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救命恩人(15) 晋江文学城……
作者:清新六月      更新:2023-07-24 05:21      字数:10935
  萧非鹤说完话后,靳厌离又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看到南嫣面颊绯红地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眼神不小心跟他对上之后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然后轻轻拍了拍在她身前的人,示意他快点。

  那一瞬间,靳厌离几乎能感觉从胸口骤然涌上口腔中的血气,被他硬生生的忍住了,他用力攥紧拳头才让自己没冲过去将人直接带走,然后转身。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外头偏远僻静的空地,确定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以后,靳厌离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怨恨地盯着身后的萧非鹤,那眼神阴狠、愤怒、嫉妒还有各种恨意混乱错杂,目光宛如一条毒蛇般的阴冷,简直要把眼前这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你以为凭借你这世子的身份就能为所欲为?还是你眼中的喜欢就是提前对她做这种事?无媒无聘私闯一个女子的闺房,这就是你的教养?”

  “你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你以为她是从前玩弄的那些莺莺燕燕吗?所以才会这般毫无顾忌的轻薄于她?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萧非鹤下意识皱眉,这靳厌离说的那些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他的名声是有些差,但他从来没玩过那些女人,对嫣嫣也不是玩弄,而是情之所至,一时间有些难以抑制。

  何况那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与他人无关。萧非鹤又想到方才那人主动亲上来的样子,心口又仿佛软成了一滩温水似的柔软,怎么会有这样喜欢耍赖的人呢?挣不开就使各种手段欺负人,最后又软着声音撒娇道歉,那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不过这话他不可能说的,也不会说,那是属于他跟嫣嫣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才不会告诉眼前这个人。

  萧非鹤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直接对上那人的视线,然后声音冷静又清醒地说道,“这件事情就不用靳大人担心了,本世子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等回城后就请媒人去李府提亲,时间也已经定好了。另外,还请靳大人注意言辞,本世子并非你口中说的那种只会花天酒地、肆意玩弄女子的家伙,靳大人也该知道,京中传闻不可尽信。”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又深深看了对面的靳厌离一眼,再次重复肯定了一遍道,“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我会对嫣嫣负责,我喜欢嫣嫣,对她也是情之所至,不是故意侵犯。还有,今天的事情只要靳大人不说,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嫣嫣的名节就不会坏?”

  靳厌离听到这番话,尤其听到他在说要去李府提亲娶南嫣的决定,那一瞬间,整个人如被雷鸣轰顶一般,胸口如遭重击。

  提亲……他怎么敢?!

  靳厌离骤然收紧了手。

  他整个身体顿时都有些僵住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咬牙硬撑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人,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可偏偏……他不能。

  到最后仿佛再也忍不住了,那双红薄的嘴唇微微开阖着,他阴沉沉地盯着眼前的人,吐出的字眼冰冷刺骨又充满嫉恨,

  “娶她?你有什么资格娶她,从头到尾你身上有那一样东西能够配得上她的?你这样的货色凭什么娶她,凭你也配!”

  萧非鹤被人从头到尾都贬低了一通,仿佛把他踩进了泥地里,但他也不恼,他知道靳厌离越是生气,就越是说明他心中嫉妒愤怒,而且没办法阻止。

  他冷笑了一声,然后看着这人毫无顾忌的反驳道,“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只要嫣嫣喜欢,只要她愿意嫁我,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娶她回府。”

  他说完又抬眸扫了一眼眼前的靳厌离,目光在他身上搜寻了一圈,突然嘲讽至极地反问了句,“靳大人这么生气在意做什么?难道你忘了,是你自己亲手将她推开的吗?你忘记自己那段时间做的事情了吗?你忘记她因为伤心难过把自己闷在府里半个月都不肯踏出房门一步的事情了吗?是你让她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萧非鹤眸光微暗,一字一句,句句都往靳厌离心口上扎,扎得他心口鲜血淋漓,疼如刀绞,到最后连呼吸都停滞了,可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萧非鹤还不肯放过他,他还要说,他要将他打击得再也不敢靠近嫣嫣,再也不敢痴心妄想,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最重要的是,靳大人不是已经跟李府的一小姐定婚了吗?我想说,靳大人在意的其实不仅仅是嫣嫣名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而是另有其人吧。”

  “所以说,靳大人后悔了吗?”萧非鹤脸色骤变,突然嘲讽地说了一句。

  他最后冷笑一声,目光冰冷又轻蔑地扫了对方一眼,一字一句顿道,“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你的,嫣嫣好不容易才走出来,难道你又要去伤害她吗?”

  说完这句话后,萧非鹤冷冷看他一眼,确定对方毫无还击之力后,这才转身离开。

  而徒留站在原地的靳厌离则是面色惨白一片,心口好似破了一个大洞似的,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受到胸口那种钻心的疼,无尽的冰冷、懊悔、跟恐慌几乎要将他湮没了。

  可是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想反驳,可是从头到尾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萧非鹤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是他……是他亲手将她推开的!

  他那么果断地退了婚,让她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在她最绝望、最痛苦、最伤心的时候一直陪着李清柔,甚至一句安抚的话都没对她说过,尤其在营帐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忽略她,他根本没有在意她那段时间的低落情绪,他还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在她哭泣哀求的时候厉声质问,他才是那个最混账的人啊……

  他都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是他……是他亲手把她推向别人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罪有应得的。

  靳厌离只觉得此刻的胸口已经疼得快要窒息了,整个人被那番话扎得鲜血淋漓,眼睛甚至染上了大片猩红,他踉跄着几步,回想起刚才在房内看到她依赖在别的男人怀里,面色酡红迷蒙的样子,胸口忽然一阵钝痛,一股腥甜瞬间从喉咙涌出,他往前走了几步,整个人忽然膝盖一软差点就这么跪倒在地。

  靳厌离痛到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他用力捂紧胸口的位置,整个人都因这痛苦而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绝望的快要窒息了,比他曾经受伤濒死之际还要惶恐绝望,从来没有这么绝望痛苦过……他后悔了,他好后悔啊。

  前所未有的懊悔和痛苦!

  这种痛苦和绝望也让他到此刻才真正清楚地认识到,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不、应该不止是喜欢的。

  靳厌离用力攥紧胸口的位置,唇色惨白如纸,眼里却满是绝望,他分明早就已经爱上她了,爱到自己都不自知的地步,爱到他甚至一直以为那只是习惯,靳厌离用力支撑着身体,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屋,他便感觉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了,踉跄了几步,直接撞到那旁边的桌角上,胸口血气一阵翻涌,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血来。

  都怪他的,怪他自己太蠢了!

  为什么会有他这种愚蠢至极的人,自以为是,从头到尾竟然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了才开始后悔?

  靳厌离抬手遮在脸颊,指缝间湿气滑落,是他做错了,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

  或许一开始,李清柔救他的时候,他是对她有过好感动过心,可是后来,他真正喜欢上的人分明就只有嫣嫣,他们在一起相处的那么久,不喜欢不可能对她那么纵容,他分明就是喜欢她娇蛮又真实的性子,喜欢她对他撒娇的样子,喜欢她胡搅蛮缠又蛮不讲理时的样子,就连她嚣张任性欺负人的时候,他也觉得非常喜欢,所以理所当然的为她撑腰,理所当然的跟她站在同一边……

  他明明喜欢的就是她啊,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她那副性子吸引了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因为一个救命之恩而耿耿于怀,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呢?

  明明他跟李清柔从头到尾都没有相处过多久,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的,府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知道他心底早就喜欢上她了,可偏偏还要固执地退婚,固执地认为自己喜欢的只有李清柔……

  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为什么非要到彻底失去了才能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靳厌离此刻痛苦难受极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不想就这么放手,他这辈子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他真的不想就这么失去她啊!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这么痛苦,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那样?

  嫣嫣……我真的,知道错了!

  ……

  而在另一边的厢房里,等两人出去后,萧非鹤还很贴心地帮她把门关上了,确定门外的两人彻底走远之后,南嫣这才一把掀开被子,然后从床上跳下来。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南嫣扬着眉,透过窗户缝隙看到外头的两人逐渐走远,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就好了,剩下那个她再接着虐一把,然后就能彻底结束了。

  虽然距离隔得远,但她也没有错过靳厌离脸上那种极度嫉妒和愤怒的表情,嘻嘻,她心想着,这样就忍不住了吗?那往后可还有更让他难受的呢。

  这样想着,南嫣直接从屏风上抽了件淡紫色的披风随意披上,又稍微擦了把脸,这才一屁股坐在萧非鹤替她准备好的饭菜面前准备吃饭,睡了一整天了,这会儿肚子也是真饿了。

  南嫣瞧着那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旁还有个精致的食盒,打开一看,里头的饭菜也是留着余温的。

  南嫣点点头,心情总算舒爽了不少,嗯,不错不错,都是她往常最爱吃的东西,这家伙还挺贴心的。

  又过了片刻,南嫣吃得半饱,喝了几口冰凉凉的酸梅汤解解腻,快差不多的时候,房门又被人推开了,萧非鹤回来了。

  他一推开门便看到坐在椅子上那人发髻未梳,衣服也没穿,身上就披了件薄薄的披风就起来了,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气她毫不讲究,这都已经是十月份的气候了,她披了一件披风就起来了,也不怕着凉生病了。

  萧非鹤直接走过去将搭在屏风上的裙子一把抽起来,然后又走到桌子旁,将坐在椅子上喝汤的人一把抱起来,浑身低气压地念叨着,“就不能把衣服穿好再吃饭吗?已经十月份了,这个天稍微不注意一下就容易着凉生病的,你这样大大咧咧的,到时候生病了可怎么办?除了本世子还有谁能给你折腾?”

  萧非鹤说这番话的时候心底还有点怨气,他怨的不是她没多穿衣服,而是怨外头的靳厌离,跟他对比起来,他确实是要自愧不如的。

  虽然他嘴上说的很强势,但他心底其实也有一丝担心,不、不仅仅是一丝,他知道南嫣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靳厌离,他不过是趁虚而入才把人抢过来的,倘若不是因为靳厌离跟李清柔的关系,只怕他再努力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撬得动这块墙角。

  所以他很担心,担心如果靳厌离后悔了,又转过头来重新找她,求她原谅的话,到时候她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又不要他了?

  毕竟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而眼前这个人,更是他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才抢过来的,而且他名声这么差,也没靳厌离有本事,他是朝堂上鼎鼎有名的靳大人,连他的那个皇帝舅舅都对他称赞有加!

  可是他呢,连他亲舅舅都经常劝他要上进一点了,已经是及冠的大人了,不能再这么整日里到处溜达闲逛了……

  要不是还有这么一个皇帝侄子的身份在,这燕云城里的姑娘家,怕是每一个能瞧得上他的。

  也就她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姐了,成日里跟他厮混在一块,还半点心眼都不长,这下好了吧,被他这么个纨绔子弟盯上了吧,看她以后还怎么跑得掉?

  萧非鹤将人手臂捋直,拿起裙子就往她身上套,南嫣莫名无语,这场景怎么莫名的就有种熟悉感呢?

  瞧这套衣服的动作,跟小时候她娘给她穿衣服的动作简直一毛一样啊,南嫣瞬间有种自己成他养的崽了的感觉。

  这世子爷是犯什么毛病了?

  难不成是被靳厌离打击过头了?

  这倒是很有可能啊!南嫣心里寻思着,毕竟靳厌离也是个心黑手狠的阴谋权臣,被他打击了实属正常,但他被打击成这样是她没想到的啊,因为据她所知,这世子爷的脑子长得也不差啊,而且牙尖嘴利的有时候连她都怼不过,只能用武力强行压制才算完事。

  怎么眼瞅着这人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呢?

  等衣服胡乱穿好之后,萧非鹤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只鞋子给她穿上,最后确定这人没什么问题了以后,这才将人抱到椅子上坐好,然后那双黑浸浸的眼眸就这么定定地望向她,忽然问了一声,“你会离开我吗?”

  “什么?”

  南嫣莫名其妙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这人怎么总喜欢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呢,她伸手戳了戳他胸口,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还能有谁?”萧非鹤瞪她一眼,然后长腿一伸,直接勾来身后那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这显然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啊,南嫣瞅着他眨了眨眼,萧非鹤从鼻间重重哼了一声,“除了你那个厚颜无耻、仗势欺人又贼眉鼠眼的未来妹夫,还有谁能欺负我?”

  南嫣眼角抽了抽,简直想给这人一个大大的白眼,当她傻呢?仗势欺人她倒是相信是真实的,不过贼眉鼠眼他从哪儿看出来的?比不过人家就人身攻击,哼,这家伙的脸皮简直不要太厚了。

  萧非鹤显然也看出了她眼神里表达的意思,胸口莫名堵了堵,他就是这么小气不行吗?比不过他就算了,还不能让他过过嘴瘾吗?

  萧非鹤又哼了两声,然后一把捉住在胸口指指点点的小手,直接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你不相信他欺负我了吗?”

  “好,那我换个话题问你,行了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稍微深了些,握着她手掌的力道也慢慢收紧了不少,然后他看着她,认真问道,“如果他后悔了,又重新回来找你,然后跟你道歉,求你原谅的话,你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会离开我吗?”

  南嫣眼睛眨了下,乍然间听到这话时好像还有些反应过不过来,等她捋清楚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之后,眼睫微微动了下,然后下意识地推了他胸口一把,低着头别过脸去,抿着嘴唇,声音闷闷地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事情,你那天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的了,为什么又要提这个让人不开心的话题?”

  萧非鹤看到她的反应,一时间有些心慌,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紧张与不安,偏偏想从她口中得出一个确定的结果,于是强装镇定道,“我说的是如果,嫣嫣,如果他后悔了,你会重新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吗?

  后面那句话他甚至不敢问出口,他对自己毫无信心,他此刻甚至懊悔,为什么当初不是他先认识她的呢?为什么他做什么都是比别人晚一步呢?

  再次听到同样的问题,南嫣突然就不说话了,她闷着脑袋一副缄默如故的状态。

  而这样的态度更是让萧非鹤脸色瞬间变了,他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胸口更是瞬间涌上一股酸涩与苦楚。

  隐约中仿佛明白了她的选择,萧非鹤心底的担忧仿佛成真了,这也让他立马选择退让一步,急切地将人搂进怀里安慰着,

  “对不起,嫣嫣。”

  “我错了,我不问了,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你别怪我,别生气好不好?”

  “我只是有些担心,担心你会离开我,所以才一时间有些冲动,我不该逼你的,我以前就说过的,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的,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问你这个问题了,别生气好不好?”

  萧非鹤心口发颤,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他好不容易才让她稍微为他动容一点的,决不能因为一个靳厌离就这么功亏一篑。

  既然她喜欢他喜欢的还不够深,那他以后就加倍对她好,只要他一直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一定会让她忘记心里头的那个人的。

  南嫣看着眼前这人着急忙慌又手忙脚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伸手推了推这人的胸膛,示意这人松手,然后从他怀里退出来。

  萧非鹤松开手,低头看到那双水润又明媚的眸子就这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这样的反转倒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表情都变得紧张不自在起来了。

  看着这人怔愣的模样,南嫣眼睛眨了下,然后朝着这人勾勾手指头。

  把人勾过来了,接着就伸出那双无情铁手,在这人那张俊脸上使劲揉搓了一通,直把那张白皙莹润的面皮都蹂/躏得通红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然后凑过去在他唇上盖了个戳,轻哼了一声道,“这是对你的惩罚,谁让你整天胡思乱想的,难道在你眼中,本姑娘就是这么水性杨花、始乱终弃的人吗?怎么可能别人说几句好听、道歉的话,我就又傻傻的跑回去跟在他屁股后头转了?我有那么好骗吗?”

  她白了这人一眼,然后又没忍住揪了这人面颊一把,重复一遍道,“再说了,靳厌离已经跟李清柔定婚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俩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以后再敢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姑奶奶我就咬死你。”

  她说着又“嗷呜”一口,直接咬在他的肩膀上,结果肩膀太硬没咬动,又爬上去咬他的脖子,咬得萧非鹤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这下才终于反应过来,随后心中涌出的便是巨大的欢喜跟激动,几乎让他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萧非鹤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想到她最后的选择居然会是他?那一瞬间,整个胸口都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样,一种难言的满足感让他心口愈发颤动得厉害。

  他一把将人拥进怀里,抱得紧紧的,生怕她摔着了,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还乐呵呵地说着,“咬重点,哎,再咬重点,本世子皮糙肉厚的很,一点也不疼的。”

  萧非鹤一边抱着人还一边担心,他心里叹气着,这个娇小姐可不就是很好骗吗?没心没肺的还不记仇,他倒是希望她能多记仇一点,最好能讨厌那靳厌离一辈子才好,偏偏这颗脑袋瓜子又不怎么聪明,他现在可是生怕一不留神她被人骗走了!

  莫名的,萧非鹤突然就有种共情到李夫人身上的难处了,身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每天养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真的是很担心她被人拐走啊。

  不过现在还好,以后有他看着了。

  萧非鹤掂了掂怀里宝贝似的的金疙瘩,嗯,还挺重的,然后问她,“吃饱了没?要不要再吃点?本世子带你去逛夜市好不好?”

  南嫣把脑袋从他脖子上抬起摇了摇,然后示意这人放她下来,“不去了,睡得浑身没力气了,我要休息。”

  萧非鹤看她又要往床上躺着,便下意识地把人拽回来了,任她软趴趴地靠在胸膛上,没忍住笑道,“你这是睡太久了,自然浑身无力,起来到院子里走走就好了,一直坐着不动对身体不好,这样吧,我们一边说话一边走走吧?”

  南嫣探头探脑问他,“说什么闲话啊,皇家秘闻吗?”

  萧非鹤按住她的脑袋,把这个想法一并按下去,私议皇家秘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这样一来,好像确实是没什么可以说的,萧非鹤琢磨着,忽然眼睛一亮,低着头凑过去说道,“我最近新得了本《玉楼春艳》续作,听说你最爱看这个,要不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南嫣眼神立马变得古怪极了,飘忽忽的扫过去,将人浑身上下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把脑袋一偏,义正言辞地指责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最爱看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了,本小姐是那样的人吗?用这种不正经的东西来污秽本小姐如此纯洁的心灵,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萧非鹤:“……”

  说好的纯洁呢?当初为了跟他抢这本续作那可是扯断了他不少根头发,下手贼狠,他都怕以后自己这脑袋会英年早秃。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大小姐好面子,他这个当跑腿的可不能驳了她的面子,于是立马低头认错,脸上露出一副忏悔的模样,“痛,真是太痛了!我有罪,我不正经,我罪该万死,此等污言秽语,明日我就拿去焚烧殆尽,还有你之前藏我那儿的不少话本也全都……”

  “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对面那大小姐就立马冲过来捂住了嘴,然后一把扑进他怀里,那双手使劲拍打着他的脸,“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她好歹花了不少银子呢,就这么扔了多可惜啊?自从被她娘发现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之后,那是三天两头的拉她去闺房教育人生啊,说她好好一大家闺秀,怎么能成日里看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前前后后将她训斥一通,然后没收了一大半她宝贵财产。

  之后她可不得赶紧转移阵地吗,所以就盯上了眼前这家伙,两人又都是吃喝玩乐的同道中人,偶尔还能一起交流心得,这不正好还能促进感情吗。

  大小姐听了这话立马瞪着他,那双乌黑圆润的眼珠子稍微转动了下,然后凶巴巴道,“你敢?那可都是本小姐送你的定情信物,敢扔掉一本,本小姐就要你好看!”

  萧非鹤连忙道“不敢不敢”,然后又惊奇地望着怀里人,忍不住感叹道,“原来那都是大小姐送本世子的定情信物啊,这可真是,送到本世子的心坎里了啊,大小姐何时再跟小的交流一下心得啊?”

  南嫣听了这话实在忍不住笑了,揪着他的面皮跟揉面团似的好一通欺负,世子爷被欺负的脸皮生疼也不气恼,嘴里又说了几句好话,瞬间就把人哄得团团转,然后抱着他亲了一口。

  就这一口就让萧非鹤笑得见牙不见眼,简直比捡了一百两银子还要高兴似的。

  南嫣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略微扬起嘴角,心里寻思着,哼,就这小样,我还拿捏不了你了吗?

  ……

  眼见天色已晚,夜间行路不安全,一行人便又在别院住了一晚,这一夜有人失眠,自然也有人欢喜。

  第一天天刚朦胧亮的时候,南嫣就醒了,这主要还是归因于昨天睡得时间实在太久了,这会儿外头还什么动静都没呢。

  南嫣稍微洗漱了下,刚推开窗户,就看到在他窗口不远处站着的那道身影,他就站在那树下,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衣袍,面色是苍白的,看到她时,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发怔,眼睛就那么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这人就会消失一样。

  南嫣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又默默移开了视线,然后关上窗户,打算出去再虐他一把。

  而在她关上窗的那一刻,靳厌离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他口中呢喃喊了声她的名字,“嫣嫣……”

  南嫣转身打开了房门,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有些踌躇着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抬头静静望着他,“靳大人……”

  靳厌离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心中甚至隐隐生出了那么一丝期待。

  他以为她来找他或许是因为放不下过去的事情,或许他们还可以重新来过?

  他已经后悔了,他真的知道错了,只要她愿意原谅他,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对她的,再也不会欺负她、让她那么难过了。

  可是听到她口中喊出的那一句平静的“靳大人”之后,靳厌离好似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心口生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拥进怀里,然后好好抱着她。

  可是他不能,他不敢,不敢再做任何让她不开心不愿意的事情了,他怕再让她伤心。

  靳厌离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他真的太想她了,想到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整个脑海里就全是她的样子,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仿佛在脑海中生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可是她现在喊他“靳大人”。

  一听到这句疏离陌生的靳大人,靳厌离便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头在微微发颤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她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突兀之后,她犹豫了一瞬,这才又朝他露出一个不太自在的笑容来。

  靳厌离目光怔怔地望着她那个笑,一时间只觉得眼眶发酸,他有多久没见她对他笑过了,从退婚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的笑了。

  南嫣看着他有些怔神的样子,忽然轻吐了一口浊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块玉佩来,她声音轻轻的,还带了些歉意跟愧疚,有些不敢抬头看他,“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她犹豫着将从前的事情全都说清楚,“这块玉佩根本不是什么当初你留给我的,是我自己在柴房里捡到的,后来就一直据为己有了。对不起,靳大人,一开始你把我认成了你的救命恩人的时候,对我很好,处处照顾我、迁就我,帮我解围,还在私底下买了那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送给我哄我高兴,结果就让我徒生了妄想,明明你只是想报恩,我却妄想你喜欢的人是我,妄想跟你在一起的人也是我,所以就一时间头脑发热,想着要欺骗你一辈子。”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喜欢的人都是清柔,真是对不起啊,靳厌离,是我害得你们两个人错过了这么久。”

  “明明你对我那么好的,我却一直恩将仇报。”

  她说完又长长呼了口气,脸上又露出歉疚的神情,还有些自责,“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从前也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一直以为都自己犯的只是小错,即便你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可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太异想天开了,如今,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了,这块玉佩也应该物归原主了。”

  她说着便将这块玉佩递了过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温和平静的望着他,靳厌离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南嫣,仔细去分辨,试图从她眼中能找出一丝不舍的情绪,可是他失望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丁点的对他留恋的情绪了。

  这一刻,就算他再不信,再自欺欺人,他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人是真的要放下他了。

  尤其是看到她递过来的那块玉佩,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像是有人在重重挤压着心脏,那种无法呼吸的痛苦,像是被无数根银针一齐刺穿了一样,让靳厌离痛苦万分。

  到了最后,他甚至不知道这痛苦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到底是来源于身体,还是从他的胸口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在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冷,有种无尽的冷意让他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窖一样,连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真的好痛苦,前所未有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可是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明明才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刚刚让他后悔欲绝,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知道错了……

  嫣嫣……

  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想跟她道歉,想跟她说声对不起,说他错了……可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似的,酸涩又痛苦。

  靳厌离仍不肯放弃,他固执地盯着她,眼睛眼也不眨地盯着,眼底开始忍不住地泛红,就这么和她对视着……

  可看着她眼底已经逐渐平静,甚至毫无一丝过去的温情时,此刻的靳厌离竟觉得有些狼狈,他甚至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了,他怕见到那样平静无波的眼神,怕她对他一丝留恋都没有了……

  她不爱他了,她彻底放下他了。

  她甚至还跟他道歉了……

  她以前从来不会跟他说这种话的,即便是当初在营帐吵架时,她也是生气哭泣然后质问他,可是现在,她居然跟他说对不起,说要把玉佩还给他,从今往后物归原主了。

  这让他到底该怎么办?

  她再也不要他了……

  想到这儿,靳厌离手指轻颤着,整个人仿佛承受不住了似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此刻只觉得胸口堵塞得好像快要窒息了一般,脑子里一团混乱,到最后,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那块玉佩塞回她的手心,声音干涩喑哑地说道,“从你捡到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是你的了,不用还给我。”

  说完这句话后,靳厌离便再也忍不住了,他转身就想要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只要看不见她,只要不去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之间就还跟从前一样。

  靳厌离狼狈不堪的逃离了,他的脑子此刻是一团混乱模糊,甚至到最后,他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那间院子的。

  而身后的南嫣看着他狼狈的身影,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这才满意露出一个笑,果然啊,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她就觉得十分开心。

  嗯,还有另外一个,估计也快了。:,,