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奢侈品店门口,司机停了车，慕俞沉和舒明烟下车后，两人往里面进。

  店员看到他们,很热情地迎上来。

  发现是两个小孩,店员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两位是要买衣服吗，需不需要帮忙推荐？”

  慕俞沉指指旁边的小女孩：“有没有她能穿的？”

  想到她亲人刚去世,慕俞沉补充，“素一点的。”

  店员目光在舒明烟身上扫过，笑道：“有的,两位请跟我来。”

  带他们到童装区,店员指着假人模特身上的衣服：“这套怎么样？”

  她弯下腰来，柔声问舒明烟,“小妹妹,喜欢吗？”

  这家店的衣服上没有标价格,但装修的这么漂亮,应该不会便宜。

  舒明烟摇摇头，看向旁边的慕俞沉,很小声地说：“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慕俞沉看她一眼，盯着假人模特上的那套衣服,思索片刻,跟店员道：“就这套吧，你带她去试试。”

  店员把衣服取下来，牵着舒明烟的手要带她去试衣间,舒明烟犹豫着看慕俞沉。

  少年伸手在她发顶上摸了摸：“哝哝听话,穿上试试才知道好不好看。”

  舒明烟想起爷爷生前叮嘱她的，到了慕家要听话。

  她乖乖点头，跟着店员进试衣间。

  看她很拘谨,店员一边帮她解身上的扣子，一边闲聊：“外面那个是你哥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小孩，你们家大人呢？”

  舒明烟说：“慕爷爷在忙。”

  她一说话，带着江南小镇特有的口音，店员困惑：“你们不是安芩本地人？”

  舒明烟摇头：“我不是。”

  “那你的家人呢？你父母呢？”

  舒明烟纤长的睫毛垂下来，突然不说话。

  店员帮她把衣服穿戴整齐，蹲下来整理一下衣领，牵着她的手从试衣间出来：“小哥哥，看你妹妹这身衣服怎么样？”

  慕俞沉从沙发上站起来，往舒明烟身上看。

  女款的白色衬衫，外面搭了一件浅咖色的背心裙，胸前有三颗亮晶晶的扣子，简约又不失精致。

  店员还给她搭配了一双黑色小皮鞋。

  小姑娘在家刚洗过澡，此时长发柔顺地散落着，那张稚嫩的脸白皙粉嫩，再配上这套衣服，安安静静站着时，显得格外乖巧。

  慕俞沉说：“就要这套，不用换下来了。”

  他拿出一张信用卡，让店员照着舒明烟身上的衣服再选几套，全部包起来。

  从店里出来时，慕俞沉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全是舒明烟的衣服鞋子。

  外面候着的司机看见，上前接过来，帮他们放进车里。

  慕俞沉朝前面看一眼，跟舒明烟道：“那边有个商场，再去看看别的？”

  已经花很多钱了，舒明烟说：“我不需要别的了。”

  慕俞沉想了想：“过几天等你熟悉环境，就要送你去学校了，咱们去看看文具。”

  说着牵起她的手去斑马线过马路，带她进商场。

  商场很大，形形色色的人。

  慕俞沉直接带她进文具店，挑了故事书

  、笔记本、笔、便利贴等文具，看到里面的小饰品好看，也会顺手给她买下来。

  最后从文具店出来时，又是拎着大袋小袋。

  没让司机跟着，慕俞沉一个人全拎，舒明烟主动伸手过来：“小叔叔，我也拿一点吧。”

  她说话轻声细语，乖的不像话。

  扫一眼她小巧的手，慕俞沉分了一个礼品袋给她：“你拿这个。”

  里面装着一些小饰品，很轻。

  两人朝商场外面走时，路过一家花店，透过玻璃窗朝里面看，各种鲜花错落有致，开的很漂亮。

  慕俞沉停下来，问她：“喜欢花吗？”

  舒明烟一怔，忙摇头：“我没有喜欢的花。”

  害怕慕俞沉又给她花钱，她开口催促：“小叔叔，天快黑了，咱们快回家吧，太晚慕爷爷会着急的。”

  慕俞沉却拉着她朝里面走：“给你房间里放点鲜花，心情会更好。”

  进去指着四处摆放的鲜花，他说，“看看喜欢哪种。”

  舒明烟摇头：“我真的没有喜欢的花，小叔叔，不用买了。”

  慕俞沉四下看看，倏而指着一盆白色小花：“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舒明烟看到这盆花的吊牌上写着几个字：小苍兰。

  慕俞沉腾出手来，把那盆花拿起来，上面有对这种花的详细介绍，读完之后，他转头看过来：“小苍兰又叫香雪兰，它喜欢温暖湿润的气候，是不是很像来自江南的你？”

  舒明烟本来对这花没什么感觉，听到这里，她神色微恙，指腹轻轻去触碰那白色的花瓣。

  慕俞沉又说：“这花的花语是纯洁与幸福，买回去摆在房间，就当做是一种对新生活的期许，希望哝哝以后的日子都是幸福美满的。”

  他看向舒明烟，“喜不喜欢？”

  两人四目相对，舒明烟又看看那盆花，嘴角浅绽一丝笑意，第一次勇敢地点头：“喜欢。”

  “这就对了。”慕俞沉眼底也染上笑，转身去结账，让店家把这盆花包起来。

  舒明烟驻足原地，看着前面少年挺拔落拓的背影，心底淌过一抹暖意。

  从蔗县来到安芩，舒明烟心里一直惶恐不安，觉得前路茫茫，充满未知，慕家的人她也不熟悉，所以始终小心翼翼，害怕踏错一步。

  这一刻不知怎的，她

  悬浮着的那颗心好像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甚至对接下来的生活，燃起了几分期待。

  ——

  回去的路上，舒明烟在慕俞沉跟前明显放松很多，慕俞沉问她什么，她都尽量多说几句。

  不知不觉下来，两人便聊了一路。

  回老宅已经很晚了，夜幕暗沉，院子里亮着灯。

  刚进客厅，慕柚小跑着迎过来：“小叔叔，你们去哪了，怎么这么晚？”

  手上的东西交给佣人，慕俞沉看她一眼：“还问我，你今天跑去哪了？”

  “小姑姑带我去游乐场了，关键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呀。”慕柚说着，朝一直站在慕俞沉旁边的小姑娘看过去。

  和她身高差不多，但是比她瘦一些，眼睛很大很漂亮，看起来乖乖的，又怯怯的，可能是怕生。慕俞沉给舒明烟介绍，声音温和：“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小柚子，跟你一般大。”

  很少见慕俞沉轻声细语，慕柚很是稀奇：“小叔叔，你平时对我说话怎么没这么温柔？”

  慕俞沉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反问她：“你平时有这么乖吗？”

  慕柚疼的捂住额头，撇撇嘴，又笑着过来拉舒明烟：“我带你去楼上找小姑姑。”

  慕俞晚正在三楼客厅练习瑜伽，她扎着丸子头，体型优美，动作流畅，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五官也稍微显稚嫩，眉宇之间却透着一种温柔娴静的气质。

  客厅里有舒缓悦耳的音乐，头顶水晶灯炽亮，光线落在她半张侧脸，肤色莹白中透着粉嫩。

  刚到楼上，慕柚看见她便喊道：“小姑姑，明烟和小叔叔回来了。”

  慕俞晚听到动静从瑜伽垫起身，拿起帕子擦了擦脸，朝这边走过来。

  舒明烟主动打招呼：“小姑姑好，我是明烟。”

  慕俞晚微俯下身，柔声问：“小叔叔给你买衣服了吗？”

  她声音入水，像她的人一样可亲。

  舒明烟点头：“买了很多。”

  又指指身上穿着的这套，“这个也是新买的。”

  慕俞晚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成月牙状，和颜悦色地道：“本来想着等你来了我带你出去买，你小叔叔今天难得积极，回头我得夸夸他。”

  又打量舒明烟身上的衣服，她赞道，“他眼光还不错嘛。”

  言谈之间，舒明烟感觉他们姐弟俩的关系一定很好，不由对慕俞晚生出几分亲近来。

  慕俞晚看看时间：“明烟饿了吧，你慕爷爷去公司了，可能要很晚回来，咱们就不等他了，等我去换身衣服，一起下去吃饭。”

  慕俞晚回房间换衣服，慕柚带舒明烟参观自己的房间：“我和你住隔壁，咱们俩的卧室是差不多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叫我。爷爷很忙的，经常不在家，家里平时除了佣人，就剩下小姑姑、小叔叔，还有你和我，小姑姑和小叔叔都特别好，等时间一长你对这里就习惯了。”

  慕柚从自己的书桌上拿出一张设计很漂亮的同学录，她递过去：“你会写字吧，晚上把你的喜好填一下，我也填一下我的，咱们俩交换，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舒明烟接过来，冲她笑笑：“好。”

  -

  慕老爷子不在，餐桌上只有他们四个，菜却很丰盛。

  期间慕老爷子还专程打电话回来，问明烟在家怎么样，嘱咐慕俞沉和慕俞晚多照顾着点她，别让她太孤单。

  挂了电话，慕俞晚给舒明烟夹了块排骨：“明烟太瘦了，一定要多吃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才能长高。”

  “谢谢小姑姑。”舒明烟听话地夹起来，送进嘴里。

  慕俞晚满意地笑笑，想起她的身世，又生出几分怜惜来：“住在这里别拘谨，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舒明烟：“嗯，知道了。”

  吃过晚饭，大家移步到客厅，慕柚拉着舒明烟一起看动画片。

  按照往常的习惯，向来都是慕俞沉和慕俞晚轮流陪慕柚看电视，今晚轮到慕俞晚

  ，慕俞沉看她们三个女孩子坐在一起，便独自上了楼。

  舒明烟和慕柚分别坐在慕俞晚的两边，电视上播放的《哆啦a梦》，茶几上有各种各样小零食，还有不同口味的饮料。

  刚来慕家，舒明烟心思还略显沉闷，此时有点看不进去电视。

  她扭头看向远处的落地窗，窗外黑漆漆一片，连丝光都没有，玻璃上投映出室内的影像。

  耳边电视里的声音热热闹闹，不时会有慕柚的笑声，还有吃东西的喀嚓声。

  父母在世的时候，舒明烟全家人晚饭后也会围在一起看电视，她坐在沙发的正中间。

  蔗县小镇的房子没有这里的大，却很温暖。

  可如今，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舒明烟静静坐着，内心深处的孤独和陌生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突然很想时光能够倒回几个月前，那天父母没有去县城买东西，没有车祸，她们一家人还都好好的。

  她想父母，想爷爷，想念蔗县的一切。

  鼻子莫名泛酸，眼眶也跟着有些热，氤氲着水雾，眼前的视线很快模糊不清。

  怕被人发觉，她微低着头，装成挠痒的动作，不留痕迹用指腹把眼泪抹去，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慕俞沉举着手机从楼上下来，余光不经意一瞥，看到沙发上偷偷抹眼泪的舒明烟，少年步子微僵。

  手机里传来男生的声音：“你出来了没有，大概多久到？”

  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慕俞沉的几个发小喊他去网吧打游戏，他原本正打算过去。

  慕俞沉盯着那边瘦小又可怜的身影，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对面的人又叫了他几声，他回过神，对手机里的人道：“你们玩吧，家里有点事，我先不过去了。”

  方启贺：“怎么又有事了，今晚你家不是慕俞晚带小孩吗？你能有什么事？上次你就放我们鸽子，这次还来，沉哥你这样不好吧，我今晚上把默哥都叫来了。”

  “真有事，改天再说。”慕俞沉不等方启贺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收了手机，慕俞沉朝这边走过来，对着沙发上的人喊了声：“小明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