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端今天有点开心
作者:与月争光      更新:2022-09-20 19:45      字数:3218
  少年松手。

  嘉宁转身看向一月未见的沈重锦,见他消瘦不少,既担忧又好奇地问:“你又跑到哪里去吃苦头啦?”

  语调上扬,倒没让人感受到言语中的担忧。

  “我抢到土匪身上了,结果被抓进山寨,他们见我对此道颇有天赋,想给我洗脑,为他们做事,当小土匪!我佯装顺从,潜伏了半个月才逃出来!”

  沈重锦有些生气,若不是因为开始不给他饭吃,他也不会掉肉。

  男子本就魁梧些、黝黑些好看,偏他长得又白又嫩,如今又瘦了一圈,说出去要被人嘲笑!

  “此道颇有天赋?”嘉宁提炼到了重点,确认一番,“抢劫之道?”

  “那自然是,”沈重锦说到擅长的,面上有几分骄傲,“不过阿宁说得不太精准,我这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从前阿父在山里,二哥可以随便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沈嘉宁直觉不太好,劝诫道,“可现在不一样了,阿父如今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你不好再在外头乱来了。”

  ……沈重锦没想到,只是一个月不见,小妹变得这么彻底。

  “二哥,你听见没?”嘉宁问。

  “……”沈重锦不想说话。

  两人就这般僵持了片刻。

  看着二哥控诉的的小眼神,嘉宁倍感无奈,“这事没得商量,不然会给阿父招祸的,二哥你听话些。”

  “二哥回家连盏热茶都没有,你就叽呱叽呱地叨叨,”沈重锦揉了揉嘉宁的乌黑的脑袋瓜子,打趣地笑道,“你也别太愁,头发掉光了就不美了,二哥以后注意些就是。”

  又问道:“方才被阿父请着进去的,就是三皇子?”

  嘉宁今日梳得百合髻,端庄中又显柔弱,却被沈重锦揉乱了,忿忿道:“嗯!”

  “长得是一副正义模样,难怪我那些土匪‘兄弟们’说起他来都一脸惧色,”沈重锦觉得他得‘帮’那些兄弟一把,灵机一闪,“我得把土匪窝点给阿父说说,让阿父怂恿三皇子去剿匪,一雪我半月以来的耻辱!”

  “什么‘怂恿’?二哥,你还是多读点书吧!”嘉宁忍无可忍,“那叫检举,叫揭发!”

  “……有何区别?”沈重锦成天往外跑,自然很少受到沈随的文化熏陶,此刻不明所以。

  “区别大了,阿父又不是佞臣,三殿下也非昏聩之人,”嘉宁义正言辞,一本正经,“你如此说,会让人误会,不好。”

  沈重锦看出了妹妹的认真,这才发觉自己这几天不在,好像错过了很多剧情,于是故意试探道——

  “阿父便算了,三皇子你又了解多少?都城的人都假的很。”

  嘉宁一听,很不服气,二哥竟不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三殿下虽瞧着严肃冷漠些,但他心系百姓,绝不是假公济私,以权势压人的人!”

  “都是些形容词,你没有具体事件说说吗?”沈重锦饶有兴趣地问。

  “二哥想问直接问就是了,何必套我话?”嘉宁这才发觉,二哥在诱导她说话,冷哼一声,接着道,“三殿下替百姓做主,斩了太子妃的亲戚,而且——”

  顿了顿,嘉宁又道:“而且,他还喜欢吃我们家的果子,还有青菜。”

  听她这话,沈重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也能算?”

  “当然了,虽然太不客气,让我有些烦恼,”嘉宁眸光闪闪如同星星般,“都城的人都有泼天富贵,谁会喜欢吃我们家平平无奇的青菜果子。”

  “只有三殿下不一样,他是真的能与百姓同乐之人。”

  她的声音轻清脆脆,发髻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颜,她正诚恳地看着对面少年,眸中也是对方的身影,但又好像不只有他。

  夕阳之光照入庭院,正堂也显得昏黄,文子端瞧着这如画一幕,只觉得这秋日暖阳似也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阿宁说得对,殿下自然不是昏聩之辈。”沈随尴尬地说道,他只想提醒下子女,不要再说下去了。

  沈嘉宁大惊,竟不知何时,阿父与三殿下已经议完事,站在廊下,三殿下正神色自若地看着自己。

  ……

  真是要命。

  又不是说了坏话,嘉宁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尴尬。

  她只好用微微一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情绪,呵呵。

  “不想笑,就不必笑。”文子端毫不留情地戳穿。

  嘉宁收敛了笑意,脸上有几分羞恼,转而看向父亲,“阿父,我回房了。”

  远观嘉宁疾步而去,似要起飞的背影,文子端还是那副从容镇定的表情,对沈随说道:“老师,令千金还是该持重些。”

  “额……”沈随汗颜。

  “你就是沈家二郎,”文子端不带丝毫温暖的目光看向沈重锦,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刚才你所说之事,同孤再细说一遍。”

  ……

  这边,沈嘉宁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脱了鞋便往榻上躺去,伸手拉过被褥蒙住自己的头。

  谁也看不见自己了。

  可三殿下会不会误会什么啊?

  嘉宁想着。

  算了,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就这样让她静静地躺着吧。

  都怪二哥,不然她也不会说那些话,回头定要找二哥算账!

  不想了不想了……

  可是三殿下不会以为她很乐意给青菜果子,回头又来要吧?

  那可不行啊,他们拿起东西来是真的不客气啊。

  哎!

  “小娘子?”门外响起卫姨温柔的声音,“庖屋还有些刚做的糕点,你要不要垫垫肚子啊?”

  “不要了。”嘉宁闷在被窝里,声音也闷闷的,让人听不真切。

  “什么?要还是不要?”卫姨又问一遍。

  ……

  “罢了,什么糕点?”嘉宁起身。

  “红豆糯米糕。”

  “你等等我。”嘉宁看着铜镜里,发髻散乱得不成样子,干脆拆了发髻。

  披着长长的头发,就跟着卫姨去了庖屋。

  此时的庖屋外,一个架子上串着两只鸡,底下是干柴烈火。

  嘉宁以为怎么也得好几天以后才会看见三殿下了,可谁告诉她,为什么三殿下还没走?

  还在这跟阿父和二哥烤鸡。

  “老二,你这样是烤不熟的,你为什么不信为父呢?”阿父一脸嫌恶,他笃定地开口,“我吃过的鸡,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沈重锦显然听腻了这话,就是不信,“肯定可以熟的。”

  “书读不好,菜也做不好。”沈随摇头叹息道。

  文子端一言不发,只坐在一旁旁观着,他低着头,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有外人在,嘉宁披头散发,视为失礼,她随即转身,准备回房。

  “阿宁快来啊,吃鸡肉啦,色香味俱全!”沈重锦兴奋烤鸡之余,瞥见了她,“你躲什么?三皇子是自己人,披个头发算什么。”

  被提及的文子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怎的连礼义廉耻都不懂?

  未出阁的女子在外男面前,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刚想说话,沈随就咬牙切齿道:“这肉都要黑了,阿宁,你来烤!让老二滚蛋!”

  “二哥,你这外面烤焦了,里面却熟不了,”嘉宁默默走过去,忍不住说句公道话,“你别浪费家里的鸡好吗?”

  “绝不可能浪费。”沈重锦仍是不信。

  沈嘉宁转身庖屋,出来时,手中多了把锋利的菜刀。

  沈重锦“噔”地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就想往后跑,“你干嘛?”

  “阿父,把这鸡抬到边上。”嘉宁不理会他,目光只聚焦在鸡的身上。

  沈随很快照做,将鸡放到一边的砧板上,又让阿明将明火改为炭火。

  嘉宁将鸡剁成好几块,一块块用竹签串好,又取来前几年阿父自制的烤肉网,放在架子上。

  “这是?”文子端惊奇地看着。

  “这样烤肉既熟又香,”嘉宁这才满意笑道,“阿父教我的。”

  只留沈重锦一人郁闷地在边上看着,“我怎不知道?”

  “你经常跑到外头,不回家,怎么会知道?”嘉宁刺他一句,复仇任务算是完成。

  ……

  嘉宁又弯腰,一手拿着油,一手拿着刷子,欲将油刷到鸡肉上。

  弯腰的一瞬间,本披散在背后的乌黑长发,往前飘去。

  她的头发!

  那根根发丝眼见着就要落入炭火中烧灼,一瞬间,嘉宁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修长且骨节分明的一只大手迅速抚住了嘉宁的发梢,手的主人正前倾着坐在板凳上。

  此刻不也似方才那样淡然自若地端坐着了。

  文子端眉毛拧起,视线与嘉宁对上,正色道——

  “回去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