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套路
作者:鱼七彩      更新:2022-09-05 16:16      字数:10197
  第31章

  “不需要温习,那两晚上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徐青青再一次缩脖子变成了鹌鹑,用手把耳朵捂住。现在不止耳朵被他撩得红了,脸也红了,红晕一直延伸到脖颈,整个脑袋瓜儿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时隔久远,王妃却记得这么清楚,经常回味?”朱棣撩起徐青青颈肩的长发,随即又凑到徐青青的耳边,轻咬了一口。

  徐青青:“……”

  怎么什么话都被你给说了!?

  但不得不说,燕王虽然平日里冷淡,却在这种时候很会撩人。知道她耳朵敏感,就偏往那儿凑,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迷醉她。即便她现在没犯色病,但她和千千万万的普通女孩一样,都有凡心,也有七情六欲,被这样一位容姿俊秀男人撩,还谈什么定力,早已成了不存在的东西。

  本来就是合法夫妻,以前也有过相关经验。情到浓时,戛然而止,多扫兴,不如你情我愿开心一把。回头燕王高兴了,她说不定还可以恢复之前谈好的条约。所以徐青青整个过程表现得很乖也很配合,此举直接导致时间延长了。

  徐青青沐浴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她重新爬到床上的时候,感觉清爽了很多,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准备睡觉,躺了一会儿却没什么睡意。

  身侧人突然动了,显然有靠近她的趋势,徐青青吓得连眼睛都没敢睁,生怕燕王又来。他总不至于会对一个睡熟的‘半死人’下手吧?直到感觉对方把手伸过来,只是单纯地搂住自己再没动作,徐青青才渐渐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近晌午,身侧的燕王早已经不在了。徐青青舒爽地伸了个懒腰,下地洗脸。

  碧螺一直守在门外,闻声后,马上去张罗饭食。等徐青青拾掇妥当的时候,热腾腾的粥、饼、包子和四样菜都上齐全了。

  既然是来道观吃苦,那大家谁都一样,饭食不能越过份例,一个人最多就是四样菜了。不过徐青青今儿吃这四样菜可不一般,白菜看似是白菜,却吃出了鸡汤味儿,滑嫩可口。蘑菇看似是蘑菇,却嚼出了肉感,且鲜得很。

  “谁做得?”徐青青问。

  “听说是王爷从京城带来的厨子,人本来不在观内,一个时辰前刚从凤阳赶过来。王爷还吩咐婢子就在门口守着,等王妃醒了,一定要伺候周到。”碧螺特别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可见王爷对王妃特别上心了呢,王爷心里肯定有王妃。”

  “一时高兴一时爽罢了。”

  “什么?”碧螺不解此话何意。

  “没什么,以后在我跟前不必再夸王爷。”徐青青说罢见碧螺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马上补充解释,“我的意思,王爷的好我自然记得清清楚楚,无需你们提醒。”

  “是。”碧螺乖巧听令。

  徐青青把四盘菜一扫而空,吃了个肚圆,揉着肚子就去道观后头散步消食。因为观后有两块萝卜地已经收完,地已经被顺

  便翻平整了,刚翻过地表土壤比较蓬松,所以只要有人一踩上去鞋印就比较明显。

  徐青青闲步走到这附近的时候,发现菜地里有一排鞋印不对劲儿。

  鞋印长八寸余,这么大的脚只可能是男人,并且从鞋印的痕迹来看,应当属于麻鞋的鞋底,有很明显的麻料编织后所形成的痕迹。道观内如今住着的男人除了三位王爷就是亲军侍卫,他们皆穿皮靴,为木质鞋底,不会踩出这样的脚印。

  观内倒是有施工的木匠会穿麻鞋,但自从王爷住在平安观之后,这后山以及王爷的居所都不准他们靠近,甚至连观内的道姑未经她的允许都不能来这里。

  脚印尚还很清晰,很像是昨晚新鲜留下。总之不管在什么时候,这说明必有脚长八寸的外男偷偷闯进过道观。

  徐青青打发碧螺去通知丘福过来,她则顺着脚印来的方向走到了后山。后山有多处地方的杂草和树枝有踩踏过和折断过的痕迹。从树枝折断的痕迹来看,有刚折断不久的,叶子还新鲜;也有断了好几天的,枝上的叶子已经枯萎。

  看来从三位王爷入住平安观开始,平安观的后山就热闹了,曾有不少人来过这里。而且不走已经踩好的山路,偏走那些荒草丛生的地方,除了猜测是贼人几乎想不到其他可能。

  徐青青往回折返的时候,忽听身后有响动。她转身之际,突然一阵风随着一道人影猛地扑来,接着一把冰凉的刀便抵住了她的脖颈。

  徐青青看了这铁刀一眼,这刀的锻造手法很像是出自王铁匠之手。再看向拿刀威胁她的男人,年纪二十七八上下,方脸,八字胡,一双眼泛着红血丝,瞪人时带着杀气,一身夜行衣。徐青青特意看了他脚一眼,穿着一双麻鞋,脚长八寸多。看来在萝卜地踩出一排脚印的人就是他。

  “好汉饶命!”徐青青表现出害怕,但身子很稳,半点没抖,她可不想自己一不小心死在这把大铁刀下。但表现得过于害怕,反而会让对方瞧不起,所以适度就好。

  八字胡男人见这道姑还算老实识趣,戾气减轻了不少,打量她年纪很轻,便问:“你叫什么?”

  “禺心,贫道道号禺心。”徐青青道。一禺一心,组成一个字就是‘愚’。

  “禺心,这道号听起来好像不错。你知道我是谁么?”八字胡质问的时候,把大刀更凑近徐青青脖颈一些。

  “不认识,贫道若认识施主才比较奇怪吧。”徐青青回答的同时不忘吐槽。

  “少废话,我问你,燕王可住在这平安观中

  ?”

  “在的。”

  “他住在哪儿?”

  “通达苑。”徐青青如实答道。

  “你撒谎!昨晚我去过通达苑,那里分明没人!”八字胡男人瞬间暴躁了,甚至动了杀心,咬定徐青青在骗他。

  “贫道不撒谎,燕王平常确实就住在通达苑,不信你可以跟观内任何人打听。昨晚不在那,肯定是去找我们住持师姐了,住持师姐善良、漂亮又好看,真的特别特别美貌,跟天上的仙女的

  似得。燕王爷八成忍不住了,就悄悄找她去了。”徐青青绘声绘色地解释道。

  “住持师姐?”八字胡不悦地皱眉,“你说的可是燕王妃?原本在你们道观做主持的那个徐氏?”

  “是的。”徐青青应承。

  “哼,她漂亮?再漂亮也没用,休让我遇见她,若遇见了,我第一个砍了她的脑袋!”八字胡恶狠狠地说道,那双眼流露出的凶光可不是盖的,真有杀人的打算。

  徐青青很庆幸自己没有立刻道明燕王妃的身份,本来还想着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了,关键时刻再说出身份保命,好歹也可拿她去威胁一下燕王什么的,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不过眼前这一位八字胡她根本不认识,对方看起来也不认识她,干嘛对她有这么大的仇恨,非要杀她?

  徐青青从这点着手,大概有了一个猜想。她再打量八字胡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住持师姐她人其实挺好的……”

  “闭嘴!我瞧你也挺好的,等回头我把你师姐杀了,你便做这道观的住持。”八字胡干脆道。

  徐青青悻悻地闭嘴。

  “我饿了!”八字胡突然道。

  徐青青马上表示:“那贫道去给施主拿点吃的去?”

  “当我傻么,放你走了,你还会回来?”八字胡命令徐青青悄悄带他去道观,再寻一件寻常的男人衣服给他穿,他要混在香客之中离开平安观。

  昨晚探进来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如何,结果今晨要走的时候,发现后山下四周竟埋伏了诸多的侍卫,让他根本无从突破。这一身夜行衣又扎眼,道观里的侍卫照样不在少数,从前头走更加不可能。

  他躲在树上眯了一个时辰后,正打算寻个了解道观的道姑带他出去,就看见有个道姑送上门来了,真可谓天意助她。

  “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去,避开后院那些守卫。”徐青青带着八字胡绕路到茅房后墙,让他翻墙过去,顺着茅房东墙走就能到前面上香的大殿,再随便打晕一个香客换衣服离开即可。

  八字胡听到徐青青的‘计划’有几分惊讶,再度打量她两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

  “我贪玩嘛,以前没少偷跑出去。”徐青青抬手示意八字胡可以翻墙走了。

  “又当我傻了是不是?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八字胡话毕,直接抓住徐青青的胳膊,轻松带她跳上墙,又带她跳了下去。

  徐青青第一次感受到轻功的厉害,落地

  后的她惊讶地眨眨眼。八字胡见徐青青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是不是觉得本大侠的武功很厉害?”

  徐青青配合地点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询问:“太厉害了,不知施主这样的武功水平在江湖能排第几?”

  “我胡百天的武功自然是天下第一!”胡百天得意地哼哼一笑,拍了下胸脯,他不小心道出自己的大名也不怕,特意看向徐青青狂笑,“没错,老子行不更名坐不

  改姓,就是外面盛传的胡百天!”

  徐青青从听说八字胡既要找燕王又要杀她开始,就有点怀疑他可能是胡百天。现在终于听他亲口承认,倒没有太多惊讶。

  胡百天等了片刻,发现这道姑没想象中那么怕自己,问她:“你不怕我么?”

  “外面盛传的胡百天?”徐青青语调慢悠悠地重复。

  “对,我就是胡百天!”胡百天再一次铿锵道,看徐青青眼神里充满了江湖王者的霸气。

  徐青青试探再问:“那你是干什么的?在外那么有名?”

  胡百天好容易涨高的霸气被徐青青这一问,顿时泄没了。

  胡百天纳闷地看徐青青:“你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胡百天嘛,施主刚刚告诉我名字了。干什么的,施主还没说。”徐青青一脸懵懂,呆呆看着胡百天。

  胡百天叹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对牛弹琴,这世道外头哪一个女子听他胡百天的大名不是吓得浑身发抖?不过这小道姑不知道他也不奇怪,一直闷在这道观里没见过世面罢了。

  “行了,赶紧带路。”因为泄气泄得太厉害,胡百天连威胁和吓唬这小道姑的兴致都没有。本来还想说她要是不乖乖听话,他就威胁她,把她丢给兄弟们玩儿,再把她卖进窑子里去。

  徐青青便走在前头带路,确实完美地躲避开了侍卫,将胡百天带到了自己寝房附近。然后让胡百天稍等,随后跑进屋里去,拿了当初她借给书生的那件衣裳,给了胡百天。

  胡百天本来见徐青青自己跑进屋里去不放心,但是不知道为何,莫名地觉得这小道姑太过单纯,估计不敢耍心眼。果然这傻道姑还真去给自己偷衣服了,然后乖乖回来。

  胡百天:“这是谁的屋子?”

  “木匠的,道观最近扩建,住了很多木匠。”

  胡百天看这衣服的材质确实不怎么样,也有被人穿过的痕迹,倒也不怀疑,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去换衣裳。

  徐青青就站在原地默默等待,没有趁着胡百天更衣的时候逃跑。

  胡百天在更衣的时候,其实一直竖着他练武人敏锐的耳朵,警惕徐青青,直到换完衣服后见她果真安分,越发觉得这道姑是真的傻得单纯。江湖人终究还是要讲义气,既然她没有逃跑的意思,还真心帮他找了衣服,也算是助他出逃有功,他倒是没有理由杀她或伤害她了。

  徐青青带着胡百天往道观正门的大殿去,“往前走百八十步就是上香的殿宇了,

  混进香客中间很容易。我就不带施主过去了,若被师姐们看见我带着外男乱走,要吃板子的。”

  徐青青说罢,就怯懦地缩着脖子,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胡百天在前两次徐青青提出要求他自己走的时候,都没同意。但这一次他倒是信了她的话,单纯的傻道姑罢了,真的一点心眼都没有。

  “出了道观,大路上可能也有王爷们的兵马戍守,你若是想躲着那些人的话,便谨慎小心些。”徐青青再嘱咐一句。

  “那后会有期了。”

  胡百天听到这声嘱咐禁不住笑了一声,对徐青青拱手一别,随即就大步流星朝着徐青青所指的方向离开。

  徐青青站在原地,确定胡百天真的离开,飞快地转身跑去寻燕王的侍卫,丘福得到碧螺的通知,已经赶回来。

  徐青青就令他们赶紧去拿人:“人穿着我当初给王爷的那件衣裳,你们都能认出来,我特意告诉他出去之后小心走官路,他出了道观后,若想走小路只有一条,要先顺着河岸走,正是王爷们放鹅的那条河。那边有诸多亲军和王府护卫陪着王爷们,人多好缉拿。”

  丘福立刻应承,想不到王妃居然如此胆大心细,既能妥善地保全自己,又能给他们的缉捕提供便捷。

  丘福带人匆匆走后,朱棣随后赶回。

  徐青青还惦记着恢复条约,今早上不好直接提,以免显得目的太直接。现在倒正好是个邀功的好机会,徐青青特意带朱棣去看了萝卜菜地里留下的脚印,跟他讲了自己的分析,以及她智斗胡百天的英勇之举。

  “怎么样,我聪明吧?”徐青青探头看他。

  朱棣瞥一眼徐青青,“他抓你了,哪只手?”

  “右、右手。”徐青青突然觉得后脊梁有点冷,不过转念想,燕王若因为忌讳这个,以后再不碰她,好像也算是一桩好事。

  朱棣用手指点了一下她额头,转身就走。

  咦?这么快就碰她了?

  那既然他不计较这个,那徐青青就不解了,自己表现得如此机灵,怎么没得夸奖,反倒被戳了一下的头。

  她赶紧追上朱棣,不想错过朱棣夸奖自己的时候。毕竟狗男人反射弧长,他可能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再等等。

  朱棣回房后,坐下来,看眼茶壶所在的方向。

  徐青青马上去倒茶,笑着送到朱棣跟前。

  “下次别再犯蠢。”朱棣喝了茶后,才冷声道一句。

  “我犯蠢了么?”徐青青觉得自己可聪明了,简直是个小机灵鬼儿。

  “当本王没看见脚印?”

  朱棣这一声反问,立刻将徐青青的五星自我感觉良好直接打成了一星差评。

  徐青青马上垮掉了,她倒是忘了,每天早上燕王都会去后山练武,必然要经过那片菜田。原来燕王早就察觉了,难怪胡百天被困在后山不得逃出,必定是燕王早就安排侍卫将山下包围了。

  “那王爷当时为何不派人搜山?”徐青青问。

  “钓鱼。”

  放长线钓大鱼?胡百天逃不出去,憋久了,要么他想办法通知同伙,要么是他同伙跑来找他,不管哪一种,都能捉到更多人。

  这么说来,是她搞砸了燕王的计划,还给燕王拖后腿了?

  徐青青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绝对碾压,被无情地按在地上摩擦。

  徐青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至于提条约的事,哪还有脸提,再等以后叭。

  徐青青见朱棣把/茶喝完了,马上再倒一杯续上,然后她就借机捧着半空的茶壶准备逃走。

  “宋氏兄弟安置完了。”朱棣突然道。

  徐青青往外迈的脚步戛然停下,她复而走到朱棣跟前问他如何安置。

  朱棣从袖中掏出一本地契登记的册子丢在桌上。=≈x6770;≈x7c73;≈x54d2;

  徐青青放下茶壶忙翻阅,找到了记载自己的那一页,立刻撕下来,用火折子给焚毁。这种靠走后门毁尸灭迹的感觉,太爽了。

  徐青青烧完东西后心情大好,又抱着茶壶要走。

  “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了?”朱棣突然出声。

  “王爷不想说,我怎好多问。出嫁从夫,我都听王爷的,王爷的决定必不会错。”

  徐青青对朱棣甜甜地笑一下,她刚扯了燕王的后腿,这会儿得表现得乖巧点。况且徐青青相信燕王昨晚听了她的‘气运’论之后,应该不会对宋氏兄弟下杀手。人嘛都想图个吉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古代环境下大家都挺迷信的。

  朱棣微挑起一边嘴角,轻笑了下。她这番话说得倒好听,说什么都听他的,若真听他的,她当初又岂会过问,还再三拿什么‘气运’的说法隐晦威胁他。

  此女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徐青青瞄了两眼朱棣的神色,有点莫测,还是不招惹了。她抱着茶壶继续往门边退。

  “明日有事,你随本王放牛。”朱棣再道。

  徐青青马上领会,王爷这是要她顶缸充数,他要趁机去办事。这点小事儿她肯定能做好的,马上应承,保证不露破绽。

  一个时辰后,丘福回禀追捕胡百天的结果是没追到,至于是暗中跟踪放长线钓鱼,还是真追丢了,徐青青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燕王夫妻俩在亲军的目送下,一起牵着牛上山了。亲军们都识趣地只在山下的守着,待黄昏前,又见夫妻二人一同出来,便随行归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一天又过去了。

  徐青青自己一个人在山上放了一整天的牛,顺便采了一筐草药,过得还算充实。燕王回来后,倒是什么话都没讲,徐青青因为扯后腿的事儿也不好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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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楚秋去了凤阳城,帮徐青青把锣鼓巷的宅子给卖了,她去的时候宋铭宋钰兄弟已经不在宅子里了,但有很多他们自己置办的家具等物什都在。

  “衣服呢?”徐青青问。

  “衣物倒是都收拾走了,不过看起来走得很匆忙。”楚秋道。

  徐青青放下心来,要拿衣服穿,至少说明他们还活着。

  “我还听到一个消息。”楚秋小声对徐青青道,“胡百天和什么人私下交易铁器,被府衙的人当场缉拿,听说抓人的时候把砍了他半边手臂,这下他再拿不起刀来伤人了。”

  徐青青打个激灵,忙问楚秋砍得是哪一边的手臂。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拿不起刀,应该是右边的手臂吧。”

  “……”

  徐青青不禁揪了揪自己的衣领,总感觉冷瘆得慌。

  她不该跟燕王相处久了,就觉得燕王没传说中那么狠戾,燕王还是传说中那个燕王,凶狠着呢。

  “师妹,你怎么了?”

  “太凶残了。”

  “这凶残什么,他带着那帮流匪胡作非为的时候,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别说砍掉他一个胳膊,就是把他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都不足平众恨。”楚秋恨恨道。

  徐青青应承:“那倒是。”但她说的不是这个点。

  “好歹他还活着呢,跟他一同交易的有个铁匠,听说嘴都被砍烂了,一刀就从嘴这块砍下去死了。”楚秋比量了一下。

  王铁匠嘴被砍烂?

  可巧王铁匠当初就用他那张嘴凶她来着。

  徐青青越听越觉得瘆得慌了,“你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尸首被运进城的时候,很多百姓瞧见了,这种事向来传得最快。胡百天被抓,人人拍手称快呢,这下终于不怕他东山再起,再弄一帮流匪祸害人了。”楚秋高兴道。

  她还记得自己和师妹当初进城的时候,险些被那帮流匪盯上,得幸师妹反应机灵去了府衙,不然真不晓得她们现在回事什么样的结果。

  “听说那些从流匪手里救回来的姑娘,已经有两名想不开自尽了。”

  徐青青皱眉,这些姑娘苦命被掳,受了非人的折磨不说,回家后极可能因清白被毁,受人指指点点,难活下去。没办法,这就是周围环境现状,仅凭一人之力无法抵抗。

  “咱们道观一直人手不够,加之扩建之后,本就需要再纳人。你明天进城挨家去说说,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一条退路。”徐青青道。

  楚秋马上点头,称赞徐青青这主意好。

  毋庸置疑,燕王今天出门就是处理胡百天和王铁匠的事。徐青青有点想知道刘灵秀是否也在被抓之列。她熬了红枣山药汁给燕王送去,到了通达苑扑了个空后,她才反应过来,燕王曾说过以后住她那边。

  徐青青再默默端回自己的房内,果然看见朱棣站在东窗边把玩玉佩。

  徐青青把碗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就坐下来,手头托着巴看着朱棣的背影。脊背挺拔,宽肩窄腰,一手背在身后,单纯矗立在那而已,却已然气势斐然。徐青青不禁想起胡百天和王铁匠的下场,又觉得后脊梁冷

  了。=≈x6770;≈x7c73;≈x54d2;

  她紧张地抠着手指,如果燕王真因为她,那样对付胡百天和王铁匠,会是什么意思?出于王爷的面子,不准许他人欺负他的王妃,还是因为别的……

  “何物?”

  徐青青抬头发现朱棣已经走过来,看着碗里的东西,徐青青马上告诉他是红枣山药汁,让他尝尝看。

  “山药口感绵密,红枣清甜,两样相合熬成汤汁,既养生又可口,当成一种茶饮喝。”徐青青解释道。

  朱棣尝了一口后,叹道:“你的鬼主意倒是一向多。”

  “王爷今日出去办事,可是抓了胡百天?”徐青青很坦然告知朱棣她的消息来源自楚秋。

  “嗯。”朱棣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反应。

  “听说他被砍了右手臂,王铁匠嘴被砍烂了……”徐青青瞄一眼朱棣。

  朱棣咽下口中的东西,冷眼看着徐青青。

  “心疼了?”朱棣放下手里的汤盅。

  “怎么可能!他们都罪有应得,活该如此!”徐青青马上没骨气地改口辩解道,“我是想夸王爷顺天之意,知民之急,干得真漂亮!砍得真好,特别好!”

  朱棣用帕子擦了下嘴,看了眼徐青青,便起身去了。

  晚上,徐青青也没等来朱棣,估计他不打算在她这睡了,虽然徐青青弄不懂之前朱棣突然离开的缘故,但这个结局还是令人满意滴,正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徐青青安心踏实地睡熟了,秋日的夜晚渐渐凉了,她略有些体寒,容易手脚冰凉。觉得冷的时候,身体本能地向旁边的热源靠近,紧紧抱住了才觉得满足。

  早上醒来的时候,徐青青隐约觉得身侧好像睡过人,可转头瞧那边空荡荡的位置,又觉得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燕王不过在她这睡了两日,她就产生持续性的错觉了。

  接下来两日,徐青青照旧恢复以前一个人睡觉的状态,少了一个祖宗在屋里压抑氛围,徐青青过得很轻松。

  她每天早上扛着镐头上山,傍晚才下山。第三日她请了两名侍卫帮忙,扛些砖和一块石碑上山。再之后又折腾了两日,拿着锤子凿子往山上去。

  转眼到了九月初四,徐青青一早醒来,在后山菜田处等着朱棣。果然没多久,就见朱棣背着东方的红霞而来,一身象牙白袍沐浴在金色的晨辉下,彷如不染尘世污浊的神君。

  朱棣行至徐青青身前,几分意外地她在这。这倒是奇了,向来睡懒觉的懒猫今儿竟早起了。

  徐青青在前带路,“随我来!”

  朱棣正想问何事,就被徐青青拉着走了一条新开辟的小路,看得出这条路上的杂草和树枝都被砍刀特意修理过了。至南坡半山腰上,朱棣在一圈树丛中间,看到了一块整理平整的地,中央有一座坟,坟前立着一块无字的墓碑。墓碑前已经放好了贡品、香炉和两个蒲团。

  思及今天的日子,不难想到她如此做的目的。

  朱棣眼底一片晦暗,他转身便要走,被徐青青硬挽住手臂。

  “王爷想治好病,就先要正面自己心里的最想念的人。”徐青青快嘴说罢,才松开手,然后在墓碑前跪下,扭头看朱棣,意思等着他来。

  朱棣阴脸在原地默了片刻,随即撩起袍子,跟着在徐青青身边跪下来。

  “我用了碽妃留给王爷的穗子,这也算衣冠冢了。为了避讳,我把名儿刻在了在石碑下面。”徐青青解释道,“这是

  我们夫妻敬碽妃所立,近着平安观,以后观内每日焚香诵经便皆是对碽妃的供奉。”

  “感谢碽妃将王爷悉心养大,把王爷教得如此聪明知远,明察知微,杀伐果断,令人难以望其项背。”徐青青说罢,就率先磕头,给碽妃上了三炷清香。

  杀伐果断?朱棣拿凉凉地眼神打量徐青青,冷哼道:“你倒是说了实话。”

  “在敬重的亡者面前,不能撒谎。”徐青青认真道。

  朱棣跟着拿三炷清香,默然拜过碽妃之后,问徐青青:“怕本王?”

  徐青青尴尬地笑一声,反问转移话题:“我为何要怕王爷?”

  “回答问题。”

  “怕。”徐青青老实道。

  “若可以选择,你定然不愿当燕王妃。”这话已经不是疑问句了,是肯定句。

  朱棣随即起身,便要离去。

  徐青青不明白这发展,但明白她要是再不拉住燕王,不仅燕王的病治不好,自己的生活质量也会下降。

  “干嘛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徐青青揪住朱棣的衣袖,吐槽狗男人性格太变扭,“今天是碽妃的忌日,我们该好生祭奠她。”

  “眼神。”朱棣目光锐利的审视徐青青,“提及王铁匠和胡百天的下场,你看我的眼神,如似畏惧怪物一般。”

  “没有没有!”

  徐青青心里咯噔一下,更怕朱棣跑了这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她加重力道揪住朱棣的衣袖。

  “他们该死的,我知道。我怕的不是他们的下场,怕的是有一天我遭了王爷厌弃,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下场。毕竟我这人缺点那么多,没扫干净的尾巴也那么多,吃相又难看……总之没几样让王爷喜欢的优点。我本就怕死,掉胳膊烂嘴的死法,就更怕了。”

  徐青青耷拉着脑袋,使劲儿地眨眼睛酝酿情绪,这种时候掉几滴眼泪才真实,但是她怎么偏就哭不出来。

  徐青青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只能抱住朱棣,把眼睛狠劲儿往他身上蹭,哭不出来,把眼睛蹭红了那也是一种氛围。

  朱棣一动不动地冷漠垂眸,盯着怀里的人,直到她来回蹭了他十下后,朱棣方抬手揽住她,把人搂在怀里。

  “徐青青,你的命是你的自己的。”

  这算承诺吗?燕王保证以后肯定不会杀她?

  “若我背叛你了呢。”还好把人哄好了,徐青青松口气的同时,顺便又作死地探了一下燕王的底线。

  “本王说话算话,你会活着。”朱棣听徐青青这个假设,便知道这个机灵鬼儿向来会得寸进尺,“生不如死,也算一种活法。”

  徐青青:“……”

  她就知道,指望燕王走什么无私奉献的深情男人设是不可能的。

  直到下山,徐青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她今天带燕王来祭拜碽妃的衣冠冢,本是为了让燕王打开心扉,怎么最后成了她的真心话有问必答,她自己的剖白了?

  这狗男人天天套路她!

  二人下山行至菜田附近的时候,远远瞧见

  晋王朱棡正带着一名婢女往这边走,晋王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闪人眼。

  待近些了,徐青青惊讶地发现跟在晋王身后那名婢女分明就是刘灵秀。

  “哟,这么巧在这遇见了。”朱棡哂笑,拂袖将身后的婢女推了出来,“跟你们介绍下,我刚买回来的一名婢女,亚心。”

  那名叫‘亚心’的婢女忙惶恐的跪地,似乎真的不认识徐青青和朱棣一般,慌忙给二人磕头:“婢子亚心,给燕王爷、燕王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