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作者:漫时      更新:2022-03-13 14:07      字数:6573
  “尹霜霜”见这位六皇子对王怜花如此推崇,只道就像叶孤鸿数年如一日地崇拜西门吹雪,不允许任何人说西门吹雪的坏话,整日穿西门吹雪的同款衣服,梳西门吹雪的同款发型,佩戴西门吹雪的同款宝剑,甚至还要模仿西门吹雪的神态和谈吐,恨不得自己变成西门吹雪一样,这位六皇子也是日复一日地崇拜着王怜花,所以听到自己说不是王怜花,立马就不乐意了。

  她虽然心下不屑,觉得男人果然是一般的幼稚,非要去对别的男人顶礼膜拜,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王怜花当然非常厉害,只不过我和王怜花素不相识,倘若我说我在为王怜花做事,岂不是故意陷害他吗?”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你这话说得有理。那你是在为谁做事?”

  “尹霜霜”道:“吴明。”

  她说完这话,再向王怜花和贾珂打量,见两人脸上并无异色,了然一笑,说道:“看来上官飞燕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了。”

  王怜花淡淡一笑,说道:“她告诉我们的事情,确实比你想象的要多一点。”

  “尹霜霜”想起那条金色小蛇,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我看得出来。”

  王怜花道:“所以你告诉我们的事情,最好比她告诉我们的多一点。不然我很难保证,我的小蛇接下来会爬去哪里。”说到最后,脸上露出笑容。

  “尹霜霜”听到这句威胁,登时脸色铁青,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定了定神,说道:“前段时间,上官飞燕找人给我送信,信上说霍休让她找机会用唐家的暗器杀死银川公主。我把这件事告诉吴明,吴明就让我立刻赶往兴州城。”

  王怜花道:“吴明派你来兴州城做什么?”

  “尹霜霜”道:“他当时给了我四个字:静观其变。”

  王怜花笑道:“静观其变?之后呢?你用糖炒栗子毒死霍休,是听从了吴明的吩咐吧。”

  “尹霜霜”道:“霍休本来是吴明的合作伙伴,这两年和吴明渐渐疏远,吴明一直非常好奇,霍休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吴明让我来到兴州城以后静观其变,就是要让霍休先在戏台上唱一段戏,他唱得越多,就越容易出错,也就容易暴露出他的目的来。”

  王怜花道:“你现在为什么不静观其变了?”

  “尹霜霜”道:“当然是因为不需要这么做了。在五天前,吴明就来找过我……”

  王怜花目光闪动,问道:“吴明现在也在兴州城?”

  “尹霜霜”道:“不,他早就走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失望,但随即转念,又想“尹霜霜”毕竟是吴明的手下,谁知她是不是在撒谎。

  贾珂心想:“这么大的热闹,吴明竟然不留在这里看个痛快,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说道:“是么,他去哪里了?”

  “尹霜霜”道:“据我所知,他是要去京城。”

  王怜花道:“京城最近有什么热闹吗?他竟然连几天都等不了,定要立刻赶回京城。”

  “尹霜霜”道:“我听他说,贾珂一行人已经从西域回来了,他要赶在贾珂进入卫国之前回到京城,以便给贾珂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

  换做从前,贾珂听说吴明要给他准备惊喜,定会心痒难搔,跃跃欲试,但是现在他有贾姑娘的玉像这个把柄在吴明手上,加上吴明到处跟别人宣传那座玉像是照着他雕刻而成的,贾珂听说吴明要给他安排惊喜,心中只有惊吓,没有惊喜,心想只要吴明不拿贾姑娘的玉像做文章,其他事情都好说。

  王怜花听说吴明连热闹都不看了,急着赶回京城,是为了给贾珂准备惊喜,想起江湖上流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贾珂和吴明的二三事,霎时间心里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笑道:“专门回京城给贾珂准备惊喜?想不到吴明外表粗笨,活脱一个卖烧饼的老大爷,其实心里花花肠子半点也不比别人少。”

  “尹霜霜”听得迷迷糊糊,不知王怜花这是什么意思。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吴明心机之奇、城府之深,便是街上的三岁小孩,也知这世上有个叫作吴明的坏人,听王怜花这口气,倒仿佛他才知道吴明不是一个老实人一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贾珂知道王怜花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正因为贾姑娘的玉像头疼不已,见王怜花竟然还吃起醋来,真恨不得扑上去咬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几口,但是“尹霜霜”三人正在看着他们,他也只能假装不知,说道:“那天吴明过来找你,跟你说了些什么话?他让你今天杀死霍休?”

  “尹霜霜”点了点头,说道:“吴明之所以一直没对霍休动手,就是想要看看,霍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今他已经知道霍休在打什么主意了,当然就没必要让霍休活下来了。不过吴明要我等到霍休在黄花山庄举办的拍卖结束以后,再想办法将霍休杀死。”

  贾珂心想:“我和怜花搅局是在吴明意料之外,如果没有我和怜花,现在青龙会公然拍卖李清露和段正淳的事,一定已经在兴州城传开了。

  看来我想的没错,吴明之所以对拍卖放任不管,是因为李仁需要利用这件事来除掉他的几个叔伯兄弟。现在拍卖虽已被我和怜花弄停了,但是人证物证可都还在,西泥国和大理国若是就此事向卫国兴师问罪,李仁定会高高兴兴地把这罪名接下来吧。”

  王怜花道:“吴明只让你杀死霍休?”

  “尹霜霜”道:“只有霍休。”

  王怜花道:“那夏青呢?”

  “尹霜霜”道:“夏青?他不过是我收买的一个内应。夏青的朋友律香川在帮霍休做事,夏青之所以来兴州城开酒馆,也是律香川要他来的。我察觉到律香川和霍休的关系以后,就用重金收买了夏青。

  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不过是律香川来他的酒馆喝酒的时候,他会立刻通知我,我收到他的消息以后,便会来到酒馆附近,等到律香川喝完了酒,离开酒馆,就跟在律香川后面,看看律香川都会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如今我要收网了,夏青没有任何价值了,他先前收了我那么多钱,当然要还给我了。”

  王怜花笑道:“你可真是够吝啬的,自己主动给人家钱,最后还要人家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尹霜霜”展颜一笑,说道:“过奖,过奖。我一个女人,平时若是不精打细算,如何撑得起家业来。”

  王怜花瞥了尹大夫和尹世琦一眼,笑道:“你们现在可知道,你们跟她做生意,是在与虎谋皮了?前期她给你们的东西越多,最后你们要还给她的就越多。”

  尹大夫听到这话,不禁老泪纵横。尹世琦满脸恐惧之色,发出一阵呜呜之声,只是他嘴里堵着抹布,到底想说什么,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

  “尹霜霜”笑道:“他们即使知道这件事,再来一次,也还是会和我做生意的。毕竟他们去哪里找第二个像我一样出手大方,不斤斤计较,还能帮他们解决后顾之忧的合作伙伴呢。”

  王怜花又道:“如果我没有抓住你,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尹霜霜”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本来没想假扮尹霜霜的。我用毒栗子杀死霍休以后,就打算离开兴州城,赶在霍休的死讯传出去之前,去他名下的钱庄,用那枚被你拿走的印章,将他的财产全都取出来。”

  王怜花道:“那你怎么没走?”

  “尹霜霜”苦笑道:“我在街上见到了一个熟人,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等我决定动身的时候,你们已经发现霍休的尸体了。”

  王怜花“哦”了一声,问道:“你见到的熟人是谁?”

  “尹霜霜”道:“黄鲁直。据我所知,他这次来兴州城,是受到邀请来参加拍卖的。我见到他的时候,拍卖已经开始了,他本来应该在黄花山庄,却不知为何没有去黄花山庄参加拍卖,而是在街上四处闲转,像是在找什么人。”

  黄鲁直是江湖上的高手名宿,以为人正直,剑术高超著称。王怜花当然清楚倚天剑这等神兵利器,对剑客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黄鲁直千里迢迢赶来兴州城参加拍卖,十有八|九和薛衣人一样,是冲着倚天剑来的,但他今天却没有去黄花山庄,而是在街上找人,显然他要找的这个人,在他心里,比倚天剑还要重要。

  王怜花虽然对黄鲁直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还是随口问道:“是么,黄鲁直要找的人是谁?”

  “尹霜霜”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出来。我跟了他一段路,发现他男人也看,女人也看,年轻的人也看,年老的人也看,只是不看孩子。我想大概他要找的那个人,也是一个易容高手,他偶然间得知那人也在兴州城,于是兴冲冲地出来找人,却又不知那人扮成了什么模样,所以什么人都看。”

  王怜花心中一动,暗道:“易容高手?难道黄鲁直要找的人,是姬悲情的徒弟红姑娘?”

  黄鲁直是来兴州城参加拍卖的,如今举办拍卖的人都已落网,要想知道黄鲁直的住处自然不难,王怜花暂且放下此事,决定问完“尹霜霜”以后,就去找黄鲁直问个明白,说道:“朝廷发现霍休的尸体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被糖炒栗子毒死的,你若是那时逃跑,也还来得及。”

  “尹霜霜”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我本来不该留下来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朝廷竟然这么快就发现这场拍卖和霍休有关,我想要搞清楚,霍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留下了破绽,就没有急着离开。”

  她这句话说完,坐在一旁的尹大夫忽然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一只有气无力地野兽嘶鸣。

  王怜花看了尹大夫一眼,将他口中的抹布拿了出来,扔到地上。

  尹大夫看着“尹霜霜”,嘶声道:“霜霜呢?你把霜霜弄到哪里去了?”

  “尹霜霜”淡淡地道:“她很好。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和陈富贵团聚了。”

  尹大夫虽知尹霜霜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听到这话,仍不禁心如刀割,霎时间老泪纵横,目光中深有恨意,咬牙切齿地道:“你要冒充别人,为什么不来冒充我?霜霜还那么年轻,你为什么……”

  “尹霜霜”淡淡地道:“你以为是我杀死尹霜霜的吗?”

  尹大夫一怔,就听“尹霜霜”续道:“我找到尹霜霜以后,便将你们做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知道你这个和她自小相依为命的父亲,为了地下那座金矿,害死了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以后,就对这个人与人之间充满了算计的世界失望透顶,又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你这个杀人凶手,所以向我要了一枚毒栗子,死在了陈富贵身边。”

  尹大夫嘴唇发颤,实在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他知道这确实是女儿做得出来的事情,当年她也是跟自己说,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和陈富贵成亲,她宁可自杀的,只能无力地道:“不……不……”

  王怜花笑道:“你若是真的后悔,何不想办法了结自己的性命?你女儿去世还不到半日,你若是动作快一点,黄泉路上,说不定还能和你女儿见上一面。”

  尹大夫颤声道:“我……我……我是该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话虽如此说,他却没有动手,垂下了头,眼泪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王怜花知道尹大夫根本不敢自杀,懒得再去看他,叫来两个御前侍卫,说道:“这两人勾结凶手谋害自己的女婿,逼死自己的女儿,把他们关进大牢,按律处置了吧。”

  那两个御前侍卫答应一声,将尹大夫和尹世琦抓了起来,带出御书房。

  王怜花将门闩上,转身向“尹霜霜”一笑,说道:“公孙兰,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侍卫把他们两个带走?”

  “尹霜霜”笑了笑,说道:“即使我先前不知道,听到你叫我这个名字,我也知道了。”

  王怜花坐回椅上,微笑道:“我喜欢聪明人,也希望你是一个聪明人。吴明从前折腾得卫国皇帝很头疼,父皇很担心他会过来折腾我们西泥国,所以请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公孙兰轻轻呼出一口气,苦笑道:“这可真是一件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事情,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

  贾珂微笑道:“你若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那就从‘红鞋子’平时是怎么给吴明搞钱的说起吧。”

  公孙兰嫣然一笑,说道:“皇上可真是一个聪明人,一语就道破了我身上最重要的价值。”

  李清民和李清露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先前贾珂安排李清露和律香川在冷宫居住,李清民又被要求待在住所不得擅自走动,所以一直没能过来看望李清露,如今李清露终于抛弃律香川,重新做回银川公主,下了朝以后,李清民便来妩风殿探望李清露。

  兄妹俩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不禁感慨万千。李清露脸上露出委屈之色,说道:“大哥,我看父皇虽然原谅我了,但心中仍然存了芥蒂。从前父皇多疼我啊,我若是生了病,哪怕只是有些头疼,父皇都会过来看望我,我这次回来,还没和父皇单独见过面呢。”

  李清民安慰道:“这几天正是多事之秋,父皇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只是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不是不想见你了。等父皇忙完了这一阵,自然会像从前那样疼你了。”

  李清露眼圈微红,说道:“可是我听宫人说,父皇这几天一直和六哥形影不离,不止处理政务,出宫探访的时候带着六哥,每天吃饭,都是和六哥一起吃。

  你知道父皇最近养了一只小白老虎吧,那只小白老虎就是六哥喜欢,父皇才养在宫里的,听说每次六哥去找父皇吃饭,都会让侍卫把那只小白老虎送过去逗乐。甚至到了晚上,六哥也要在父皇身边逗留很久,等到夜深了才走。

  父皇大概是因为接连发现池贵妃和上官娘娘红杏出墙,心里很不痛快,这几天都没去找其他娘娘,所以六哥在父皇身边待得再晚,父皇也不会赶他走。

  昨天晚上,父皇和六哥从外面回来,六哥又是在父皇那里待到深夜才走的。换做从前,父皇既有时间和六哥闲聊,一定会过来看看我的。”

  李清民本就因为皇上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六弟十分宠爱而着急上火,这时见平日里最受皇上宠爱的李清露,竟也感到王怜花夺了她的宠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我也纳闷父皇怎会对他如此宠爱,从前根本没有听说父皇在外面还有这样一个儿子,谁想他进宫几日,就笼络住了父皇,我看有他在面前,父皇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了。简直……简直像是有妖法似的。”

  李清露想起王怜花展露的武功,说道:“大哥,你可千万别在他身边说这种话。他的武功高强无比,颇有几分祖母当年的风采。你也见过祖母的武功,他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别人出手,只要他想,其他人一定不会察觉。”

  李清民脸色微变,干笑道:“清露,你未免也太抬举他了。他还不到二十岁,能有祖母的百分之一厉害,就算他的本事了。”话虽如此说,后颈上却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李清露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我何尝不希望这是假的。咱们是一母同胞的骨肉至亲,母后去世以后,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亲密无间,难道我会帮着一共没见过几面的六哥说话吗?我是担心你啊。

  父皇从前一直没跟咱们提起过六哥,显然是因为他的生母身份特殊,即使父皇贵为九五之尊,也不便承认他的身份。可是现在父皇已经让他认祖归宗了。

  他和大哥你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又对他宠爱之极,做什么事都把他带在身边,今天上午,父皇又派他率领几万大军,围剿那一伙绑架了我的匪徒,出了好大的风头。

  难道这件事其他兄长做不得吗?为什么父皇不让别的兄长做,偏偏要六哥做?父皇显然是要对六哥委以重任,先用这件事来表示自己的态度。父皇今天是让六哥率领几万大军,明天说不定就让六哥率领几十万大军了。”

  她说到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道:“大哥,你不要怪小妹说话难听。你仔细想想,古往今来,有几个太子能够顺顺利利坐上皇位呢。”

  李清民听到这话,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是为我着想,我怎会怪你。其实我这几天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担忧,你刚刚回到皇宫,父皇对老六是何等的宠爱,你恐怕只知道些许皮毛,我一直住在宫里,这些天听到的风言风语,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父皇可不止是要对老六委以重任这么简单。先前父皇身体不适,说不出话来,就是找了老六做自己的声音,跟别人说话。我听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太监说,当时老六可不只是做父皇的声音,很多事情,父皇还没有表态,他便越俎代庖,帮父皇做了决定,父皇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示意其他人照着老六说的做。

  父皇这么多个儿子,谁有过这样的待遇。即使我从小就被父皇立为太子,也从来不敢越过父皇做出决定。听说老六还说了一些很过火的话,做了一些很过火的事,当时在场的人都以为父皇肯定会生气,谁想父皇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

  你几时见父皇的脾气这么好过?我说老六简直像是有妖法似的,真的半点没有夸张。自从他来到父皇身边,父皇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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