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
作者:三春景      更新:2022-11-06 23:19      字数:4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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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普莉最终没有参加晚上的海上狂欢节。

  “啊?莉儿要走吗?”伊芙琳露出‘可惜’的表情:“晚上的狂欢派对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她吧安德丽非常认真呢——说到这一点,真奇怪,安德丽完全没有表现出在意的样子。是假装的吗?我觉得不像。”

  索菲亚露出很安稳平静的表情,一边化妆一边说:“这很正常啊,安德丽就是那种人,非常、非常要面子。越是莉儿辜负了她的心意,就越要表现得不在意的样子说实在的,我也很好奇。就我的了解,莉儿并没有不拿安德丽当朋友,而一旦成为朋友,莉儿一向是”

  停了一下,大概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索菲亚干脆没有往下说,反正她和伊芙琳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她转而说道:“总之,明知道安德丽举办海上狂欢派对的大半原因是自己,还中途离开,会是什么原因呢?”

  “莉儿本来就不太想出海吧?既然都为了安德丽的邀请来了,这个时间又回去真的特别好奇。你也是吧,不然就不会在这里问来问去了?”

  被索菲亚和伊芙琳一起好奇中途离场‘动机’的艾普莉却没有想太多,不只是因为一直以来环境使然,她一向不用想太多,所以想法单纯直接。也是因为当下有更抓住她注意力的东西,让她完全不能转移思维,留出空余的脑力去想那些。

  为了节约时间,艾普莉没有等小艇来接人,而是乘坐了直升飞机——这其实也是索菲亚惊讶,进而好奇的原因。毕竟,凡是熟悉艾普莉的人都很清楚,艾普莉对于直升飞机这种交通工具有多么的不能适应。

  为了节约时间就乘坐直升飞机?看来纽约那边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发生了但他们在圈子里打听了一圈,也没听说纽约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所以才说,真是奇怪,完全想不通了。

  艾普莉确实非常不适应直升飞机,即使戴上了防噪耳机,坐上直升飞机的那一秒,她也立刻身体紧绷了起来。感觉脑袋里每一根神经都拉紧了,太阳穴附近一直在跳胃部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一直在往下坠。

  好在这样的体验没有多久,到岸之后,艾普莉就换了交通工具,乘坐来时安德丽家的车去了机场。

  “海多克小姐,私人飞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起飞”机场这边,‘闪速’公司的员工过来和艾普莉说明情况。‘闪速’公司是一家做私人飞机租赁服务的公司,艾普莉很少会用到这样的服务,但也不是没有。

  戴维斯和莫妮卡有私人飞机,一般出门的时候她都有的用。如果回程有计划,且没有和戴维斯、莫妮卡的使用冲突,那也不用操心。但这一次的话,出来时本来就是安德丽租的私人飞机带大家,回去时就更不用说了。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就类似于有私家车的家庭,偶尔也会用到出租车嘛。

  艾普莉点了点头,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上了飞机——‘闪速’的服务其实很好,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太体贴了,比家里私人飞机的机组人员更加‘体贴’,反而让人有一种难以适应地感觉。

  艾普莉甚至胡思乱想要不要也去看看私人飞机,但想了想又放弃了。

  并不是金钱上负担不来,也不是觉得应聘靠得住的机组人员麻烦,后者也可以交给助理去做。非要说的话,‘伊桑事件’对她当然是有影响的,没有有些人想的影响那么大,也不是她表面上那样全无影响只能说,‘信任’这种东西,能不折损,还是不要折损的好。

  这不是‘折损-修复-再折损-再修复’可以无限重复的东西,更不是一次一次‘锻炼’可以变得更加强韧的。而是一旦修补,就永远不会如原来那样坚固合适的存在。而且随着损失开始,后面再受到折损总会更加容易。

  这一点似乎和平常的日用品没什么差别,一旦开始需要修理,大大小小的毛病就都来了,得不断进修理店这个时代是快消品的时代,大家基本都不进修理店了,会选择丢掉。但‘信任’是不能丢掉换新的,这也是问题所在。

  每个人只能忍耐信任不再坚固完整后的各种‘毛病’。

  艾普莉下意识有些回避更多的人参与到自己的生活中。

  ‘闪速’公司的私人飞机抵达纽约时,是晚上10点。艾普莉在飞机上换了衣服,然后又在接她的车上补了一点妆——车子没有开到她的公寓,而是到了城里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她看了一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迟到。酒店的侍应生也接到了门童的短信,飞快赶了过来:“海多克小姐,请让我为您服务,往这边来——豪斯先生那边已经结束了,正在等您。”

  乔舒亚此次来纽约似乎是来出差的,有正经的工作要谈,事实上,刚刚他就在和一个潜在的合作伙伴会面。

  “我很抱歉”见到艾普莉时,乔舒亚替她拉开了椅子,忽然说:“我打扰了你们的旅行——”

  “太让人尴尬了,别说这个行吗?”艾普莉打断了他。不是借口,从她瞬间通红的脸,乔舒亚意识到她是真的在难为情乔舒亚在电话里询问艾普莉在不在纽约,在的话,他们可以见一面,艾普莉告诉他在的,然后就迅速赶回纽约了。

  然后乔舒亚在这段时间大概是知道了艾普莉人其实不在纽约在这个移动信息时代,要知道这些事并不难。如果有共同的朋友圈,社交媒体上逛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艾普莉和乔舒亚的社交重合度并不算高,但确实是有的。

  乔舒亚看了艾普莉几秒钟,没有说话,仿佛是掩饰一样为她倒了一杯水。再然后,这件事仿佛就过去了。他们很正常地点餐,一起用餐就是普通的朋友相聚,吃一顿饭的样子。

  但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相聚呢?乔舒亚自己很清楚。

  一次无关紧要的商业会谈,根本不需要他特意来一趟纽约。他可以电话沟通,也可以派遣代表特别是在最近特别忙碌的时刻——但他还是来了,如果不来,他完全不能安定地工作。

  有些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或许他还在踟蹰不前,没有让一切尘埃落定。但这个时候要说是‘普通朋友’,已经是完全说不出口的了,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乔舒亚的视线落在对面的艾普莉身上,似乎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又似乎是在故作自然。他看着艾普莉切割盘子里的羊排,有点儿食不知味的倦怠,似乎是没胃口,又似乎是单纯地累了但落在餐厅里很多人眼里,却通通变成了吸引力。

  哪怕是对这种事一直不怎么在意的乔舒亚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儿,确实是圈子里备受瞩目的美女——美貌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其实不怎么珍稀,资本主义世界,年轻貌美的人对于富有的人来说太容易到手了。

  亿万富翁很少,而年轻貌美的人很多,还能不断更新迭代。特别是当代整容技术越来越发达后,更是可以批量制造美人了。

  但是,美貌依旧可以成为一种稀缺资源,前提是这种美貌超过一定的限度——如果最顶级的美貌不是稀缺资源,为什么好莱坞大片里,需要花瓶的时候,不是每一个花瓶都那么惊艳呢?难道是制片人和导演不想吗?

  两个人用餐时很安静,安静地都有些无以为继了。意外的是,最后打破这种‘安静’的不是更加年长、更加懂得人情世故的乔舒亚(至少在两人中,确实是乔舒亚更懂一点人情世故),而是艾普莉。

  “担心我?”

  乔舒亚停顿了半秒钟,‘嗯’了一声。原因出奇地单纯简单,因为无法去否定,剩下的也就只能是肯定或者默认了,两者并无区别。

  “大家都很担心你,我是说如果是朋友的话我想我们算是朋友。”乔舒亚的回答没什么问题,但其中的欲盖弥彰旁观者清。

  艾普莉点点头,认可了乔舒亚的说法。不管乔舒亚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这样说的,这也说的没错。站在艾普莉的角度,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感觉到‘伊桑事件’之后周围人对她的关注上升到了新高度。

  虽然平常她就经常得到‘溺爱’了,但显然最近这一现象尤其严重。

  不过,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态,担心她的人什么都不能明说,反而得极力避开提及任何相关事情的可能,好像提一下就是对她的又一次伤害。同样的,她也很难对身边的人解释,她完全没事她的‘没事’只会被当成故作无事,解释根本没用,徒增烦恼。

  更何况,她真的能毫不犹豫、充满信服地说自己没事吗?或许有些事的影响她自己都还没有看清,但非此即彼的判断已经能做出来了。

  当乔舒亚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后,艾普莉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困扰,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觉得很奇怪,非常烦恼,过度的关心、‘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即使知道是善意,还是会觉得压力很大。”

  “正是因为是善意,压力才更大,太难拒绝了。”乔舒亚精确地说。这不是很难得出来的见地,但对于此时的艾普莉来说,却是最合适的,说完就引来了艾普莉的连连点头,顺便话匣子就完全打开了。

  “完全正确而且无从解释,解释无非是两个结果,肯定或者否定。肯定的话,大家就会认为自己预料完全正确,否定的话也只会被认为是假装若无其事。而且‘解释’真是一件太难的事了,我好像从来都做不好这个”艾普莉又想起了以往,遇到需要对多人解释的事,往往就会放弃解释。

  乔舒亚默默听艾普莉‘抱怨’,偶尔一两句非常精准的评价,或者诚恳的答复,显示他听的非常认真,而且还思考了以一个‘倾听者’来说,不能更加合格了。

  就在艾普莉内心轻松了不少,连同之前‘伊桑事件’积累下来的负面情绪都消除了不少,觉得‘有话就说’是真不错时。乔舒亚忽然说:“所以,是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艾普莉刚刚说的话,无不表明她完全没问题,反而是周围的人‘大惊小怪’给她的压力更大。但她依旧没有彻底否定某些东西,这让乔舒亚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艾普莉卡壳了一下,然后就是沉默,沉默了至少半分钟,到最后依旧是一言不发。这一次打破沉默的变成了乔舒亚——他似乎意识到了,所谓成熟的年长者,这种时候就是要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追根究底是毫无意义的,事实上,到这个份上,一切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

  “我喜欢夜晚去散步,即使是最拥挤的城市,号称‘不夜城’的超级都市,伦敦、东京、上海当然也包括纽约,到了晚上,实际上也远比白天要安静的多——如果选对了地方,甚至会有一种自己身处其中,是自由自在的错觉。”乔舒亚站起身。

  艾普莉明白他的示意,也站起了身:“好啊,我也很喜欢散步乔,你暴露真实的想法了,你说了‘错觉’。”

  “嗯?”

  “所以你的认知是正相反,这座城市里,谁都不自由”艾普莉冲他笑了笑:“从广义上来说,人都是自由的,却都无不在枷锁中,所以谁都不自由怎么说都没问题——但我猜,你不是这个意思。”

  乔舒亚无所谓艾普莉做这样的判断,因为这就是事实或许换一个人他会觉得被冒犯,会某种程度上的恼羞成怒。但话说回来,换一个人,他可能根本无法如此自然地谈到这些很私人的话题。

  漫步在这个季节的曼哈顿,已经快到午夜了,也依旧没有真正安眠的角落。但正如乔舒亚刚刚所说,不管怎样,肯定比白天要安静的多。在这样的街头漫步,人会下意识有白天不会有的倾诉欲——这或许是夜晚的影响?

  毕竟,远古的人类能够结成比猴子猩猩大得多的种群部落,靠的就是假想中的共同叙事,而这本质上就是讲故事(最初的部落神话就是这么回事,让大家能够认可大家是一个部族的,可以组织在一起,从而做到部落首领不认识每一个人,却依旧可以实现领导,而这可是猴子猩猩的部落决不可能做到的)。

  当时人们白天要采集狩猎,讲故事的时间当然是晚上围绕着篝火烤熟食物、交流感情的时候所以现代人依旧会觉得夜晚围炉夜话、看电视什么的依旧很棒,这本质上依旧是数万年前、数十万年前‘讲故事’的另一种形式。

  然而,艾普莉和乔舒亚却在这样适合交谈的时间、地点,一个字都没有说,全程保持了沉默,也没有谁有要打破这沉默的意思——艾普莉不需要,因为她已经在无声中感受到了安慰,这比之前任何一个朋友的关心都更能让她平静。

  而既然艾普莉不需要,那乔舒亚就是这样了——这是最好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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