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强娶豪夺文女配(17) 晋江文学城……
作者:清新六月      更新:2023-08-21 05:56      字数:10535
  御流云昨晚一整晚就在南嫣的院子里睡着了,他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听到屋内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又嗅到被子上残留的那股清新淡雅的香气,他恍惚间似乎瞧见了那道纤细柔软的身影正朝着他走过来。

  御流云瞬间清醒过来,然后下意识地朝着那人喊了声,“嫣嫣……”

  然而掀开被子,却只看到面色苍白的小丫鬟端着热水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手里拎着食盒,两个小丫鬟被吓得有些发抖,险些就弄洒了手里的热水。

  “奴、奴婢该死,奴婢以为教主已经起了,惊扰了教主休息,求教主恕罪。”

  丫鬟哆哆嗦的,就差没跪下了,最近教主的心情非常不好,任何冒犯到或者触碰到教主底线的人都没个好下场。

  自从夫人被送走后,这教中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这教里再没有一个能劝得住教主的人了,伺候教主的丫鬟下属们就更担心了,教主对夫人都这般狠心绝情,何况是对待她们这群下人呢?

  御流云皱了皱眉,对于自己看错人的那一刻,心头有种莫名的失望跟空虚,当即冷着脸道,“谁让你进来的……”

  小丫鬟捧着热水的手腕有些发酸,听到教主语气发冷,立马战战兢兢地回复道,“教、教主您忘记了吗?往常这个点是教主要晨起洗漱,然后习武的时辰了。”

  “从前夫人总是担心教主不肯老实吃饭,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所以每日早晨都会早起,让人去厨房做些符合教主口味的早食,然后给教主送过去……”

  丫鬟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含着一丝害怕,声音也越来越低,“这、这些奴婢们都已经养成习惯了,教主也已经习惯了,即使夫人不在,奴、奴婢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的,以免耽误了教主练功。”

  说完这话,丫鬟也不敢随意抬头,依旧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教主看不顺眼,然后丢出去小命不保。

  而御流云听到这番话时莫名有些怔然,他望着后头那个丫鬟手里捧着的食盒,跟从前嫣嫣一直拎着的那只一样,恍惚间他就回想起来,两人之间从前相处的那些事情。

  从前他对待妻子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两人之间就如同井水不犯河水一样互不干扰,不知从何时起,嫣嫣开始小心翼翼的,主动地朝他靠近着。

  她那样温柔内敛的性子,倘若不是真心在意,不会那样主动的,他从前对妻子的印象,只有一个安静温顺的模糊印记,可是和她相处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是很娇气的一个人,偏偏就是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却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的改变。

  她惦记着他的身体,会给他缝补衣服,像所有的妻子一样,操心着丈夫胃口不好的事情,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打听来的,让人费心费力地为他做那些青州城的口味菜式……

  她那样一个被人捧在手心呵护了十几年的温柔似水的女子,却几乎将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想到那些过往,御流云忽然觉得眼眶有种发酸发胀的涩感,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

  他下意识地朝着案桌旁边、她从前会坐着的位置看过去,从前他们会坐在一起吃饭,她会笑着给他夹菜,会问他好不好吃?会轻柔地替他整理凌乱的衣襟,还会坐在秋千上温柔地望着他笑……

  可是现在……全都没有了。

  想到那些过往,御流云根本没心思吃饭,他现在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心思,一天没有找到她,没有把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他心中的紧张跟不安就愈深一分。

  下属那天回来禀报说那两个人救走了嫣嫣,可是他们到底把嫣嫣带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他已经撤了追杀令了,那两个人还是没有来玄苍教找他,为什么到处都搜不到那两人的踪迹?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会不会因为怨恨他而把那些仇恨全都发泄到嫣嫣身上,他们会不会伤害她?会不会欺负她?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御流云越想,心中的煎熬便越深刻,到最后,连眼睛都因这份痛苦而慢慢泛起了一些血丝,他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什么猛地攥紧了,一股要窒息的紧绷感从胸口传来。

  其实他现在回想起来,她做的那些事情和他自己私下里做的事情相比较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的,他当时的确很愤怒,被愤怒冲昏了头,觉得在这个世上,这辈子任何人背叛他都不可原谅!

  可是……他好像忘了,他这个做人丈夫的从来没有给过妻子安全感,从来没有尽过丈夫应尽的责任跟义务,她会难过,会隐瞒,会不相信他全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跟曾经的未婚妻牵扯纠缠不休,将她偷偷藏在地宫里,还大言不惭地逼她嫁给自己,做这些的时候,他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他做了那么多的混账事情,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仗着她温柔的性子肆无忌惮地欺瞒于她,而她只是欺瞒了他一次而已,只这一次,他到底是凭什么那样对她?

  倘若换成他自己……

  想到这里,御流云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一把钝刀子在慢慢拉扯撕磨一般,扯得他心口鲜血淋漓,痛苦万分。

  那种无穷无尽的懊悔跟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灭顶扑来,就像他年幼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整个人被汹涌的浪潮覆盖,压迫在那种冰冷的湖水中,那种窒息又刺骨的心悸感,让他有种深深无力的绝望感。

  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御流云陷入无尽的恐慌中,也就是这时,外头终于传来了下属的消息,说是他们在往青州城搜捕的方向时,看到了那两个逆贼跟夫人的身影,那两个人似乎要将夫人带回青州去。

  听到这个消息,御流云的眼眸中瞬间泛起一些狰狞血丝,同时眼底也浮现了一丝阴郁之气,他猛地攥紧手掌。

  转瞬便将脸上外露的情绪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然后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在地上禀告消息的人,“你再说一遍,确定他们要带夫人回青州?”

  地上跪着的下属赶紧点头,战战兢兢地回,“属下等人没有看错,他们抹去踪迹的方向就是前往青州城的方向,夫人……夫人应当是被他们挟持住了,根本逃脱不了。”

  青州城……转来转去他们居然要回青州。

  御流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带自己的妻子回青州,但如今终于知道下落了就不可能不管不顾。

  那是他的妻子,不论她被旁人掳去哪里,更不论她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他都会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然后替她讨回公道。

  想到此处,御流云转头目光死死盯着地上跪着的人,“你赶紧吩咐下去,本座要带人去青州城,不论如何,也要将夫人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还有,你去将那个女人也一并带上。”

  赵修言,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没有伤害嫣嫣一根头发,否则你的未婚妻,本座一定不会放过!

  做完这样的决定,御流云立刻挥手让通报消息的下属下去准备启程,可即便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后,他此刻心中还是很不安,一种莫名的恐慌跟焦躁齐齐在心底翻涌升腾,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对她做什么?

  为什么要带她去青州?

  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御流云努力压抑着胸口那种莫名翻绞的不安情绪,心脏仿佛不受控制地紧张跳动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极度不安跟失控之下,他心中又有种莫名的愤怒,气愤他们怎么敢,怎么敢随意掳走他的妻子?愤怒之余,他转身直接冲进去了林翩然居住的那间偏僻小院。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女人了,从那天回来后就一直扔在这院子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样贪慕虚荣、又自私自利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娶,他从前可能真的是被仇恨冲昏了头,因为心底的那种怨恨,那股不甘,还有曾经被她羞辱过后的那种愤怒,竟然想着要跟她重新履行婚约!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生跟这样的女人捆绑在一起?

  他明明有自己的妻子,明明老天待他不薄了,在他满身狼狈、深陷泥泞的时候,只有他的妻子真心待他,只有她真心爱他,照顾他,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那股怨恨,将所有的事情弄到如今这种地步?

  御流云冲进那间别院,一脚将房门踹开,屋里头的人正心不在焉地望着外头的院子,瞧见他时,目光诧异了一瞬,随后又转过头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明显不欢迎的神情,“谁让你来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这里根本不欢迎你。”

  她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私有住所,忘记了自己如今只是个阶下囚而已。

  御流云心中只觉得一阵嘲讽。

  她话刚说完,御流云便觉得心中那股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了,他直接冲了过来,双手直接就掐在了那只纤细的脖子上,然后将人一把拽到了面前,语气阴冷又嘲讽道,

  “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你们林家的府邸,你在本座这里就是个囚犯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座谈论这些?”

  御流云的动作突如其来,且用的力气不小,林翩然几乎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痛苦,她目光惊恐又慌乱地盯着眼前这人。

  “御流云,你又在发什么疯啊?”

  她这次分明已经安安分分的没有招惹他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啊?

  她话音刚落,便瞧见对方眼尾微红,目光冰冷地盯着她,那手上的力道还在不断收紧,“没错,本座是疯了,我警告你,倘若你那个未婚夫真敢对着嫣嫣以泄私愤,胆敢伤害她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他怎么伤害她的,本座就在你身上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一想到嫣嫣在那两人那里可能会遭遇的事情,御流云便觉得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心底的杀意,他从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清醒又怨恨地想要杀了眼前这人。

  但是还在还不行……他现在还不能杀了她。

  这么想着,御流云的眼眶瞬间变得更阴冷了一些,手下的力气也下意识地收紧,林翩然只觉得自己此刻真的快要窒息了。

  她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痛苦,那种无法呼吸的痛苦,心脏仿佛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喘不过气来了,双手本能地开始拍打着他的手臂,“放、放手,御流云,你放手……”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地被关在院子里,什么未婚夫,什么嫣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疯子凭什么来找她泄愤?又凭什么将这股怨气发泄在她身上?她根本没办法出去,更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翩然双手用力挣扎拍打着他的手腕,嘴里开开合合,发出艰难的气音,

  “御流云,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啊?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听到这话,御流云嘴角掀起的弧度更冷的一些,“凭什么?凭你是赵修言的未婚妻!你还不知道是吗?好,那本座就告诉你,你那个好未婚夫趁机掳走了本座的妻子,带着本座的妻子回了青州城。”

  “我告诉你,不管他对本座的妻子做了什么,到时候,嫣嫣身上所受的任何伤害,本座都会毫不犹豫地在你身上讨回来!”

  闻言,林翩然挣扎的动作变得更厉害了,双手揪着他的衣襟用力拉扯着,脸庞被憋得通红,“疯子,放手!你给我放手。”

  她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只觉得眼前这人无耻至极,“我未婚夫得罪你的事情,你凭什么算在我的头上,你有本事就去找他算账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只会找女人发泄出气的懦夫吗?”

  御流云看这女人还敢嘴硬,掐着眼前这人的脖子眼里突然泄出一丝嘲讽的冷意,“怎么,你是女人又如何?你以为说出这种话就能让本座放过你?本座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更没有什么不杀女人的坏毛病,如今在这世上,除了嫣嫣,没有我御流云不敢杀的人。”

  两人争执间,林翩然只觉得喉咙越来越痛,痛到眼前都模糊了,她用力揪紧这人的衣襟,指甲几乎陷进了对方的皮肉里。

  她眼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深,“放手,你放开我,御流云,你难道真的要杀了我吗?你忘记伯母从前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人在面对死亡的恐惧之时,真的会拼尽全力,不顾一切地想让自己活下来,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此刻的林翩然就是这样,她根本顾不上曾经的倔强了,也顾不上眼前这人曾经在她眼里只是个落魄可怜的穷乞丐了,在面对这种窒息的痛苦时,她也会控制不住地害怕。

  她到此刻才发觉,原来当他对她失去所有的容忍底线之时,她根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仗着那点似有若无的感情肆无忌惮地对他谩骂不屑,她根本没有胆子再做那样的事情了。

  她从前的高高在上,骄傲,不屑,还有那些毫无顾忌的嘲讽跟伤害,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他根本不会对自己下狠手罢了。

  如今失去那一切的依仗,在面对他的报复时,她也就是个卑微求饶的可怜人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悲伤,还是因为被眼前这人这样屈辱地对待而感到委屈难过,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后悔又痛苦的情绪,双手揪着他的衣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居然真的想要杀了她。

  而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御流云心中更是嘲讽至极,曾经把他当乞丐欺辱的大小姐,如今居然还有脸面跟他提他的母亲,真是可笑!不过,他当初为什么会对这种的女子痴缠不休,为什么会想着要和她履行婚约呢?

  这样的女子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他为她放弃一直深深眷恋着自己的妻子?

  御流云冷冷盯着眼前这人。

  他此刻甚至觉得迷惑不解,他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不堪的女子失控发疯?

  她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他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却对着自己的妻子那般残忍?

  ……

  就在林翩然以为自己可能真的要被这人掐死的时候,眼前这人却突然发力,猛地将她往旁边的案桌上一甩。

  巨大的冲击力导致林翩然的整个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向后仰着。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旁的案桌上,她整个身体都伏在案桌上,用力咳嗽着,咳得脸颊通红,连眼泪都出来了。

  也因着这股力道,原先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的衣襟一不小心就被扯烂了。

  只听见“嘶拉”一声,那件玄黑色的长袍瞬间就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一缕系着细细红绳的发丝,便从那道被撕裂的衣襟口中慢慢滑了出来,然后落到地上,轻飘飘的,无声无息。

  御流云看到那缕突然从衣襟中飘落的发丝之后,整个人瞬间便怔住了,原本立在半空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好似有些僵硬。

  衣服里面怎么会有一截头发呢?

  细细的红丝线缠绕着发尾,那一缕发丝被人剪得很整齐,弯成了一道月牙的形状,原本就藏在他的衣襟口,最贴近胸口的位置。

  御流云低头看身上的那件袍子,玄黑色的衣襟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原本缝得细细密密的针脚全都被扯破了,露出毛糙糙的线头,也正是因此,他才看到里头原来还藏了一缕发丝。

  他恍惚间想起来,好像有一次,他衣裳上破了一道口子,因为习武之人的衣裳大多都有破损的地方,他也没有在意,后来早饭的时候,嫣嫣瞧见了那件破损的袍子,便说他身为教主,还穿这么破的衣裳,难免惹人笑话,便说要帮他缝好。

  那天他在院子里练剑,她就坐在对面的秋千上,手里捏着针线,细致温柔地替他缝补衣裳,海棠花洋洋洒洒飘落了她一身,她就捧着那件袍子坐在树下朝他温柔笑着,那是他最开始动心的那天。

  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将这一缕系着红绳的青丝藏进了他的衣襟里。

  青丝结发,情义深重。

  她一直都是那么深深地爱慕着他。

  御流云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眼里有些发涩,视线越来越模糊,心头却莫名地就刮起了一阵冷风,越来越冷,冷到他手指都有些轻颤了,然后弯腰将那缕青丝捡了起来。

  夫妻之间才会结发……

  那缕微凉的发丝在他掌心绕着弯儿,缠绕住了他的小手指,就像从前的她的手指轻轻牵住他时一样。

  他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意。

  他不该那样对待她的,不该对她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更不该不顾她的哭诉,毫不留情地将她送走了。

  他们是夫妻。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拜过天地,敬过神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是她的丈夫,他应该护着她,爱着她,一辈子对她好的,夫妻之间有什么怨结不能解开?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做那样狠心的事情?

  到这一刻,无尽的后悔跟痛苦如潮水一般齐齐朝他涌来,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痛苦。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从未有过的懊悔……

  御流云几乎是狼狈地离开了这间院子,他将那缕青丝紧紧贴在胸口的位置,面色苍白地回到院子里,看到那树下空荡荡的秋千,被风吹风的轻轻晃动,那株海棠花又开了,花瓣随着轻风飘落,和从前一样。

  他看着那树下的竹藤秋千,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出现了某种幻觉,他看到嫣嫣像往常一样就坐在那棵海棠树下……

  手里捧着她新缝好的衣服,一边跟丫鬟抱怨说他怎么又不小心把衣服弄破了,一边在抬头看到他时,又会忍不住对他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温柔,好似两道新月。

  他下意识地朝着树下伸手,那幻影却随之消散,那一瞬间,胸口忽然传来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迅速在四肢百骸里蔓延扩散。

  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猛地刺入骨头缝隙之间似的疼痛,叫他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痛意。

  他真的后悔了。

  他伤害了这世上唯一一个爱他的人,他辜负了这辈子最爱他的妻子。

  他把她伤得遍体鳞伤,一个人绝望离开,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如今想来,仿佛一把锐利的刀子在一寸寸地凌迟着他的身心,让他痛得手指都在轻颤。

  他小心翼翼握好手心那缕发丝,生怕它受一点折损,他如今才发觉,他爱他的妻子,比自以为的还要深爱。

  可是怎么办?他还来得及吗?

  她还会原谅他吗?

  还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

  而在另一边的客栈里,这几日的气氛一直都是焦灼压抑的,不过这事南嫣是不太清楚的,毕竟鱼塘里的鱼自己打起来的话,她是不会在意的,反正他们自己打完了就歇歇,到时候她再过去补最后一刀就行了。

  她这两日一直躺在屋内休息,过得是土皇帝一般的生活,被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虽然她偶尔也会故作抗拒,抵触一下对方的触碰跟靠近,但自从赵修言认清自己的感情之后,耐心明显比从前更加上升了一个度,简直是把真把她当成太后来服侍了。

  还别说,温柔体贴的男人确实要比只会跟她顶嘴吵架的毛头小子要来得让人满意。

  赵修言这几日一直都在她面前刷了不少存在感,吃穿用度全都是由他一手包揽,看她心情不好,不肯说话,便耐心地跟她讲述青州城的风土人情,看到她眼里隐约露出好奇的目光时,他脸上也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然后捡那些有趣的事情讲给她听。

  南嫣也没想到睡一觉后的效果这么明显,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要是以后的任务也这么轻松,那岂不是……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以这群狗男人们的精力,她怕是有点吃不消。

  怎么说呢,大概是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之后,这人明显是趁早登堂入室,想要确定自己的地位,毕竟她如今还是个有夫之妇。

  南嫣心想,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她还得再矜持几天,不可能那么快就忘了发生的一切,毫无顾忌地接受他,否则也太不符合自己一直以来温柔娴静的人设了。

  反正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是捅破了,至于确定关系,那也是早晚的事。

  等她终于从客站出来的时候,外头都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里赵修言跟慕容拓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很诡异的平静。

  但师弟经此一番打击之后,明显变得比从前成熟稳重了不少。

  从前的师弟张扬肆意,腰间挂着一柄名贵长剑,一举一动透着股骄纵任性的气势,可如今的师弟内敛深沉,眉眼间的锐气都收敛了不少,倒显得不那么盛气凌人了。

  外头日照正好,客栈一楼的青瓦屋顶折射过午后的阳光,细碎的光影在风中轻轻摇晃,映在南嫣雪白干净的面容上。

  她这两天确实是被照顾的挺好,脸色都比初遇时红润了不少,不过还得收敛一点,不能让自己这个受害者的身份看起来好像很享受,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于是等到慕容拓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南嫣安静地站在朱红色的围栏边,廊檐下挂着的灯笼随着风吹轻轻晃动着。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平平淡淡的,眉眼微垂,出神地望着楼下的院子,好似在看那株海棠花,整个人仿佛隔离了尘世,跟所有人都隔绝开了一般。

  慕容拓故意闯入了她的视线,南嫣看到他的身影时目光微怔了下,然后低垂着眸,努力营造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慕容拓一瞧见她这副低落的模样便忍不住捏紧了手指,然后大步上楼,直接朝着她走了过来。

  南嫣被这人凌厉的气势逼得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她心里还寻思着,这小子该不会又要说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骂她不知羞耻,勾引他师兄了吧?

  结果这人突然伸手,然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则是紧紧圈在她的腰间,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拥抱着她,力道越收越紧。

  而南嫣则是在他抱过来的一瞬间,身子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紧接着便是不自在地挣扎了起来。

  慕容拓似乎察觉出了她僵硬的身体,直接将那张俊美的脸庞轻轻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在她忍不住想要用力挣扎的时候,突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保护好你,在你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我没有待在你身边保护你,从前还一直欺负你,吓唬你,说那些不顺心的话来气你,嫣嫣,你原谅我好不好?”

  南嫣心中小小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事对他刺激这么大的吗?也难怪了,毕竟一个是师兄,一个是心有好感的女子,两人同时给他致命一击,怪不得都变成熟了不少。

  听到他说的话后,南嫣挣扎的动作似乎缓缓停下来了,她微垂着眸,好半晌才轻轻开口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怪我勾引你师兄,怪我那天晚上不知羞耻……”

  她话还没说完,慕容拓抱着她的力道瞬间收得更紧了些。

  想到那天晚上的发生的事情,他便觉得胸口好似被毒蜂猛蛰了一下,疼得整个人好似都哆嗦的下,声音沙哑地开口,

  “不,不是你的错……不怪你,别这样说自己,怎么可能是你的错呢?你明明什么武功都不会,根本……根本逃脱不开的……”

  她怎么可能逃脱得了师兄的掌控?

  那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跑得掉?

  从头到尾她什么错都没有。

  有错的是那个不顾她意愿,硬生生欺负她的人,那个还妄图将她占为己有的人!

  慕容拓轻抚着南嫣的肩膀,手掌拍着她的后背,他以前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只会这样学着母亲在他年幼时哄他的那样,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抚了一会儿,感受到怀中这人的情绪似乎逐渐平复了下来。

  他忽然将人松开,然后眸光认真地望着她说,“嫣嫣,我带你离开好不好?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忘记从前发生的一切,再也不见那些让你哭泣难过的人,也不见那些欺负你的人,我带你离得远远的,我们重新开始,去过那种平静安宁的生活好不好?”

  这个念头不是他突然就有的,而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

  他这两天一直沉浸在那种压抑怨忿的情绪中不得安宁,他放不下嫣嫣,更不想就这么看着她跟师兄在一起,他好不容易才喜欢上这么一个姑娘,这种感觉跟从前对待翩翩的心情一点也不一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翩翩,可是看着翩翩跟师兄在一起的时候,他心底从来没有那种痛苦嫉恨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师兄抢了他的朋友,有了师兄之后,翩翩姐再没有向从前那样一心一意地待他了。

  他会生气,会气闷,会不甘心,可是从来没有那种想杀了师兄的冲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那天晚上,明白师兄对嫣嫣所做的一切事情之后,他对师兄,除了嫉恨,心中竟不可避免地涌出了一股杀意。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既然不能杀了师兄,那他可以带走嫣嫣,带她离开这里,离开那些所有伤害过她,让她难过的人。

  听到这话,南嫣似乎有些愣住了。

  半晌,她才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人绝对是真心的,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不过嘛,不成熟的毛头小子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果然也是不太成熟的啊,就知道带人离开,不知道挤走师兄,自己上位吗?

  南嫣眼里似乎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她看着眼前的师弟,嘴唇轻微动了动,刚想开口说话。

  结果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赵修言平淡温和的声音,“师弟,你要带着师兄的未婚妻去哪里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都不提前告诉师兄一声?”

  那双平静的黑眸望了过来,在细碎的阳光下折出淡漠的光,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听到后头那传来的清清淡淡的声音。

  南嫣的身子顿时一僵。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堪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畏惧还是紧张,眼睫轻颤着垂落了下来,原本要说的话也没继续说了。

  慕容拓立即神色冰冷地回望过去,用力将身旁的人拽到身后,以一种维护的姿态挡在她身前,然后嘲讽地盯着眼前的师兄,“怎么,师兄这是仗着自己的本事够大,想要当着我的面再强迫她一次吗?”

  听到这话,赵修言有些敏感地轻蹙了下眉,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女子身上,果然看到她的面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他这几日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就是怕担心她会想到那晚的情形,从而对他产生抵触抗拒的心理,但师弟说的这话也确实是让他有些不高兴了。

  赵修言的语气很冷静,目光转向师弟的时候明显有些发冷,“我不会强迫她的,师弟,但这是我跟嫣嫣之间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弟弟的来插手。你我既是兄弟一场,我这个做师兄的并不想以大欺小,对你做过分的事情,也不想伤及你的自尊。”

  “今日的事情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在我跟嫣嫣之间的关系没有梳理清楚之前,师弟请你收敛一点,别再做这些添乱的事情了。”

  师弟就是师弟,即便表现得再成熟,骨子里也还是冲动易怒的,尤其被师兄几句话一说,眼底瞬间就闪过了愤怒的神色。

  赵修言冷静直视着师弟眼底的愤怒。

  “现在可以把她还给我了吗?”

  说完,他又将视线转到了南嫣的身上,看向她的目光温润平和,不带任何强迫的意味,“嫣嫣,过来我这边好吗?”

  “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你。”

  他朝她伸出手,手腕上还搭着一件披风,应该是看她穿的衣服少了,这才带着披风过来找她的,只是没想到会看到师弟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幕,更没想到师弟还生出了一丝要带着她远走高飞的念头。

  说实话,那一刻,赵修言的心中是有一丝紧张的,比起他这个不顾她意愿,强行毁了她清白的男人,师弟虽然冲动了些,可是他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强迫她的事情。

  他很担心她会同意他说的那个办法,跟他一起远走高飞,两个人重新开始。

  所以在她犹豫着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不想听到她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丝有可能会同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