿意养个闲人的，即便这个人是他女儿，至于封氏找到女儿之后会怎样，那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姑娘，这是冯家送来的书信，说是要给英莲姑娘。”七儿把信送到桃蜜面前说道。

  冯家送来的信，信封上写着的是‘女，英莲亲启’，字迹有些扭曲，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应该是身体羸弱之人。

  冯渊这应该就是找到了封氏，“给英莲送去吧，然后去告诉冯家的人，若是冯渊当真爱重英莲，便将封氏送到城外别院去让她们母女团聚，婚事皆该由封氏做主。”

  丈夫出家走了，父亲那里不肯要她，女儿找到了是喜事，但接下来却无以为生，将女儿嫁到冯家，应该是最妥当的安排了。

  可冯家又不是救济院，即便是肯让英莲进门，日后没有可依靠的娘家，英莲在冯家的处境也会很艰难，真等到冯渊不喜她了那一日，她的结局未必会比前世好。

  桃蜜拿出柜子里的一张地契，是城外别院的。

  那里连同城内还有扬州的宅院，都是桃蜜这两年陆续买下来的，用的并不是薛家公中的钱，而是她自己的私房。

  狡兔三窟，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帮人帮到底，让薛母认英莲为义女，有薛家在，她在冯家应该会好过一些，这栋宅子算是她送给英莲母女的礼物，日后有在冯家待不下去那一日，也总归是还有个去处的。

  “你让我收个义女自然是没有不行的，可英莲和你哥哥之前的事情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如此一来是否对英莲名声有碍？”

  “不过就是在街上吵嚷几句，又有谁知道那女子就是英莲？”桃蜜将薛母心思看了个清楚，她在乎的根本不是英莲的名声，而是薛蟠的名声，心里还存着让英莲跟了薛蟠的心思呢。

  薛母见女儿神态坚毅，知道这事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铃儿，他终究是你哥哥，你之前给他下药让他吐血他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要再和他怄气了。”

  “母亲这话说错了，我何曾怄气了？”她只是单纯的看薛蟠行径不顺眼而已，她现在也不想着纠正薛母极力袒护薛蟠的心态，等到薛蟠真的犯了大事儿她就知道到底该怎么管教儿子了。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等过两日我请英莲母女来家中，在具体商量细节。”桃蜜笑着对薛母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可薛母却笑不出来，桃蜜的那抹笑容总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她莫不是又要做什么？

  一想到那日薛蟠大口吐血的模样，薛母坐不住了，连忙去找薛父，想要让他来劝劝桃蜜。

  “也就你的话铃儿还肯听两句，老爷你就好生劝劝她，都是一家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闹的这么凶呢。”

  薛父卧床好几个月，这几日身子总算是轻松些了，能出去走走坐坐的，他虽不理事，可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铃儿做什么了？”薛父老神在在，佯装不知问道。

  “她给薛蟠下药，让他大口大口的吐血，还有好几次在街上对她哥哥动粗，现在外面都在议论咱们薛家教女不严，让她没了规矩，老爷你……”

  薛母话没说完，但在薛父幽深的眼眸下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薛蟠也有错，可铃儿她终归是个女子，如此下去谁嫁敢来提亲求取啊。”

  “没有求取更好，我瞧着你那儿子也不是个成器的，将来这家业便交给她们姐妹来打理，坐山招夫也未尝不可。”薛父冷哼一声，“今个儿我不妨告诉你，你想要仰仗儿子只怕是不行了，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宝钗和铃儿身上。”

  薛父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薛母从小学的就是三从四德，父亲去世丈夫病重，现在又告诉她儿子仰仗不上，难道还真的仰仗女儿不成？

  “胳膊抬高，快速旋转。”

  “速度要更快，即便手法欠缺了些，也可以用速度来弥补。”

  “这个我知道。”司明奇快速挥舞着鞭子，“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再精明的武功招式，都不是天衣无缝的，又被破解的招数，但速度到了极致，对方还来不及找漏洞就被制服住了。

  半个时辰过后，司明奇已经是大汗淋漓，学了这五六日，他感觉自己大有进益，“多谢薛先生。”

  “殿下客气了，我先告辞了。”

  眼见桃蜜要走，司明奇连忙叫住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你家这一房已经不做皇商生意了是吗？”

  “是，家父病重无法操持，所以转让给了族中其他人。”桃蜜如实说道，“殿下问这个何意？”

  “没什么，就是想要提醒一下，时刻都要记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

  桃蜜不由挑眉，从相处这些日子看下来，司明奇可不是一个心思弯弯绕的人，这怎么也说上谜语了？

  “多谢殿下提醒，我会回家告诉家父谨记。”

  司明奇也不知道桃蜜听懂了他的暗示没有，最近薛家和三皇叔府上的客卿走的很近，三皇叔最近一直蠢蠢欲动，桃蜜父亲这一房又主动辞去了皇商，想来只要他们不主动搀和进来，应该不会被牵连到。

  桃蜜在记忆中，的确有三王爷义忠亲王造反之事，而在那之前，义忠亲王的门生的确和薛家来往极近，薛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些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