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桃桃和爹爹也偷看的。”

  陆凝愣住。

  她没怀疑桃桃的话，她向来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女儿的。

  那就是陛下真的做过这种事情。

  皇帝找到桃桃时，正好听到这句话。

  “桃桃。”他喊女儿。

  桃桃听见了,立马从陆凝怀里扭过头，看见是爹爹，咧嘴笑着,露出可爱白白的小牙齿。

  “爹爹。”

  她伸出小胖手,要抱抱。

  娘亲怀里很好,她好喜欢娘亲,可是好久没见到爹爹了。

  在桃桃心里一个晚上,就已经是好久了。

  陆凝立马放下桃桃，陛下从地上把她接过去两人避免了接触，陆凝又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从宫中出来时,她便彻底明白,此生她不可能和陛下有什么结果,那就干脆日后都要保持距离。

  不然心中难受折磨的还是只有她。

  陛下……陛下抱负远大,心中并无情爱。

  “桃桃刚才在胡说什么呢？”陛下刮着桃桃的鼻子,语气宠溺。

  “桃桃没有啊，爹爹就是偷看过舅舅和师傅的。”

  “是谁让朕不能走,非要朕带你你去看的？”

  对于桃桃倒打一耙的举动,陛下微微笑着,“走吧，朕觉得这样不好,咱们家桃桃肯定不是做这种事情的小孩子，那我们去逛逛别处吧,不能打扰到你舅舅他们。”

  他说着就往相反的方向走,桃桃急了。

  她头靠在陛下肩膀处,使劲蹭蹭，开始撒娇，“不，不，桃桃就想在这里，爹爹不要走。”

  她想看舅舅，也想看师傅。

  小小年纪就有红娘的趋势。

  其实早在桃桃注意到阿陆和王将军时，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当然也注意到了陛下。

  两人打算走，可是他们走动之后，发现陛下一行人也跟着他们走。

  阿陆：“……”

  他耳朵有些红，毕竟很少接近女子，基本上就没有过，唯一身边的女子就是桃桃和陆凝。

  现在他们还要被围观。

  心中难免有些羞涩。

  王将军感受到了，她虽然觉得惊奇，没想过阿陆一个高高大大，看着那么威武雄壮的男人，也这么容易害羞。

  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她拉上阿陆的衣服，打算快步走。

  “哇，爹爹娘亲他们牵手了！”

  王将军就听见后面小娃娃的惊呼声，声音奶奶的，之后还有捂住嘴巴后的，压低声音的兴奋。

  习武之人，总是听觉敏锐的。

  王将军不自觉嘴角上扬。

  她喜欢桃桃，日后要是有个如桃桃一般可爱的女儿，此生无憾了。

  阿陆被拉住一直走到河边。

  这里是很空旷的，于是陛下一行人没有跟上来。

  太容易暴露，桃桃遗憾：“爹爹娘亲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她心中虽想看阿陆和师傅早点做朋友，可也有点怕打扰他们。

  陆凝点头，“桃桃想去哪里？”

  “糖葫芦。”

  桃桃想到路边看到的。

  他们玩了一个时辰，陆凝回了陆府，桃桃跟着陛下回宫。

  分开时桃桃有点懵，“娘亲不一起回去吗？”

  小团子十足的后知后觉。

  “娘亲要跟着舅舅一起住。”

  陆凝解释，她又觉得说的太少，怕桃桃不理解，：“桃桃也可以一起住的，舅舅家也是桃桃的家，皇宫也是。”

  桃桃点头，她又去看爹爹。

  陛下也看着她，“桃桃想出宫时就可以找娘亲，想找爹爹，就先跟着爹爹一起回宫。”

  陛下转移注意力，“桃桃每天都可以外出，是不是很开心。”

  桃桃点头，她确实很喜欢到处玩，皇宫对于她来说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又很小。

  她摇摇头，就把这事情抛在脑后了。

  “娘亲，那我晚上来找你。”

  “爹爹晚上，你要一个人住喔。”

  陛下心中郁闷，但尊重女儿的意愿，他点头：“嗯，桃桃要想我。”

  陆凝在旁听着，心中欣喜，晚上又可以见到女儿，也踏实几分，看来陛下当初所言非虚。

  他不限制桃桃的行动，不限制桃桃来找她。

  此后桃桃已经渐渐适应了，白日跟着爹爹在皇宫，晚上她和娘亲一起睡，有时候也会颠倒。

  桃桃慢慢觉得，娘亲和爹爹不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

  后来等她大一些，察觉到不正常时，她已习惯了。

  这是后话。

  一个月之后，阿陆和王将军正式定亲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出来，朝中反对的人不少。

  “唉，两个武将在一起，也不知道避嫌，是否对得起陛下信任？”

  以往都没有女将军，对于武将与另外武将女儿或者儿子结亲，这种事情并不少。

  但那些都是寻常的，陆将军和王将军，这俩不是一般人。

  他们手上权力不小。

  陛下这是太信任他们。

  “上次朝中有人看见他们在一起接触，还是一月前，这么快就定亲了，莫不是……？有情况，是不是王将军怀孕了。”

  别看都是科考考进来的大臣，八卦起来，一样和市井小民一样没什么区别。

  “这俩年纪确实太大了，我像他们这般时，儿子都快定亲了。”

  “盼他们不要辜负陛下啊。”

  “陛下都不介意，咱们也没立场介意，咱们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心中自有一杆秤，陛下是有雄才伟略之人……”

  这人哗哗说了一大堆，众人笑不说话。

  陛下不在跟前还这般喜欢拍马屁，果然奸诈，油嘴滑舌之人，能力不行就只有这般了。

  真丢了读书人的脸。

  他们才不与这般人同流合污。

  王将军虽是将军，但她性格并不是强横的人，相反在生活中她对人很温和，友善。

  这也是当初陛下让她当桃桃师傅的原因。

  因而和陆凝相处，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如今两人关系非常好。

  陆凝也开始体会到住在宫外的好处。

  白天她能嫂嫂聊天，跟着嫂嫂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也可以外出游玩，逛街，她不是未婚女子，束缚本来就没有那般重，再加上陛下近期颁布的一系列举措，女子地位有在上升。

  陆凝就更觉得自由了，到了晚上女儿一般会来找她，有时候白日也来。

  她觉得生活充实有快乐。

  有时也去白云庵小住几日，那里风景不错，有她和桃桃的回忆。

  她渐渐忘记了陛下。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一日嫂嫂拉着她的手。

  “我之前便听说过你的才名，如今陛下允许女子科考，你可想去试试？如今桃桃还小，她依赖于你，日后桃桃大了，她身上的事情会变多，陪你的时间更少，年你可想与她分担些？不妨试试科考吧。”

  这是陛下交给王将军的任务。

  她是将军也是女子，方便交际。

  陛下让她去京中臣子家里，寻找那些有才能或者读过书的女子，劝说她们读书科考。

  至于朝中古板思想迂腐的大臣，早被陛下敲打，不敢阻拦家中女眷，如今就看这些女子本身。

  王将军首先来找的就是陆凝。

  “听凭嫂嫂做主。”

  陆凝只犹疑了一会儿便同意了。

  桃桃如今白天一直在读书，陛下有时间便亲自教，大多数时候是林阁老教桃桃。

  她每每晚上回来，便述说自己今天学到了什么。

  陆凝能感受到女儿一天天缓慢的成长。

  她想，她确实需要找些事情做，现在的日子确实舒心，可是时间长了，是真的会觉得无聊。

  “我以往读过的书，有些估计忘了。”

  陆凝不太好意思，她在女子中读过书，若真去和男子竞争，他们苦读那么多年……或许竞争不过。

  “不怕，嫂嫂给你请夫子，不管如何，你有科考的心便是好的。”

  “而且不要妄自菲薄，你人聪慧，怎知比不上那些男子呢？”

  “好。”

  陆凝开始苦读了。

  桃桃也感受到了读书的痛苦，林阁老人和善，可是在学问上，他并不好说话，哪怕是公主，要求格外严厉。

  陛下在这方面，也并不溺爱桃桃。

  人的想法总是在变，一开始找回桃桃，他还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只要桃桃快乐平安便好，不强迫桃桃读书。

  可如今，他又改变了想法。

  他们是天家父女，皇位意味权力。

  何况，总有一天他会老会死，那时他总归护不住桃桃，其他人在亲近也是他人。

  靠别人总不如靠自己，桃桃是他的女儿，只要好好教导，如何能差呢？

  她本可以有自己的光彩，他不能放任溺爱。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溺子如杀子。

  这些道理他明白。

  “好累啊爹爹。”桃桃靠在陛下肩膀上，她伸出小手给陛下看。

  “手怎么了？”

  “写大字！手痛。”桃桃控诉。

  “那不写了？”陛下逗她。

  桃桃鼓着脸，脸圆乎乎的白白的，显得格外可爱。

  “算了，我要写，桃桃要变得厉害起来。”

  “我儿有志向，这样才对。”陛下欣慰，“带你出宫逛逛吧。”

  他到底心疼孩子。

  “好啊。”

  ——

  “夫子！！”

  “你来做甚，我不收女弟子。”那人甩袖，脸色冷淡，“我不知你一女子，如何这般不知廉耻，次次纠缠，我多次与你说过，老夫不收女弟子，你学问如何，与我无关。”

  “夫子，我知，但我觉得您这样不对，陛下都允许女子科考，你们为何不收女弟子？”

  她并不想这样，这位夫子是唯一一个和善一些的，其他夫子，她纠缠次数多了，便找人赶她走，有些甚至会动手。

  她失望过多后，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夫子，听闻学问高，而且不打人，她便心存侥幸，想来试试。

  她家中不算缺钱，也不算有钱，只是普通商户，她自小读书，是因为父母就她一个老来女，打算继承家里的生意，自然要读书识字。

  如今女子可以科考，她便多了另外一条路。

  她定要去试试，只是那些夫子皆不收女学生，听闻有夫子收，可收的只有个别贵女。

  书院门前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有人看到这一幕，开始嘲讽嗤笑。

  “这人我知，之前被许多夫子赶出来打出来，到如今还贼心不死呢。”

  “我听闻有夫子愿意教女子，她怎么不去找这些夫子，偏偏缠着其他夫子，我看就是借读书之名，实则干一些浪荡之事，许是想当外室吧哈哈。”

  “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子，我看谁敢娶她，听说是个商户女，果然就是与寻常女子不一般。”

  “说白了就是下贱，这样的人读书，简直是侮辱圣贤。”

  “我希望所有的夫子都不要收女弟子，女子本就不该读书，自古女子都是在家相夫教子，她们再怎么读书，也考不过男子，陛下太过糊涂，为了区区一个公主，就要葬送我们整个魏国，颁布这些荒唐的举措。”

  书院门前大多数都是读书人。

  桃桃如今在读书，能听懂大半了。

  她觉得这些人说的都不对，她正想说话。

  那女子就先出声了，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

  “你们这些龌龊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