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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停靠着大量豪华游艇的港口附近,总是少不了供应商——他们为远方海岛上，或者漂在船上的贵客提供他们需要的东西，主要是新鲜的食材、鲜花,但偶尔也有别的。一般来说，只要付得起钱,顾客要什么他们都不会说‘不’。

  “还是老样子吗？”内部花商乔带来了一些鲜花,发现‘弗莱迪物流公司’这边已经忙翻了，扶了扶眼镜露出微笑,似乎一切都不出乎意料的样子：“我是说,又是临时才能做决定的客人？”

  “正是如此。”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看起来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但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一切还在可控范围内。她摇摇头对内部花商乔说：“当代人的拖延症，还有选择困难天呐！自从创造初这样奇怪而时髦的名词之后,我们的年轻人们就再也不以此为耻了，甚至当这是一个特权。”

  旁边一个更加强壮的女人对乔解释说：“这次的客户是一位年轻女士，非常普通的海上狂欢节,但她非常挑剔。要有化妆舞会，要有贵族式的盛宴,也就是说食物要很多,堆积如山的那种我们这边准备完毕了之后，需要直升机送到游艇上去。”

  “难怪要了那么多鲜花。”乔挑了挑眉。‘弗莱迪物流公司’主要是供应食材和成品、半成品食物的,并不做鲜花。所以客户如果要鲜花，他们会再找花商，经常合作的花商也就是内部花商了。

  “是的，鱼子酱、松茸、最好的西班牙火腿他们甚至定下了一整条金枪鱼——我们的厨师正在煮高汤,昨晚订单终于确定之后，立刻九动手了,所以厨师们已经加班一夜了。如果最后订单的变化不大，那一切就都还好，但以我的经验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一般来说，订单确定之后，再到运送过去前，总有两三次修改。总之，我希望我们这次尊贵的客人，他们的修改不要太过麻烦。真的，他们似乎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分不清楚什么样的修改是简单的，什么样的是麻烦的，他们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内部花商乔笑着说：“或许他们认为一切都是简单的呢？”

  “哦，没错，非常有可能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一些看起来很小的细节，改动起来多麻烦。他们已经习惯了想要就要，而且立刻就要，有的时候都不理解为什么要提前下订单，而不能要求下一瞬间就得到满足就像阿拉丁神灯，擦一擦神灯，愿望实现。”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唔，让我来看看花，嗯，都没问题。”女人看了车厢里一桶一桶的鲜花，表示认可。不过这些鲜花并不是这样就能送过去的，还得做成各种花束，游艇上可没有专业的插花师做这些。

  内部花商乔的工作就算完了，不过他今天并不算忙碌，就留下来和插花师一起工作了。将鲜花做不同的搭配，扎成不同的花束，有的用于装饰餐桌，有的要做胸花之类，有的是插在花瓶里的，有的却会被拿在手上

  “真是太感谢了，亲爱的，你今天帮大忙了！”对于乔的帮忙，‘弗莱迪物流公司’这边的经理特别感激。她打电话紧急联络了一批龙虾过来，对乔苦笑了一下：“正如之前预料的，我们的订单做了一点点修改，菜单上的清蒸鲈鱼要换成龙虾。虽然这样就不够那么古典贵族了，但”

  “但现在大家都喜欢龙虾，对吗？越鲜活的越好？”乔笑了起来：“不要愁眉苦脸了，至少都不是非常难办的食材我听说过一些传闻，你知道的，有人为了客户选中的食材做了很多艰难的、稀奇古怪的事。”

  “我们如果从好的方面想，确实如此。”经理依旧苦笑，摆了摆手，又去工作了。还朝着一个年轻人大喊：“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我们还有三个小时，你应该早就将这些打包封装送到那边才对！天呐！”

  虽然在‘死线’前总是一地鸡毛，凌乱的像是敦刻尔克大撤退，但就像是过去任何一次订单一样，‘弗莱迪物流公司’总是在最后时刻前将所有的货品送上了飞机。

  这次的东西有些多，货运直升飞机一架还装不下，上了两架——按照定位，飞机找到海上漂着的游艇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意料外的问题，准时准点地送上了客人订下的所有东西。

  “真是一辆漂亮的游艇，超过100米了我是说，这艘游艇我好像没看过。”和飞行员一起的还有一位‘弗莱迪物流公司’的员工，他主要是做交接，以及准备接受咨询。毕竟东西都是供货商这边准备的，游艇的工作人员不太了解，可能一个小事就卡住了。

  有一个了解的人可算是帮大忙了！现在供货商的生意也是竞争激烈，售后服务也就不得不注意了。

  下了直升机后，供货商这边的员工就和游艇上接货的厨师等人说话，赞了一下这艘豪华游艇。

  “因为‘天堂鸟号’平常并不停泊在这边。”副主厨笑了笑，天堂鸟号就是这艘豪华游艇的名字。这是安德丽父亲的游艇，当然，在平常不被使用的时候，她借来用用问题并不大。基本流程和学会开车的孩子借爸妈的车差不多，大多数情况下连说一声都不必。

  不过，根据各家的情况不同，有的家庭会要求使用完后，孩子重新给加上油。

  安德丽就得负责加油的问题加油的话其实问题也不大，像‘天堂鸟号’这个大小的游艇，油箱装满能跑7个小时，而以现在的油价，要装满整个油箱，大概是四五万美金的样子。出来玩两天，总要花掉十几万的，不过也还好，能接受。

  “挺少见的，并不停泊在这边，却停在附近的海面吗？”

  无边无垠的大海总是能给人以遐思，这大概是人类面对大自然时本能的敬畏。

  艾普莉呆在游艇的甲板上，眺望大海就有这种感觉——安德丽开游艇狂欢节，虽然艾普莉并不想来，但还是被强拉出来了。艾普莉敢肯定，如果是最近这些纷纷扰扰之前，朋友们是不会强行带她的想到这一点，她也就没有多少抵抗之心了。

  当然，虽然来到了海上，但她依旧不算合群，大部分时间居然都在写作。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到处去玩了，拉下了很多进度。她在万事上都不算有恒心，责任心也不能说很强，唯独对写作是不同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够幸运的，很早就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

  艾普莉这样不合群是有点儿不好，但她这样‘任性’的表现反而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确定她这样是真的没问题。

  “莉儿！我们刚刚还在说呢！”艾普莉看了一会儿海，回到了前面甲板。这边甲板上还有泳池，大家围绕着泳池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对此艾普莉是深恶痛绝的，所以她穿了沙滩罩袍，还戴了太阳帽。她这样一走过来，就被伊芙琳叫住了。

  “说什么？”艾普莉坐到了她身边，全身‘严防死守’的样子和大家全都泳装截然不同，看起来也不会很舒服的样子，但她完全不在意天大地大，防晒最大！

  “在说《大玩家》第四季的事，第四季的预告已经开始放出来了真的好期待啊，大家都知道这一季要做到‘全球决胜’篇，热情格外高。一些不看小说的，也玩过游戏啊，大家都说这一季肯定会破纪录。”

  “之前一直在破纪录吧？”艾普莉有点儿不记得了，但最后还是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哦，好像是这样，哈哈哈，这样很好啊，这说明《大玩家》还是一个在上升期的剧集，能够源源不断地带来金钱呢！”伊芙琳笑了起来，从一旁的冰桶里拿出一支酒，‘啵’的一声开了瓶塞，给自己和艾普莉都倒了一点：“敬成功！”

  《大玩家》之前确实是在持续获得成功的，而且符合上升期剧集的数据特点，比如其中最重要的平均每集收视人数（统计方式是包括重播和点播的），第三季相比第二季又有了一个提升。当初第二季是1400万左右，去年第三季就到了1800万。

  大家都猜测第四季有机会突破2000万大关！

  这些数字可不只是数字，数字背后代表的全是滚动的金流hbo和‘芙罗拉’，可以从中获利的两方都要笑死了！

  “大家是真的很期待第四季，虽然第三季的收视人数比第二季的要高，评分上也持平，但实际上普遍好评率是不如第二季的对吧？第二季可以说是文戏和武戏结合的恰到好处，深度和爽快感做了很好的平衡。第三季相比较之下更深沉了一些，有点儿超过当代观众的界限了。”

  这其实就是大众对《大玩家》第三季的总体感觉，第二季其实拍摄手法就挺冷峻的了，当初‘海滨镇’篇一出，真的有老派推理片那味儿了，质感厚重阴沉。不过第二季后面的篇章又给圆了回来，冷峻和热血交错，再加上有宏大世界观初现端倪加成，成品就特别完整！被认为是前三季里最完美的。

  第三季相较于第二季更冷峻了一些，这可能和这一季最主打的篇章是‘无尽的路’篇有关。当初在原着，这个篇章也是很特殊的一篇了——这个篇章里，主角和其他玩家只是在一个经历了世界末日洗礼的‘异世界’进行一场公路旅行而已。

  每个玩家都有一辆车，有固定的路线，沿途可以按规则获得一些补给。目标就是保护自己，在天灾人祸的袭击下活下来，保住自己的交通工具，做最早抵达目的地的那个人。

  这听起来是有点儿无聊了，但很多‘游戏’如果叙述机制和设定只会更无聊！最后在原作小说中的呈现是很有趣、很独特的。‘无尽的路’篇很容易让读者想到自己在某个冬天进行的公路旅行，外面在下着雨夹雪，车内是温暖的，自己有点儿疲倦。然后还期待着经过加油站，可以在加油站的便利店休息一下，吃点儿热的东西，再买一些食物和水什么的。

  温暖和冰冷交错，好像生活的琐碎，又好像是童谣里藏着的残酷往事。

  再加上这个‘世界末日’后的异世界确实就是曾经的地球，由此揭开了关于地球与‘游戏’的一个奥秘——原来此前地球在游戏的浪潮中支撑不住，已经毁灭过不止一次了，现在的地球已经是数次重启后的结果！

  这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现在所有人生活的地球，也会步上‘前辈’的后尘吗？看起来很有可能呢，毕竟之前地球都失败，现在又凭什么成功呢？

  于是，剥落掉了热血上头的故事外壳之后，大家终于意识到‘游戏’所代表的残酷。之前当然也有意识到，但那是从个人、从小范围来说的，这一次却是从宏观，从一个世界来说的。

  有‘无尽的路’篇做主篇章，第三季实在是想欢快一点儿都不太可能啊！中间能点缀一点儿笑料已经算是剧组尽力了。所以最后第三季出来，其冷凝超出第二季——不过即使是这样，‘无尽的路’篇依旧获得了超高分评价，导演也得到了‘才华横溢’‘不可思议’之类的评语。

  这其实是明摆着的，对于《大玩家》这个故事来说，这样充满寒意的内核其实是无法避免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能凸显出这一点，一些让人觉得很爽的故事，让人热血沸腾的情节，让人觉得心潮澎湃的牺牲与崇拜，宏大的叙事这些就都立不住脚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无尽的路’拍出了那种既温暖又让人时时刻刻感受到一丝寒意的感觉，实在是大成功！

  当然，成功归成功，称赞归称赞，市场肯定还是更喜欢轻松一些、爽快一些的东西的，这也是大家务必期待第四季的原因之一——第四季最主要的篇章就是‘全球决胜’篇，这个篇章战斗戏多，核心就是爽，还有很多人气角色第一次正面登场，观众最喜欢看这个了。

  “说到第四季，听说第四季的制作费创造了剧集新纪录？”在场一个男生随口问了一句，他看起来对《大玩家》是真的挺感兴趣的。这个男生是安德丽的朋友，比她要小几岁，但这不重要，他们最近在约会呢。

  “哦，好像是这样。”艾普莉记得是有这件事，但具体她就不知道了。

  《大玩家》的制作费比一般的剧集波动要大，因为不同的篇章背景差异可能很大，这样就会导致制作费天差地别。第四季的话，因为特效会特别多‘全球决胜’篇里，动辄就要毁掉一个地标建筑的战斗，要呈现出效果，特效是躲不掉的。

  “其实《大玩家》剧集的制作费必定会连年上涨的毕竟人物的战斗力总在不断上升，如果场景比较小，人物比较少还好一些，一但是大场景，必然会经费爆炸。”这个男生真的很有研究了，说的就很有见地呢。

  “你还少算了一点，演员的片酬要涨了！”伊芙琳笑着在一旁补充。

  这种一拍很多年的剧集，到后期制作费的大头都会被演员的片酬给吃掉剧集之所以能拍这么多年，肯定是因为受欢迎啊。而剧集受欢迎，重要角色们必然能成为大明星，有叫价的资本。《大玩家》这种有原着小说的作品甚至更麻烦，因为要删减、替代某个角色都不太好操作。

  “大涨片酬怎么也是第五季以后的事了男主角至少是第六季以后。”艾普莉默默地说。

  为了防止演员续集涨薪离谱，往往在签第一季合约的时候，就会将续集的合约签下。至于续集的片酬，一般来说前几季变化不会很大，达到一定的年限后，则会有一个比较大的跃升——一部剧集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一定幅度的涨薪也不是不能接受。不然真的太刻薄，演员演戏的时候不配合，或者付违约金也要解约，一样会一地鸡毛。

  饰演男主角安德鲁的演员就是这样，第一季的片酬不算高，前六季每年都会按比例涨，但幅度并不大。到了第七季，合约才会比较放松，他的自主谈判能力大大增加

  “所以第四季到底花了多少钱？”

  “好像是平均每集达到900万美元了。”

  “哇！对比第一季，这个涨幅这也太可怕了，很少有剧集的涨幅这么惊人的吧？”

  “《大玩家》比较特别嘛，哪怕是上一季，平均每集的制作费也‘只有’600万不到吧？还是这一季的‘全球决胜’篇章太烧钱了。而除了‘全球决胜’篇，其他的内容相对没那么花钱，但也不算省钱的那种”

  在大家愉快讨论《大玩家》的剧集花了多少钱，做了多少昂贵的道具时，艾普莉实在忍受不了甲板上过于强烈的阳光了，悄悄退回了船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想写点儿东西，但是打开文档之后却无从下手。

  她以前从不会卡住文思的，对此她身边每一个人都认为她是天生要做这一行的，才华简直多的要冲破堤坝，翻涌出来了！

  但最近，这却不是第一次无从下手了她只是面对打开之后洁白的文档页面，思维总是要飘散开。这还不是她平常的注意力不集中，而更像是一种索然无味的虚无，带着点儿茫然。

  只能说，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出卖了自己，这件事表面上对她没有影响，实际上还是有的——和大多数的豪门子弟不一样，艾普莉因为一直被爱、被信任，再加上天性的原因，她是有着很强的爱人、信任人的能力的！

  这一点和她不需要借助酒精、烟草、乱七八糟的药物、放荡不羁来获取饱满的快乐，如出一辙。

  但她说到底也是‘凡人’，所有人被身边的人背叛了，都会伤害到信任人的能力，艾普莉当然也会当然，这对她来说是‘第一次’，与其说是伤害到了她信任人的能力，还不如说是将她推入了一个她完全不能理解的领域。

  她的理性部分还没有理解自己的处境，所以是茫然无措的，也没有觉得伤心难过。但她的感性部分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带来了虚无感。

  艾普莉并没有强逼自己做某件事的‘觉悟’，哪怕这是她视之为事业的写作也一样。所以几分钟之后，她就很自然地躺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什么都不想，盯着对面墙面上的装饰物，思绪天马行空。

  一会儿想到伍尔芙的意识流小说，一会儿又想到那只挂钟的内部会是什么样子，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想到，完完全全地放空在这样的安宁中，好像再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到——所以明明很安静，到后面艾普莉却被‘噪音’弄得心烦气躁了起来。

  艾普莉其实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这种长时间虚无又茫然的状态对她来说很陌生，也很无聊更让她不喜欢的是，她无论怎样主动去调节都没有用，反而会加重其存在感。

  真难啊实在是太难了对于很少面对困境的艾普莉来说，这已经够她受的了。

  这种时候，突兀又响亮的手机铃声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至少她终于不用在无边无垠的思维世界里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甚至没有注意到对面打电话的人是谁。

  她没有说话，等着对面先说话。大概有两秒，她只听到了对面的一声呼吸，然后才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艾普莉，你在纽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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