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赴郡城
作者:木子金三      更新:2022-11-10 13:37      字数:3561
  县试之后是府试,前后不过月余,程叙言让易知礼安生在县里待着,温习文章。

  程叙言跑了一趟胭脂铺,他之前跟石父有合作,但自他离开渭阳县后的分成一直攒着,如今程叙言回来,一并取了。而他跟石家的契约也到期,如今两清。

  石父看着他,心中生出一番感慨。

  程叙言留下跟石父用了一顿午饭,才提出离开。

  程叙言行于街上,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程叙言漫步其中,眉眼舒展。有了这笔钱,知礼府试的费用,他之后乡试的花销都有着落。

  无需为银钱费心,省去多少琐碎事和麻烦。

  易知礼府试的时候,程叙言仍旧陪同易知礼一道,待府试结束他们又回来。

  府试至放榜,中间间隔十来日。易知礼留在县里等消息,易全山和易知仁先回村,十多日后易全山在地里干活被人喊回家。

  “全山,你家知礼考上童生了。”

  易家被村人围的水泄不通,易全山赶紧给喜人塞银钱,对方又是一通好听话捧着易全山。双方都喜喜乐乐。

  待喜人走了,村里才炸开锅。

  “知礼什么时候参加的科举啊。”

  “太厉害了,知礼是府案首,我记得当初叙言就是府案首吧。”

  “以后咱们要管知礼叫童生老爷了…”

  易知礼考上童生的消息瞬间传出去,且不提程家族人心情如何,大部分村人对易家羡慕坏了。

  原以为易家能从陆氏手里得两亩地就极好,谁知道更好的还在后头。易知礼跟着程叙言念书,现在考上童生了。

  才及冠的童生老爷,还是府案首哩,在他们这个地方委实够看了。

  而易知礼这个时候才从县里回来,在村中露面。这是程叙言让他这般做的,易知礼对程叙言言听计从。

  易知礼一回家,本就热闹的易家更热闹了。

  上门给易家道喜的,趁机给易知礼说亲的,数不胜数。

  易知礼家世清白,易家也没乱糟糟的事,本就是不错的婆家。

  而易知礼面容虽不算出众,但也十分耐看,加上他气势温和有礼又考取童生功名,易知礼一时成为十里八村的香饽饽。

  然而易家有多欢喜,程氏一族这边就有多难受。

  “……真是里外不分!!”

  程族老气的心口疼,脾气上头直接砸了手边的茶碗。然而乡下人家,每样物什都无多余。

  程族老看着碎裂的茶碗,本就疼的心更疼了。

  那个茶碗管两文钱呢。

  家里后辈赶紧来劝程族老,不过是翻来覆去的那些话,例如“个人离不开族人”云云。

  程族老不听还好,一听头也跟着疼了。

  他们太小看程叙言,程叙言不但自己会念书,还特别会教。

  若是跟在程叙言身边的是程氏后辈,是不是如今程氏一族又能出一个童生,甚至年轻秀才。

  程氏族老坐不住,想找程叙言说道,然而程叙言人在县里压根没回村。

  不过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程氏一族几位族老辗转找到程叙言在县里落脚的地方,一面恳求一面施压,软硬兼施。

  然而程叙言无奈道:“非是晚生故意推脱,而是晚生有意今岁的乡试。”

  几位族老愣住,“乡试?”

  程叙言点点头:“晚生之前几年在外求学,为的是今岁能在乡试中榜上有名。”

  程氏族老气势汹汹来,偃旗息鼓离开。

  程叙言的理由太正当,他们能说什么?难道对程叙言说,你不要准备乡试,安心教族里后辈。

  这事真传出去,程氏一族的名声都败光了。只是就这么离开他们也不甘心。最后经过一番拉扯,程叙言同意一位程氏后辈跟在他身边,程氏族老美其名曰照顾程叙言乡试前后。

  如果程叙言这次乡试中身体不适就好了,到时候程氏后辈就显出用处。

  正好易知礼在村里说亲,忙着人生大事。程叙言身边空出位置。

  新来的程氏后辈跟程叙言同辈,名叫程青南,十六岁,身形偏瘦却有一把子力气。

  他来之前约摸被交代过什么,但碍于性格原因没表现出来。程青南每日闷头干活,面对程叙言时也总是低着头。

  程叙言头疼,程青南这模样程叙言总感觉在欺负对方。

  这日,程叙言在院子里温书,程青南坐在小马扎上剥瓜子,十六岁的男子缩成一团,看着都有些心酸,尤其旁边还有一只八哥,大爷似的等投喂。

  程叙言放下书,把人叫过来在石桌边坐下,程青南整个人拘谨不已。

  程叙言温声问:“你在家中排行第几。”

  程青南小声道:“第,第三……”

  程叙言梗了一下,“青南,抬起头说话。”

  程青南抬起头,随后又赶紧低下去。

  程叙言叹道:“我不知道族老们跟你说过什么,但既然我同意你来,便不是将你当下人使唤。”不等对方言语,程叙言截断话头:“你也看到了,小院里几乎没什么活,我乡试动身前,你先跟着我爹认认字,若是还有其他不明白的叫阿明教你。”

  程青南倏地的抬起头,眼睛大睁,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夏日光烈,石桌对面的人沐浴在日光中,明亮的刺眼。

  程青南低下头,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一声。他们两人说着话,程青南无暇再剥瓜子,被豆豆不满的啄了一下。

  程青南赶紧忙活,下午时候程偃把人带去书房,时明也在。

  时明早开蒙了,只是他无心科举,平时只求能认会写就成,免得被人哄了去。

  他当时学的痛苦,如今见程青南苦哈哈学习,时明心里生出一种优越感。

  六月中旬的时候,易知礼赶来县城,他已经跟人定下亲事,是镇上一位秀才的女儿,冬日成婚。

  小院里,易知礼望着程叙言,眼中涌动着万般情绪。

  程叙言叹了一口气,朝易知礼张开手,对方一下子扑过来,把程叙言抱个满怀:“叙言哥……”

  易知礼都知道,如今也都明白,从他考取功名的那一刻,他成亲生子的时候,注定他要跟程叙言分开。

  程叙言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来也是奇妙,程偃不是他的生父,他却与程偃有父子缘分。易知礼甚至不是他的族兄弟,程叙言却跟易知礼有手足之情。

  程叙言道:“既然考得童生,明年一鼓作气考上秀才罢。”

  易知礼重重应了一声,他在县里歇了一日,次日离去。易知礼离去时,程叙言将一个崭新的书箱赠与他。

  程叙言:“拿着。”

  易知礼眼眶微红,郑重的接过书箱。他从县里离开没有直接回村,而是购买礼品去镇上看望自己未来的岳家,“顺便”见他的未婚妻。

  那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子,比易知礼小三岁,堪堪十八。饶是如此,女子的同龄人都已成婚。

  两人在树下说着话,易知礼见未婚妻额头冒汗,他道:“你且稍等我片刻。”

  易知礼去街上买了两份果子,又买了一把折扇。果子零碎他只好放书箱,然而打开书箱易知礼愣住了。

  一刻钟后易知礼回来,未婚妻发现易知礼双眼通红:“知礼,你怎么了?”

  易知礼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落下来。叙言哥送给他的书箱里放着整整四十两银子,还有一封信。

  院试的花销很大,少不得三四十两,若是易家从公中出这笔银子,一回还好,次数多了必生矛盾。

  但程叙言也不敢十分把握易知礼一次院试就能考上秀才,倒不是程叙言怀疑易知礼的才学,而是院试不仅考考生文墨,还考考生的心态。

  若是院试期间有个疏忽导致易知礼没考上。届时易知礼已经成家,生活的重担压下来,说不得易知礼就此被绊住脚步。那易知礼之前在外开眼界,岂不是梦一场。

  让人见过广袤天空,又将其困于一地,太残忍。

  程叙言给易知礼的这笔银子,与其说是银钱,不若说是程叙言多给易知礼的一次机会。

  数年日夜相伴,人哪能没有偏私。

  至于给四十两银子,程叙言也是权衡过的。若再给多些,易知礼肯定不会要。这钱刚好卡在易知礼的心理阈值。

  信上未提半分银钱,悉数是院试相关事宜,看似条条框框却字字皆是关怀。

  “叙言哥……”易知礼单手撑着树干,痛苦的俯下身,眼泪大颗大颗砸落。

  未婚妻吓坏了:“知礼,你到底怎么了呀。”

  易知礼跪在地上,捧面哽咽:“我真的要跟叙言哥分开了。”

  那位待他极好的,比之亲兄长还照拂他的人,一直为他挡风遮雨的人……

  易知礼往日与程叙言相处种种涌上心头,只觉心如刀绞。

  未婚妻不放心易知礼,想把人带回家歇一晚却被易知礼婉拒,他抱着书箱一步一步朝村里去。

  程叙言心里也不太好受,于是出门参加文会,乡试同样在郡城,八月初开始。

  眼下六月中旬,时间并不算太宽裕,程叙言已经着手准备,他通过文会打听县里是否有同样参加乡试的秀才,他欲与人结伴而行。

  易全山从儿子口中知道那笔银钱,心里涨的要命,一股气赶至县城,他很想为程叙言做点什么。

  但程叙言告诉他:“全山叔,我爹已经转好,此次还有阿明和青南跟随,他们会把我照顾好的。”

  易全山张了张嘴,目光扫过程偃,时明和程青南,终究没说出什么。

  易全山沮丧的低下头:“我知道了。”

  程叙言同样留易全山歇了一宿,六月底的时候程叙言退掉院子,与县里其他秀才赶往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