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当天并不知道王志楠拿到一份试卷，但她也是半夜没睡着，原因还是那张照片带来的困惑。

  对未知事物的认知，女人比男人有着更强烈地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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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记得照片上的每个细节，主要是那个很像自己的女子，包括眼神、表情、神态和身体姿势，手臂位置，以及服饰装扮，都像印刻在脑子里一样。

  那天给小侄子洗澡洗衣服之后，她又去擀面条做饭，还在想着这件事，等哥嫂下地回来后，她又去喂猪，关鸡笼子，一切活计干完，这才拎桶温水回自己小屋里，洗洗睡觉。

  但那个照片的事儿对她影响太大，她还不止一次的偷偷比划一个动作，右手和男主角左手相握，自己的左手环在他后腰上，任由他右手扶在自己右肩上。不过，这个人的眉目有点模糊，她甚至一时记不起来这个被同学们追捧的歌星相貌了。

  偷偷脸红一阵子，她不再纠结不现实的事情，也不想看书了，直接沉沉睡去。

  张扬听见外面有人喊自己，答应一声，就隔着窗户往外看，啊！不是那谁是谁？他怎么能找到自己家里来呢？这也不是深更半夜，是个阴晦不明的上午，那池塘边的桃花绯红一片，自己怎么就坐在他身边了呢？

  看着一塘春波表层漂浮着柳树花絮，还有小鱼在游来游去追逐，这时光似乎很美妙。一切烦琐的俗事儿都消失不见了，心里异常安静。

  接近他，身边的一切烦恼都远离而去，不用听嫂子嘟嘟囔囔的不耐，也不用看哥哥为难的窘迫了。

  啊！自己怎么能使出那个姿势呢？和下午比划练习的动作一样啊！

  靠在他的身前，左手放在他的背后，任由他右手揽住自己肩膀。怎么是这个意思呢？两手相握，只是阻挡他不安分的动作罢了！啊！真的很难为情！还有些期待，期待他有更进一步动作。这时，笼子里的大公鸡扑棱几下翅膀，直接开始高叫起来。梦境一场！

  哥嫂早起要去割大麦，准备犁田栽秧。张扬要做饭，还要给侄子侄女穿衣服，照顾他们吃饭，送到后面邻居王奶奶看着，再去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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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走时，在供桌上留了二十块钱，家里已经打了一袋子米，等会儿自己舀一些带着，到学校交伙房换取饭票。哥嫂是趁着凉快抓紧时间干活的，吃饭就没有什么规定时间了。

  原来是每星期五块钱，十斤米，到学校伙房里交一斤米还要交五分钱加工费，才能换一斤饭票。剩下的，就是菜金和和买文具、买女孩用品。现在自己通过预选了，不一定能考得上大学，因为要连续两个星期才回来一趟，这个生活费之类的，大哥也给得宽松些了。

  张扬今天原本应该是下午才走的，还是那张照片和梦境起了作用，神差鬼使的改变主意，提前收拾好家里杂活，把没晾干的衣服也带着，就匆匆走了。

  她当然还是先来王志楠家，两人这样一起走，已经三年了。以前上初中时，也是同学，算起来，同班就有六年之久，还同吃同住在一起，无话不谈两小无猜的经历，占据已有生命的三分之一时间了。

  王家也没大人在家，几个小孩子在村口树荫下笑闹着玩泥巴，她就走进王志楠家，一看她正在一张椅子上填写卷子。

  乡下的高中生还很少见，一般都被弟妹们成为大学长，干起农活来就很有身份感，心理膨胀得可以藐视天下。尤其是女生，更是拽得花毛孔雀一样，很有依仗似的，轻易不下地干活儿。

  父母也觉得女儿这么高白美，将来应该会找个相匹配的女婿，或许是机关干部也不一定，再说了，她离大学还差一道门坎，万一考上了呢？

  既然忙着写字学习，还是外甥送来的卷子，说不定有什么好事儿，六姥爷老两口也就容忍她这最后两个月的偷懒吧！

  看见张扬来了，王志楠有点慌乱，随即就坦然起来，说：“快来看看！你男朋友给我一套卷子，我按要求写了，不知道对不对？”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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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志楠就笑起来：“你们的合影都照出来了，还那么亲密！”

  “别说笑了！我都失眠了！那个人是谁？我也没有一般大小的表姊妹啊！你外甥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以后再说，他叫我哥连夜送回来这个，要我保密练习，你说会不会是真题？我是看在你是外甥媳妇面子上让你看的，或者说他的意思是通过我来交给你的，你可不能坏他的事儿啊！”

  张扬心里一热，自动判断这就是通过她送给自己，帮助自己考试的，也顾不上打嘴仗了，说：“看看再说！”

  按照惯例，那个满脸雀斑的女同学是和另一个邻村女同学一起走的，肖晓燕和王志楠都没有自行车，要和其她同学结伴去学校，不然背着大米袋子上学，就不符合高中女生的身份气质和地位了。

  她俩研究到不能再晚了，把这份卷子撕成单页小块，写上编号，这才去学校。

  自由复习阶段比较宽松，老师也不再紧盯着教室，两人就比对着翻书查答案，把这套卷子给悄悄写完了。去县城考试第一场出来，两人不动声色的走到一起，表情沮丧，内心欢喜，迷惑了老师和同学。

  现在，分数没下来前不用填写报考志愿。但两人已经约定，东子回来后，一定得当面交还这包碎纸片，当面表示感谢。

  王志峰谈了个对象，女方是邻村一个老表介绍的，见面就要一辆自行车，王志峰这两个月领到一百六十块钱，加上五十块奖金，又预支一百块钱，去县城买了辆飞鹰自行车，价格还是一百六十四块钱。

  他也想买辆大链盒的凤凰车，可五交化商场没有，即使有也要票。这辆车送给女朋友，人家不要，就要大链盒。

  王老舅觉得被耍了，气得要砸了自行车，大妹王志楠就说：“赊账卖给我，明年这时候给钱！”

  王志峰在林场有自行车骑，东子买了两辆，让大家骑着玩儿呢！就不在意地问：“明年你哪来的钱呢？”

  “不用你管！明年这时候还你一百八，百分之十的利息！”

  王志峰挥挥手，立刻就同意她推走。

  见到外甥，听他和大哥王志福说能安排尹红去饭店工作，两人心里热络起来。自己的分数没下来，还是先找个退路，有个挣钱的工作才好。

  丁文东看见张扬，明显高兴一些，介绍和李吉认识，接过那个纸包，说：“小妹妹，想不想跟着哥混啊？换个不一样的生活？”

  张扬想起梦境，矜持的低头不语，小姨就说：“别闹！这是你给的那个试卷，又给你粘好了！你能给尹红安排活干，能不能给我俩找个工作？”

  “只有你俩看过吧！确认没有别人知道吧！那就把这事儿忘记，和谁都不要说！成绩的事儿，现在说也晚了。至于工作的事儿，有的是机会，暂时我有急事，晚上就回去，你们还是在家等录取证吧！”

  王志楠就推推张扬，说：“你看我们报哪个学校好些？最好和你离近点儿！”

  丁文东说：“女生嘛！要找个收入稳定，工作强度小，休假多，福利好的工作，就数医生和教师。要是想拿高收入，就学企业管理和金融，科研单位也行，就是太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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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你报哪里？”

  “我想搞机械电子设计，还想当个大夫，到时再说吧！你们自己能估分多少？”

  王志楠说：“多亏你了，能估六百五到六百八左右吧！张扬的分数比我还要高点。你看我们选哪个城市上学？”

  “你们可能是觉得有个熟人好点儿，我可能在两个地方选择，这两处都有我的家，要去江城的话，就选省医学院或者华中师范学院。要去京都的话，就选医学院或者京都师范大学，我现在不确定在哪里。要是想有个熟人原因的话，那就选京都吧！以后想留在那边工作，我还能说上话。”

  “你觉得分数线够吗？我们就是想离你近点，有个依靠。”

  丁文东想了下，今年的分数线应该是四百八十六，就说：“没问题！估分只要准确就够！就是再保守点计算，大概有五百分就差不多能去，六百五的话，足以天下任我行了。你们拿到录取证后，根据要求提示办好粮食关系，可以提前过去找我。好！我得走了！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有什么问题，到林场来找老王，他会带你们到邮局打电话联系我的。”

  两个多月来，林场的发生了很大变化。眼前的水泥路尽头路东，新垫高的高地上是一片工地，一座院子正在修建中，目前院子还是个雏形，周围一片手脚架。天气太热，县里请来的建筑工人只是早晚凉快时才干活。

  院子里有排房子，看样子是工人住房，还有高大的棚子，都是依靠院墙建起来的。院子北面是一块水田，秧苗郁郁葱葱的很茁壮，即便两人不懂农事，也觉得这样的秧苗产量不会低了。

  丁文东和那个叫老王的老头说了会话，然后就开车走了。

  “这些人都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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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志楠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老头是个退休干部，被请来做农场场长，听大哥说，他是哪个单位的专家，还是个工程师，指挥干活很有经验，对哪个工作步骤都很熟悉。看这玉米，都出了天穗了，以前哪有长势这么好的玉米？谁能想到春天还是放牛场的破烂林场，现在能长出庄稼来？”

  “这有什么？就是多使些肥料吧！”

  “那杂草呢？大哥说他们没有锄地，你看见地里有一棵杂草了吗？”

  张扬看了一下，说：“挖沟、刨地、机耕、除草，成本这么高？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成本呢？”

  “你这么就开始关心自家田地了？回头见到东子，我给你牵线，创造机会，好好谈谈那张照片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