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救命恩人(16) 晋江文学城……
作者:清新六月      更新:2023-07-24 05:21      字数:10947
  说完这事之后,一直临近午时,南嫣都没有再见过靳厌离,甚至吃饭的时候都没见他再出来过,下人将饭菜送进他屋内又被完好无损的拿了出来,就连靳五也摇着头心中暗叹自家大人又不知是怎么了?

  好端端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尤其那痛苦懊悔的眼神,靳五真的是第一次看他家意气风发的大人露出这般痛苦绝望的模样……

  他甚至在想,就连大人眼睛失明重伤的那段时间里,也没见他这么崩溃过,此刻那脸色真的是惨白如纸似的,无端惹人心疼。

  别院里似乎安静了不少。

  除了萧非鹤在南嫣院子里时不时的弄出的一些动静,引得南嫣忍不住笑出声来,靳厌离那边的院子似乎彻底安静下来了似的。

  吃过早食,外头天色也变得更明朗了,这次时间没过多久,一行人也乘着马车终于离开了山下小院,马车晃晃悠悠朝着燕云城出发。

  回城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萧非鹤明显有意识的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转变自己了。

  说来也是很奇怪,他曾经喜欢李清柔的时候,因为担心自己名声太差而不敢接触对方,生怕玷污了她的名节,却从没想着要改变过自己,明明他也可以努力变好,试着与靳厌离一较高下的不是吗?

  可不知为何,他偏偏就是没想过要去改变自己,而跟嫣嫣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另一种完全不一样感情,他每日都在想着能让自己变好一点,再变得成熟稳重一些,好让自己能够有能力一辈子照顾她,让她不再被人欺负,或者被人欺负了之后再去帮她把人欺负回来。

  似乎跟她在一起后,让他变得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萧非鹤一想到这些,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因为这次极乐寺剿灭贼寇也算是一件不错的功劳,他那个皇帝舅舅觉得这个成日里无所事事的混账侄子好像终于成长了,因此还特意给了他一个刑部的闲职,职位不高不低,但是能干实事的,也能让他历练不少。

  一开始皇帝还担心他不老实,觉得这混账侄子比他自个儿的混账儿子还要难教,打又打不得,骂他又不听,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成日里吊儿郎当的,真是拿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他也知道这孩子一直都因为他母亲当年的事情而对他心怀怨恨,当年那唯一的长姐因他而死,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后就撒手人寰,就连他亲娘太后都有些怨他,而这事也确实让他心怀愧疚,所以后来这小子引着老二犯浑,与一青楼女子相恋的事情,他也没过多追究责罚,皇帝心底终究是愧疚的,所以对这个孩子也格外疼爱纵容。

  但纵容也改变不了他自己犯浑的事情,把自己那名声弄得不成样子,人憎狗厌的,这城里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能看得上他?

  这般糟蹋自己的人皇帝也是头一次见。

  所以这次借着极乐寺剿灭贼寇的事情,给了这个不听话的混账一个闲职,也是希望他能够下定决心改变一下自己。

  原本皇帝还觉得这人一定会拒绝,他心里第二套说辞都准备好了,就拿他已逝的母亲来说事,这小子谁的话都不肯听,但对于母亲的遗愿绝对是遵从的。

  只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那封赏的话刚说完,还等着那小子又开始跟他胡搅蛮缠来着,结果这人立马就跪下磕头谢恩了,脸上还一副高兴得意的样,让皇帝怎么瞅着都觉得不对劲,这小子哪根筋又搭错了?

  皇帝毕竟皇帝,心有疑问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咳嗽一声,然后重重警告他,

  “这刑部的官职可不是让你闹着玩的,你既然接了这个位置就要认真地干,否则出了问题,就算你是朕的亲侄子,朕也会毫不留情地罚你,你听清楚了吗?”

  萧非鹤面容秒变严肃,连忙撩起袍子恭恭敬敬跪下拜谢道,“谢主隆恩,承蒙陛下赏赐,微臣此番定不会辜负皇上信任,一定尽心竭力,努力在刑部做好自己的职责。”

  皇帝:“……”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皇帝跟身旁的太监总管对视一眼,太监也是一副摇头不知的模样,皇帝又咳嗽一声,随即嫌烦就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既然这样你就退下吧,朕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记住了,别仗着身份胡来就行了。”

  说完又扫了一眼底下那身长玉立的侄子,眉头皱了皱,想了想,忍不住又提了一句道,“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大都已经两岁了。”

  “你也该收敛收敛性子,别再整日里花天酒地、不负责任了,喜欢哪家的姑娘跟朕说说,朕到时候帮你留意留意。”

  这话说完,皇帝也没想着对方能回复,结果那小子又点头乖顺地应承了,恭恭敬敬的,脸上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微臣……这个事情以后在说,等非鹤的名声稍微变好一点,再来请舅舅帮忙。”

  说完这小子居然还红着脸退下了。

  皇帝又跟身旁的太监对视一眼,这下是彻底明白了,这小子是真有喜欢的人了啊,这下好了,能改变就好,能改变就好啊,这样他也算是对得起长姐的在天之灵了。

  ……

  而在另一边的李府,从极乐寺回来之后,南嫣就一直被勒令在府中,不准出去乱逛,最近外头在办案,实在是不安全。

  而在众人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听说靳大人病了,病了好些日子了,连朝堂上都没去了,皇上还特意派了太医来为他诊治了一番,但太医也只说靳大人这段时间忙于公事、心力交瘁,伤了身子,需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当今圣上也是大手一挥,直接就免了他的早朝,

  爱卿就先在家好好养着吧,等身体恢复之后再来上朝也不迟。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李夫人明显也有些意外,明明那日在佛寺的时候看着还挺有精神的,怎么一回来就病了呢?

  李夫人听到这事之后,难免就让下人多打听了几句,毕竟那天在寺庙里,这靳大人可是及时出现救了她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份实打实的恩情是无论如何也赖不掉的。

  尤其是后来,这靳大人还对她的女儿还颇多照顾,人家不计前嫌,他们自然也是不能忘恩负义的,因此也让李夫人一时间担忧不已。

  这心中一担忧吧,就想着让人上门去看看,顺便再备些薄礼,也好谢过这靳大人的救命之恩。

  上门的人选她都挑好了,那靳大人喜欢的是清柔,这次来极乐寺救她们只怕也是因为清柔的缘故,何况这两人也已经定婚了,那就让清柔带些东西去靳府看看对方吧,也好让这小两口在成亲前多见上几面培养培养感情。

  另外一个就是她那个不省心的闺女了,李夫人让南嫣去自然是存了几分私心的,这次好不容易才用小命才换来的大好时机,自然是要利用起来的。

  有句老话说的好啊,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那靳大人这次好不容易才没有计较她闺女欺瞒诈骗的事情,又恰好有这么一次时机在,那不如就再让嫣嫣亲自登门道歉一番,也好彻底化解了两人之间的怨恨。

  毕竟她是做姐姐的,而且等那靳大人娶了清柔以后,那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总归是要人情往来的,再闹的这么僵的话,那就是家宅不宁,外人要看笑话的,而且面子上也不好看。

  更何况,她那没本事的丈夫在翰林院待了这么多年了,依旧是没什么大出息,到如今居然还要靠着未来女婿的身份才能不被同僚欺负,李夫人唉声叹气的,就算是为了李家以后的运势着想,她这个做主母的也得多提点一下这个笨闺女,好让她认清现实,免得日后被人欺负了都无人帮衬。

  其实都不用李夫人这么一番耳提面命地剖析,南嫣都会找机会再去一趟靳府的,不过她娘亲这么上道,她自然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的,于是南嫣就老老实实的应了。

  看着闺女自从极乐寺回来之后就老实了不少,李夫人心底也总算舒坦了不少,然后又让下人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回礼。

  上马车前,李夫人还忍不住敲着闺女的脑袋叮嘱,“这次可不能再任性了,去了靳府要老实一点,好好跟靳大人认个错,人家不怪罪你那是人家胸怀宽广,你可不要把人家的大度当作好欺负,千万不能再任性妄为了,记住了吗?”

  南嫣摸了摸被敲疼的脑袋,一连应承了好几声,“知道了知道了,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有那么傻吗?”

  说完赶紧一个转身爬上马车了,半点淑女的气质都没有,气得李夫人捂着胸口又是一通嫌弃,觉得这女儿怎么就不像她呢?

  好歹她当年也是这燕云城里有名的大家闺秀啊?

  南嫣也是透过车帘看着她娘那嫌弃的表情,眼角抽了抽,难道在她娘眼中,她看上去就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南嫣随手放下车帘,马车平稳地往前行驶着,其实靳厌离生病的事情倒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以为那人最多会受一番打击,但是没想到这打击对他影响这么大。

  毕竟她早知道靳厌离这人的性子最为固执,属于那种不撞得头破血流都不知道痛的那种类型,认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能够彻底想通然后死心放弃,否则旁人是很难改变他的决定的,就像他当初坚决要退婚一样,不管心底多犹豫不决,他最终还是退婚了。

  如今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之后,按他那个性子,只怕不会轻易放手,肯定又是要一番折腾的。

  南嫣正想着这事,突然瞧见对面的李清柔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上,心中暗暗一笑,看来她也察觉出来了。

  那玉佩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靳”字,这自然也是南嫣故意露出来的,早知道她娘会安排姐妹二人坐同一辆马车,所以这块玉佩也是她提前准备好露出来的。

  李清柔没有言语,只是目光一直不急不缓地盯在她腰间的位置,她很明显已经认出来了,这应该就是当初那块被她捡走并据为己有的玉佩了,也是厌离一直认错人的原因,她眼中隐隐有些怨怼,倒是没想到这个东西还一直被她带在身上。

  尤其是去靳府还要这么光明正大的佩戴着,她是故意的吗?是希望借此能勾起厌离的回忆,然后再纠缠不休吗?

  李清柔默默想着,越想便越是对这个嫡姐没什么好感,她对她其实天生就有一种不喜存在,这种不喜来源于她还年幼时,姨娘就在她的耳边叮嘱过的那些话,如今想来,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身份上的差异罢了。

  在府里,李南嫣是父亲母亲的乖女儿,从小被捧在掌心疼宠着长大,在外头她又是李家唯一的嫡女,身份自然也是比她们这一群庶女要高贵,不论她做的多好,表现的多知书识礼,在外人看来,她仍是比不上这个没脑子的嫡姐,永远比不得她讨人喜欢,所以从小,她心中就有一丝隐隐的恨意存在。

  如今,就连喜欢的人也是,她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要来抢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明明从一开始,厌离就是喜欢她的,若不是李南嫣从中作梗,在其中横插一脚,他们也不会错过那么久的时间。

  想到自己那段时间的伤心落寞,李清柔便对眼前这个嫡姐半分好感都没有了。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将那块玉佩拿回来的时候,对面的李南嫣突然开口说话了,

  “李清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对不起你,抢了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李清柔闻言微怔了一瞬,随后抿着唇,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南嫣语气理所当然。

  她撑着下巴,又抬头瞧了她一眼,将那块玉佩放在手心里来回摩挲着,“这块玉佩是我当初在山庄柴房里捡的,当初丫鬟告密说你在柴房私会男人,我去检查的时候刚好不小心踩到了这块玉佩,若是你当初敢承认自己确实在柴房内养了男人,并且让爹娘为你们作主,说这玉佩是你们的定情信物的话,我自然会将玉佩还给你。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怕名节受损,又想装善良占好处,那我捡到的这块玉佩又凭什么要还给你呢?”

  “而且那间庄子是娘亲以后要留给我当陪嫁的嫁妆,属于我的私产,里头出现的东西自然也都是我的。”

  南嫣抬眸看她一眼,拿自家姐妹的名声来成全她的大度善良,偏偏又不敢承担其中的风险,倘若她当初救的不是靳厌离,而是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呢?原主岂不是也要陪着她一起承担风险,遭受诋毁吗?这种时候她不是也没想过原主吗?

  既然双方都有错,那又何必总摆出那副她好像对不起她一辈子的神情,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庶妹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

  至少她从前暗中诋毁原主名声的事情,做的可是一件不少。

  踩着自家姐妹宣扬自己温柔贤淑、知书达礼的好名声,还要怪原主亲近外人不亲近自家姐妹,原主只是没心机了点,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一点猫腻都瞧不出来?

  一次两次被坑也就算了,次数多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她只是想说,作为庶妹,李清柔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跟私心存在的,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哪家的嫡女跟庶女之间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矛盾在呢?皇家公主们之间还有攀比龃龉呢,她们这些算什么。

  只是在原剧情中,李清柔暗中鼓动萧非鹤去欺骗原主的感情,这件事情做的未免太过份了,别说这件事情她毫不知情,这怎么可能呢?她又不是傻子!

  而且,就算她一开始是不知情的,可是后来看到萧非鹤主动接近李南嫣的时候,她难道不会怀疑吗?

  她明知道萧非鹤对自己情根深种,为什么还要在对方面前说出那种话,分明就是让对方想着办法去解决她而已,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情不可谓不歹毒,何至于此呢?

  就这么看不惯李南嫣这个嫡姐吗?

  所以要彻底毁了她才肯放心!

  想到这儿,南嫣抬手便将那块玉佩朝她扔了过去,“虽然我不喜欢你,但这块玉佩的事情确实也有我的问题,如今物归原主,从今往后我们俩之间也就两不相欠了。”

  所以啊,她接下来的事情也算是替原主给她一个教训吧,退婚嘛,一人一次,这才算得上是公平。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马车晃晃悠悠地总算是到了靳府了,管家连忙从门口迎了上来,亲自将二人迎进府中,说实话,这样的场景,下人们也是头一次见啊,就连跟着来沏茶伺候的丫鬟们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这靳大人的前未婚妻跟现未婚妻居然一起过来了,这是要在靳府闹翻天的架势吗?

  李清柔作为靳厌离的现任未婚妻,自然是先表明了来意,让下人们将那一车的药材补品全都拿了下去,又仔细问询了管家一番关于靳厌离的近况如何了?身体有没有好一点了之类的话。

  管家闻言,都垂着脑袋恭恭敬敬的回了,然后就说大人这两日的情况已经好些了,方才还正在书房处理一些杂事,此刻应该是在后花园散步吧?

  管家这么说着,李清柔便朝他笑了笑,然后略微颔了下首,直接朝着后花园去了。

  她今日心情不错,不管李南嫣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她肯将玉佩还给她,那么她也可以不再计较她过去做的那些错事。

  至于她说的庄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李清柔只觉得莫名至极。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分明是救人,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私会男人呢?

  而且救人而已,怎么就跟名节扯上关系了?她是隐瞒了所有人,但那也是为了不惹麻烦而已,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告诉爹娘呢?

  虽然她是没考虑过李南嫣的处境,但她自己不也在场吗,而且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她又怎么可能想的到那么多?最重要的是,事实证明,她救的不都是该救的人吗?

  想到这儿,李清柔更加觉得自己没错了,如果救人也算是错误的话,那这世上岂不是都没有好人了吗?

  再说了,承担风险的又不是她李南嫣一个人,有什么问题,她不是也得承担吗?

  这样想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就到了靳府的后花园,这花园里还有不少从前南嫣种下的花,秋海棠开了又落,落了又有新开的,倒是和从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其中还有几株是她养的寒兰,摆在几株翠竹中间,兰花叶子中间的花苞微微鼓起,碧绿中透着一点浅白,似乎也要开花了,瞧着就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也让南嫣隐约看出来了,不动声色挑了下眉,看来这些花花草草是有人经常打理的嘛,否则不可能开的这样好。

  这么想完,面前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道身影,南嫣迅速调整好表情,抬头看了这人一眼,这人气色看上去是真有些不好。

  大概是一连病了好几日了,面色苍白得近乎有些透明,光线落在他的眼睫上时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眸色很深,往常高高在上时,冷冰冰地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有一种疏离感,可如今他病得连那种身居高位的气势都没了,看着就有种自暴自弃的颓废感。

  原以为他是没什么心思搭理人的,偏偏又在看到南嫣时,那双眼中不自觉地就聚起了一丝毫不遮掩的光亮,

  “咳咳……你来了。”

  他捂着嘴唇咳嗽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脚步甚至有些着急。

  李清柔还以为这句话是同她说的,便赶紧上前一步迎了上去,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紧张担忧,“厌离,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如今面色就这样苍白了,大夫来瞧过了吗?吃药了吗?”

  靳厌离听到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身旁还站了个人,他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站在一旁的李清柔,眉头轻微蹙了蹙。

  靳厌离看她脸上担忧的神情,犹豫了片刻,正想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把话说清楚,余光却无意间瞥到她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时。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上前,甚至顾及不上男女之防,直接伸手一把将那块玉佩从她腰上拽了下来,然后抬眸,那双漆黑的眼眸毫无一丝情绪波动的盯着眼前的李清柔,冷着声音质问,“这玉佩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什么?”

  这句话问得李清柔直接就愣住了神,她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可等看到他一把扯下来的那块玉佩时,面色顿时就有些发白,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便下意识地回了句,

  “这块玉佩原本不就应该是我的吗?”

  靳厌离却毫不犹豫地开口,几乎没顾及她的任何脸面,“它是不是你的你应该很清楚,我问的是它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他明明是对着李清柔说出这句话的,偏偏目光却一直盯着她身后不远处的南嫣。

  靳厌离望着她的身影,脑海中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别院时的场景,那样令人浑身发颤的场景,她喊他“靳大人”,还笑着说要把玉佩还给他,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所以她什么都不要了。

  这么一想的话,靳厌离只觉得胸口那股密密麻麻的钻心的绞痛仿佛又涌出来了。

  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啃噬着他心口,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玉佩,眼中更是痛苦难受极了。

  看着这样的靳厌离,李清柔隐约中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咬了咬唇,眼中似乎有些难堪,好一会儿才抬眸望向他,“玉佩是南嫣给我的,你不希望我拿着吗?”

  她话刚说完,靳厌离面色果然变了。

  他眼中的绝望跟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了。

  ……果然啊,是她给她的。

  她居然连这个都不肯再收着了。

  靳厌离那一瞬间只觉得连握着玉佩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着,心口好像有股无尽的寒意升起,不断朝着周身蔓延着,冷到最后他牙齿都有些打颤了,他猛地抬头望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南嫣,然后直接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去了书房。

  离开之前只对李清柔冷冷说了句,“我有些事情要跟她说清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抬头看过她一眼,之后便再也不管她了。

  徒留原地的李清柔怔怔望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再也抓不住了似的,难受极了。

  ……

  而另一边的靳厌离用力抓着南嫣的手腕,一路将人带到了书房,守在门口的下人隔着老远就已经被自家主人的气势吓得不敢抬头,将门阖上之后连忙老老实实地退下了。

  靳厌离则是一把将人抵在了案桌上,他眼眶有些微红,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受伤,哑着声音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把玉佩给别人?我明明说过的,你捡到的东西就是你的了,为什么那么不听话,要把它送给别人?”

  那自然是有她的用处了。

  南嫣一开始时还抿着唇不肯说话,可她手腕被这人握得生疼,挣扎了好久也不见对方松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抬眸望着他,踌躇了一瞬回答道,“那本来就该是清柔的,是我一直拿了属于她的东西,现在误会解开了,我当然要……还给她了。”

  那双水润清明的眼眸直直对上他的双眼,里头没有一丝留恋。

  靳厌离看着那双眼睛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深呼吸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而且,你跟清柔都已经定婚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就要成婚了。等你们成婚之后,你就是我的妹夫了,这样的关系,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能再拿着属于妹夫的贴身物品呢?这样未免也太不识礼数了,娘说了,我不能再跟从前那样任性了。”

  “何况,我往后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若是他知道了这个事情,肯定也会不高兴的。”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也不知她是想到了谁,那脸颊居然有些不受控制地漫上了一层红晕。

  可此刻的靳厌离已经无心去想是谁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他几乎听不见她之后说的那些话了,满脑子都是她刚刚说的“妹夫”之类的话,妹夫、妹夫、见鬼的妹夫!

  谁要当她的妹夫?

  靳厌离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要被她逼疯了,他真的从没有这么失控过,这句称呼就像是一支带着倒刺的利箭一样,猛地扎进了他的心口,在里头狠狠地翻绞着,让他疼到几乎窒息……

  他受不了了,真的接受不了了……

  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毫不留情地对他说出这种话?

  明明从前那么喜欢的他的人,为什么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靳厌离只觉得此刻的大脑里有无数根血管在突突叫嚣着,疯狂又错乱,让他眼睛愈发地红了,他直接伸手将人圈进了怀里,一只手死死禁锢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然后盯着她口不择言道,“妹夫?什么样的妹夫?你想让我当你什么样的妹夫?”

  “抱过你、吻过你,还对你起过反应的妹夫吗?李南嫣,不准再叫我妹夫,你再敢说一句妹夫,我保证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南嫣被这人死死禁锢着,面色顿时有些发白,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样失控了,当即用力挣扎起来,

  “靳厌离,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难道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她表情变得有些慌乱也有一丝生气,声音轻颤着,偏偏又强撑着气势,显然是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她恼怒道,

  “我是李清柔的嫡姐,你跟她成婚以后自然就是我的妹夫,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是你自己说过的,你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李清柔的,你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做对得起清柔吗?你赶紧放开我,要不然我真的……”

  结果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身上的靳厌离便已经不管不顾地吻了过去。

  那一瞬间,南嫣仿佛被吓坏了,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只修长的手指不知何时扯开了她的衣襟,南嫣便下意识挣扎了起来,偏偏身上这人的禁锢的死紧,不肯让她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她只觉得整个肺部的空气都被尽数夺走了,窒息到喘不过气的感觉逐渐传到了大脑里,南嫣眼泪瞬间都出来了。

  她用力咬他、抓他、拍打着他,可身上这人就跟疯了一样,被咬得嘴唇流血了还是不肯放过她,直到最后南嫣哭得都快岔气了,那人才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时刻。

  也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南嫣抓住机会用力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扇的他偏过头去,嘴角都溢出了一丝血痕,然后转过来,那双充满绝望和痛苦的眼睛就这么望着她。

  他朝她伸手,“嫣嫣……”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南嫣的眼泪几乎瞬间就落下来了,她面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着,然后用力捂紧胸口的衣衫,等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抬眸恐惧又紧张地望着他,

  “你别过来!”

  其实从这人扯了半天都没舍得扯开最外层的衣衫时,南嫣就知道他没有什么过分欺辱人的心思,大概是想吓唬她,又或许是真的被她刺激到失控了,不过这都不妨碍她接下来再虐他一把。

  靳厌离见她此刻真的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心中瞬间又被后悔与心疼湮没,他想上前抱着她,想跟她道歉,可是看到她眼里那丝防备畏惧的眼神,他发现自己心口仿佛刀绞似的痛苦,恨不得就这样死了算了。

  他真的好怕从她眼中看到那种憎恨厌恶的目光,会让他有种比窒息还要难受的痛苦,可看着她哭泣,他又觉得好无力,前所未有的绝望无力,靳厌离心疼的、又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一块袖帕,然后小心翼翼递过去,

  “对不起……别怕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我快疯了。”

  他觉得自己这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从意识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以后,他就已经彻底完了。

  南嫣根本没有伸手去接他的袖帕,她眼睛通红地望着他,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跟我已经解除婚约了,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样的事?当初明明是你非要退婚的,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更何况你都已经跟清柔定婚了,你这样做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南嫣一字一句的控诉着。

  靳厌离见她不肯伸手,他缓慢地伸手靠近她的脸,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又会吓到她,他真的没想过要对她做什么了,只是他今天被刺激到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刺激和懊悔已经快让他情绪彻底崩溃了。

  靳厌离现在甚至不敢碰她一下,只敢隔着袖帕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他再次道歉,“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从没有这么后悔过……”

  他说这话时,眼中的湿气也越来越重,哑着声音道,“我错的太离谱了,错到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都分不清楚,偏偏直到退婚后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

  “嫣嫣,我好后悔,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重新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南嫣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睁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可等她看到他那副认真无比的眼神,眼泪顿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从眼眶中滑落,她哭得越发汹涌了,抬手就拍开了他的手指,“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到底将我还有清柔置于何地?你把我们李府的姑娘当成什么了?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的时候就可以随意更换的物品吗?”

  “明明我都已经开始忘记你了,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靳厌离,你就这么见不得我过得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还是你就是想让我们李府两姐妹为了你一个人争风吃醋,从此以后再无半分姐妹情谊,你这样到底是将我们置于何地啊?”

  她哭诉着,说到气处,直接拿起桌上的那枚砚台就朝他重重砸了过去,墨水淋了一身,衣服也全都脏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你就是个混账,靳厌离,我讨厌你!你做的那些事情、还有你说的话全都让我恶心,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南嫣说的毫不留情,这番话就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似的,狠狠扎进了他的心口,将人扎得鲜血淋漓,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抽出,疼得靳厌离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他目光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人,此刻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痛不欲生的滋味。

  真的好痛苦啊……

  而说完这番话,南嫣又用力推了这人一把,直将人推得一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屏风架,面色瞬间惨白,可是这痛竟比不上他心口的半分要难以忍受。

  看着南嫣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靳厌离的眼泪也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踉跄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最后无力地坐倒在了背后的屏风上,他朝她背影伸着手,可是却什么都抓不住,靳厌离用力咳嗽着,面色也越来越苍白,最后整个人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是的,一扭头一口鲜血就吐在了地面上,整个人就这么缓缓地就倒了下去。

  靳厌离无力地笑出声来,

  她说得对,他真的太自私了!

  明明从始至终,这一切就都是他造成的,凭什么他想换就换?

  他真的太混账了……

  靳厌离越笑,眼泪便越来越多,他用力握紧手指,可是他也是真的知道错了啊。

  就一次机会都不肯再给他了吗?

  嫣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