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设套
作者:鱼七彩      更新:2022-09-05 16:16      字数:10655
  第33章

  朱棡的眼睛瞬间闪亮无比,他凝眸盯着刘灵秀半晌,把刘灵秀盯得开始兀自慌张,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养伶官?想不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不过她可真会给人惊喜。”朱棡乐得拍了下大腿,又在刘灵秀正准备放松的时候,突然又冷下脸来盯着她,“这消息可确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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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子亲耳听见楚秋跟燕王妃悄悄提及此事,说什么伶官……换个地方……安排那两人去。她们原本在锣鼓巷置办好了房子安置,但因那房子的地契为楚秋所有,怕这事儿被燕王发现,出于谨慎就想另安排去别处。还说那新找的地方很隐蔽,绝不会被发现。”刘灵秀未免再受晋王责骂,谨慎地表示,“她们既然做贼心虚,又怕事情败露,这地方只怕难找。”

  “这男人啊,但凡怀疑自己头上有点绿,那都会发疯的。”

  朱棡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不论这世上永远不缺胆大妄为的人,是真是假查一下便知。

  朱棡先命人把地契的事儿查清楚,得知在锣鼓巷那里果然有一处宅院记在楚秋名下,说明刘灵秀偷听那话没作假,这件事儿□□不离十了。

  如此就着伶官的线索再细细盘查一番,果然发现在几个月前,确有两名蒙面女子在如意馆买走了两名伶官。

  朱棡高兴之余,又不禁同情起四弟来。他本来以为,四弟妹最多不过有个冒用道籍的小罪名,万万想不到她居然还是个□□。可怜他一向聪明桀骜又好面子的四弟,居然就被这样一个女人蒙在鼓里,结结实实地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两顶才对。

  这燕王妃的位置她必然保不住了,甚至连整个魏国公府都得被她给赔进去。果然这乡野出身的女人,胆大妄为,不懂规矩,娶不得。

  说到底是自家亲兄弟,这事儿得由他这位兄长带着四弟一起去面对才妥当。

  朱棡立刻就去找朱棣,他先坐下来喝了半盏茶,看着毫不知情的朱棣,一时间竟有些难开口直接告知。他兀自地跟朱棣东拉西扯,说了半天无聊的闲话。

  朱棣自然是一句都没应他,只嫌他烦。

  “还不走?”朱棣没耐心地赶人道。

  “你这没良心的,三哥好心来跟你聊天,就这么嫌我?”

  朱棡瞧他这副样儿就来气,不再犹豫了,干脆带着朱棣出门。朱棣不愿,他就硬拉着带他去了凤阳城。

  二人抵达锣鼓巷的一处宅院前,朱棡就问他:“你可知道这宅子属于谁?”

  朱棣冷淡地瞥一眼朱棡,仍旧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朱棡马上抬手,有侍从呈上册子放他手里。朱棡就将册子提前折好的那一页,递给朱棣看。

  朱棣扫了眼,上面有一条清楚地写着楚秋的名字,“到底想说什么?”

  “前两日,我的属下进城来办事,不巧就看见她进了这间宅子

  。因瞧其鬼鬼祟祟,便多心留意了一下,万没想到这里竟就是她养人的地方。如今宅子里的男人已经被她另打发到别处藏着了。但她不过是个喽啰,平安观真正做主的人是谁?四弟再猜猜看,她安排完这些,回道观后第一时间去通知谁了?”

  朱棡兄弟般地勾住朱棣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朱棣,生怕错过了他变难堪的脸色。

  朱棣目无焦距地望着宅子所在的方向,脸色冷淡如故,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四弟聪明,朱棡清楚得很,如今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不可能不明白。此刻若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好面子装假呢。

  “这事是叫人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处置起来也容易。咱们可是皇子,哪能受这份儿气呢,怎么个死法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朱棡轻声劝慰道。

  “三哥慎言。”朱棣盯着朱棡的目光冰冷刺骨。

  朱棡笑了下,配合道:“是是是,所以三哥带你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三哥自然是清楚这事儿干系重大。”

  这时侍卫匆匆来报,他们已经查到了一处宅子的所在,并在宅子里发现了两名居住的年轻男子。

  如今这可算人赃并获了!

  朱棡眉梢不自觉地飞扬起来,他努力下压着嘴角,故作一副面色沉重的模样,问询朱棣的想法。

  “你若不愿知道,那咱们就当这事儿不存在,不存在!”朱棡故意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假装悄悄的。

  朱棣斜睨他一眼,费了好大的耐心,才忍住不对朱棡这副欠揍的样子出手。

  “走。”

  朱棡在前带路。

  二人随即抵达城北一处偏僻的宅院前,这处地方和锣鼓巷那里相比,可不止穷酸萧条了一点。整条巷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路上落叶堆积,走在上头有明显嚓嚓响声,附近的好几处房舍屋顶都长起了半人多高的荒草,看来被闲置很久了。

  朱棡感慨:“这里的确够偏僻啊。”

  二人进了宅子后,就见两名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在侍卫的羁押下,正战战兢兢地跪在院中央。

  “你二人做什么的?”朱棡审问。

  两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名稍年长的嗑嗑巴巴回道:“木……木匠。”

  “噗!木匠?”朱棡忍俊不禁,“这为防被捉,连供词都提前串通好了?”

  “万不敢隐瞒,真……真的是木匠。”他们虽不知眼前的两位年轻男人都是些什么人物,但看

  他们随行人员个个带着挎刀的场面,就晓得必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物。

  “是与不是,当面对峙清楚便可知晓,你说是吧,四弟?”朱棡意气奋发道。

  朱棣抽动了下嘴角,依旧保持少言寡语的状态。

  “你们让我来这里作甚?”

  这时,门口传来不满的女声。

  徐青青、楚秋带着碧螺等随从,在一队侍卫的带领下,进了宅子。

  “你们太放肆了,竟胆敢冒

  犯燕王妃!”

  碧螺气得叫嚣,满脸写着不爽

  她们在看到朱棣和朱棡后,突然愣住了,都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

  朱棡很满意她们的表现,主动承认道:“四弟妹,是我让他们请你过来的。”

  “四弟妹可认识这二人?”朱棡不打算给徐青青缓和的机会,开门见山。

  徐青青看眼地上跪着的两名清秀男子,“瞧着略有点眼熟,我该认识他们么?”

  “略有点眼熟?四弟妹未免太谦虚了。”朱棡嗤笑。

  徐青青飞速地挪动步伐,凑到朱棣跟前,用万般不解的疑惑深情仰望着朱棣:“王爷,三哥怎么了?”

  “闲的发疯。”朱棣淡淡回道。

  朱棡诧异不已,“四弟,我这不辞辛劳地处处为你着想,你居然骂我!你不会到现在这地步,还想护着这个女人吧?那我看疯的是你才对,这天下守本分的女人可多得是,你乃堂堂皇子,国之亲王,竟自我折辱到这种地步?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便是你能忍,我也不会同意,父皇母后更加不会同意!”

  “三哥,你真疯了?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徐青青冷眸严肃地看着她,“我虽是三哥的弟妹,一介女流,不及三哥身份高贵,却也不是任凭人折辱的女子。你若再这样肆意诋毁我,休怪我不客气。”

  朱棡嗤笑,“怎么?这圈养男人的女子是我不成,你竟有脸跟本王理论!”

  “什么男人?”徐青青反问。

  “这就不认了?刚不是还说这俩人眼熟么?”朱棡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事实真相摆在面前,居然还想厚脸皮地狡辩。

  “确实是有点眼熟,好像见过,但我不认识他们。”徐青青道。

  “哟,名字都不知道,便养着玩了,这点本王竟还比不过你了。”朱棡讥讽道。

  “你已再三对我的王妃出言不逊。”朱棣冷声警告朱棡。

  朱棡哼笑,猖狂道:“我就骂她了,怎么了?”

  朱棣静静地盯着朱棡,双眼中透视出太多令人彻骨的寒意,以至于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棡都有点不敢直视。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楚秋小声插一句嘴。

  “正好,你来说清楚,当初你是怎么同燕王妃一起去如意馆买伶官,又如何将人安置后再转移到这,生怕被燕王发现的。”

  朱棡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清楚,照道理他四弟一点就透,自会处置。谁料他的四弟竟成

  了痴情种,为了护那个女人竟变得蠢了。

  楚秋万般震惊地看向朱棡,忙跪地道:“晋王殿下,贫道冤枉,贫道从没有陪燕王妃做过那种令人不耻之事。”

  朱棡二胡话不说,把他从府衙那里查来的记录册子丢在楚秋跟前,问她作何解释。

  “锣鼓巷的的宅子确系为贫道所买,也确系为燕王妃的吩咐,这座宅院也缺为贫道和王妃商议后所置办,但这两座宅子并非买来安置伶官用的。”

  “

  那来干什么?别跟我说是你跟燕王妃特意买来住的!”朱棡再度嗤笑讥讽。

  “确系是买来住的,却不是给贫道和王妃住,而是准备给三位王爷历练吃苦住的。”楚秋解释道,“本来一开始,打算安排锣鼓巷的宅子,但王妃看过后说那里人多眼杂,不便诸位王爷身边的侍卫们防守。再者后来陛下来信再三强调要三位王爷吃苦,故而才重新考虑,想安排了这一处宅院。”

  楚秋接着看向那边一直跪地的两名清秀年轻的男子,继续向朱棡进行解释。

  “他们二位可不是什么伶官,他们都是在平安观干活的木匠,来这院子只是为了修葺房屋,以便过几日入冬了,三位王爷搬至此居住的时候,不至于受寒受风。因为需要修补的地方多,就让他们暂且住在这里了。

  前段日子二人一直在平安观忙碌。王妃之所以会觉得眼熟,想来在视察工事的时候,偶然间见过他们一两次。这身份做不得假,一查便知,他们在杨木匠身边做学弟怎么也有两三年了,许多人都知晓。”

  “可我的婢女分明听你们提及过伶官。”朱棡已然预感不妙,但既然到了这地步,干脆问清楚。

  “锣鼓巷是有一处宅院住过两名伶官,听王妃打听锣鼓巷情况的时候,贫道便提过一嘴。”楚秋回道。

  朱棡脑子‘嗡’的一下,脸色大变,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刘灵秀所听的话断断续续,确实很可能是个误会,又或者是徐青青在设套等他们去钻。可转念想,有人买伶官的事儿是几月前的,那时候他和徐青青还没开始互斗,看来这事儿真的只是凑巧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之前一门心思猖狂,急于报仇,盼见他心里想要看到的那一幕,反而行事过于草率了。

  这下他可惹下□□烦了,朱棡暗暗咬牙,把手背在伸手紧握着拳头。他偏头过去,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懊恼地闭了一下眼。

  朱棡正琢磨着如何挽回场面,他刚欲张口,那厢徐青青猛然抽泣起来。

  徐青青闷闷地低着头,委屈地拽着朱棣的左臂,把头抵在朱棣的臂弯处,瑟瑟发抖地呜咽,声音颤抖,嗫嚅着:“三哥太过分了,竟然诬陷妾身的名节,求王爷为妾身做主!”

  朱棣把人搂在怀里,目光冰冷若霜地看向朱棡,声音更是清寒,“闹够了?”

  “四弟,误会,误会了,我也是——”

  朱棡刚要细解释,徐青青突然整个身体摇摇欲坠,转即人就晕倒在了朱棣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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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马上将人抱起,匆匆去了。

  朱棡被独留在萧瑟荒院之中,气得无以复加。他背着手匆匆徘徊几圈后,一脚踹在庭中大树上,反倒把自己的脚趾给踹疼了。但碍于面子他不好喊疼,他忍痛冷吸一口气,心里越加暴躁。这都干得什么事儿,自己脸丢尽了,还彻底把四弟夫妻给得罪了瞧他们夫妻这架势,势必要跟帝后告一状了。

  也是,搁哪个女人遇/p到这种事儿,被人当面众诬陷了名节,不觉得委屈?

  朱棡反思一向聪明的自己,怎会犯下如今这样的蠢事,皆因那个刘灵秀……

  徐青青跟燕王同乘马车回道观。

  她被朱棣抱上马车后,就马上醒了过来,乖乖坐好,随即笑着跟朱棣道谢,感谢他配合自己演这一出戏。

  朱棣轻笑一声,打量一眼徐青青,眼里闪出两分欣赏之意。

  “不错。”

  “我也觉得自己很不错,又聪明又厉害,诶嘿嘿……”

  徐青青手捧着茶杯,毫不客气地美滋滋自夸起来。她连喝三口水,总算把嗓子润好了,才刚哼哼唧唧装哭可不是一般的费嗓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三哥那么气急败坏,却吃憋不敢发作的样子。以王爷对他的了解,他会不会迁怒刘灵秀,毕竟这消息可是她传的。”

  “会。”朱棣道。

  徐青青听他应得这么干脆就放心了,这下刘灵秀又要倒霉了。其实想想,打不死的小强也没什么不好,死不了却总挨打,也挺活受罪的。

  “三哥事后指不定会反应过来是我在算计他,一定会更记仇了,王爷别忘了叫人保护我。”

  不能光顾着打别人,更要惜自己的命。

  “嗯。”朱棣应承。

  徐青青回观后,马上进行下一步,写信给皇后告状。不过这告状也要讲究门道,直接说得效果远不及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得好。而且她作为皇家儿媳妇,如果事儿多爱告状,会显得太爱挑拨是非。马皇后贤惠,应该最喜欢厚道规矩的儿媳。

  徐青青好生琢磨了一下措辞,决定不告状只请辞,难堪帝后交给她带王爷们吃苦的大任,辜负了帝后对她的期待,更要检讨自己为人妇不够端方贤淑,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险些令晋王燕王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于是,徐青青极力在信中检讨自己的错误,把所有是非责任都推在她自己身上。夸张点总结来说,就是不管春去秋来,还是太阳东升西落,只要出问题了都是她的错。

  这逻辑不管是谁看,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她的委屈了。何况皇帝那头还有亲卫军的回禀,再说徐青青相信以燕王的能耐,定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暗中捅到皇帝跟前去。

  徐青青写好信后,满意地读了一遍后,把纸举起来想吹干墨。

  朱棣一直在东窗下的罗汉榻上半卧着看书,见徐青青写完了,便走过来截走了她手里的信。

  快速览阅之后,他勾

  起一边唇角,“你倒是会耍小聪明。”

  “怎么样?”徐青青有点自满地问。

  “重写。”朱棣把信送到油灯旁点燃,随即丢到桌案旁的铜盆之内焚毁。

  喂!谁让你开启阅后即焚模式了!

  徐青青看着她辛苦写好的信瞬间化为灰烬,拿棒槌打死燕王的心都有了。

  “父皇疑心重,你自责可以,却不能太过,否则适得其反。”朱棣让徐青青只留下三句自我检讨的部分,其余

  的地方只叙述事情经过即可,不必过分指责别人,却也不可过分自责。

  徐青青按照朱棣的要求重新写了一份,总体读下来,果然好了很多。之前的那篇虽然让人一看就很气愤,会禁不住为她抱不平,可细究起来,确如有点白莲花,刻意的成分居多。

  仔细想来,皇帝这些年来看过的奏折和密信早就多如牛毛了,人家什么样的写作手法没见过?她耍的这点小把戏,肯定很容易被看穿。

  徐青青不禁后怕起来,便多谢朱棣提醒她。

  朱棣听她又一次跟自己道谢,冷淡瞟她一眼,转而继续去看书。

  徐青青明显感觉到朱棣好像哪里不高兴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也正常,所有跟燕王接触过的人都有这种感觉,燕王就是个叫人琢磨不透的诡谲生物,轻易能琢磨透了那就不是燕王了。徐青青已然学会适应,随他去,不管他。

  美滋滋把信折好之后,徐青青兀自去沐浴更衣。

  从净房回来后,徐青青见朱棣还在,就凑过去问:“今晚不回那边住了?”

  徐青青所说的‘那边’当然是指三位王爷同住的三间破瓦房。言外之意,你们‘三只小朱’说好在同一屋檐下住着吃苦,你却跑来我这里休息,着实不应该。

  “嗯。”

  竟然只有一声‘嗯’,竟然没多做出一个字的解释。

  徐青青默默撇嘴,坐在罗汉榻的另一边试图游说:“王爷就不怕他们发现,闹意见?”

  “二哥不是多事的人。”朱棣道。

  徐青青居然听懂了朱棣话里暗藏的另一句解释:三哥倒是个闹事的人,但因为今天他出丑了,现在正心虚,也不敢闹了。

  如此看来,狗男人今晚是住定这里了。

  徐青青不再做多余的挣扎,连连打了两个哈欠,就真的困了,先去床上睡。

  刚躺下没一会儿,徐青青就感觉身后有人来。接着,她身后的被子就被掀起,甘甜的木质香味随着人的靠近席卷而来。

  徐青青被朱棣自然而然地搂在了怀里。

  徐青青赶紧假装闭眼睡着了,随他这样搂着,一动不动。

  忽然,鼻尖擦过她的耳际,低哑的男声如魔咒一般钻入她的耳朵,酥遍她的全身。

  “想道谢可不能只凭嘴说。”

  话音刚落,薄凉的唇便印了她侧颈之处,惊得徐青青下意识缩了脖子。

  “不装了?”朱棣轻笑问。

  徐青青不得不睁开眼睛,也不知该说什么来解释她装睡的尴尬,遂揪了揪他的衣袖,撒娇地喊了一声。

  “王爷——”

  本以为女孩子撒娇一下,就能转移男人的注意力,让对方不忍心揪着自己的错误责怪。但徐青青完全没料到,仅仅这一声喊,就彻底勾出了朱棣的一股猛火来了。

  事毕之后,徐青青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身体几乎没有了知觉,连控制自己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徐青

  青现在对做这种事,其实没太大意见,成年人需求,你情我愿,大家都有快乐到,可以的。可她担心一件事——怀孕。

  这玩意儿一旦做多了,真怀上了孩子,她该怎么办。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好像不可能不要。但生下孩子之后,她以后还有离开燕王的可能么?如果能离开燕王,她能带走自己生的孩子么?当然不能,皇族人怎可能让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

  徐青青随即考虑了如果真有孩子了,为了养孩子,跟朱棣过一辈子的可能性。维持现在这个状态,倒也可以。但终究只是凑合过日子罢了,绝无可能付出真心和感情。毕竟他是亲王,将来府邸定会有诸多侍妾美人,再之后如果做了皇帝,也必定会后宫佳丽无数。

  徐青青从没想过要对朱棣提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太不现实了。这世道就连身份高贵的公主,下嫁给驸马,也照样没理由去拦着驸马睡小妾通房。更不要说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位在封建环境下长大、且性子向来孤高、自我掌控意识极强的尊贵王爷,妄想着他这样的男人会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连梦里都不太可能。

  没办法,这就是大环境,这就是现实,你只是个炮灰道姑又不是气运逆天的女主,不能适应环境就是不放过自己,徒给自己找罪受罢了。

  徐青青不想生出那些多余的妄想,给自己徒增烦忧。人生而艰难,活得太认真就输了,尽可能多享受快乐才是最有意义的事。

  徐青青在睡前想了很多,皆因忧虑怀孕而起……

  次日,徐青青起床后,琢磨着要不要从根源上解决自己的烦恼,重写避子汤的方子找人抓药。但让谁来办此事却是个问题,现在不管交代给谁,暴露的风险都太大了。

  从胡百天劫持她的事件之后,观内侍的守卫明显有所增加,看得更严了。加之昨日跟晋王闹那么一出,她还亲自开口求过燕王派人保护她,所以现在看着她的人更多了。最重要的是,鬼知道晋王是不是彻底收手了,如果他也派人盯着她是否出错。若被晋王知道她命人悄悄去开避子汤的药方,有谋杀王孙之嫌,此事被曝光后的效果绝对不亚于养伶官。

  慎重起见,徐青青不得不弃笔认命了。这年头避孕只能靠运气,也是够了。

  徐青青回头就去大殿上一炷香,恳求诸位天上的神灵保佑,反正都靠运气了,再迷信一把锦上添花。

  徐青青在三官大帝跟前持香跪拜许久……

  朱棣练武归来,听说徐青青竟然去前殿上香,倒觉得新鲜。他早前就

  发现,徐青青虽曾为道姑,也曾给人做过不少法事,但她其实并非诚心信道。

  “求什么?”朱棣见徐青青终于跪拜完,立刻问她。

  徐青青被吓了一跳,见这位导致她很可能会怀孕的罪魁祸首来了,心里慌得一批。幸好刚才那些话没说出口,不然被燕王听见,她大概就要往土里去了。

  “自然是求平安,求王爷平安,我也能平安。”徐青青随便扯个理由敷衍道。

  朱棣以为她因昨天的事

  担心晋王报复她,“三哥虽行事阴损,却至于要你的命。”

  “哦,那就好。”徐青青讪笑一声。

  朱棣见徐青青面色倦怠,带她一起用饭后,便让碧螺伺候她好生休息。

  “这怎么行,今儿我还要随王爷去放牛——”

  “躺下。”朱棣语气不容置疑。

  徐青青只好乖乖躺下,其实她真的很困了。昨晚本来就剩余睡眠时间就不多,她睡前还想了那么多,自然是严重睡眠不足。

  不消半炷香的时间,徐青青就睡熟了。白皙莹润的巴掌小脸睡颜安静,睫毛轻颤着,虽闭着眼,没有清醒时那活泼伶俐的神采,却另有一种恬静之美。

  朱棣默坐在床边片刻,方起身离开。

  朱棡从昨日出大丑之后,火气便极大。归观后,他便要找刘灵秀算账,却找不见人了,怒火更盛。

  昨日,刘灵秀代着晋王去河边放鹅,有两名侍卫随她一起。她赶鹅到下游去放,侍卫们自然都不会跟着她,只守着秦王朱樉那头。等天快黑了,只见鹅游回来,却不见刘灵秀人。

  侍卫这才去找刘灵秀,却在岸边的草丛发现有一滩血,血迹一路延伸到河边后就消失了,看样子是受了伤后,栽入河里,后被河水冲走了。侍卫们又顺着下游再找了一段,仍旧没有找到刘灵秀的身影,琢磨着她终究只是个丫鬟,没那么紧要,遂折返禀告给了朱棡。

  朱棡怀疑刘灵秀怕自己找她算账,所以故意逃跑。可转念想,刘灵秀当时并不知事情的发展,所以这个推断并不成立。但也不排除,她本来就想逃跑。

  朱棡正琢磨着该怎么处置刘灵秀后续的事宜时,来人通报说,下游有个农户救了个伤重的丫鬟,那丫鬟自称叫刘亚心,放鹅时遭了匪徒伤害后坠河了。如今人醒了,特请人来告知晋王一声。

  朱棡一听这话,就打发去看刘灵秀的情况。

  “背部被砍了一刀,看伤势挺严重,属下去的时候,人正在发热已经昏迷不醒了。据照顾她的妇人讲,清醒时说过,那贼匪故意要打听王爷的情况,她不肯说又要逃,才会被砍了一刀,丢进河里。”侍卫回道。

  朱棡嗤笑:“这么说,她还是个忠仆了。”

  侍卫瞧出王爷不信,忙问是否要将此女灭口。

  “随她吧,不必再管。本王倒要看看,她这种人活下来,最终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总之他在短时间内肯定要消停了,昨儿的事儿一准儿会捅到父皇母后那里去,他以后有的

  受了。

  四弟妹肯定会告状,朱棡在昨晚就连夜写了千字请罪书呈上,但愿能少受点罚。

  早饭后,朱棡终于等到朱棣,忙跟他赔罪:“都怪我那些属下胡乱揣测,令我误会了四弟妹。四弟千万别见怪,我也是担心四弟受委屈,一时情急就没多想。你不知道,当时我派人一打听说刚巧有俩姑娘在如意馆买了伶官,我有多震惊。至今我都奇怪呢,你说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儿。”

  “若凡事都凭‘巧’解决,

  还要大明律作甚?”朱棣冷冷地反问朱棡。

  “四弟说得没错,是三哥不对,三哥欠妥当。三哥也写了请罪书,呈给父皇,求父皇好生惩治我。三哥的错三哥愿意担着,你怎么埋怨怪三哥都成,但千万不要因此疏离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朱棡这一次是真肯拉下脸来赔罪,不赔罪也不行,他犯的事儿实在是太混账了。

  “那个丫鬟?”朱棣问起‘刘亚心’。

  朱棡马上道:“昨日不知怎么挨了刀子,在一个农户家养着,四弟若要她,我立刻命人给你送过去。”

  “不必。”明着杀人,最是下下策。

  朱棣随即就打发人去办,暗中下手,一旦解决即可。

  两个时辰后,丘福特来禀告朱棣:“人不在那了,据说被个身材高大样貌俊美的男人给接走了,说是她的朋友,要带她去看凤阳城里瞧好点的大夫。属下带人在凤阳城附近的几处要道拦截,却并没见到人,城内各个药铺医馆也都找遍了,不曾有过背部有伤的女子。”

  “蠢。”朱棣只骂了一个字,便打发丘福下去。

  丘福反思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王爷骂他的原因,他竟被骗了!那个接走刘灵秀的男人对农户撒了谎,他其实根本不打算带她去凤阳城,却故意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了引走追踪她的人。好一招狡猾的声东击西!

  在等着皇帝回信的这段日子,朱棡分外消停,几乎不露面,好像平安观内少了一位王爷一样。

  徐青青因为也要等着看帝后如何处置,这两日也没有特意去针对朱棡。再说现在也不是针对朱棡的好时机,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现在有矛盾,若是故意针对他,很容易会被怀疑。

  徐青青这两日倒是经常去孟金枝那里看看。孟金枝还是老样子,整日躲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儿,不愿见外人。她手艺倒真巧,这才没几日的工夫,竟将观内三十名道姑秋衣都给做好了。针脚密实,尺寸做得也精准,观内众人无一不夸赞她厉害。

  大家渐渐熟悉了,也因为夸她的人多了,孟金枝偶尔能‘嗯’一声,算是能出言应承了,但还是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说话。

  柳原依旧是每日早上来,晚上归,张望着孟金枝所在的西苑。大家都看在眼里,佩服他痴情,也同情他。

  这一日,方芳在夸赞孟金枝女红好的时候,无意间提及了柳原,告诉孟金枝柳原天天来道观想见她,着实可怜。

  孟金柱突然就浑身颤抖起来,接着便双臂抱紧自己,不断地摇头,

  躲在床里头瑟瑟发抖,眼泪更是哗哗地往外流。

  方芳见状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来请徐青青瞧看。

  徐青青给孟金枝开了一剂安神汤,令她早点睡下,这才算好些。

  “以后谁都不许在她跟前乱提任何男人,姊妹间的日常赞美倒可多些。”

  大家都纷纷点头配合,只是可怜了日日来想探望孟金枝的柳原。

  “我冷眼瞧孟姑娘这情况,八成是难好了。别说见男人了,就连提一

  嘴都不行。可怜柳公子对她的一番痴情,这辈子他大概都得受着‘求不得’的苦了。”楚秋唏嘘不已。

  “还没到那步。”徐青青拍拍楚秋,叫她别那么悲观。

  徐青青忽然觉得小腹隐隐不对,忙捂住肚子。

  楚秋见状忙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徐青青转了转眼珠儿,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没事儿,你忙你的去吧。”

  楚秋走后,徐青青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碧螺,快去拿月事带来。”

  太好了,太好了,烦忧全都没有了,她的老朋友来了!

  朱棣回来的时候,就见徐青青笑容满面地坐在桌边,举着手里的桂花糕啃着,一双脚还不安分地来回荡着。

  待她蓦然抬眸瞅见他的时候,盈盈的杏目中盛满了笑意,似有无限喜悦之情。

  “何事如此高兴?”以至于连刘灵秀失踪,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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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好开心呀。”徐青青对朱棣嘿嘿笑一声,眉眼弯成漂亮的月牙形,如此快乐的样子很能感染人。

  “王妃,红糖水煮好了,趁热喝最管用。”

  碧螺就被感染了,跟着喜悦地笑着。

  “好哒。”徐青青吹了吹,就端起碗来准备慢慢饮用。

  朱棣狭长的凤目微眯,“来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头一次数据这么冷还在坚持日九千,写出来看得人少,真的会很容易没动力,不知道意义在哪儿。我都佩服我自己居然可以坚挺这么多天,怕是也算一种修行了,掐腰得意笑:-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