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天怀疑道：“预付款不能少？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冯丽丽赶紧说道：“方灿灿不可能知道, 我看她反应还是很开心的，应该是公司真的缺钱。”

  沈乐天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要是三成的预付款, 那他的风险就有点大了。

  “沈老板，我觉得这个订单还是可以做的，按照我们前期的核算, 320万我们还有的赚, 报价来说也没什么问题。三成的预付款，后期我们跑单以后最多再加个几十万就可以把这批货拿下, 何乐不为？这段时间我在灿美了解, 他们对质量的把控还是很严格的, 怎么算都是我们合算。”

  “价格的确没有问题, 可是你想过没有, 要是到时候这批货被方灿灿自己公司消化了，不便宜处理掉又该如何？”沈乐天一针见血。

  冯丽丽：“他们缺钱，不可能压着好几百万的货，大不了到时候我盯得紧一点, 不到他们把货生产完, 我们咬住不放，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沈乐天点头,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等对方把货都生产完了, 再跑单，这样万无一失。

  若是对方违约, 他还可以借此机会让对方付违约金。

  只要灿美把货生产出来, 就不愁她不把货便宜吐出来。

  “行, 那就接着推进这个订单。记着凡事一定要小心又小心。”沈乐天嘱咐道。

  冯丽丽心中一喜：“那是自然。”

  她当然要想办法促成这笔订单的达成，沈乐天之所以把她派到灿美服饰，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若是这件事都办不好，之后还想再沈乐天面前说得上话，那就不容易了。

  她虽说之前也在一家外贸公司做销售员，可是工资并不高，一个月四五千，辛辛苦苦成交了订单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离职以后照样什么都没有。

  这次虽说任务比以前的难，可沈老板给的工资很高啊！

  一个月的工资竟然有一万五！加上灿美服饰给的工资，她一个月的收入都达到两万了！

  这是以前完全不敢想的。

  既然沈老板这么有钱，她自然要想办法帮他完成任务才行，这样从灿美出来以后，说不定还能跟着沈老板做事。

  同样是做销售员，被老板看重，和不被老板看重，待遇完全是天壤之别。

  就这样，冯丽丽有条不紊的跟“外商”谈着订单的细节。

  每天方灿灿都会亲自来问订单的进展情况，表现的非常看重和着急。

  冯丽丽借此机会说道：“老板，对方对于三成预付金还是有疑虑。”

  方灿灿叹了一声：“我也想降低合作门槛，可是你也知道这是几万件毛衣，我可没有那么多资金去压。如果是国内的订单也就罢了，对方又是外商，如果对方实在是不想付三成预付款，那这个订单只怕你就白忙活一场了。”

  冯丽丽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听方灿灿这么说，又赶紧补充道：“老板，那价格方面，对方给出的价格是325万，你看”

  方灿灿显得有些纠结：“那我们公司的利润比较薄外贸单的风险也比较大”

  冯丽丽咬牙：“那我跟对方试着谈谈，330万行不行。”

  方灿灿感慨：“可真是辛苦你了。”

  价格拉锯战以后，最终定下来的价格是整个订单金额328万，包含运费和清关费用。

  其实在此之前，冯丽丽还试图把价格降下来，不包含关税，只可惜方灿灿嫌麻烦，她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只能谈下328万。

  是否包含运费和清关费用相当微妙。

  在沈乐天来说，反正也不是真的新加坡公司，最后也不可能真的把货运出去。

  甚至还等不到货物运输这个环节，整个订单就会跑单。所以当然是不含运费，把总价格降下来划算，毕竟付出去的三成是真金白银。

  可是这样一来，就怕方灿灿提前发现不对。

  而对于方灿灿而言，她心里清楚的很整件事怎么回事，所以首先咬着三成预付款不放，其次总价格也不能太低，这样到最后对方才会损失最惨。

  谈下以后，双方通过传真签约。

  方灿灿拿着合约，看着上面的公司印章。

  “丽丽，这不对吧，之前不是说新加坡的公司么，公司注册地怎么是香港呢？”

  冯丽丽心里咯噔一声，这么仓促她上哪找新加坡的公司来签约，而香港公司注册向来宽松，有不少皮包公司，她很轻松就找了一家来签约。最后即便违约方灿灿也找不到人。

  冯丽丽赶紧解释道：“香港开公司税率低，很多海外的贸易公司都会选择在香港开公司，另外对方也是华人，在香港开公司也很正常。”

  方灿灿摇头：“这样不行，风险加大了。这样，跟对方谈，要么用新加坡的公司跟我们签合约，要么就增加一条，生产过半的时候，对方要付50的货款。”

  冯丽丽这下脸色变得难看了：“老板，这怕是有点强人所难吧。”

  “我是诚心做生意的，他若是同意，预付款一打过来马上开始生产。若是生产过半，他们的货款还是没到位的话，只能算这个订单作废。而且他们要赔偿我的损失，毕竟这个单是销往东欧的，款式未必适合国内，我的风险也很大啊。”

  沈乐天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简直气炸了。这样一来的话，他就只能用三成的预付款去赌一半的货，相当于压根赚不到钱，肯定不行！

  “你说说，这个方灿灿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什么了？”沈乐天怒气冲天。

  “那倒应该不至于，只是我们的公司所在地的确有问题，我都已经跟她解释了，可她还是觉得风险太大。”

  如今已经到签约环节，冯丽丽知道，要是这个环节谈不拢的话，只怕这件事会黄掉。

  自己办事不利，若是沈乐天生气，只怕自己也拿不到什么好处。

  只能想办法先稳住。

  “要不这样吧，沈老板，我想办法把50的生产进度提高到70-80，这样有个缓冲，到时候我们再借口拖一拖，这个条款也就相当于作废了。”

  “哼，你去想办法吧。”沈乐天也没想到方灿灿这么谨慎，不过对方越谨慎，他就越放心，因为很显然方灿灿是真的相信有这个订单，才会慎重对待的。如果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他倒是不敢放心打预付款。

  在经过一波三折的谈判之后，最终双方谈妥的订单金额为328万，预付款为三成，订单生产进行到75的时候，客户方付款至订单总金额的60，发货后付款至订单总金额的80，收到货后付全款。

  这个谈判结果虽然沈乐天不是很满意，不过他也会算账，当方灿灿把订单生产到75的时候，实际上他付出的成本只有30，而方灿灿也不会那么机灵刚好生产到75就停止生产，通常有30的预付款，工厂都会直接把订单生产完，等最后的发货阶段。因为发货就可以拿到80，客户收到货以后就可以拿到全款。

  这样的诱惑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的，尤其是方灿灿这样刚开公司的新手。

  所以极有可能等方灿灿反应过来他跑单的时候，她的订单已经做完了。

  这样她手上的货越多，他就越能压价以极低的价格把这批货拿下。

  双方谈妥签约以后，方灿灿公司账户上很快就收到了一笔来自香港蓝悦服装公司的打款，总金额984万。

  方灿灿拿到了钱也没有含糊，立刻吩咐黎杰组织生产。

  冯丽丽在这个阶段自然要自告奋勇当跟单。

  方灿灿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个订单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跟着，之后跟客户的沟通，还有后续尾款的事情你也要帮忙催着。”

  “老板，那是自然，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妥的。”

  公司上下听到了这个订单也都很开心，纷纷赞叹。

  “冯丽丽你可真厉害，刚来公司就帮公司拿下了这么大的订单。”

  “听说这单还是外贸订单，这可是我们公司出的第一笔直接发货到国外的订单呢。”

  “哇，一下子就收到了将近一百万的货款，简直太厉害了！”

  客服们往往接触的都是零售，或者批发客户，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订单。

  之前面对罗凌的订单也是方灿灿亲自接洽的，所以这次大伙都觉得冯丽丽超厉害。

  这其中包括了刚刚正式成为灿美服饰hr经理的安泽伦。

  他郑重其事的把冯丽丽找来：“如今你可是咱们灿美的大功臣啊，帮公司签下了这么大的单，原本你的实习期有三个月，如今提前转正，咱们公司也不是那么死板的，希望你再创佳绩。哦对了，老板特地交代了，如果这笔订单进行的顺利，还要给你涨工资呢。”

  冯丽丽原本很开心，可听到后面，订单进行的顺利才涨工资，便泄气了。

  她知道，这订单极有可能进行到75的时候，就会露出马脚，提前转正也就一个月多一千块钱的工资，所以她勉强的笑了笑：“真是谢谢你了，安经理。”

  安泽伦转身就去找方灿灿邀功。

  “老大，你看我都按你的话做了，你能不能把减掉的餐标补回来啊！”

  方灿灿一脸严肃：“那可不行，如今我们除了将计就计，还要用苦肉计。”

  “苦肉计为什么要动口粮！”安泽伦哀嚎道：“我还有别的方法帮你确定对方的卧底身份。”

  “什么方法？”

  “我找人查了对方的ip，锁定了对方的地址。”

  方灿灿之前没想到还能用查ip的方法，毕竟在十年以后，这种方法是越来越难了，不过在2006年，通过qq查到对方的ip地址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哦，是哪？”

  “餐标”安泽伦委屈巴拉。

  “我让小餐馆老板给你单独装一份，加菜。”

  安泽伦立刻眉开眼笑：“乐天服装厂。”

  方灿灿倒是很意外，毕竟这个乐天服装厂之前还合作过的。

  而且她在合作期间并没有得罪这家工厂的老板，不知为什么乐天会突然给她下套。

  虽说一切都在掌控中，方灿灿还是有些郁闷的。

  “你是不是觉得灿美没做错什么，对方就来搞事很委屈？”

  方灿灿点头：“自然是觉得莫名其妙。”

  其实若是那联合涨价的十一家工厂的其中一家，她大概还容易想通，毕竟她没接受对方的涨价，还终止了合作，被人报复倒是有可能。

  乐天服装厂她还真的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