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作者:漫时      更新:2022-03-13 14:09      字数:10955
  贾珂一笑,说道:“你现在中的这种毒,会令你双目刺痛,浑身酸软,提不起内力来。而杯子里这种毒,只会令你提不起内力,但行动自如。王公子是个聪明人,哪种毒药对自己更有利,难道会分不清楚?”

  王怜花笑道:“要让贾兄失望了,在下确实分不清楚哪种毒药对自己更有利,只知自找毒吃这种蠢事,在下是万万不肯做的。”

  贾珂笑道:“那你吃饭怎么办?”

  王怜花笑道:“贾兄若是狠得下心肠,不如把我饿死。”

  贾珂装出一副可怜模样,说道:“我狠不下这个心,别说把你活活饿死了,就是明天早上不让你吃早饭,我都于心不忍。”

  王怜花道:“你若是真的于心不忍,就给我解了身上的毒。”

  贾珂道:“我若是给你解了毒,你见到漂亮姑娘,能否忍住冲动,不去和人家搭讪?”

  王怜花眼睛也不眨一下,说道:“这等小事,我自然做得到。”

  贾珂忍不住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的王怜花每次跟我撒谎,都会露出你现在这副表情?”

  王怜花冷笑道:“我掏心掏肺跟你说心里话,你不肯相信,我要跟你赌咒发誓,你说我发毒誓就跟说笑话一样,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我,又何必拿这种事问我?就为了让我空欢喜一场?”

  贾珂笑道:“我也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你,只是咱俩刚刚认识,我又生性多疑,要我立刻对你深信不疑,我确实做不到。接下来咱们一面寻找让你和我的王怜花换回来的办法,一面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你若是真的把我当成自己人,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顿了一顿,又道:“我身上的肋骨断了,照顾自己都觉吃力,何况去照顾别人。可是我心眼很小,又爱吃醋,要我在旁边看着别人照顾你,喂你吃饭,给你沐浴,我可做不到,到时只能由我强忍疼痛,亲自来照顾你。万一我喂你吃饭的时候,因为身上剧痛难当,一不小心,将菜汁浇在你的脸上,然后菜汁顺着你的脸颊,流进了你的衣服里……”

  王怜花黑着一张脸,说道:“你赢了,把茶杯拿来。”

  贾珂一笑,将茶杯送到王怜花嘴边,王怜花将茶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

  贾珂向柳无眉道:“无眉,把那瓶解药给我。”

  柳无眉将她刚刚用过的瓷瓶递给贾珂,贾珂接过瓷瓶,却不急着拔出瓶塞,说道:“王公子,这东西奇臭无比,我的王怜花每次嗅这东西,都会难过得想要吐出来,你千万忍着点。”

  王怜花微笑道:“我已经中了你下的毒,你现在说这解药很难闻,贾兄,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倒像是假惺惺地冒充好人吗?”

  贾珂笑道:“我是怕你不知这解药奇臭无比,猝不及防之下,把它吸了进去,会恶心得吐出来。”两根手指捏住瓶塞,说道:“我把瓶塞拔|出来了。”

  王怜花看着贾珂,说道:“你说这么多遍,倒像是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贾珂笑道:“你小时候生病喝药的时候,有人提醒你这药很苦,你要忍着点吗?”

  王怜花沉默片刻,随即一笑,说道:“贾兄,我和你的王怜花可不一样,我最喜欢吃苦的东西了。”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一会儿就去吩咐他们买点苦涩的东西,给你当作宵夜。不知现在有没有苦瓜,若是有就好了,用苦瓜榨成的蔬菜汁,你一定喜欢。”

  王怜花笑了一笑,说道:“贾兄如此体贴周到,连小弟的宵夜都考虑到了,为何还不解药给小弟?难道贾兄出尔反尔,不肯给小弟解毒了?”

  贾珂一笑,拔出瓶塞,将瓶口凑到王怜花鼻端。

  王怜花因为贾珂再三提醒这解药奇臭无比,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时吸了一下,只觉这解药果然臭不可耐,但因在意料之中,并不十分难过,再吸得几下,身上的酸软无力渐渐减弱,但并没有完全散去。他清楚这是另一种毒药的作用,屏住呼吸,说道:“收回去吧。”

  贾珂将瓶塞重新堵住瓶口,把解药收入袖中,然后转身看向柳无眉,说道:“无眉,辛苦你啦。接下来还要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两个人的下落。”

  柳无眉点了点头,说道:“你说。”

  贾珂道:“我要找的两个人,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道士。和尚眉长目明,鼻如悬胆,癞头赤脚,破衲芒鞋,道士一足高,一足低,鹑衣麻屣,蓬头疯癫,若是有人问他家在何处,他就会说是在蓬莱弱水西。

  这两人平时神出鬼没,云游四海,并不拘于哪家寺庙道观,我也不知他们的法号道号,只知和尚曾经去过扬州林家,想要林家表妹跟他出家,似乎也去过金陵薛家,给薛家表妹开了一副药方,叫作‘冷香丸’。”

  柳无眉沉吟道:“只这几条线索,要想找到他们,可不容易。”

  贾珂道:“暂且试试吧。其实我还有个办法,只是风险太大,无异于与虎谋皮,如非万不得已,我真不敢用这个办法。”

  柳无眉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联系手下找他们。”

  贾珂“嗯”了一声,又道:“你过来的时候,我燕大伯回来了吗?”

  柳无眉道:“我没注意,我先去出去看一眼。”

  贾珂道:“如果他回来了,你就请他过来一趟。如果他没回来,你就跟老戴说一声,看到燕大伯了,请他过来一趟,我有急事找他。”

  柳无眉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王怜花见柳无眉走了,说道:“你要找的这一僧一道,就是其他王怜花说的那两个仙人吗?”

  贾珂笑道:“他们连这件事也跟你说了。”

  王怜花道:“他们当然不会专门告诉我这件事,不过是他们讨论这两人的时候,我随便听了几句。你怀疑我来到这里,是这两人做的手脚?”

  贾珂道:“那倒不是,我大概猜到是谁做的手脚了,我叫无眉把燕大伯找来,就是要去找这人算账。我不过是想着这两人道行很深,说不定能让你和我的王怜花各归其位,所以才让无眉帮我打听他俩的下落的。”

  王怜花道:“是谁做的手脚?”

  与此同时,有人在门外说道:“小珂,你有事找我?”声音低沉,充满了威严之意。

  贾珂道:“大伯,门没关,你直接进来吧。”

  燕南天推开房门,见房中凌乱不堪,贾珂和王怜花都坐在床上,王怜花的上半身被贾珂遮挡,看不出他有没有受伤,但看他软洋洋地靠在垫子上,浑不似平时那般精神奕奕,显然身上很不自在,贾珂胸口缠着绷带,夹着木板,身上血迹未干,脸色苍白异常,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受了重伤。

  燕南天脸色一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把你们伤成了这样?”

  贾珂不好意思一笑,说道:“燕大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另一个世界的王怜花。”

  燕南天一呆,说道:“什么?”

  贾珂道:“他虽然也是王怜花,但他是另一个世界的王怜花,经历也和这个世界的王怜花有些不同。比如咱们这个世界,我爹爹妈妈被江琴出卖,死在了邀月手上,可能在别的世界里,我爹爹没有找江琴给大伯报信,而是找了一个忠实可靠的人给大伯报信,他没有被这人出卖,没也有遇上邀月,平平安安地见到了大伯。”

  燕南天心中一涩,暗道:“若有这样的世界,我真想去那里看上一眼。”

  贾珂道:“刚刚我和王公子在屋里玩闹,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的王公子忽然变成了这位王公子。这位王公子从来没有见过我,当时看到我的一些举动,以为我是登徒子,就打了我一下,好在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大伯,我想王公子突然间换了个人,必是中了别人暗算。”

  燕南天本来听得迷迷糊糊,如堕云雾之中,只觉此事实在超出他的想象,甚至有种在听贾珂讲故事的虚幻之感,这时听说贾珂和王怜花是中了别人算计,总算有了几分真实之感,好似双足终于落到地上。

  只听贾珂说道:“我左思右想,都觉此事和太后皇上脱不了干系。刚刚宫里派人过来,说是太后娘娘叫王公子进宫说话,但是从前王公子的母亲险些被太后娘娘害死,我和太后娘娘也没什么交情,我和王公子先前都觉莫名其妙,想不通太后娘娘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是为了算计王公子,太后娘娘的所作所为倒是说得通了。事不宜迟,我想请大伯陪我进宫去找太后皇上问个明白。”

  燕南天堂堂天下第一神剑,自然不会将皇帝放在眼里,他从前听说过不少贾珂智斗各路反贼,保下卫国江山的故事,说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丝毫不为过。

  这时见卫国皇帝非但不对贾珂感激涕零,反而出手算计他和王怜花,燕南天不禁怒不可遏,说道:“倘若这事真是他们做的,咱们决不能因为他们是皇帝太后,就放过他们。男子汉头可断,血可流,决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却因为人家位高权重便忍气吞声!”

  贾珂道:“燕大伯放心,这事若是他们做的,我绝不会听他们说几句软话,就放过他们的。”

  燕南天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们。你们换好衣服,咱们便去皇宫。”说罢,走出房间。

  王怜花道:“贾兄,你要去皇宫,带不带上我?”

  贾珂道:“我怎么放心把你自己留在这里。”

  王怜花道:“既然你要我跟你一起去皇宫,那你不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吗?”

  贾珂道:“王公子,老实跟你说,我真的很想把你身上的毒解了,但是我不敢。我的王怜花的武功,只怕已是当世第一,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把你身上的毒解了,你可以轻轻松松地甩掉我,然后用我的王怜花的身体,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所欲为。

  所以,抱歉,现在我还不能给你解毒。你放心,我燕大伯的武功和我的王怜花的武功相差并不算大,有燕大伯在身边,定能护咱俩周全。何况我只是受伤,武功还在,我一定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包管你安然无恙。”

  王怜花笑了一笑,说道:“包管我安然无恙,那可未必吧。贾兄,你能阻挡别人出手伤我,还能阻挡我自己咬断舌头吗?”

  贾珂也是一笑,说道:“不知你和我的王怜花是不是一个口味,你都喜欢吃什么菜?如果咱们去了皇宫,没能解决此事,让你和我的王怜花各归其位,等咱们回来,我让厨房做一桌你喜欢的菜当宵夜,好不好?”

  王怜花笑道:“贾兄,王某的眼皮子在你心里就这么浅?一桌饭菜,就能收买我了?”

  贾珂笑道:“再加上几坛美酒,如何?我的王怜花喜欢喝酒,我家里收藏了各种各样的美酒,有些是江湖上有钱也买不到的贡酒。你一定喜欢。”向王怜花一笑,又道:“就算你铁了心要咬舌头,起码也等喝完了这些美酒再咬。不然你难得来一趟,一坛美酒都没尝过就回去了,那多可惜啊。”

  王怜花看着贾珂,笑道:“贾兄都这么说了,小弟若是拒绝,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贾珂一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走到包袱前面,取出王怜花的两件里衣,一件狐裘,扔到床上,说道:“你穿这几件衣服吧。”然后走到衣柜前面,拉开柜门,找出一件外衫,和一件棉衣。

  他将棉衣放到床上,这是给王怜花穿的,外衫自己穿在身上,又走到镜子前面,用水洗净脸上的血迹,拿起梳子,重新梳了头发。

  贾珂和王怜花换衣完毕,走出卧室,就见燕南天屋外的走廊上。贾珂知道燕南天这是担心有人进来偷袭他们,所以一直守在这里,心中很领他的情。

  三人离开侯府,往那皇宫奔去。王怜花提不起内力,贾珂便将王怜花横抱起来。

  王怜花对这姿势自然十分不满,好在这时月暗星疏,夜色昏暗,他们又在街上疾驰,过往行人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他安慰自己,既然别人看不见他被贾珂横抱在手,他的脸面就还在,自然不算丢人。

  他看着贾珂胸口发怔,说道:“你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

  贾珂道:“怎么可能!”他虽在施展轻功,向皇宫疾驰,说起话来却轻松自如,就像是在散步一般。

  王怜花道:“你受了那么重的内伤,还断了好几条肋骨,不是只能躺在床上休养,而是可以下地行走,已是十分稀奇,现在你还把我抱起来,难道不怕身上伤势加重吗?”

  贾珂笑道:“这是我的功法的特别之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休息一会儿,便能行动自如,和常人一般无异了。不过我身上的伤还在,你可不要碰到我那几条肋骨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登时来了兴趣,问道:“贾兄,我若是碰了你那几条肋骨了呢?”

  贾珂悠悠道:“王公子,你看到那条水沟了吗?你若是碰到了我那几条肋骨,我疼痛难当,手上没力,说不定就把你扔进那条水沟里了。”

  王怜花笑道:“好极了!你把我扔进水沟里,我定要喝沟里的臭水喝个痛快。就是不知你的王怜花回来以后,你想到你的王怜花曾经喝过水沟里的臭水,还和他亲热得下去吗?”

  贾珂道:“为什么亲热不下去?我对他又不是见色起意。”然后向王怜花一笑,说道:“我就是担心你会用我的王怜花的身体胡作非为,故意做些他根本不会做的事情,来败坏他的名声,所以不敢给你解药。王公子,多谢你向我证明,我的顾虑确是半点没错。”

  王怜花干笑道:“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贾兄,难道你还当真了吗?我还等着喝你收藏的美酒呢,若是先在水沟里喝了一肚子冰水,如何喝得下你的美酒。”

  贾珂笑道:“原来王公子只是在开玩笑啊。王公子这玩笑说得太像真的了,我都被王公子骗过去了。”

  王怜花笑道:“你现在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当然不会把我刚刚说的话当真了吧。”

  贾珂笑道:“王公子是希望我当真,还是不希望我当真?”

  王怜花笑道:“小弟当然不希望贾兄当真了。”

  贾珂笑道:“那我就不当真了吧。”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来到宫外。燕南天担心贾珂身上有伤,怀里又抱着个人,无力跃起,伸手抓住贾珂的肩膀,带着他和王怜花纵身而起,翻过宫墙。

  贾珂没有王怜花那等耳力,没法循着李仁说话的声音找到他,燕南天从没见过李仁,更加没有听过他的声音,自也无从找起。

  贾珂道:“燕大伯,咱们先去太后所住的仁寿宫吧。”

  燕南天道:“你做决定。”

  贾珂抱着王怜花在前面带路,三人走在宫殿顶上,避开在宫中巡逻的御前侍卫,很快来到仁寿宫的殿顶。

  贾珂找到太后的寝室,跃到地上,抱着王怜花破窗而入,燕南天紧跟其后。只见屋中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是檀香。

  他二人轻功了得,落地无声,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察觉。贾珂走到床前,却没有去掀罗帐,王怜花更是动也不动一下,他现在没有武功,若是遇到什么意外,他一定闪躲不及,他向来惜命,自然不愿冒险。

  燕南天掀开罗帐,向里望去,只见太后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虽然是在梦中,仍是眉头紧皱,嘴唇紧抿。

  燕南天瞧见太后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冷哼一声。

  这道声音好似惊雷一般,在太后耳边炸开。太后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尚未看清眼前情形,便觉喉咙一冷,似是有什么冰冷而尖锐的金属制品,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太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定了定神,在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面容,隐约瞧出他们有好几人,说道:“贵客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贾珂冷笑道:“看来太后亏心事做得太多,苦主多的连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太后认出这是贾珂的声音,心中一惊,脸上神情却十分镇定,说道:“贾珂?怎会是你?先皇在世之时,待你不薄,如今先皇尸骨未寒,你就要为难我们孤儿寡母了吗?”

  贾珂越听越可笑,心想:“孤儿寡母?是你儿子比我大了十一岁,又不是我比你儿子大了十一岁。你这句话,符太后能跟赵匡胤说,毕竟赵匡胤黄袍加身的时候,周恭帝只有七岁。我今年才十八岁,你控诉我欺负今年二十九岁的李仁,也不嫌丢人。”冷笑道:“大伯,请你点住太后的穴道。我把皇上叫来,咱们当面对质。”

  燕南天并不伸手,用剑尖在太后的穴道上轻轻一点,太后便全身动弹不得,更说不出话了。

  他这柄长剑虽非神兵利器,但绝非破铜烂铁,剑尖更是锋锐异常,此刻在他手里,却好似柳枝一般,剑尖碰到太后的穴道,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贾珂将王怜花放了下来,学着太后的声音,说道:“桑雪,叫皇上过来,哀家有事问他。”

  桑雪是太后身边的丫鬟,照顾太后的起居。自从先皇过世以后,太后就睡不安稳,很容易被人惊醒,所以不许宫女在屋里守夜,都是在屋外守夜。

  桑雪此时就守在屋外,听到贾珂的话,以为是太后所说,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说道:“娘娘,那道人不是说,皇上一整晚都不能离开吗?”

  贾珂听到“道人”二字,心中一凛,心想:“果然是他们搞的鬼!”继续用太后的声音说道:“我刚刚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间想起白天我粗心大意,疏忽了一件事。你只管把皇上叫来,他离开一会儿,没什么关系的。”

  桑雪道:“是,奴婢这就去找皇上。”

  贾珂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走到窗户前面,推开窗户,阵阵夜风登时吹进屋里。他又打开几扇窗户,免得太后在屋里点燃毒药,屋里窗户紧闭,空气不流通,他们在不知不觉间都中了毒。

  王怜花身上没有内力,虽然他今天出门,穿了很厚的衣服,但是冷风袭来,还是忍不住缩了缩头颈,打了个哆嗦,于是走到柜子前面,翻出一条棉被,紧紧裹在身上。

  贾珂见王怜花突然变成了一个蘑菇,忍不住一笑,然后走到王怜花身旁,握住他的手,将内力送入他的体内。

  王怜花被贾珂抓住了手,一怔之下,便想甩开,但是贾珂的内力一过来,他全身登时暖洋洋的,便如泡在一池温泉之中,说不出的舒畅,他又舍不得放开贾珂的手了。

  于是他一边享受着贾珂的内力带来的温暖,一边暗暗责怪这个世界的王怜花真是不争气,一点内力就把他的身体收买了,若是换成他自己的身体,他才不会因为这一点内力,就任由贾珂握住他的手呢。

  过了一会,门外脚步声响,李仁说道:“母后,您找儿子?”

  贾珂学着太后的声音,说道:“我有要紧事跟你说,门没有栓,皇上进来吧。”

  李仁毫无怀疑,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外面的灯光随着屋门打开,在一瞬之间涌进卧室,将卧室照得颇为明亮。

  李仁尚未看清卧室里的情形,就觉喉咙一凉,似是被剑尖抵着,同时呀的一声轻响,屋门轻轻关上,卧室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李仁吓得面无血色,说道:“你们明知朕的身份,还敢用利刃指着朕,是不要命了吗?”

  他这句话虽然说得十分严厉,但他清楚眼前这把长剑只要稍稍向前,便会割断他的气管,让他毙命当场,因此他说话声音非常的轻,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眼前这人见自己如此不识趣,心下着恼,要了自己的性命。

  贾珂一笑,晃亮火折,点燃桌上的铜灯。淡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笑吟吟地看着李仁,脸上虽然有笑,却透出一股冰冷之意,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李仁初时瞧见贾珂的脸,吃了一惊,便想用皇帝的身份和先皇对贾珂的提拔之恩来威慑贾珂,待得看清贾珂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中胆气全无,咳嗽一声,说道:“贾珂,你大半夜不睡觉,拖家带口来太后的卧室,不知有何贵干?”

  他虽然很想表现得严厉一点,但是燕南天的剑尖正抵着他的喉咙,他哪敢真的严厉,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和颜悦色,仿佛贾珂不是半夜拖家带口闯进他母亲的卧室,而是半夜拖家带口去他开的饭馆吃饭一般。

  贾珂笑道:“皇上还跟我在这里装相呢!皇上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太后对王公子做了什么吗?”

  李仁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和颜悦色地道:“贾珂,你这话朕就听不懂了。你和王怜花回来以后,朕只见过你,没见过王怜花啊,朕能对他做什么?何况朕是一国之君,王怜花又没得罪过朕,朕干吗和他过不去?”

  贾珂笑了一笑,说道:“皇上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装相,不过是以为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自不量力地来宫里找你算账了。既然皇上这么看不起我,那我就从头跟皇上算账好了。从哪笔账算起呢?就从皇上勾结宫九刺杀先皇这笔账算起好了!”

  李仁脸上变色,怒道:“你……”他心里着急,急于反驳贾珂的话,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随即感到喉咙一痛,像是被燕南天用剑尖划破了皮肤,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干笑一声,说道:“你是跟朕开玩笑吗?这个玩笑还挺有意思的,哈哈,哈哈,朕都被你这个玩笑逗乐了。”

  贾珂笑道:“污蔑皇上勾结反贼杀害先皇,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我岂敢张口就来?我既然敢说你勾结宫九刺杀先皇,手上自然有证据指证你。你我心知肚明,你有没有勾结宫九,有没有刺杀先皇,你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装腔作势?”

  李仁道:“你凭什么说朕勾结宫九害死了父皇?你……你有什么证据?”

  贾珂笑道:“人证,物证,我都有。除此之外,吴明利用此事,逼迫你听命于他的证据,我有。你干掉李淳,再找死士冒充李淳,让他用李淳的名义联系唐家刺杀银川公主,在兴州城自爆唐家刺杀银川公主是受他指使,再当众自杀,让别人以为他是死在西门吹雪的手上的证据,我也有。

  你从吴明那里得知兴州城那边有人想要利用西泥国银川公主和大理国镇南王来栽赃青龙会,以及青龙会背后的卫国,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这件事来扳倒你那几个叔伯兄弟的证据,我还有。你要我先拿出哪样证据来?”

  李仁见贾珂每件事都说得极准,简直像是他和别人谋划这些事情的时候,贾珂就在旁边听他们谋划一般,可是贾珂那时候根本不在京城,绝不可能听到他们谋划,除非贾珂根本不是人,所以他能自由穿梭于任何地方,能知道任何见不得人的秘密。

  李仁想到此处,吓得脸上全无血色,全身酸软,手足发颤,几乎就要跪在地上,失声道:“你不是人!你是鬼!”他实在太过害怕,声音发颤,背上冷汗直流下来。

  贾珂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前,都该想清楚,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你是否承担得起。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做皇帝?你治理得了国家吗?你做下此等恶事,我本该割下你的脑袋,送到先皇陵前。现在我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老实交代,你和太后到底对王公子做了什么。”说罢,抬手向李仁一指。

  但听得嗤的一声响,李仁头上的黄金发冠已给无形剑气切成两半,上面镶嵌的六颗明珠,其中四颗落到地上,两颗与剑气相撞,立时炸得粉碎。

  李仁给贾珂这一手吓破了胆,心想:“倘若他这一指是朝着我的额头来的,我哪里还有命在?”说道:“你要知道朕做了什么,朕说给你听便是了。”

  贾珂道:“说。”

  李仁道:“前些时候,朕下旨把贾元春赐给了李淳,还让贾元春回荣国府待嫁。没过两天,朕在梦里见到了一个跛足道人。那道人跟朕说,他知朕心中在为何忧虑,他有一计,能保住朕的江山五十年。朕不甘心,问他为什么只有五十年,难道五十年以后,朕的江山就要易主了吗?

  那道人叹道,如果朕不听他的话,朕的江山今年就要易主了。朕忙问那道人,朕的江山要易给谁?吴明吗?那道人跟朕说,天机不可泄露,他言尽于此,朕若是想要继续做皇帝,就遵照他的吩咐做事,如果不想继续做皇帝了,那现在就可以把他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了。

  朕听了他的话,心里着急,忙跟他说:‘仙师,你若能保住朕的江山,朕一定对你言听计从,还请仙师赐教!’那道人一笑,说道:‘明天正午,我进宫找你。’他说完这话,朕就从梦里醒了过来,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谁想次日正午,侍卫过来禀告,说是有个跛足道人来宫里化斋,口称和朕约好今天见面。

  朕见世上真有这个道人,心里又惊又奇,连忙请他进来,他果然和朕在梦里见到的那个道人一模一样。那道人见到朕,笑道:‘我这妙方,其实一共只有三个字,就是‘王怜花’。’”

  贾珂本来听说这事和跛足道人有关,便觉大事不妙。那癞头和尚见到王怜花,立刻算出他日后会独霸椒房,跛足道人没理由算不出来,李仁对王怜花下手,只怕就和王怜花日后会独霸椒房的预言有关。这时听那道人给予李仁保住江山的妙方,就是王怜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贾珂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心想:“倘若这一僧一道铁了心插手此事,我该怎么对付他们?”

  王怜花听到这话,眉毛一扬,心想:“帮你保住江山的妙方是我?那些王怜花不是说,他们遇到过一个癞头和尚,那癞头和尚一见到他们,就说他们命当大贵,兆不可言,日后定会荣登大宝,成为天下之主吗?你找我帮你保住你家的江山,这不是母鸡找狐狸帮自己照顾小鸡吗?”

  唯有燕南天听说那跛足道人给李仁保住江山的秘方是王怜花,以为那道人指的是王怜花的武功震古烁今,世所罕见,这等绝顶高手若能为李仁所用,李家江山必能延续五十年,厉声道:“既然这道人都给你指明道路了,为何你不想办法用高官厚禄拉拢王怜花,让他为你所用,却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对付王怜花?”语音中充满了威严冷峻之意。

  李仁本就心慌意乱,听了燕南天的话,脸上又惨白了几分,说道:“我……我就是听信了那道人的话,才用这法子对付王怜花的。若不是那道人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又鬼迷心窍,竟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我……我怎么会打王怜花的主意呢!”

  王怜花道:“是吗?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李仁说道:“那道人跟我说,虽然他不能告诉我,李家江山将会落入谁人之手,但是日后椒房殿的主人是谁,他倒是可以告诉我。”

  王怜花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问道:“是谁?”

  李仁说道:“是……是你。”

  王怜花听到这话,登时涨红了脸。

  虽然这是这个世界的王怜花的事,和他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各个世界的王怜花时不时就会在梦里相聚,几年下来,哪怕王怜花无法接受,更无法理解,其他世界的王怜花怎么就被贾珂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自己喜欢女人,反而成了所有王怜花中的异类,但还是把其他王怜花当成自己。

  这个世界的自己日后会做皇后,这件事简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在王怜花的头上,王怜花头也晕了,身子也软了,一时之间羞窘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燕南天也是大吃一惊,说道:“王怜花是皇后,那做皇帝的人岂不是……”说着看向贾珂。

  李仁说道:“当时朕听到那道人的话,也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贾珂平时看着忠心耿耿,为父皇办事也是尽心尽力,原来早就包藏祸心,意欲夺走我李家江山了。他和吴明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那跛足道人却说,未来的皇帝未必就是贾珂。我只看到了王怜花的未来,却没看到贾珂的未来。”

  王怜花听到这话,脸更加黑了。本来其他世界的王怜花和贾珂这个男人在一起,他就已经没法接受了,听那跛足道人的意思,竟似日后他还会甩了贾珂,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是只能做皇后,做不了皇帝。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王怜花笑了一笑,说道:“这道人真是可怜,既跛了足,又盲了眼,日后若是见到这道人,我定要给他换双眼睛。也不用多好的眼睛,我把他的眼珠挖出来,塞一双猪的眼珠进去,他的眼盲一定就能好了。”

  贾珂听到那跛足道人说他能看见王怜花的未来,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却是一怔。先前那癞头和尚瞧见他牵着王怜花的手,哭着说日后王怜花独霸椒房,岂会留下他的性命,害得他一直觉得王怜花日后会和他分开,成为别人的皇后。他因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最终决定自己造反,即使预言成真,王怜花做的也是他的皇后。

  但是听那跛足道人的意思,那癞头和尚之所以看到他牵着王怜花的手大哭,只怕也是因为看不见自己的未来,而不是看到自己的未来和皇帝无关,王怜花却做了皇后,才嚎啕大哭的。自己岂不是白白因为他那句预言闷闷不乐,耿耿于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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