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今日吗”江栗问。

  “嗯，等下会有人来为你梳妆打扮。”&bsp&bsp陆郁刑撩起江栗一侧的碎发捏在手中细细把玩，&bsp&bsp他仔细地描摹着江栗的面容。陆郁刑的目光看得江栗身体有些战栗，&bsp&bsp江栗向来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bsp&bsp可是此刻却在担心陆郁刑会看穿他的心思。&bsp&bspe

  “栗子，如果我把我的神魂补偿给你，&bsp&bsp你会原谅我吗”陆郁刑放开掌中的长发，&bsp&bsp改为握住江栗的手，&bsp&bsp俯身低头轻吻在他冰冷的手背上。陆郁刑的背迟迟没有挺起来，&bsp&bsp他像是在和江栗俯首称臣，低着头眉眼微垂，&bsp&bsp打探着江栗的神色。

  江栗愣了一下，轻笑道&bsp&bsp“我不是早就原谅师尊了吗”&bsp&bsp他眨着那双他始终没有适应的眼睛，&bsp&bsp欣悦地继续说我可以穿上绫罗绸缎的衣服，&bsp&bsp住在琼楼玉宇的宫殿里，&bsp&bsp最重要的是师尊爱我。”

  江栗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去回应陆郁刑，&bsp&bsp他至多也就是坐在那，笑一笑。

  “现在是师尊自己放不下过去。”以前是江栗对陆郁刑过往的种种行为耿耿于怀，现在却变成了陆郁刑对他以前卑劣至极的行为深深烙进了心里。江栗骂他打他，他反倒会有得到救赎的轻松感。可一旦江栗再次深情待他，&bsp&bsp反倒叫他开始局促不安了。&bsp&bsp神仙，动了凡心，动了，便再洒脱不得，&bsp&bsp纠结得半步都迈不开了。

  “我放不下，是我有愧于你。”&bsp&bsp陆郁刑沉声承认。

  江栗趁自己还有力气，&bsp&bsp从胸口的贴身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香囊，&bsp&bsp由于整日贴身携带，香囊上充盈着江栗的气味。

  “师尊，这里面是姻缘签，&bsp&bsp我刻了些话在签子上&bsp&bsp陆郁刑接过香囊，刚想当着江栗的面打开，&bsp&bsp就被他压了下去。&bsp&bsp江栗的眼中苦涩之情流露出来，&bsp&bsp每多说一个字眼中泪光就明显一分。&bsp&bsp开，我希望它能代替我陪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到“死”，陆郁刑杀过太多人，&bsp&bsp见过太多死亡，&bsp&bsp他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字眼已经毫无反应了。

  这是现在却让他有些呼吸困难，&bsp&bsp比被江栗亲手用刀刺入心脏时的痛，&bsp&bsp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从没有这样害怕过，&bsp&bsp自己的死亡他不放在心上，&bsp&bsp却把江栗的死亡看得比什么都重。陆郁刑把江栗搂进了怀中，&bsp&bsp小狐狸的身体很少会是冰凉的，&bsp&bsp可是此刻却要比山巅清池的水还要冷。

  陆郁刑慌了神，捧住江栗的脸，&bsp&bsp认认真真地看着江栗，&bsp&bsp试图把他的身形永远的刻在自己的眼中。

  “你不会死，你不要乱想。”江栗强撑起精神，&bsp&bsp扬起嘴角安抚陆郁刑的情绪“师尊，&bsp&bsp我不会死的，要死也得等你我完婚后再死。”

  可是江栗的神态已经是任谁来了，&bsp&bsp都要说句生命垂危。

  “好，我们先完婚。”&bsp&bsp陆郁刑轻吻住江栗的眉心，把他交给了喜娘。&bsp&bsp陆郁刑站在一边认真地看着江栗梳妆打扮，&bsp&bsp从一席素白渐渐染上红妆，&bsp&bsp就像是从镜破钗分走到情深不寿。&bsp&bsp

  喜娘突然拿起木梳递到陆郁刑面前，问道&bsp&bsp“仙尊要为新娘子梳头吗”&bsp&bsp陆郁刑接过木梳，局促地站到了江栗身后，&bsp&bsp两个人都无言地抬头去看向镜子里的彼此。&bsp&bsp唯有般配二字能形容绝世容貌的二人，&bsp&bsp一人像是终年不化的孤冷雪山，&bsp&bsp一人像是非要在这山上生枝开花的红梅。

  “如何梳头”陆郁刑的手在抖，&bsp&bsp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紧张地不知所措。

  “梳头，用木梳梳头。”江栗手上比划了两下，&bsp&bsp背过手将藏在衣领里的长发拨了出来。&bsp&bsp陆郁刑深呼吸几个来回，&bsp&bsp终于想起梳头是个怎么样的行为。&bsp&bsp木梳温柔地插入了江栗的发间，&bsp&bsp小心翼翼地向下缓慢滑下。

  喜娘突然在一旁扯着嗓子高嚷道&bsp&bsp“一梳梳到头，幸福安康!”&bsp&bsp陆郁刑是第一次结婚，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流程，&bsp&bsp被喜娘一嗓子吼得猝不及防吓了一跳，&bsp&bsp手里的木梳差点甩了出去。

  “继续呀，师尊。”江栗笑着催促。

  “嗯

  ”

  陆郁刑笨拙地用手帮江栗顺了顺头发，&bsp&bsp才重新插入第二梳。

  “二梳梳到头，平安喜乐!“第三梳的时候，&bsp&bsp陆郁刑脸上的担忧终是被成婚的喜悦冲淡，&bsp&bsp梳头时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三梳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喜娘三声喊过，&bsp&bsp一群人把陆郁刑挤出了江栗身边，&bsp&bsp几只手同时默契的忙活着，&bsp&bsp最终帮江栗戴上那顶琐碎繁丽的凤冠，&bsp&bsp又平稳地盖&bsp&bsp上了红盖头。

  江栗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bsp&bsp身姿摇曳地走到陆郁刑面前，&bsp&bsp每走一步头顶的凤冠都会响起悦耳的金饰当啷声。

  “轮到新郎官了。”&bsp&bsp江栗抬手撩过遮在眼前红盖头，&bsp&bsp露出的眉眼敛眸轻笑，眉眼间的爱慕之!&bsp&bsp青把金饰的璀璨都盖了过去。陆郁刑见江栗的身体状况还足以支撑他走步和说笑&bsp&bsp一时间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但实际上是江栗请求系统暂时&bsp&bsp把断魂散的副作用屏蔽，&bsp&bsp否则他都没办法活着走到成婚大典的高台上去。

  “需要我陪着新郎自打扮吗”江栗轻声问。陆郁刑轻笑，宠溺地说“好好休息。”陆郁刑成婚，震撼整个三界。

  “好多人啊。”江栗感叹着仙殿今日的热闹，&bsp&bsp是人是妖是仙，都同在仙殿下仰头望着。

  “喜欢吗若是觉得吵我就把他们都赶走。”&bsp&bsp陆郁刑弯腰低头去询问江栗的意见。

  “喜欢，热闹。”&bsp&bsp这么多人能见证陆郁刑的痛苦，江栗很满意。&bsp&bsp陆郁刑的贴身侍卫拿着刀挥舞着双臂开始清场,&bsp&bsp把拥挤的主殿清出了一条笔直通往前方的路，&bsp&bsp路上铺满了红毯，道路两旁还有无数人在抛洒着花瓣，唢呐与锣鼓齐鸣，&bsp&bsp欢笑声不绝于耳。&bsp&bsp江栗的手搭在陆郁刑的小臂上，&bsp&bsp在众人的祝贺声中缓步走向了道路的尽头，&bsp&bsp那是主殿的中心位置，&bsp&bsp下方还有十阶台阶把位置抬高

  年龄稍大的喜娘在旁边安排&bsp&bsp着婚礼的每一处步骤，&bsp&bsp教着陆郁刑下一步该如何做。陆郁刑听话掀起江栗的红盖头，&bsp&bsp起初只是一个角，&bsp&bsp透过这个角他一人独占了盖头下的美艳，&bsp&bsp被惊艳得有些不想把江栗给其他人看

  但这是婚礼必须的步骤，&bsp&bsp在所有人都歪着头试图窥看，&bsp&bsp有些等不及的时候，&bsp&bsp他温柔地将盖头撩到凤冠上。前一秒还吵吵闹闹的主殿下顿时没了声音，&bsp&bsp皆被这一身红衣的男子容貌惊得说不出&bsp&bsp话来，深觉美得让人呼吸不过来，&bsp&bsp甚至是引起了旁人的嫉妒。

  由于没有父母，陆郁刑也不屑得拜天地，&bsp&bsp所以直接就到了夫妻对拜。

  江栗抿着笑，陆郁刑深情地注视着他，&bsp&bsp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弯曲脊背，&bsp&bsp向对方低了头。就在陆郁刑即将直起身子的时候，&bsp&bsp江栗俏皮地牵起陆郁刑的手，&bsp&bsp勾了勾他的手指，小声嘀咕“师尊，&bsp&bsp先别送入洞房，给我一个吻。”

  系统的保护会在陆郁刑吻上他的时候失去效果。当两人完成生命最后的缠绵一吻时，&bsp&bsp江栗的身体与神志如同泄了气的气球，&bsp&bsp生命肉眼可见在消逝，&bsp&bsp脸色在红盖头的映衬下，愈发苍白如雪。

  很快江栗就站不住，倒进了陆郁刑的怀抱里，&bsp&bsp虚弱地向陆郁刑笑了笑，&bsp&bsp嘴角却完全没有力气向上仰。陆郁刑似乎早早地料想到了今天，&bsp&bsp他脸上更多的不是惊诧，而是无法释然。

  无法释怀江栗最终还是在装作爱他和死亡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bsp&bsp他贵为仙尊，是上仙，他什么都知道，&bsp&bsp也什么都清楚，&bsp&bsp在无数个日夜里这些清醒都折磨着他的身心。

  他那日所说，他知道江栗不爱他，&bsp&bsp都是演出来的深情。

  他以为自己对江栗的爱能把他留在身边，&bsp&bsp可到最后，这份深情终究还是要落下帷幕，&bsp&bsp大戏退场，独留他一人在世界上继续清醒的承受苦痛。

  人最怕的就是太清醒，&bsp&bsp更何况是清醒的看着枕边人一点一点离自己&bsp&bsp远去。

  "师尊

  "&bsp&bsp江栗气息奄奄，双眼无力地向下沉，&bsp&bsp用尽全力扯着嘴角嘲笑着彼此&bsp&bsp"若你下辈子遇见心爱的人，可千万不要再伤他这么深了。”陆郁刑用力地呼吸，&bsp&bsp用力地让自己情绪不要跟着江栗的生命一起崩溃，他紧紧抱住江栗，&bsp&bsp眼泪却不自觉地从眼尾滑落，竟淋湿了江栗的脸颊。

  他哭了，从不知眼泪是何滋味的仙尊，&bsp&bsp终是作茧自缚了。

  “栗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负你，&bsp&bsp是我对你不够好。”陆郁刑的声音剧烈颤抖，&bsp&bsp竟连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江栗虚弱地抬手擦去陆郁刑的眼泪，&bsp&bsp“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是我主动招惹你，都是我自讨苦吃。陆郁刑把自己强大的神魂掰碎了一点一点渡进江栗的身体里，&bsp&bsp可是江栗的身体早就失去了丹心，&bsp&bsp失去了修炼能力，更加不可能去吸收陆郁刑给他的修为与灵气。

  “我现在就把自己的丹心挖了给你，&bsp&bsp这本来就是你的，是我欠你，我全都还给你。”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陆郁刑贵为仙尊，&bsp&bsp却连一只小狐狸都保护不了。

  甚至到头来，他是伤他最深的人。

  “师尊，我走后，若你坚持不下去了，&bsp&bsp就看看我给你的姻缘签吧。”&bsp&bsp江栗彻底在陆郁刑的怀中闭上了眼，&bsp&bsp这双灵动清澈的双眸再也不会为谁睁开。&bsp&bsp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bsp&bsp光景迅速消弭。

  喜色始终牵绕在他与陆郁刑之间，&bsp&bsp是那年大雪落白头的红袄，是璀璨绽放的烟火。&bsp&bsp是今日的心头血，是般配的一对喜服，是被掀开的红盖头，是陆郁刑自作多情爱上的小狐狸。

  月老牵在他们指尖上的大喜，&bsp&bsp竟到头来全是大悲。&bsp&bsp系统

  “任务完成，但你可以选择留下观望。”

  “看看!”江栗嘻嘻哈哈地和系统勾肩搭背，&bsp&bsp带着完成任务拿奖金的快乐，乐呵呵地说&bsp&bsp“我还没等到他看姻缘签呢，我跟你保证他绝对会发疯，我好期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