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闻言轻咳,难得尴尬：“我知道，您专业是研究生物学、病毒学，但您应该……也擅长一些别的？”

  林空鹿站在一旁扶额。

  顾老教授没好气道：“我这辈子总共就接生过回,还都是紧急情况,为了救人。”

  “其中一个是男的？”江辞立刻问。

  顾老教授：“……”

  他忽然眼睛发亮，激动问：“你们谁怀了？”

  林空鹿只想找个缝钻进去，闻言捂着脸，指指江辞,闷声道：“他。”

  江辞轻咳，握住他的手指,林空鹿生气缩回。

  顾老教授视线在他们之间一阵打量，神情很快了然。

  十分钟后，三人走进超声室,林空鹿闷闷不乐地坠在最后。

  老教授一改之前态度，慈爱道：“小年轻不用不好意思，这种事罕见是罕见,但我以前见过，可算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们找对人了。”

  林空鹿：“……”您之前刚说您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来，先做个b超。”顾老教授说。

  林空鹿瓮声瓮气：“不用吧,之前在东城基地刚做过。”

  顾老教授：“刚做过？”

  “隔了半个月，能再做吗？”江辞看一眼林空鹿，有些不放心地说：“他之前吃得不好，营养跟不上,最近又比较劳累。”

  林空鹿：……倒也不是很劳累。

  顾老教授：“b超对胎儿没什么影响，只是一般不建议频繁做，不过你们要是想检查的话……咳,说起来，小赵那丫头在这方面可没我专精。”

  江辞不由弯腰劝林空鹿：“要不就再检查看看？你之前一个人在山上……”

  他有点不放心。

  林空鹿绷着脸。

  江辞轻哄：“宝宝？”

  “闭嘴。”林空鹿没想到他会这么喊，慌忙打断。

  他脸颊一阵发烫，紧抿着唇，故作冷脸，其实腿有些发软。因为江辞是贴着他耳朵喊的，声音低哑，还很好听。

  见鬼，明明之前就听对方这么喊过，还不止一次，为什么这次耳朵会热，腿会软？

  难道因为之前是梦游喊，他没当真，这次是正经喊，还在他耳边吹热气，他……

  林空鹿思绪混乱，赶紧推开对方，走向仪器。

  江辞被推得后退一步，唇角却不自觉扬起。

  白天不给喊，那他就……还是晚上喊吧。

  林空鹿在b超床上躺下后，很快，又在影像中看见那个小小的生命。

  他神情不自觉柔和，又带着一丝好奇。

  顾老教授有些激动，小心翼翼地检查，语气温和又不可思议：“小家伙很健康，已经能看出手和脚了，从月份来看，是比其他胎儿小一些，要注意营养摄入……”

  他看着影像，神情严肃认真，检查的同时不忘关心，忽然，不知看到什么，他声音顿住。

  “怎么了？”林空鹿问。

  江辞也起身走近。

  顾老教授表情似乎僵了僵，但很快恢复平常，说：“没事，刚才腿抽筋了。”

  说完抬头看向江辞，又道：“小江是吧？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有些话要单独对孕夫说。”

  江辞脚步顿住，看了眼林空鹿，片刻后说：“那我先出去，有事喊我。”

  林空鹿点头，等他走后，转头看向顾老教授，想起对方刚才称呼自己“孕夫”，脸不由发烫，小声说：“您叫我小鹿就行。”

  顾老教授神情严肃，等门关紧后，便道：“小鹿，恕我冒昧，你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林空鹿闻言一愣，随即心略沉，问：“孩子怎么了？”

  老教授摆手，示意他先冷静，接着试探问：“孩子是不是没有另一个父亲？”

  林空鹿有些尴尬，虽然他不知道崽崽具体是怎么怀上的，但他知道崽崽有另一个父亲。

  老教授似乎怕他没听懂，很快又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没有性生活，就怀了孩子？”

  林空鹿脸色爆红，但想到老教授会这么问，一定是孩子有什么情况，于是忙说：“教授您先别问这些，孩子到底怎么了？”

  顾老教授叹了声气，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安抚他：“你先放平心态，不要激动。”

  然后调整影像角度，说：“孩子的头顶，有两个小叶片，看起来像嫩芽。”

  林空鹿愣住，小叶片，怎么会有小叶片？

  他努力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去看，忽然，他觉得这叶片的形状有些熟悉——

  轰隆！

  仿佛有雷声在脑中响起。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来了，之前在沉尧的意识境里，变成植物怪物的江辞，长出的叶片就是这种形状。

  对了，离开三院时，他在江辞头上也摘下过这样一片小绿叶，但江辞那时说这种叶片很常见，他便没多想。

  难道，那片小绿叶其实就是江辞长出来的？不仅如此，他还遗传给崽了？

  林空鹿心中忽然一阵慌乱，如果现实中的江辞真能长出绿叶，那说明、那说明……对方是植物怪物？

  顾老教授见他脸色忽明忽暗，这会儿又变苍白，便知他想法跟自己差不多，忙说：“你先别急，别慌，说不定不是寄生，是其他问题，等过段时间再检查……”

  林空鹿摇头，喃喃道：“不是寄生，我之前用试剂检查过，没被寄生。”

  顾老教授想说这种事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因为中央基地检测寄生的试剂是刚研究出，检测并不全面。

  但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到底又没说。

  林空鹿很快恢复冷静，转头见老教授神色担忧，反倒安慰：“我没事，谢谢您，不过情况确实不是您想的那样，崽崽不是凭空怀上的，更不是寄生，ta有另一个父亲，也许检查有问题。”

  他不知道其他人对被寄生是什么态度，保险起见，他必须打消顾老教授对寄生的猜测。

  顾老教授闻言一愣，很快想到什么，问：“是……小江的？”

  他抬抬下巴，示意门外。

  “呃，是。”林空鹿尴尬承认。

  顾老教授顿时松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那等过段时间再检查看看。”

  原来是有性怀崽，不是无性，或许的确不是寄生？

  走出超声室时，林空鹿才察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抬手虚覆在小腹上，他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之前赵星白问他会不会不要这个崽崽时，他从没想过，这个崽崽会跟赵星白一样，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的话，他还能生下来吗？

  不过赵叔都能……咳，虽然赵叔没说，但他能猜到，星白和星墨很可能是赵叔生的。

  赵叔生都没事，他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林空鹿心中忽然不安，还有些迷茫。

  江辞这时快步走过来，见他神情不对，心顿时一沉，问：“怎么了？是崽崽有问题？还是身体不舒服？”

  林空鹿仰头看他，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忽然有些委屈。

  “都怪你。”他恨恨踩江辞一脚，脾气来得莫名。

  他踩得不重，江辞不觉得疼，反倒更担心，扶住他仍有些瘦的腰，弯腰低声：“嗯，怪我。”

  接着又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林空鹿几乎快被他揽进怀中，找了个借口，瓮声瓮气说：“就是忽然想吃水果。”

  他吸吸鼻子，觉得自己火气来得快，好像去得也快。该不会是受怀崽影响，喜怒不定了？

  但这又不怪他，得怪让他怀崽的人？还让他怀的不是正常崽。

  想到这，他转头又看向江辞，忽然觉得踩一脚也不过分，应该踩两脚。

  江辞低头，看着他嗔怪的神情，忽然觉得小漂亮今天莫名有些……娇，像炸了毛的猫咪，让他忍不住想将其拢在怀中，细细哄着顺毛。

  他眸光微暗，低声说：“好，我们出去买水果。”

  说着他松开林空鹿，改为牵手，一起往外走。

  顾老教授本来跟林空鹿一起出来，但见小情侣在腻歪，他就又退回超声室，没好意思打搅。

  可没想到这两人腻歪完，直接就丢下他走了。

  “诶，等等，你们不带我一起出去？”老教授问。

  说好是来救他的呢？

  江辞轻咳，转身道：“教授，刚才不是说过了，您留在这专心搞研究。”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毕坤就在旁边不远处。

  顾老教授倒是记得江辞之前说过，救他的事得按计划来，但也就说了这一句，具体什么计划，什么时候救，都没说。

  他怀疑对方就是来找他帮忙检查孩子的。

  不过算了，他相信对方不会骗他，况且小情侣逛街什么的，他一个老人家确实也不想掺和。

  于是摆摆手说：“行行，你们去吧，有空多来看看。”

  言外之意，别忘了来救我。

  江辞点头：“好，不会忘的。”

  说完转头拉着林空鹿继续往外走。

  毕坤见状，连忙跟上，问：“两位接下来想去哪？”

  “基地有卖水果的地方吗？”江辞问。

  毕坤忙说：“有。”

  然后带两人去交易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商品不多，而且主要是以物换物。末世后，除了中央基地管辖的几个大型基地，其他地方，货币全都废弃了。

  林空鹿和江辞刚进市场，就看见几个人在欺负一名老者。

  “操，死老头你还敢来？你儿子都变成怪物了，你来这不怕感染大家？”

  “快把他赶出去，万一他被寄生了，再感染我们怎么办？”

  “基地怎么不把这种人都赶走？”

  “变成怪物的是他儿子，他儿子已经被赶出去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他有没有被感染？”

  “儿子都被赶走了，他还留在基地？”

  “如果我儿子变成怪物，我肯定跟儿子一起离开基地，不给大家添麻烦。”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老者，他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围观的人见状，立刻一哄而散，打他的人也害怕，连连后退，声音发抖：“他、他是不是被寄生了？”

  林空鹿微皱眉。

  毕坤见状，上前道：“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